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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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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
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李安平就一个人走在这白色的地上
一望无际的白色,除了李安平外,一无所有
他的眼神一片空洞,脸上满是迷茫……
就这么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这片大地上
一直走……
一直走……
突兀的,一只黑色的乌鸦飞过他的头顶
呱!呱!
乌鸦停在他的身旁,歪着脑袋,打量着不停向前的李安平,似乎在奇怪对方为什么要一直走下去?
呱!呱!
乌鸦飞到李安平的肩膀上,静静看着他
李安平好像一无所觉,脸色木然,他仍旧向着前方走,不停地走
乌鸦突然张大嘴巴,它的上下颚不可思议地张开了一百八十度,嘴角不断泛出血丝,整张嘴好像要被撕开了一样
大嘴向李安平的脑袋咬去,李安平毫无反抗,脖子被拗断,整个脑袋被一口吞掉,胸腔的血好像喷泉一样从伤口处喷洒出来……
※※※
「啊!!」
病床上的李安平醒了过来
多少次了
自从官司输了以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做过这个相同的恶梦。每一次都是被一只乌鸦给吃掉
不过今天恶梦再次苏醒后,李安平没有再去担忧,或者思考
因为……
比起恶梦里的世界,现实,才是真正的地狱
「奶奶……真的死了。」他的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四肢蜷缩,好像一条可怜虫躺在床上
「我唯一的亲人也死了。」
「我真的错了么?」
「为什么坚持正义也会错?为什么追寻公正会是这种结果?」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我?」
李安平想要哭,可是泪早已流干
他想用手捶打床板,可是他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他现在甚至连大小便,都需要别人帮忙
他只能在每个午夜里,低声的呜咽
在恶梦中惩罚自己
「啊!!」李安平将头狠狠捶在床板上,只有肉体上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他精神上的绝望
病房外,法院派来看管他的警察用力敲打了一下房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响,他骂骂咧咧道:
「别鬼吼鬼叫的,这里是病房,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李安平没有回应,但他的确不在叫了
当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当所有希望消失,当唯一的亲人也死掉后
李安平万念俱灰
他想到了……
死
「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么?」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划过他的脑海
李安平惊疑不定地朝四周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不要东张西望,我就在你的心里,我再问你一遍,你难道不想要报仇么?」那声音再一次出现,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这次李安平听见了,对方的声音竟是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可也许是遭逢大变,或许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竟没有丝毫惊讶,甚至没有回答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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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想这么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如此颓废下去?」 | 那声音看到李安平没有回答他,不得不再次问道:「你这么惩罚自己,只会让真正的仇人逍遥法外。」
李安平满脸苦涩地说道:「复仇?我找谁复仇?我不过是个废人,连吃个饭,上个厕所都要别人扶着的废人,我连活下去都是问题,又谈什么复仇?」
「嘿嘿嘿嘿……」那个声音冷笑道:「你的身体并不是问题,只要你想要复仇,我就可以帮你。」
李安平的心头闪过一丝火热,他的胸口似乎也烫了起来
「你能怎么帮我?」
「不要多问,我先问你,为了治疗你的身体,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李安平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已经一无所有,只要你能治愈我的身体,我愿意付出任何东西。」他却没注意到,话题最初的复仇,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了治疗身体
那声音听了李安平的话,并没有立刻回应
直到几分钟后,李安平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时,那个声音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认为很宝贵的东西,也许在我看来一无所用,而某些在你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却对我至关重要。」
李安平一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只听对方接着说道
「外面的那个警察,他的名字叫龙涛,穷困潦倒,混吃等死,这几个字是他的最佳写照,同期的同学们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只有他一个仍旧还战斗在第一线,靠着微薄的工资过活,年过三十,他甚至连一个老婆都没有,而唯一能做的,便是抱怨社会的不公,和自己上司的无能。」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安平不解地问道:「还有,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情况?」
「事后我会告诉你原因,而现在,我只要你将右手触碰到他的身体就可以了。」
李安平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这么做就行了么?」
那声音发出笑声,宛如恶魔的低语:「怎么会这么简单呢,我只是想借你的手,将他弄晕过去,待会治疗的时候,我可不希望被人打扰……」
「……可以,我会照着你说的做做看。」
过了一会,两人都没有在做交流,整个病房都显得悄无声息。李安平侧着身体,一点点向床的内侧滚去
因为四肢接近瘫痪,加上身上裹着被子,所以他移动的非常慢
噗咚一声,李安平掉下床去,撞击地板,发出了一声轻响
「怎么回事?」门口的龙涛听见撞击声,立刻打开房门冲了进来
病床和房门平行,而李安平此时倒向的方向,是床的内侧,进来的龙涛一时看不见对方
担心出了什么问题,他冲向病床的另一侧,可他刚刚看到李安平倒在地上,便被对方一手抓住了脚
「你干什……」
※※※
安娜的内心感觉到有些焦灼
上次看望过李安平后,她便正好要出国游学。这是大学收钱以后,将学生送到国外大学,参加其他大学课程的一种行为。本来她便是想在游学之前,约李安平一起去海洋馆的。想不到李安平却卷进了车祸
而后,等安娜游学一个月后回到中都时,李安平则已变成了人人喊打的人渣。她犹豫良久,这天夜里终究跑了过来
「至少要亲口听他讲讲事情的经过。」
安娜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平时那个光明,善良,追求正义的李安平和报道中的罪犯重合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满怀忐忑的朝着病房走去
※※※
「你干了什么?」李安平压抑着愤怒质问道
「呵呵,不用叫这么大声,你可以直接用精神和我交流。」那个声音不怀好意地回答道:「至于我干了什么?嘿嘿嘿嘿,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干么?」
李安平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不可置信地说道:「是你杀了他!怎么能杀了他?你说过你只是打晕他而已的。」
“哼哼,真是让人失望,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难道还没有觉悟么?世界不停的变化,而唯一不变的只有人类的愚蠢。他们的那些肮脏和丑恶,简直比粪坑更让我恶心
你知道这个警察是怎么看你的么?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堆垃圾,你的很多消息他都出卖给了媒体,他甚至不止一次有过折磨你的想法
嘿嘿,等你在经历更多的事情之后,就会发现,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深藏着无数的罪孽。成功的人遭受指责,敌视和嫉妒,和而失败者,则会被蔑视,欺压和奴役
所有的人类,都在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对他人展示着恶意
到最后,不论是谁,他最后能得到的,都只是厌倦和无奈罢了。”
声音的每一句话都宛然邪恶的低吟,李安平感觉自己就宛如实在接受某种邪教的布道
但他仍旧难以释怀,就在刚才,一个生命眼睁睁地在他手中逝去。就在他用手碰触龙涛的腿后,对方别立刻倒了下来
肉眼难以察觉的波动从龙涛的肉体涌向李安平右手的佛珠,那本应该已经被看守的警察没收,可现在又突兀出现的佛珠
李安平看着右手腕上突然出现的佛珠,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你就在这个佛珠里面?你究竟是什么邪恶的东西?我要将你毁掉,不能再让你害人!」李安平将佛珠扯了下来
「佛珠只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罢了,而现在,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那声音得意地笑道:「况且你确定你要中断和我的合作?你的身体可是马上就能被治好……」
李安平将佛珠扔出窗外:「不用了,我不会在听信你的任何话语,你这个魔鬼!!」
「我说过了,我早已经不在佛珠上面了。」那声音仍旧出现在李安平的脑海中:「是你的无知,善良和怨恨将我唤醒,而那个警察的死,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已经无法退出了……」
「我可以,只要我不再答应你任何事。」
正当两人争论不休时,安娜走到了病房内。她睁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安平和龙涛,惊讶的说道:「你们怎么了?」
「杀死她,她目睹了一切,你必须立刻将她杀死来灭口,将你的手放在她的身体上,我会吃掉她的灵魂。」那个声音蛊惑着李安平
「休想。」 |
针对以下段落,以相同的风格进行补充写作。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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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狼缓缓走进病房,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的李安平和安娜,他的右手还点着一根烟,完全无视了医院的禁烟标志
看了看一旁好似昏迷的龙涛,阿狼裂开嘴笑了起来:「原本我还在想,收买这个警察要多少钱,想不到你直接给我省下来了。」说完他随手将香烟随手一丢,单手便抓向了被她推倒在地的安娜
「啊……」安娜刚要惊叫,就被阿狼用手堵住了嘴巴。只感觉一股巨力从对方的手上传来,让她动弹不得
「嘘。听话点,不要叫。」阿狼站在安娜的背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拦腰将她抱住
他吐出一口热气喷在了安娜的脖子上,目光变得有些贪婪:「长得倒不错嘛,真是可惜啊,我说你长成这样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倒霉的残废呢?」
安娜的身体瑟瑟发抖,被一个陌生男子这么从身后抱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只能以求助的目光看着李安平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李安平瞪着阿狼等人,同时在心中狂吼道:「你快点救救他,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那声音毫不在乎的说道:「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个女人看到了我们杀死龙涛,现在如果他被杀掉的话,正好免得我们灭口了。」
「你这个恶魔。」
李安平的目光不得不软了下来:「放开他,你们是来找我的吧?她和我没有关系。」
「哈哈,你刚才瞪我瞪的那么凶,我还以为你要和我拼命呢,‘英雄’?」阿狼猖狂大笑道,他伸出舌头,用力地舔了舔安娜的脸颊:「可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么样啊?」
看到趴在地上的李安平,那双好像要喷出火来的眼神,阿狼的神情越发得意起来
「好了,阿狼,你刚才就应该放这个女的走了。」老诺跟在阿狼的身后将病房关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比起阿狼小混混的腔调,他更像是一名职业杀手
「反正这次有人顶着,多带走一个也没事嘛。」阿狼满不在乎地说道,同时一只手从肚子摸起,一点一点地朝着安娜的上半身游走过去
被紧紧抱住的安娜感觉到对方的侵犯,却毫无反抗之力,特别还是在李安平的面前,又惊又怕,急的直哭,眼角的泪水不断涌现
「对方这么轻易就叫出了自己人的外号,显然不打算放过我们了,必须要找个机会杀了他们。」李安平脑海中,那道声音再次想了起来,看到李安平毫无反应,他接着催促道:「这两个不是一般人,要先下手为强,你照着我说的去做,我们先偷袭干掉一个,才有机会。」
「我不能杀人,只要阻止他们就行了。」
「愚蠢!!」
他们两人的对话,其他人自然不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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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诺看到阿狼的样子, | 皱了皱眉头:「不要节外生枝了,尚家那边,这次给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你不想惹火哥生气吧?」
「哼。」阿狼略带不爽的看了老诺一眼,单手抓着安娜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高举过自己的头顶
「那我们一会再玩。」说完,阿狼猛的一挥,就将安娜整个人朝着墙壁砸去。任由对方将头撞破,然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血从安娜的后脑勺流了出来,铺满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这一幕看的李安平触目心惊,看到对方毫不在意的将安娜砸向墙壁,他终于意识到他眼前的两个人,不同于一般的罪犯,他们要更加肆无忌惮,更加残忍
「你还有工夫关心别人?你知不知道有人花了钱来要你的命?」阿狼一步步走到李安平的面前,蹲下,打量着趴在地上的李安平,好像在看一个玩具
他身后的老诺冷冷道:「赶快动手,不要说多余的话。」
蹲在李安平身前的阿狼耸了耸肩,他一只手抓向李安平的头发,将对方的头抬到和自己视线持平的位置
「那我们就不多说废话,直接将你宰了吧。」
咚!的一声巨响
阿狼按着李安平的脑袋,将之狠狠朝着地面砸去
李安平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得就像要爆炸一样,红色的血好像染料一般,不要命地从他的耳朵,鼻子中流出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盖上了一层红色
只有他的脑海中,传来的疯狂的声音
「能力者,该死!他们是能力者!!我现在吸收不了他们的灵魂,快将你的身体控制权彻底放开!!不然我们都得死!!」
可李安平被这一撞,几乎撞得要晕过去,如果不是声音的主人用自己的能量保护了他的大脑,他早就死了。又怎么能回答对方的请求
「该死!混蛋,你这个白痴!我怎么会选中了你!」那声音气急败坏的咒骂道,可却丝毫改变不了目前的局势
阿狼拎起了李安平的脑袋,看到对方鼻青脸肿,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有些不满意:「你的脑袋还真硬啊,普通人被我这么砸一下,早就爆成豆腐花了。要是平时,我说不定就放过你了,不过这次人家出钱真的蛮多的,我只能再砸你一次了。」
他笑了笑说道:「那些有钱人还真是残忍啊,杀了老了还不行,连你个残废都不放过。」
听到这句话,李安平目光一闪,昏昏沉沉的大脑似乎一瞬间清明了,他勉力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问道:「你说……老人?我的奶奶……她……是你……们干……的么?」
「噢?还有意识啊?」阿狼惊讶道:「了不起,刚才那一下,足够把你的头骨撞裂开了,大脑已经严重内出血,竟然还能说话?」
阿狼惊奇地戳了戳李安平的脑袋,看到对方发出阵阵惨叫,他才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好吧,作为奖励,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奶奶也是我们的人下手的,但不是我动的手,不过出钱的嘛,是同一个人,你应该认识的。」
「尚……振……邦?」
听到李安平说出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阿狼的心底没来由的突然冒出一股寒气,似乎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而房间内的异动也终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走廊外响起了脚步声
「别玩了。」老诺再次催促道:「赶快解决,被人看到我们的话,火哥那边不好交代。」
※※※
「你能帮我复仇么?」无声的呐喊中,李安平只能看见一团黑色的暗影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
「嘿嘿,可以,只要你和我做一个交易。」
「魔鬼的交易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那好,只要你帮我复仇,那么作为报酬,肉体也好,灵魂也好,我一切你想要的东西,都随便你使用。」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李安平的话,那个声音先是微笑,接着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得意,直到李安平的整个脑海都充满了对方的大笑声
※※※
阿狼刚要将李安平的脑袋按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死死抓住,纹丝未动
李安平握着阿狼的手臂,他抬起头看向阿狼,目光中仅仅余下一片血色。体内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肉体内爬行一般
「我不需要你的灵魂,也不需要肉体,只需要和你做一个交易。我刚才吸收的灵魂力量,足以让你在短时间内拥有过超越常人的体能,但是只能持续5分钟,你必须在5分钟能杀死他们,然后逃走。」
那声音先前说的话仍旧在李安平脑海中回想,紧接着一个残忍、邪恶的力量开始蔓延他的全身
肉体的伤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力量在增强,肌肉纤维变得更粗壮,骨骼变得更加坚固,让他能施展更大的力量
李安平感觉自己就好像重获新生,肉体的状态比他过去任何一天都要好无数倍
「啊!!」
他怒吼起来,举起拳头就疯狂轰向阿狼的胸口。阿狼毫不示弱,同样一拳朝着李安平的肚子轰去
阿狼想到:「我的能力可是肌群强化,你和我拼力量?」
可对拼的结果,却和他想的截然相反。一拳下去,阿狼的胸口几乎被打得龟裂,肋骨都断了一半,嘴巴不停在吐血,而他的对手,却看上去安然无恙,似乎阿狼的攻击只是挠痒痒一样
这个时候,阿狼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大叫一身,双臂以肉眼可见速度膨胀起来,几乎是他先前的两倍粗,勉强将李安平一拳轰开后,整个人快速朝后退去
「老诺!!」
老诺早就反应过来,可没有想到身为「能力者」的阿狼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击败。眼见阿狼退开,他拔出腰间的匕首,便朝着李安平的腰部捅去
「杀光他们!!吃光他们!!灵魂,肉体,通通不剩!」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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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小巷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不停响起。宛如下水道的老鼠在咀嚼食物一般
一团黑影趴在老诺的尸体上,不停地在掏些什么,并发出恐怖的咀嚼声
这里已经是接近中都郊外的一处城乡结合部。临近午夜的时间,根本无人发现这小巷中的恐怖一幕
突然间,咀嚼声停了下来,一道月光洒下,照在了李安平惨白的脸上
他双眼突出,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当看到自己身下血肉模糊的老诺时,他惊叫着朝后退去,靠在墙上
李安平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地上的残骸,终于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他吐了好久,却怎么也吐不干净,总感觉自己胃中有什么在翻腾一样。当看到自己呕吐物中的血水时,他发疯似的叫了起来
「你如果想把警察引来,就接着叫吧。」
李安平抬起头,愤怒道:「你究竟干了什么?你竟然……竟然让我吃……让我吃……」
「你想说吃人?」那声音不怀好意道:「我可没控制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行动罢了。击杀警察也好,杀了后来的第一个闯入者也好,还有追击第二名闯入者,并将他杀死,然后吃了几口他的肉,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在做啊。」
「怎么可能?!」李安平歇斯底里地将头撞在墙上:「我怎么可能吃人?你这个魔鬼,你怎么能让我吃人?!」
“嘿嘿嘿嘿,我说了我并没有控制你,只是给了你力量而已。”那个声音冷笑道:“而你之后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力量的作用下,本能的驱使罢了
李安平,你天生就是一个恶魔。在你那二十多年追求正义的心底里,掩藏的是人类最深层的恶意
对你来说,杀人如呼吸般自然,摧毁生命好像是穿衣,吃饭一样简单。这些都是你的本能,才是真正的你。”
李安平双手抱头,将耳朵捂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不要再听你的蛊惑,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在操纵我,你这个恶魔,你这个魔鬼!!你毁了我的人生!!」
那声音冷哼一声道:“在这之前,你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人生了。相反,现在的你,身体被修复,更掌握了常人无法掌握的力量,有了报仇的机会
而唯一的代价仅仅是唤起自己的本能罢了。这简直太划算了
况且之前你可是答应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难道现在就反悔了?”
李安平沉默不语,脸上浮现出一丝狠色:「但我没有答应你吃人!!要怎样你才肯离开我的身体?我是不会再吃人的。」
那个声音再次道:「我只是需要和你做一个交易罢了,在交易的过程中,你只会得到无数的好处,掌握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面对可怕的事实,有些人会发疯,有些人会崩溃,而有些人则会展露出自己的本性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吧?”李安平大脑中的逻辑思维也重新开始运转起来:“在病房的时候,你虽然说了很多,但其实没有透露出任何重要信息。甚至连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也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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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时我万念俱灰,所以选择相信你……”
「嘿嘿嘿嘿,事实证明你当时的选择是对的。」 |
「对么?现在冷静的想一想,我到觉得是被你蛊惑,而走向了一条你希望我走的路而已。」那声音莫然不语,李安平接着说道:「你要交易的话,至少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嘿嘿,交易已经达成,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在你放开心神的时候,我的力量和你的身体已经变得密不可分。说起来,你是不是应该先看看你自己的身体?」
「嗯?」李安平闻言站了起来,低头朝自己的身体看去。只见他惊咦一声,不可置信地打量起自己的躯干,四肢叫道:「怎么可能?」
只见他原本一米八的身体变得更高了,几乎要长到了一米九,而本来在病床上饱受折磨的瘦弱肉体,更是变得强壮无比,手臂,大腿上一块块腱子肉,再加上充满流线型的腹部,胸部肌肉,看上去就好像体操或者游泳运动员
比起他一天前的样子,真是天壤之别
于此同时,一道充满诱惑力地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我的能力,是通过吸食人类的灵魂和肉体,来增强自己,而寄宿在你的体内后,你便也拥有了相同的能力
只要不停的猎食人类,你将会变得越来越强,肉体愈加趋近于完美
只要猎食了足够多的人类,终有一天,你将会成为新世界的神,以自己的意志运转这个世界。”
「你休想。」李安平语气决绝地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吃人的。而且你说的事情根本无凭无据。」
「无凭无据?那怎么解释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解释你在医院里做到的一切?」那个声音讽刺道:「你吸收了那个警察的灵魂,才能对抗那名能控制肌肉的能力者,然后吃了那个能力者,才能一路追这么远杀了这个男人,并完成了肉体的初步改造。」
「这么干的不是我!!是你!!」李安平低吼道:「你休想再利用我,你这个怪物,我不会再受你的摆布。」
「哼哼,那你怎么报仇?你不想通过吃人增强也可以。但是你现在怎么办?警察在找你,尚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他们虽然不确定医院的人是你杀的,但是也知道你失踪了,如果下次他们再派一个更强的能力者过来,以你目前的实力,死路一条。」
「这不用你管。」李安平抱头朝小巷外走去
「真是菜鸟啊,你吃完了连尸体都不知道藏一下么。」
李安平不发一言,只是朝巷子外走去。他的思维虽然恢复正常,但是心里仍旧很乱。他想要发泄,却不知道怎么办,他想要找人倾诉,却不知道找谁
他一个人走在寒冬的街道上,身上仍旧是医院的病服,上面还有残留着血迹,看上去格外怪异
冷风吹在身上,李安平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身体中传来源源不绝的力量。现在的他虽然没有医院将力量爆发时这么强,但经过强化的身体也已经让他远超常人
渐渐的,李安平越走越快,他跑了起来,整个中都市的地图在他脑海中呈现,好像看着手中的地图一般。他从没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强。双臂有力的摆动,双脚踩在大地上,巨大的推力将他的身体向前推去
感受着风吹过自己的脸庞,李安平以常人短跑的速度不停奔跑着,好像要将心里的苦闷全都发泄出去
可是强壮的身体丝毫感觉不到疲劳,四肢没有酸痛感,肺部呼吸如常,甚至连一丝气喘都没有
当他停了下来时。只是感觉双腿微微有些酸,如同普通人饭后散了个i一样
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横跨了数十公里,回到了以前住的小区
「我下意识的回到了这里么?」李安平喃喃道,看到附近熟悉的一草一木,体验到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上一次他来这里时,还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见义勇为的英雄
而现在,他却成了人人唾弃的强奸犯,警察追捕的谋杀者
「我到底该怎么办?」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李安平满脸的迷茫
「李安平?」正在这时,一个女声从他的背后响起,险些将他骇地魂飞魄散
他回过头去,发现是他邻居的女儿,王雪
「怎么办?我要不要将他打晕?他会不会报警?难道……杀了她?」李安平回过头呆呆地看着王雪,正当他为着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感到羞愧时。身后的王雪又说话了
「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王雪吐了吐舌头,朝着李安平眨眨眼睛。18岁的她,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加上天生长得不错,看上去更是可爱异常,在学校里也是受许多男孩子追捧的人物
而此时李安平低头看了看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原来他的身体受到改造后,不论体型还是气质都大大变化,只有眉宇间依稀还有以前的样子,所以王雪才会将他认错
不过王雪又看了看现在李安平落魄的样子和衣服上的血迹,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李安平紧张道:「只是摔了一跤。」
这么无脑的谎言,王雪自然能够识破。不过住在这个贫民区,王雪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人,要不是刚才觉得对方和李安平有些相似,她也不会上来问话
「没事就好。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王雪大大咧咧道:「你要是想找工作,可以去菜场找我爸王庆,帮忙搬搬菜之类的。总好过天天混日子。」
「嗯,我会考虑的。」李安平点点头,知道对方误会自己是乞丐,流浪汉一类的人物了。不过他现在也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倒是以前听说这个王雪老爸王庆是菜市场老大,而她喜欢在小区里帮助一些困难户,成了一个类似大姐头的人物,现在看看果然是这样
看着王雪离开,李安平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也许这个世界是很肮脏,但是并没有到了完全绝望的时刻,也许只是一小部分,但这个世界上仍旧有好人,有善行 |
延续以下段落的风格,进行相应的续写工作。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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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内,站着李安平的叔叔李立平和阿姨姜丽,两人正前往李安平奶奶死后留下的房子内,神色间略带慌张
两人今天一大早听说李安平失踪的消息后,李立平就赶紧带着老婆来到自己老妈家里
姜丽有些担忧道:「他们不会这么快找来吧?再说那小子失踪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找我们什么麻烦。」
「你懂什么。」李立平瞪了姜丽一眼:「有人要找那小子麻烦,现在他失踪了,找不到人,不就得找到我们头上来?所以我赶紧赶过来,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特别是我妈当初带来的嫁妆,有好几条金链子呢,不能便宜了别人。」
不一会,电梯升了上来,可门才一打开,李立平就傻眼了,走廊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全部都是肌肉虬结,身穿T恤的大汉,手上拿着钢管,棒球棒之类的东西,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李立平
这时候,想跑已经晚了,立刻就有两个大汉冲上去将夫妻两人揪了出来。通行的电梯乘客看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便把电梯门关上走了
李立平夫妻两被一群大汉包围在正中间,瑟瑟发抖。他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在他现在的角度,能够看到李安平的房子,房门早就已经被撬开,东西被扔了一地,似乎早就被翻过了
「这两个是谁?」为首的大汉光着脑袋,带了一副墨镜,下巴高高抬起问道
一旁的小弟看了看手中的本子回答道:「是那老东西的亲儿子和媳妇。」
光头汉子瞥了李立平一眼,不屑道:「李安平惹了事了,你们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立平闻言,慌忙说出情况,生怕对方有所动作
「他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还帮徐律师找过那小畜生的,谁知道他是个白眼狼,可把我们坑死了,最后还把我妈给害死了。我要是见到他,我打不死他我。」
照他想来,这里毕竟光天化日,而且他李安平和自己的确没有联系,对方了解情况了应该不会太过乱来吧
哪知道那光头汉子只是冷笑一声,伸手就向姜丽抓去,李立平想要挡住,却被对方一个耳光扇倒在地。光头汉子抓着姜丽的头发,惹得对方哇哇大叫。李立平脸色惨白地坐倒在地上,脸上肿起了一大块,恐惧的看着光头汉子
光头冷哼一声,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死死地抵住姜丽的脸。刀锋擦在姜丽的脸蛋上,挤出一条血丝,吓得姜丽尖叫不断
「我擦你奶奶的,跟老子打马虎眼?知道老子是谁不?」光头一边说着,李立平身边立刻就有几个小弟向他身体踢去
「跪下!」
「常哥都不认识?」
「骂了隔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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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正一刀划下,立刻就在姜丽的脸上留下一个狰狞的疤痕。 | 姜丽疯狂哭嚎着,却被常正一脚踢在小腿上,倒在地上
「叫个毛?再叫,老子再给你几刀。」立刻就将姜丽吓得收住了声
常正见此又走到了李立平面前,一脚甩在对方的脸上。李立平只得抱头跪在地上,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又是一脚踢在李立平的后背肾的位置上,疼地他身体一阵抽搐
「妈的,就你这怂样还敢来?害老子白白等了一晚上。」
李立平又挨了几下,常正的拳脚本就非常重,李立平的身体又不怎么样,一番拳脚下来,此刻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常正很愤怒,昨天火哥半夜三点打电话给他,说了医院的事情,让他赶紧把李安平抓来。他想对方生无分文,怎么也要回家一趟吧。就带着小弟蹲在李安平家门口
结果蹲了一个晚上,李安平都没回家,只等来了李立平
「妈的,李安平在哪里?你说不说?」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别打了,我真不知道。」李立平抱头在地,哭嚷着叫道
常正大怒,飞起一脚踹在李立平身上:「我艹,还给我装?」
突然手机响了,常正接了电话,回头对李立平说道:「算你走运,把他打晕带走。」然后又用刀抵着姜丽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男人我们就带走了,你要是敢报警,就等着收尸吧,还有那个李安平要是联系你,立刻给我们打电话,听明白了没有?」
说完,他边让一旁的小弟将名片递了过去
姜丽忙不迭地点头:「我明白的,我绝对不报警,李安平来了我一定联系你们。」
正在这时,两个中年保安从电梯里冲了出来,指着常正叫道:「你们干嘛呢?快放下人来,我们已经报警了。」
「我去你妈的。」
不用常正发话,身边立刻就有小弟对着两个中年保安拳棒相加。这些保安不过是40-50岁的下岗员工担任,哪里是这些黑社会打手的对手。两三下就被打趴了下去,钢管和木棒砸在两名保安的脑袋上,立刻就溅了一地的血
直到两名保安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常正才让手下停了下来
他一脚踩在一名保安的手上,听着对方痛苦的呻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从小弟的手上接过钢管,用力地砸在走廊边的铁门上,指着大门怒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谁把他们叫来的,哪个不开眼的再敢多管闲事,就等着买棺材吧。」吓得门后的邻居们瑟瑟发抖
「留两个人在这等那小子,剩下的跟我走。」
说完,便带着李立平一脸嚣张地走了
※※※
李安平正向家里走去,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想办法帮奶奶报仇这是一定的。而在此之前,他得先回家一趟,拿一些钱,换身衣服
可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一堆大妈大婶议论纷纷,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李安平正觉得疑惑时,突然发现自己隔着十几米,竟然也能听清对方在讲什么
「唉,老李家真是惨啊,李安平才犯了案子,结果他奶奶就走了,现在大儿子回来,竟然也被黑社会给抓了。」
「小心点别乱说话啊,那可是火庆的人。杀个人都不带眨眼的。你看姜丽脸上被划了一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真有这么厉害?」
「哼,这次来的人叫常正,是火强手下专门要债的,心黑手狠,后台又硬。你看他们楼里把保安叫来了,结果被打个半死,听说一条腿都残了。」
李安平听到这里,怒气勃发,忍不住冲到交谈的大婶们身后:「你们说的是以前住13楼的李立平?看他这么被抓走了,怎么没人报警?就任由这些黑社会猖狂?」他简直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么猖狂的黑社会
那几个大婶看到有人冲出来,吓了一跳,待看到叫花子一样的李安平后,才安下心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谁听到了呢。」大婶拍拍胸脯看了李安平一眼道:「小叫花子,你懂什么。这常正身后站着火庆,火庆可是中都的大哥大,黑白两道谁敢不给面子。而且这个常正在火强底下专门为他讨债的,狠着呢。」
「有多狠?」李安平皱着眉头问道
「听说他上个月在市中心追债,砍死个人,结果愣是啥事没有。」
「这种人渣,警察难道都不管吗?」李安平怒道:「难道那个火庆比政府还大?」
「管不了啊,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李安平再问下去,发现也问不出什么。毕竟只是几个小老太太,能够知道中都黑道的这些传闻,已经算的上是八卦功力深厚了
于是他接着往楼上的家里走去。不过提前知道了李立平的遭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上电梯而是走楼梯
这种配有电梯的老式公房,一般是没人走楼梯的,因为楼层高,而楼梯又造的很窄很斜,走起来非常辛苦。普通人没走几步肯能就气喘吁吁了
不过李安平没事,肉体得到强化的他,这楼梯爬起来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三楼,一点都没感觉到累
他小心的从安全门的门缝里看去,发现有两个大汉正在走廊里晃悠,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万一这小子得了消息不来了,我们岂不是白等了。」一人抱怨道
另一人无奈一笑:「那也没办法,不知这次哪里下的黑手,让狼哥他们栽了,火爷大发雷霆,一定要报仇,半夜里就把几位大哥都叫了起来,不止常哥,飞哥、豹哥都出动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失踪的李安平那小子,火爷已经点名要他了。」
「这小子,先是惹了尚少,现在还惹了火爷。我看他被抓住以后,想死都死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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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救你叔叔么?那就吃了这两个家伙吧,嘿嘿,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吃了他们以后可以增强你的力量,你接下来的行动,成功率会更高。」
「别来烦我。」
诱惑他声音在李安平脑海中响起,但他没有再理会。看着两名身高码大的歹徒,想起自己遭遇的种种,李安平的拳头逐渐握紧,目光中带起一阵愤恨
「就先从你们开始。」
只见李安平推开门,就朝着两个大汉走了过去。他现在样貌大变,对方也没认出来他
「小子,你谁啊。」
「李安平你认不认识。」
李安平没有回话,他默默走到两人跟前,朝着一个大汉当胸一拳便砸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那大汉飞出两米外,撞在墙上,胸口一阵气闷,便已经昏倒过去
另一名大汉只觉得人影闪过,自己的同伴已经倒下了,刚反应过来,李安平便又是一拳砸来
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李安平相差太远,无论力量,速度还是反应都被李安平彻底压制,根本不是对手
于是来不及反应,李安平一拳打在大汉脸上,他惨嚎一声便向后仰去。却被李安平抓住脖子,又拉了回来,再次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
连续两拳,大汉已经被砸的眼冒金星,如果不是李安平有话要问他,留了手,恐怕也已经向第一个大汉一样,昏死过去了
「你们把李立平带到那里去了?谁派你们来的?」
那大汉听了李安平的问话,却是充耳不闻,反而一脚提起,膝盖向李安平下身撞去。却被李安平另一只手轻松挡住,将他的小腿握在手里,逐渐用力,捏的他生痛
「放开我,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大汉只觉得自己的小腿如同被铁箍套了起来,还越收越紧,但仍旧叫嚣道:「小杂种,有种就宰了老子,不然老子杀你全家。」
「哼!」李安平冷哼一声,却是放开了手,任由大汉坐倒在地上
以为李安平屈服于自己的威胁,大汉接着大声骂道:「妈的,小子你混哪的?常哥的人你也敢动?我跟你说你这次死定了。先下跪道歉再说。」
李安平听他说完,只是一脚朝着大汉的小腿踩去,咔擦一声,大汉的腿骨应声而断
「啊!」大汉惨叫到一半就化为一阵闷哼,就被李安平捏住了嘴巴
「李立平被你们带到了哪里去?你再不说,就是另一条腿了。」
大汉平时只是个跟着常正的混混,刚才的硬气和嚣张也不过是跟着常正混多了,留下的惯性罢了。哪受得住这种拷打,此时再被李安平目光一瞪,便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常正在中都郊外有一处老巢,平时如果抓到追债的人,都关在那里拷问。他本人也带着十几个兄弟住在那。而派常正来的人,名叫火庆,中都市的黑道大佬
「常正……火庆……」李安平嘴中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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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之前两个大汉的对话,还有后面的问话看来,火庆就是常正的,还有医院两人的大哥。 | 尚振邦出钱,钱到了火庆手里,火庆派人杀了李安平的奶奶,又派了阿狼还有老诺来医院杀他李安平
那么李安平要报仇的话,就有几个目标,首先是亲自动手杀奶奶的人,然后是火庆,尚振邦。再然后是陷害他的尚安国还有韦诗诗
接着又问了几遍,李安平便将大汉打晕,朝着家里走去。他还要拿些钱和换件衣服
「你不灭口么?就随随便便将他们留在这里?」
李安平道:「不用你管,我有我的原则。」
「嘿嘿,你只是经历太少罢了,仁慈就像一种毒药,不将它清理掉的人,最后都会死于它。」
房门早已经被常正带人撬开,房间里的抽屉,柜子都被人打开,里面的衣服,日用品都被人粗暴的扔在地上
李安平也懒得整理,走进房间,发现整个床都被翻了过来,平时藏在床底的几千块钱,已经不翼而飞
无奈之下,李安平只能从抽屉里拿了几十块零钱,然后又洗了一把澡,换了一身运动服。不过身材变形的他,穿现在这套明显有点紧了
又想了想,李安平走进厨房,找出一把水果刀,塞进了怀里。环视了一遍家里,李安平苦笑一声,除了这把水果刀,就再也没有能用来当武器的东西了
虽然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很自信,但想到要面对超过十名凶狠的歹徒,李安平仍旧有点没把握
可想来想去,能帮他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嘿嘿,你在害怕么?那还犹豫什么,把门口的那两个人吃掉,提升力量以后,所谓的黑社会在你面前不堪一击。」
李安平吐出一口气道:「那我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不,如果那么做的话,我比他们还不如。」
「哼哼,幼稚的正义感。」那个声音听起来不屑一顾:「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没有明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暗丑陋的,你所谓的光明正义根本不存在。」
李安平摇摇头:「不,我已经改变了,现在的我,不会再祈求别人的帮助。我不会再奢求那些上位者给我一个公道,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来追求公正。」
「你会死!」
「那也不能吃人。」李安平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完不再理会脑海中的声音,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脑海中回想起老诺满身是血的尸体,李安平的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我再也不要体会那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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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身体强化过后,李安平的记忆力,思维能力也都大大提高了,现在整个中都的地图都在他的脑海里
入夜以后,李安平便赶到了大汉说的地方,发现是一座废弃工厂,隔得老远便听到有狼狗在里面叫
大门紧闭,外面停着两辆面包车。三米高的围墙上还拉着铁丝网和玻璃渣子。李安平远远地围着厂房转了一圈,也没法肯定这里到底是不是常正的老巢
正当此时,突然从周围窜出一群大汉,他们手里拿着砍刀,将李安平围了起来。为首的两人还掀开了衣服,露出腰间的手枪
看到只有几个人的时候,李安平还打算反抗,但看见手枪的那一刻,他的神经陡然间就紧绷了。火器的威慑力,对于现代社会长达的人,不言而喻。特别是李安平从没有过对抗火器的经验
一个人手摸着枪把,走到李安平面前,轻轻拍了拍李安平的脸:「就是你打了我们的人?在查常哥的位置?」
「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有枪,这种位置被几把枪团团围住,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李安平丝毫没有发现,他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冷静的思考对策,而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害怕。不知这到底是肉体改造的效果,还是那个声音说的所谓的「本能」
「嘿嘿嘿嘿,我就让你灭口吧,现在被人通风报信了……」那声音幸灾乐祸道
李安平没有理会脑海中的声音,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一言不发
不过一般人这样被一群暴徒围着,显然也是吓傻了。那人似乎也认定了李安平已经没有威胁,一巴掌拍在李安平的脑袋上笑了起来:「听老宋说你很能打啊,还踢断他一条腿?我们老大要亲自审你,走吧。」
李安平被几个大汉推推搡搡地带去工厂那边。两个持枪的人走在他的身后,盯着李安平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反抗,就随着众人走进了工厂
「距离太近了,得等待机会。」
走进工厂,就看到大门后的空地上,正摆了几个圆桌,十几个大汉在吃烧烤,喝啤酒。看到李安平走进来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两条狼狗从李安平走进来后,就对着李安平叫个不停
「妈的,叫个屁啊,来两个人把狗拉走。」
身后的人推了李安平的肩膀一下:「走吧,你不是很能打嘛,今天这里正好有三十多个人,我看你能打几个。」说话间,就让一个大汉搜身,把李安平藏在怀里的水果刀拿了出来
「哟呵,还带了一把刀?」周围的大汉指着李安平哄笑起来。还拿刀戳了戳李安平的身体
李安平脸色凝重,沉默以对。没有人认为李安平会反抗,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太多了,道上不论胆子多大的人,这样子被这么多手持凶器的人围住,都不会有多余的反抗心理,这是人之常情。反抗的话,就会被杀死。这是无数年进化以后,留在人类心底的本能
于是一路走过,好几个人都用手拍拍李安平的后脑勺,然后肆无忌惮的大笑。而先前和李安平说话的人,已经跑去了厂房的仓库内,和常正报告去了
「你等等。」
还有一个大汉,刚吃完烧烤,满嘴的油,看到李安平从他面前走过,就抓起李安平的衣服,用来抹了抹嘴巴。周围的人看到李安平没有反应,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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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所作所为,不都是恶行么?这种人渣,死一万次都不过。所以吃了他们,让邪恶的力量,化为你正义的源泉。」
「不行,我……我……我不应该吃人。」
「小子,常哥问你话呢。」一个小弟一巴掌拍在李安平的后脑勺上,拉回会了他的思绪
常正看着李安平的目光越发不善:「大家出来混的,比的就是谁狠。你比老宋他们狠,比他们能打,所以你能断他一条腿。不过你打了我的人,还敢到我的地盘来,现在我们比你狠,不给个交代,你觉得说得过去么?你要是还不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番道理听在在场所有大汉的心里,都觉得合情合理,符合道上的规矩。但听在李安平的耳中,却觉得异常的刺耳
「你们会不会杀人?」突兀的,李安平问了一个问题:「住在他家里的那个老太太,是不是也是你们害死的。」他的语气平静的可怕
「噢,我派人去的,动手的人就在这间房里。但你又能怎么样?」常正沉默片刻,眼睛微微眯起,摊了摊手说道:「怎么,你和他有关系?不过这件事水深的很,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而且你这么不讲江湖规矩,多管闲事,让我很难做啊。」
「所以你们的规矩,就是你们可以砍人,可以抢钱,但要是别人欺负了你们,就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害了那么多人,有没有给他们一个交代?难道他们就是活该了?」
李安平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围已经骂声一片,摩拳擦掌
「砍了他的手,看他还嚣张不嚣张。」
「妈的,还说什么,先废了他再说。」
「待会他就知道哭了。」
常正看着李安平,脸上只有冷笑,一步步走到李安平的面前,心里又觉得好笑
天真的小青年,以为自己能打,就多管闲事了,常正心里下了定义,好笑地看着李安平说,他现在到好奇了,对方多久会服软呢?一分钟?一小时?
「呵呵,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情,你比我当初出道的时候还要狂啊,下跪认错,说出你和他们家什么关系,我只要你一只手,你还能活着出去,要不然……」
常正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压在李安平的脸颊上,语气森然:「……老子把你的皮扒下来,真的是一点点的扒下来。」
哪知道常正刚说完话,李安平就直接回答了:「认错的人应该是你们,我只是来找你们,要一个公道的。」
「呵呵呵呵,你好样的。」常正给李对方的幼稚气笑了起来:「你知道有多久没人这么耍我了?你觉得你够狠,够硬气是吧,妈的,你到底搞没搞清楚情况啊?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人吐你一口唾沫都弄死你了。」
周围的大汉们已经开始起哄,钢管,砍刀都被拿了出来,李安平站在中央,宛如被狼群围住的小绵羊,他低着头,默默地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以前的我没有力量,靠别人来维护正义。奢求上位者的良知。但现在,我终于有力量了,我自己就可以反抗你们,我怎么可以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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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安平的声音夹杂在其他人的声音,除了常正没有人听清。 | 他看着李安平的脸,只觉得现在的情形简直是荒谬。他从没看到过有谁在这种情况下,被几十个拿刀拿枪的人围住,还可以这么和他据理力争的。就算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也不过如此了吧?
常正只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李安平严重冒犯了,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别人看不起自己。收回匕首,常正怒道:「那你反抗给我看啊,妈的!!」说完,就一巴掌朝着李安平的脸上甩去。他已经放弃和李安平说话了,完全说不通,这家伙脑子看漫画看坏了吧,根本就是个傻子
啪的一声响,周围一片静寂,所有人呆呆的看着李安平将手收了回来,他的对面,常正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他被李安平打了一个耳光
「艹!!给我干死他!」常正脸色铁青,整张脸因为生气都扭曲起来:「都别开枪!」他朝周围挥了挥手:「把他绑起来,我要割他的肉喂狗,你想死都死不了。我要折磨你三天三夜……」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安平一拳打在肚子上,他飞出两米外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将先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只觉得腹部一阵阵绞痛,刚才李安平那一拳,似乎连他的肠子都要打断了一样
一拳击倒了常正,李安平转过身,一脚踹在背后冲过来大汉的肚子上,只一脚,便将对方一米八的身形一下子踹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人
同时,李安平的另一只手已经接住了身侧,砸向他肩膀的钢管
微一用力,钢管就被他从一名大汉的手中抽出了来,那名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管子砸在脸上,满头是血的倒了下去
又有四个人冲了上来,砍刀,钢管……各种不同的凶器朝着李安平的身上砸来。但是他们的速度在李安平的眼中太慢了,就如同早晨在公园晨练的老头老太一样。他的大脑甚至还有时间思考先打哪个后打哪个
于是钢管用力一扫,两个人便被打飞了出去,半空中,他们被钢管扫中的部位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就如同被小孩子随意扯坏的塑料玩具一样
向前走了一步,李安平便躲开了背后另外两人的攻击,转过身来,钢管如神龙摆尾般,狠狠砸在一名大汉的脸上。巨大的力量将大汉的颧骨打得变形,嘴巴里几个牙齿更是飞了出来,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剩下的另一名大汉还没反应过来,钢管已经从上之下,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连一句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他已经口吐血沫倒了下去
李安平此刻已经不敢有丝毫留手,面对周围的这群暴徒,他知道任何怜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连续击倒数人,周围看着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因为李安平的动作太快了,从旁边看去,就好像挥了挥手,人就倒下了
「妈的还敢还手!」
「宰了他!」
「往死里打!」
一个人走向角落,抓起地上的一个消防瓶,就直接朝李安平丢去。那个消防瓶几乎有常人的手臂长短,呼啸而来,要是普通人被砸到了,一定是头破血流
可李安平竟然顺势上前一步单手接住了那消防瓶,盯着那人,和他对视了一秒钟,那人大概没想到有人可以接住,微微愣了一秒钟,下一个瞬间,李安平已经将消防瓶丢了回去
消防瓶几乎成一条红线,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脸上,将那人的鼻梁全部砸的凹陷了下去,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已经又有几人冲到李安平的身边,可是他们甚至连李安平的衣角都没碰到,就随着一连串的击打声倒在地上
全部都是被钢棍扫在脸上。最严重的一个,几乎脸颊的半块肉都要被扯了下来。李安平本来就不会战斗,他只是用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朝着对方的脸砸去。至于为什么砸脸,只是因为他觉得那是要害
「嘶……」
倒抽一口凉气,冲在他们后面的几个人,看到这一幕几乎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却因此和后面的几人撞在了一起,挤作一团,李安平沉默走了上去,一人一下,又放倒了五个
谩骂早已经停止,事实上到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发现不对了,这期间又有几把砍刀被抛向李安平,却被他连续单手接住刀柄,然后扔了回去
每把刀飞过来的时机几乎相差无几,但却都被李安平接住,然后扔回去,接着再接住下一把砍刀,扔回去。简直像是在表演杂技一样,如果有观众的话,估计已经满堂喝彩了
可有这种人当做对手,大汉们只觉得心寒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枪响
常正对着天花板打了一枪后,举着手枪骂骂咧咧地朝着李安平走来
「妈的,打啊,你不是很能打嘛?」似乎是忌惮李安平的身手,常正走到对方两米前就停了下来,用手枪指着李安平的胸口
「接着打啊!看看你身手快还是我的枪快。妈的。」常正眉头深深皱起,一边说着话,一边嘴角又流出一丝血水,显然刚才李安平的那一拳极不好受
「把手里的钢管扔了。」他抬抬下巴,又对着身旁的大汉叫道:「都把枪拿出来,上去个人把他绑了。别挡住我,从后面上去绑他。」显然刚才李安平的身后让他心有余悸,不敢给对方丝毫机会
眼看着双手被人握住,要用麻绳绑了起来,李安平突然猛的一蹬地面,朝着常正冲了过去,似乎想做拼死一搏
可他刚一动,常正狞笑着就开枪了,一朵血花在李安平的大腿上绽放,脚下一软,他已经半跪在地上
脑海中的声音嘲笑起来:「真是幼稚的反抗,如果你刚才一开始就劫持他们老大,而不是想着要将他们制服,现在也不会这样被动了。」
李安平牙根紧咬,他的大腿肉被一发子弹贯穿,幸好不是主动脉,但是肌肉被撕裂,除非用单脚跳,不然是动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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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在医院的那种力量借给我。」
「已经用完了……嘿嘿嘿嘿,如果你还想要的话,吃了他们吧。」
拳头好像雨点一样砸了下来,工厂里本来有三十多个大汉,被李安平击倒了十几个,几个人将他们扶了出去,剩下的十多个便将受伤的李安平围了起来
刚开始李安平还能仗着力气大,防御或者反击。但是几分钟的功夫,枪伤已经让他严重虚弱
第一个被击中的部位是大腿,一个人趁着李安平未反应过来,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李安平惨叫出声
李安平一拳将那人打退,又被人一棍子打在背上,朝着水泥地趴去
他挣扎着想要站立起来,可周围的大汉就如同黄泉的小鬼,无数双手抓着他,要将他向着地狱拖去
这些人平时跟着常正,整日耀武扬威,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是血迹斑斑,是被外面道上的小弟叫做大哥的。何时吃过这么大亏,竟然被一个人放倒了他们十几个人,说出去简直是丢了大脸。现在抓住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李安平
不过他们常年斗殴,下手很有分寸。既然常正说要折磨他,他们自然不会把李安平打死。但即使如此,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李安平的身上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就好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般被人丢在地上
「你不是要找我们来讨公道么?」人群外,恶徒的狂笑刺激着李安平的神经:「傻逼啊你。」
「还不动手么?只要吸收几人份的灵魂,足以你扭转局势。」脑海中的声音讽刺这李安平
看到李安平还是不为所动,那声音忍不住吼道:「废物,你这个废物,你这样下去,谁的仇也报不了,只能永远被人踩在脚下,成为一个谁也保护不了的废物。」
被人冤枉的委屈,亲人被杀的痛苦,常正的肆意猖狂,强烈的情绪好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李安平感觉似乎有一股凉气从身体里冒了出来,脑海中宛如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一样,他猛的伸出一只手,朝着一人踢来的脚踝抓去
「妈的。还不放手?」那人发现自己的脚踝被李安平抓住,抬起另一只脚就朝着李安平的手臂踩去。可以连踩几脚,李安平都死死抓住,不愿放手
「艹,快放手啊傻逼。」旁边有几人看到,也连忙过来帮着击打李安平的手臂、肩膀,有人用脚踢,有人用钢管砸
那个被抓住脚踝的人突然打了个哆嗦:「怎么越来越冷了。」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脚踝一紧,一股绝大的吸力涌了上来
「吃了他!吃了他!」
「永远合为一体,化为吾等力量的源泉!」
「吃吧!李安平!」
那人瞬间倒了下去,周围的人见到这个情形感到了疑惑,而李安平已经松开了手掌
「怎么了?他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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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抽筋了。」 |
「你……你们看他……怎么回事?」一个人指着地上的李安平,面带恐惧的说道
只见李安平仍旧如同先前一般趴在地上,但是身上的运动衫不停上下起伏,宛如有一条巨蟒在其中游走一般。骨骼,筋肉扭转的声音接连响起,令人从心底里感到发寒
李安平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拢,愈合。肌肉更是一点点涨开,人看上去变得更加高大,几乎超过两米
他的双眼中,像是涂了一层血光
「你们……都得死。」
猛的冲进人群,李安平左右开弓,拳头击打在两人的头上,人便已经飞了出去,半空中,他们的颈骨发出咔咔声,头和脖子扭成一团,还未倒在地上,就已经没了气息
再次吸收了两个人的灵魂,李安平只觉得体内精力四溢,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要爆发出来,单手一挥,便将周围攻击他的手脚,武器全部扫开
「用枪,快把枪拔出来!」
「妖怪啊……」
「不要逃,一起开枪!」
砰――砰――
李安平的身上溅起血花,巨大的冲击力贯穿了他的骨骼、肌肉,带着他的身体朝后面倒了下去
再次被手枪击中,李安平却没有失去反抗能力,先前吸收的能量不停修补他的身体并给他更强的力量。匍匐在地上,李安平飞速地朝着仓库内的阴影爬去,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完全按着本能行动
先前说过,这个仓库内除了有大片空地外,还有许多残留的货柜,箱子。此时已经是夜里,那些货物被随意地把放在仓库内,便形成了大片的阴影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又开枪了?」常正听到枪声便又赶了过来,他的手里还牵着两条狗,正不安地朝着阴影中低吼,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常正怒吼道:「你们怎么搞的?这么多人,连个受伤的废物都搞不定?」
几个大汉结结巴巴地解释刚才的事情,听到他们嘴里说什么鬼附身,枪打了都没用,常正不耐烦的挥挥手:「他就在这个仓库,还不快给我找出来?」
正在这时,李安平猛地窜了出来,他四肢着地,好像蛇一样爬在地上,但速度却快的惊人,带起一连串残影便又消失在阴影之中
常正愣愣地看着残影消失的地方,转过头,先前还和他说话的小弟脑袋已经不见了,脖子上狰狞的伤口如同恶魔的微笑,血水好像喷泉一样洒了出来,浇在他的脸上
「啊!!」
一连串惨叫响起,几个大汉虽然见过血,但是哪里遇到过这么凶残的场景,平时天天遇见的兄弟,就当着他们的面,被拔掉了脑袋
「叫个屁!」常正拔出枪来怒道:「两人一组,背靠背,都他们给我小心点,看见人就射。」
「什么鬼东西。」
剩下的人听见常正的话,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都掏出枪来,背靠背站在一起。他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仓库四周,却发现平时熟悉已久的地方,此刻却透露出一种恐怖
「妈的,有种就给老子出来。」常正扫视一圈,突然大叫:「你就会玩阴的么?不是要教训我们么?那就滚出来,堂堂正正和老子干。」
常正说完,四周仍旧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老大,这个事情太怪了,要不我们溜吧?」一个手下突然低声说道
「溜个屁。」常正啐了他一口,突然指了指大门:「都跟我往大门走,这里就这一个出口,我们把大门堵住,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整个工厂,现在一共分成了三批人,李安平和常正十几个人,呆在仓库里。十多个刚才被李安平击倒的,被人扶了出去照顾。还有则是铁笼子里的男人
听见常正的吩咐,众人立刻朝大门口走去,他们脚步放地很缓,背靠背,举着手枪四处乱瞄,好像李安平下一秒就会从哪个角落冲出来一样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速度好快。」
「我怎么知道。」常正脸色难看,骂骂咧咧道:「老子管他什么东西,等我抓到他,他死定了。」
话音未落,他们头顶上,一团黑影突然落了下来,瞬间便将一个大汉扑到在地
「别开枪,救救我,救救我!!」那个大汉惨叫着,哭嚎着,正当其余人犹豫着时,常正已经举枪射击。他显然也是认真练过枪法的,比起周围几个人的业余动作,姿势显得要专业的多。同时他手上一松,已经放开了两条狼狗
可他开枪快,李安平的动作更快,砰砰两枪,只在地上留下两个弹孔,李安平已经拖着那个大汉窜到了阴影之中。两条狼狗嘶吼着跟了上去,同样冲进了阴影之中
这个时候,大汉们才反应过来,全都朝着李安平消失的地方开枪。剧烈的枪声不断响起,他们似乎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恐惧一般,不停地朝着阴影中射击
可他们胡乱发泄的射击根本无法命中李安平,阴影中只传来先前大汉的惨叫声
「不要,不要,你放了我吧。」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啊!!我的手!我的手!」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随后又是两条狼狗的呜咽声,一切再次重归于平静
当常正带着人赶到时,地上只有大汉几乎四分五裂的尸体,还有两条狼狗僵硬地躺在地上
没人可以想象阴影中的大汉到底受到了何等残忍的对待,但如此才显得更加恐怖,四周围的黑暗此刻竟是如此让人毛骨悚然,好像随时会张开大口将人吞噬
几个大汉看到尸体,忍不住就开始吐了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一个人咽了一口口水,突然不理会其他人,朝着大门大叫着冲了过去:「啊!」
可刚刚冲出几步,一根钢管横空而过,插在了那人的背上,将他的胸口捅了个对穿。大叫声嘎然而止,那人缓缓倒了下去,口中不停地吐出血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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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豪大酒店,贵宾厅内
偌大的圆桌上,只有徐利川和火哥两个人。餐桌上却摆满了各式佳肴,美酒
作为中都市最豪华的酒店,这里一向是中都的上流人士聚会的场所。各种平常百姓想也想不到的花样,天天都在这里轮流上演。普通富豪在这里消费一天的数字,足以让常人感到绝望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火庆,市长对你做的这件事情,非常不满意。」徐利川吐出一口烟,居高临下的看着火哥说道:「你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连二公子的事情也敢管了?你想市长欠你人情?谁给你的胆子?」
火庆,也就是火哥,此时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过听完徐利川的话后,他终究还是没干什么。因为徐利川被后站着的中都市的市长,尚安国。那是他绝对无法招惹的力量
于是火庆只是笑了笑道:「呵呵,徐先生,误会,我怎么敢管二公子的事情。」说着,火庆朝着徐利川敬了一杯酒说道:「我是看尚市长日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才想着为市长分忧么。是我糊涂了。」
徐利川冷哼一声:「你做了也就算了,结果派去的人还反被人宰了。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们很被动。」
火庆拍着胸脯说道:「徐先生,这次是我大意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保证三天内就把那李安平带到你面前。」
「我要那个废物干嘛。」徐利川拍着桌子说道:「李安平只是个小卒,他有个屁用。这次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利用李安平来打击尚市长。」
「徐先生说的有理。」火庆点头
「所以我们现在的关键就是把那些躲在背后的人给抓出来。不能让那一小撮的违法分子对尚市长进行打击报复。影响了人民团结,社会稳定。」徐利川以前也是公务员,套话倒是说得很溜
接着淡淡道:「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没错,你还是要从李安平这条线来查。你刚才说三天,那好,我给你一个星期,你要是查不出来的话,就别在中都待了。」
「徐先生你放心,一个星期内,不管他是龙还是虎,敢在中都和市长作对,他都死定了。」火庆又敬了徐利川一杯酒:「说起来,还是徐先生看得深远,怪不得能做尚市长的左膀右臂,说起话来真是一针见血啊。听说前段时间尚少的案子也是您办的,真是好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徐利川笑了笑,淡淡道:「都是些小手段罢了。」
接下来火庆又是一阵吹捧,直让徐利川这个老江湖都有些感觉飘飘然了
酒过三巡,差不多该结束的时候,火庆向徐利川的怀里塞了一份厚厚的红包。徐利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坦然接受火庆的安排,叫了两个帝豪的红牌姑娘双飞。他跟随市长后,便辞了公职,方便办事,此刻享受起来更是丝毫没有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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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利川走后,火庆坐在位置上,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说道:「怎么样?」 |
只见他的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竟然缓缓显露出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来,这人似乎早已经站在这里,听到火庆的话后,才显出身形
他拉出椅子,一把坐了上去,拿起饭桌上的酒瓶就喝了起来
「这个徐利川,不过是个蝇营狗苟的小人,大哥你何必看他的脸色。」青年人一脸不爽地说道
「我这不是看他的脸色,是在看尚安国的脸色。」火庆冷笑道:「这个徐利川多年来一直为尚安国处理一些不法之事,可谓尚安国在中都地下世界的代言人。只要能跟他搭上关系,我们在中都的地位才称得上是高枕无忧。」
看着年轻人仍旧一脸不愉,火庆也不以为意,接着道:「就算没有尚安国的意思,阿狼和老诺栽了的事情,我也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老弟,事情关系到能力者,要靠你去查了。以你的能力,做这件事情可谓事半功倍。」
「确定对方也是能力者么?」火飞见哥哥语气确凿,便好奇问道:「阿狼的能力虽然不错,但对手如果多几把枪的话,也未必杀不死他。至于老诺虽然经验丰富,但毕竟只是普通人,年纪大了,体力下滑很正常。」
「你看过他们两个的尸体就不会这么说了。」火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放在了火飞的身前
即使以火飞多年拼杀的经验,看到这两张照片都忍不住眉头一皱:「这是阿狼和老诺的尸体?看样子是力量型的能力者。」
「说不好,能力多种多样,光从结果看是没用的,具体还好靠你调查。」
火飞突然说道:「他们两个是去杀李安平的,结果两个人都死了,而李安平失踪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李安平觉醒了能力,将两个人杀掉后逃走了?」
“怎么可能,你别乱想了。”火庆笑道:“李安平本来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的经验。而且他的身体已经残废,就算觉醒了能力,怎么可能敌得过老诺他们两个身经百战。你也是经验丰富的高手了,应该明白能力的优越性从来都比不上人本身掌握的力量可靠
除非那个李安平走了狗屎运了,觉醒了什么逆天超能力。”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信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火庆的手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才没听几句,他的脸色就完全变了
火飞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常正死了。」火庆缓缓合上电话,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无比:「有人报了警,警察进了他那间工厂后,发现了三十多具尸体,包括常正在内,除了一个人质外,全部都已经死了。」
火庆捏着手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寒声道:「我刚刚才吩咐他去查李安平的事情,结果晚上就让人一锅端了。很有可能是救了李安平的人出手了。老弟,你现在就从这个线索来查。」
「好啊。」火飞一口答应:「我都几个月没干活了,再不做点事情,人都要生锈了。」
看着火飞缓缓消失在空气中,火庆狠狠道:「不管他们是谁,敢在中都杀我的人,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不过其他人杀了没事,李安平和主事人你要带来,正好可以用来卖尚振邦和他老子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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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平躲在厂房对面的角落里,当看到警车赶来时,他便悄悄离去了
他行走在阴影之中,感觉体内沸腾的力量慢慢平静下来,朝着脑海中的黑说道:「黑,给我说说你的能力吧。」
沉默了一会,黑低声笑道:“被我附身以后,你可以通过在杀人时,接触他们来吸食人类的灵魂,或者直接吃掉他们的肉体来强化自己的肉体与精神,你的肌耐力,柔韧,敏捷乃至记忆力,反应等等都会得到强化
也就是说,你可以通过吃人来一直变强下去。不过从医院看来,你的能力等级还很低,普通人依靠接触就能直接吸食,而对能力者,则要将对方杀死才能吃掉。”
这次听到这些,李安平并没有露出过去厌恶的神色,而是冷静地思考着黑所说的话
「必须是人类么?难道吃动物不行?」
「哈哈哈哈。」黑狂笑道:「你试试让老虎吃草,让狮子吃菜。所谓人类,那是我们必须的食物。」
「食物么。」李安平淡淡道:「这么说,你并不是人类了?」
「人类?」黑不屑道:「我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要远远高于你们,不过这还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知道的。李安平,你不要以为你有了顿悟,就已经破茧重生,虽然你思想上有所解放,但要将思想化为真实的力量,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好吧,不过我在医院还有工厂时,那股突然让我爆发的力量是什么?」李安平没有深究黑的话,而是接着问起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我感觉那种状态下,我要比现在强的多,我的身体都跟着变大了。而且不只是肉体,是各方面的。似乎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一样。」
黑答道:“吃人的时候,我可以选择将能量用来强化身体还是储存起来。当能量储存起来后,可以在关键时刻治疗肉体,也可以爆发潜能,增强你的身体素质。所以能量存储的越多,能够爆发和治疗,你就越难被杀死
就像刚才在工厂里,你一共吃了34个人,我帮你存储了10人份的灵魂。就算你的脑袋被砍下来,只要用手按回去,也能治好了。不过随着你变得越来越强,肉体的质量越来越高,治疗伤势所需要的能量也会越来越多
这么几个人可不够吃。可惜你还放弃了这么多鲜肉。”黑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我不会吃人肉的。」李安平眉头皱起:「而且我只会吃掉罪有应得的人的灵魂。那吸收灵魂的时候,怎么选择增强身体还是存储起来呢?」
「你知道的,它们早就在你的脑海里。」黑说道:「比起回忆,只是你下意识地选择了和我交谈的方式来获取这部分记忆。」
李安平没有理他,只是凝神想了想,果然就了解了如何应用能量增强自己和存储能量
「还有件事情我很在意。」深夜的街道中,李安平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个影子,奶奶,安娜,韦诗诗,尚振邦…… |
在接下来的写作中,延续这一段落的风格,并进行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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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四名混混的惨叫和求饶,李安平将他们的右手一一捏断,然后打昏了过去
「你就这么放过了他们?」黑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四人不满道:「你放过他们,只会害死更多的人。你不是想要打击罪恶么?以杀止杀,才是最好的方法。」
「你那是拿他们还没有犯的罪来当做惩罚的依据。」李安平走出小巷,随便找了一条人少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又看到十几辆警车闪着警灯,朝着厂房方向赶了过去
「他们罪不至死,所以我不会杀他们。」李安平对黑说道:「不过既然他们亮了刀,那么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可能就会见血,所以我废了他们一只手。」
「你是在代替警察执法么?」黑笑了起来:「一个杀人犯在替代警察做他们该做的工作,嘿嘿嘿嘿,真是讽刺。」
李安平四处扫了扫,发现已经看不到警车,便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以他现在的体能,维持常人百米奔跑的速度,哪怕跑个十分钟,也没有问题
一边跑,他一边回答着黑刚才的问题:「不行么?法律是最接近规则的东西,如果所有人都能遵纪守法,那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可惜法律虽然好,但是执法的人却并非个个都铁面无私,所以我现在就用我自己的力量来执法。」
「执法?哈哈,有哪个警察会把抢劫犯的右手捏断?」黑大笑了起来:「你的那套不是执法,而是自己的正义。」
「有什么区别?」说话间,李安平已经跑出了几个街区,身体开始微微发热。可他丝毫没有感到疲劳,反而越发精神,越跑越快,感觉到身体上下一阵舒畅
这具身体的潜力,再吸收了三十多人的灵魂后,越来越强了
「嘿嘿,正义,不过只是在发泄你幼稚的情感罢了……」黑没有接着回答李安平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怎么样,肉体上的增强在一天之内,便被直观的感觉到,是不是很爽?」
李安平突然加速,然后猛地跳了起来,竟然好像摆脱地心引力一般,整个身体腾飞起来,朝着十米外的路灯飘去,随后双手抓住杆子,整个人便挂在了路灯上
双手松开,李安平从4米多高的路灯下跳了下来,双腿微微一屈,一震,便将缓冲力化解,好像没事人一样的站了起来
「的确蛮爽的。」李安平低头看看了双手,用力握拳道
「那是自然,一天的时间,你的力量增长到了2.0,速度到了1.9,体能更是到了3.0,如果爆发了体内存储的能量后,三大属性更是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式增长。几乎成了常人一辈子不可能完成的成就,当然感觉爽了。」黑幽幽地说道
「力量2.0,速度1.9?你哪里来的这个数据,怎么听上去像是游戏。」李安平听到黑的这个评价,莞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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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游戏,这是我们那里用来评价生物肉体作战能力的属性。 | 你们这里,一个普通人,他的力量,速度和体能就分别是1。」黑淡淡道:「我拥有吸收灵魂和肉体的能力,本来就是肉体锻炼的大师,现在在你的体内,稍微用能量扫一下,自然就能够轻易的将你的肉体属性量化了。」
「噢?那你能还能将别人的属性量化么?」李安平听完黑说的话,眼睛一亮,感兴趣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要有身体接触,甚至能够观察他的身体结构和具体的运动景象,才能判断的精确。」
「黑,你究竟来自什么地方?你口口声声你们人类,你们人类的,难道你以前不是人类,是外星人,恶魔?」李安平好奇道
「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这些。」黑不屑道:「既然你不愿意随便吃人,那么想要拥有报仇的力量,就需要依靠不懈的锻炼才行。如果你的力量、速度超过10甚至20,别说报仇了,就算想要毁掉整个中都都没问题。」
听到黑说的话,李安平脚步停了下来,一脸郑重地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怎么样训练才能变强?强到我能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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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市,东郊
远离里城市的喧嚣,此处环境优雅,景色宜人。到处都是小桥流水,绿荫如盖
可这里随处能见的豪车,别墅,都预示着此地不是普通人的乐园。这里是中都市的富人区,全市环境最好,布局最好,犯罪率最低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每平方米都卖到十万以上,可见能住在此处的人,非富即贵
而在这个富人区的最北面,一大片庄园迎面而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电影中的古代皇宫亦不过如此
这一大片庄园名叫碧海方舟,便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能住在里面的人,已经不是钱多钱少所能衡量的了
一辆宾利车内,韦诗诗看着车窗外的碧海方舟,内心暗暗感叹。从庄园外进入以来,她至少已经看到三拨查岗的保安
以前她就听说碧海方舟的环境有多好,里面的人有多有钱。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有个通缉犯住在碧海方舟,结果警察要进来逮捕他都被保安拦在门外不得进入,最后还是打电话给碧海方舟的保安部长通了气,才让他们闯进去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别人YY,现在才知道富人的世界,真的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想象的。在他们看来高不可攀的壁垒,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心目中,也许只是一道随便就能跨过去的门槛罢了
「这才是我应有的生活,才是我的未来,我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想到这里,韦诗诗紧紧地捏了捏怀中的东西
就在韦诗诗思考之时,车已经开到了一处小洋房前,一位管家样子的和蔼老人,将他带了进去
书房内,尚安国拿着遥控器一按,桌子上的屏幕上显示出韦诗诗下车的监控画面,黑丝短裙配上高跟鞋,显得既性感又高雅
一旁的徐利川笑道:「振邦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啊,这个女的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听说还是天成大学的高材生,又这么懂事,尚哥你好福气啊,有个好媳妇。」
尚安国淡淡一笑:「算这小子狗屎运。」
徐利川嘿嘿笑道:「火庆那边就是这样,我已经按你说的交代下去了。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没一会功夫,韦诗诗已经走进了书房,脆生生地叫道:「叔叔好。」
尚安国点了点头,看着韦诗诗,感到非常满意。此女不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算得上千娇百媚,更难得的是,她本人也是天成大学的经济系硕士,每年都拿奖学金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家里父母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底蕴。不过自己二儿子那个德性,能找到这么一个媳妇,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于韦诗诗的其他资料,尚安国也早已经派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在加上强奸案以来,韦诗诗数次主动示好,各个方面都表现得乖巧可人,也让他大为满意
「振邦也老大不小了,也许找个女人捆住他,能让他改改性子,定下心来,好好干出点成绩。」
尚安国脑中转过各种思考,反应却丝毫不满,同时和韦诗诗拉拉家常,宛如邻家的大叔一般。他也知道韦诗诗条件这么优秀,还看中他的儿子,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的权势。不过到了他这个位置,早就看穿了所谓爱情
他相信韦诗诗很聪明,以他的力量,只要一天还没有失势,韦诗诗就一定会对他的儿子好
尚安国和颜悦色道:「对了,振邦呢,他怎么还没来?不是说了今天我们一起在家吃晚饭么?」
韦诗诗脸色一暗,吞吞吐吐道:「振邦他,昨天晚上出去玩了……还没有回来……」
「这兔崽子,太不像话了。」尚安国拿起电话拨给尚振邦,可是连续打了几个,却全都是无人接听,气得他又狠狠拍了拍桌子
韦诗诗在一旁劝道:「叔叔你别生气,振邦他可能有事,而且有你给他安排的保镖,他没事的……」
「那兔崽子还能有什么事情。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尚安国骂了一句,朝着韦诗诗叹道:「诗诗啊,辛苦你了。」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会辛苦呢。」说到这里,韦诗诗突然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羞红:「叔叔,我昨天去妇科医院检查了,这是化验单。他们说我怀孕了。」
尚安国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接过化验单,仔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韦诗诗羞涩地说道:「本来我就是觉得最近经常恶心,想吐,就去了医院检查,想不到……就怀孕了。」
尚安国扫了扫化验单,随后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安心养胎,也别和振邦出国去亚美斯特了,都留在中都好好安胎。对了,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亚美斯特联邦在大海的对面,整个国家以白色人种为主,与大夏一样都是近百年来的世界强国。整个星球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国家,从目前人类已经探知的范围来看,就只有大夏,冰堡,法典国,泰瑞尔和东阳等国比得上
韦诗诗答道:「嗯,上个月就答辩完了,不过工作还没联系好。」
「工作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我回头给你安排好了,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说着,尚安国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支票簿,开了一张五十万元的支票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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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楼顶
一个身影正双手撑在地上,做着俯卧撑
「801……802……」
「932……933……934……」
李安平就这么做了整整一千个俯卧撑,才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看上去只有额头微微见汗,完全还没有到极限的样子
接着他躺在地上,开始做仰卧起坐
「这样子有用么?还只是普通人的训练方法吧?现在我做完这些,一点感觉都没有。」
“哼哼,这些只是热身而已,先让你习惯习惯你的体能。”黑不屑道:“你既然不愿意随意吃人,那想要变强,就只有压榨自己的潜能了
其实你吃了三十多个人的灵魂,虽然肉体变强了,但有很大一部分能量并没有被直接吸收,而是散落在你的四肢百骸中,以后才会被你缓缓吸收。而你接下来的训练,就是要不停的压榨自己的肉体,加速这个吸收能量的过程,来提高你的实力
而且你的肉体接受能量的改造,可塑性更强,这样最原始的肉体锻炼,还会从侧面增强你的身体素质
不过这些能量消耗掉以后,你的锻炼效果便微乎其微了,所以总而言之,你想要变强,吃人才是最好的方法。”
李安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似乎有一道道热流划过,随着运动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中似乎有一股股能量冒了出来,补充进他的肉体。这种眼看着自己变强的感觉,简直像是吸收毒品一般,让人感觉无比美妙
做完了一千个仰卧起坐,李安平又开始双手撑地倒立,围着楼顶的边缘走起来
这是足有20层楼高,大楼边缘的风很大,李安平又是倒立走在楼顶边缘,感觉好像自己随时都会被吹下去一样
「就这样倒立走6个小时,可以增强你的肌耐力,磨练你的意志。而且一直在楼边走,可以克服你的恐惧心。你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学会战斗,首先就要懂得如何克服自己的恐惧。」
李安平没有回黑的话,大风吹得他摇摇晃晃。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手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得掉下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双手用力抓紧地面,同时努力保持平衡
虽然黑说过,就算掉下去了,也有足够的能量治疗,但光是想想从20层楼掉下去后,摔成人肉大饼的样子,他都觉得害怕
倒立行走是非常累的,何况现在李安平的精神高度集中,这种情况下,体力的流失更加迅速。五个半小时后,他已经满身大汗,双手开始微微抽搐,每动一步,都觉得双臂肌肉有一股撕裂般的感觉,血不停地往脑子里流,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不要停下,六个小时是你的极限,越是接近极限,对你身体潜能的激发好处越大,而且体内存有能量,就算有了运动伤害,也会给你治疗好,你现在只要拼尽全力,不顾一切挖掘自己潜力的极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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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安平虽然明白如此, | 但所谓极限就是极限,越是接近生理极限,李安平越是感觉到浑身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咬牙坚持。短短的半个小时,在这时的李安平感觉起来,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这个时候,报仇也好,正义也好,一切变强的理由早已经不在他的脑中,接近生理极限的他,根本没有心力思考别的东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坚持下去
可就在最后五分钟时,李安平突然眼前一黑,左手一软,已经整个人从楼顶掉了下去
半空中,他浑身脱力,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好像一块石头一般,从20层高的楼顶,朝着地面狠狠撞去
人失去意识,身体几秒钟后就要掉在地上,这一下,李安平几乎必死无疑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李安平已经砸在了地面上,整个躯干四肢都被摔得扭曲不成样子。大腿还有脊椎骨都刺破了肌肉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内脏全部震得稀烂,血好像喷泉一样从身体里留了出来
整个脸更是被撞的一塌糊涂,面部算是整个毁容了,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幸好现在是凌晨3点,大街上没什么人,不然这一撞,立马全中都都知道了
呼吸停止,心跳没有,李安平就好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一样倒在血泊之中
他,就这样死去了么?
就这样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愤怒去了地狱么?抑或是,他仍旧要留在这污秽的人间?
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
李安平猛的张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
但下一刻,地狱般的疼痛,如同海浪一般,从全身上下各个部位朝他涌来。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同时,他原本血肉模糊的脸,好像时光倒流一般,正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肉芽不停生长出来,肌肉被重塑,骨骼在肌肉的扭动下被矫正,断裂的神经再次被连接
区区一分钟后,李安平所有的皮外伤,都已经恢复如初
还没等他缓过来,黑便淡淡道:「把你大腿还有脊椎的骨头按回去,他会自动归位的,不然就等着做一辈子的畸形吧。」
李安平犹豫了一秒钟,下一刻,便抓住自己的大腿骨,猛地按了回去。这一下又让他疼的大叫
接着他站了起来,怒吼一声,又将突出来的尾椎骨朝着身体里按了回去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骨头便在肌肉的作用下,逐渐回归原位
李安平喘着粗气,死亡的感觉让他到现在仍旧感到一阵后怕
五分钟后,他的身体已经修补完毕,足以让普通彻底死亡的伤势,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休息够了吧?」黑冷笑道:「这次修复又用了一人份的能量,还剩下九人份的。我们接着训练吧。」
李安平怒道:「我差点死了,你竟然还要我训练?」
“死?你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黑淡淡地说道:“你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拥有能力的你。普通人会受的伤,你不会受。普通人会死的情况,你也不会死
因为你拥有能力,你已经不是普通人。所以也别再被你普通人的思维所限制。试着用强者的思维,用能力者的思维来适应这个世界
因为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就绝对没可能对尚振邦,尚安国进行报复。”
这一席话,说得李安平一愣,黑知道他一时没有适应,于是接着说道:“而且只要吸收人的灵魂,就可以治愈你的任何伤势。就算‘死’个一两次都没有关系。所以你以后的训练,将远远比正常人残酷。因为普通人的训练方法已经不适用与你
想要变强的话,就要克服对于死亡的恐惧,把他当成吃饭喝水那么简单。这样才能使你的实力在战斗中得到彻底的发挥,也能让你超快速再生的能力,在战斗中更有效果
如果你没办法接受这种超人的思维。我劝你还是放弃报仇,早点回家种田去吧。”
李安平没有立刻回答,他默默咀嚼着黑所说的话,良久后才回答道:「我明白了。」
听到李安平说得话,黑的心中闪过一丝冷笑:「保持着这种自杀式的训练,你得吃多少人修复身体呢?真是让我好奇……」
正在此时,远处几名保安拿着手电筒跑了过来,可当他们走到地方时,只能发现一滩血迹而已
联想起先前的响动和惨叫,第二天开始,一则闹鬼的传闻在这所大厦中流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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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案发之后,整座工厂都被封锁了起来,十几辆警车停在了厂区内,警戒线另一边,无数记者被隔离在外。不停亮起的闪光灯使得办案刑警的心情更加糟糕
耿忠脸色惨白地从厂房内走了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一旁的宋思善拍了拍肩膀,递给了他一支烟:「怎么样?没事吧。」他的脸色同样有些发白
耿忠吸了几口烟,才压下了不适:「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现场,究竟会是谁干的?」
宋思善点了点头:「鉴证组还在取证调查,不过看样子不太可能是黑道火拼。」
耿忠没有说话,两个人默默地站在路边,等待着专业人员的检验结果
工厂屠杀案,被警方命名为115工厂惨案,市局以最快反应,抽掉了全市的精锐干探成立了专案组。并由市长亲自下令,将得到各个部门配合,一定要在五天内破案,并抓捕罪犯
而案件的消息更是遭到全面封锁,所有相关人员被带去谈话,几名事先赶到的记者也被下令封口。报纸,电视,网络,所有的媒体一致风平浪静……
市刑侦大队办公楼7楼。鉴证结果出来以后,专案组连夜就开了一个简报会议
「通过毛发,足迹和血样的对比,我们认定,工厂杀人案件的凶手,和一天前医院杀人案件,郊区杀人案件的凶手为同一人……」鉴证组的人员在做着简报,幻灯片上,一幅幅照片闪过,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显得非常压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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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平可不知道他给中都警察惹下了多大的麻烦,此刻他正在中都市的街道中穿行,大楼房间跳跃,动作轻快而灵敏,宛如黑夜中的幽灵,脑海中则继续与黑的交流
「肉体的超快速再生,是你的巨大优势。这种优势不止体现在你的战斗中,也体现在你的训练中,以他为后盾,你可以肆无忌惮的训练,压榨自己的潜能,你肉体上的变强速度,远远超越常人。」
李安平道:「我明白了,你以后就怎么狠怎么来吧,反正也死不掉,就往死里操练我吧。只要能够让我报仇,死个多少次都没关系。」
黑笑道:「你肯配合,那是再好不过了。重病要下猛药,你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现在要对抗人类世界的无数强者,不做这种生死极限的修炼,是不可能的。」
说道这里,李安平又突然道:「不过你一直让我这么死去活来的训练,也是为了让我能够杀更多的人,来补充能量的消耗吧。」
「嘿嘿嘿嘿。」黑只是笑,并没有回答:「刚才半天的训练,你已经有了进步,现在你的力量是2.1,速度1.9,体能是3.1。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你接下来往郊区人少的地方跑,毕竟以后的训练还是别让人看见的好。」
李安平也的确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强,不过随着身体的变强,还有近乎不死的再生能力,他有一个疑问也越来越深。此刻,终于忍不住问起了黑
「其他能力者,究竟有多强?人类中,难道以我目前的实力,仍旧不足以找尚振邦报仇么?」
黑有些不确定道:“你现在的实力,按你们人类的划分,可能一级都没有达到。”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本来以你现在的身手,要杀尚振邦一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可上一次在医院杀人,后来又杀了常正一伙,一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他的父亲既然是中都市长,自然会安排人保护他,这个人很可能是一名能力者,很难说他到底有多强,但现在的你还太嫩了,胜负是未知之数。而火庆那边,既然是黑道大佬,争斗绝对经历的不少,他派来杀你的就是一名能力者,虽然不一定有第二名,但威胁度也并不少。一些受过训练的精锐战士并不比能力者弱,你现在过去不太保险。”
李安平点了点头,并没有丝毫气馁,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报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他接着问黑能力者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安平突然脚下一滑,踩着一块塌陷的房檐,从五楼高的房顶掉了下去
半空中,李安平面色不变,努力调整着身形,不过五层楼的高度掉下来真的很快,他只能尽力保持一个脚下头上的姿势,接着双腿一麻,已经重重踏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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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跑到一半遇到意外了, | 像他这样没受过训练,全凭身体素质在高楼,街道上像跑酷一样奔跑,不受伤才是奇迹。不过伤多了后,不止是黑,李安平自己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微微调整了几秒钟,等双腿的伤势自愈以后,他便又跑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你们能力者的事情,我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等你身体素质的基础打好,我们就应该找找实战机会,增加和能力者对战的经验了。」
黑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能力者,好像一共分成了6大系,分别叫做古代系,场域系,变异系,寄生系,血脉系和论外。其他似乎还有些能力序列和上下规则之类了……恐怕需要你以后自己收集资料了。」
李安平听黑说得言语不详,知道他虽然对于肉体修炼很在行,但是对于人类中的能力者所知很少。以后还得靠他自己
而且黑的来历讳莫如深,实在是诡异难测,所以虽然表面上李安平很认可黑的意见,但其实他始终保持着一个防范之心,并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熟悉身体中的力量
「如果能彻底掌握这股力量,我便能不依靠黑,甚至将他从我的身体中驱逐出去,完全消灭了。」
想到这里,李安平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想法本身,更是因为对于他的这个想法,黑没有丝毫反应,说明刚才的这个想法,黑没有感知到
而李安平,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脑中思考的同时,不和黑做交流。也就是将在脑中思考,和在脑中与黑交流这两件事情区分开来
事实上,自从离开常正的厂子后,他便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试探。直到现在,彻底掌握了
吸收灵魂的能力,不仅仅增强了李安平的身体素质,连他的大脑也一并增强了。这是一种整个肉体的进化
另一边,黑不知道李安平脑子了转了这么多道弯,接着在那里说道:“人类社会,是群体社会,能力者也没有摆脱这一点
特别是你要对付一个市长,等于是要对付一个势力,对方手里不可能只要一个能力者。还会有各种人才的配合。现代化的军事力量,也非常强大,不是普通能力者可以对抗的
所以你一定要忍耐住,小打小闹可以,但要摆明车马对付他们,一定要等到自己实力真正有完全把握才行。不然就算是你现在的不死之身,仍旧有许多方法可以对付。比如火、酸、电之类的攻击。”
※※※
五天后,中都郊外的一处树林中,一个黑影正不停地高速穿梭,正是李安平
大夏因为工业与科技的发达,对于自然环境一直保护的很好。比如中都市,离开城市边缘后,往往就能见到大片大片未经开发的树林
密集的树林中,常年没有人修剪,几乎是寸步难行,针叶刮在李安平的身上,好像是刀子划过一样疼痛
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李安平还在全速地奔跑,快得就像一条黑色的影子,前后连成一线。于是针叶扫在他的身体上,更加疼痛,还留下了一道道伤口。特别是高速行走的情况下,携带者巨大的动能,李安平不知道多少次被针叶,树枝刺进身体里。但他只是随手拔下,几乎连停都没停
体内存储的能量被不停用来治疗他体表的伤势。不止如此,密林中草树丛生,根本就没有道路,特别是地上堆积了数十年的腐叶,时时刻刻都有摔倒的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以李安平现在的速度,撞到树干上,那骨折,内脏破裂,大出血等等都是可能的
他只能在不停地保持平衡,并尽力躲开树枝,树干还有针叶,石头等等危险的障碍物
不知道多少次,李安平被撞断了手脚,刺穿了眼睛,血管,甚至还有一次,一脚踏空,头撞在石块上,整个头骨破裂,连脑浆都快冒出来了
上半身的衣服早就已经烂光了,此刻他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裸露出精壮的腹部和胸部
获得能力后的短短几天内,李安平此时的肉体看上去已经焕然一新,整个身体全部是流线型的肌肉,如大理石一般浇筑在他的骨架上
密林中,李安平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所有的障碍都被他行云流水般闪过,他受的伤越来越少,奔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突然间,李安平一声长啸,只见眼前陡然一空,他已经冲出了密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原
「不错,跑了10个小时,就能训练成这样,李安平的资质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一些。」黑想到这里,嘴上却还是带着批评的语气:
「花了十个小时才适应密林环境,你的平衡力,耐力,反应,速度,都太差了。而且一路上又浪费了灵魂来修复伤势,现在只剩下三人份的灵魂能量了,再不吃点人,可不行咯。」
李安平双手扶住膝盖,大声的喘着粗气,嘴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像这种程度的训练,我每天都得吸收灵魂才行吧。」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传来一股炸裂般的疼痛,似乎它随时会跳出来一样
即使以他目前的体力,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也不断地挑战着他体力的极限
不过瞬间一道能量流过,他的心脏便不再疼痛了。不止是心脏,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是如此,不再疼痛,反而死变得更加强大
这就是李安平超快速再生能力的力量,任何细微的损伤都可以被快速修补,普通人即使进行这么恐怖的训练,并坚持下来,恐怕也把身体弄残了,还会在心脏等重要器官留下暗伤
可李安平完全没有这种负担,想怎么训练怎么训练,怎么凶残怎么来,完全不用考虑健康,安全
他可以永远用最快的速度进步,甚至不需要怎么休息,吃饭
截止现在,李安平已经不眠不休地修炼了21个小时
「嘿嘿,你不是要惩恶扬善么?每天吸收几个恶人的灵魂,又算得了什么?」黑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现在去找点东西吃,休息一会,然后就能抓几个坏蛋吃掉了。」
虽然灵魂能量也可以用来补充体力,代替食物,不过显然李安平不会顿顿都这么奢侈 |
续写下面的段落,并确保风格与原文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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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门口,尚振邦叼着烟走进停车场,脑海中还是刚刚床上几个嫩模的身影。在他身后,一名身穿黑西装的黑人寸步不离。尚振邦和他有说有笑,没几步就和他一起上了自己的帕加尼Zonda跑车
这辆超级跑车最大输出功率达到八百马力,整车采用碳纤维材质打造,从零到一百公里的加速,仅仅3.2秒。售价2000万,全世界也不超过十台,车牌号更是嚣张的中A00000。是尚振邦20岁时的礼物
中都市的交警无论谁看到这辆超跑,不管对方超速还是闯红灯,那都是装作没看到的
黑人坐在副驾驶,尚振邦打开发动机,油门一踏,车便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公路上
一路上,尚振邦开的飞快,Zonda不愧是超级跑车系列,甩得别人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了
看着仪表盘上超过两百公里的时速,黑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朝着尚振邦劝道:「尚,我们不赶时间,没必要这么快吧。」他被派来保护尚振邦,可不打算死在车祸里
尚振邦只以为对方是担心被交警拦下来,得意道:「哈哈,J,这里是大夏中都,我开多快都没有问题。你看着吧。」说完,又再次提速,达到了250公里每小时
不过中都市区毕竟车多,没一会,尚振邦也不得不降速下来,随着车流缓缓前进。一旁的J看到后,摸了摸一头的虚汗,这才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一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车追了上来,拦在了尚振邦车前,尚振邦不得不停了下来
交警名叫阮洪,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还不认得尚振邦的车子。先前看到有人竟然以250公里的时速开车,立马就追了上来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
尚振邦刚刚还在J面前说了没事,转眼却被交警拦了下来,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丢尽了,一口浓痰吐在阮洪的警服上骂道:「他妈的脑缺啊,不知道我谁么?」
衣服被吐了一口痰,阮洪也生气了,但他身为交警不能还手,不然就闹大了,只好忍着火气道:「限速80的路,你开上了250,你知道你超速多少了么?我要扣你的驾照。」
「扣你妈逼!」尚振邦走下车来,一巴掌朝着阮洪的脸呼了过去,却被闪开了
「你快停手,在动手我要告你袭警了。」说话间,尚振邦又是几拳朝着阮洪打去,不过他的身体常年被酒色掏空,又怎么是阮洪这种警校出来的小青年的对手,几乎没怎么擦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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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振邦越打越火,突然转过头去,朝着车上的黑人J说道:「搞他!」 |
阮洪闻言看向车上的黑人,就看到他耸了耸肩,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紧接着阮洪就突然觉得胸口一窒,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起来
「你……你干了……什么」
尚振邦看到阮洪扶着脑袋摇摇晃晃的样子,大笑一声,就冲了上去,只一脚就将对方踢倒在地。随后拳脚相加,不停朝倒在地上的阮洪打去,丝毫不顾及对方警察的身份
「妈的,扣我驾照?」
「警察?我从小就喜欢打警察。」
「惹得老子心情不好,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打。」
最后又踢了阮洪几脚,看到他倒在地上,满头的血,尚振邦满足的吐出一口气,上车载着J走了。他还要去赶一场酒会,懒得再和这种小警察纠缠
结果这天夜里他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中午才在一座五星级的豪华酒店起床
转头看了看床上春光无限,仍旧在熟睡的两个女人,尚振邦又忍不住上去摸了摸对方的胸,引来一阵呻咛
「还什么大一新生,跟老子装纯?几万块砸下去,还不是像母狗一样往老子床上爬。」想到这里,尚振邦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刷完牙洗完脸,尚振邦拿起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先回了韦诗诗的电话。对这个女人,尚振邦还是很喜欢的,何况对方怀了孕,他也不想惹自己正牌夫人生气。就推说昨天自己加班,忙到很晚
接着几个未接电话,有他老爸的,也有警察局的叔叔伯伯。他一个个回了过去,才知道昨天公路上的事情竟然还被闹大了
先是他打的那个警察,被送到医院后成了植物人。家属一定要肇事司机出来负责,不过暂时被交警大队的同事劝了回去
还有就是他昨天在路上殴打那个小交警的时候,被一对白领小夫妻用手机拍了下来,还上传到网络上。还好市宣传部也有他老爸的人,立刻就把事情压了下来,网上的相关帖子,评论连夜就被删掉了
尚振邦很郁闷,先前有个李安平,现在又冒出几个杂碎,怎么什么人都敢来惹他尚大少了,真真是自己找死。于是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徐利川:「徐叔,我让人给欺负了,你说怎么办?」
徐利川一听,马上叫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说出来,叔叔替你出头。」
「就是昨天路上开了快点嘛,有个交警不识相,把我拦了下来,结果被我打了一顿。现在第二天生病了想赖到我头上。还有一对小白领,妈的把我打人的镜头拍下来了,还想往网上传。」
「懂了,我马上办。」
「还有徐叔,别让我爸知道我找过你啊。」
「明白。」
接着徐利川马上打给交警队的头儿:「你们交警大队的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啊,让尚少这么难看?」
交警队长立刻不停地道歉,赔罪,说要请尚少出来吃饭,当面喝酒认错
打完了交警队的电话,徐利川想了想,正好想起前几天火庆还要表忠心,就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火庆
一个小时后,阮洪因参与聚众斗殴,遭到惩罚性解雇,一切生活费,医疗费自负,警队概不负责。听到这个消息,阮洪的妈妈,60多岁的老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同一天下午,一伙黑体恤黑裤子的大汉闯入一个小区,将小区内一对白领小夫妻的车子砸烂,还在人家门口泼了汽油。男方出来与他们争执未果,反而被打断了一条腿
110赶到现场后,将男子送去了医院。问明情况后,没人敢查,便再无消息了
※※※
深夜,火山酒吧。尚振邦怀里搂着一个金发洋妞,身后跟着黑人保镖J,趾高气扬的走向吧台
一路上,到处都是一些混混,太妹和他打招呼。还有几个嫩妹染了一头黄发,脸上浓妆艳抹,穿着暴露,上来就抱着尚振邦一顿猛亲,胸使劲的蹭着对方的手臂
尚振邦顺势摸了摸对方的胸,还把手伸进了衣服捏了捏,笑道:「哈哈,真空上阵?我喜欢。」
带着一群女人在附近的小包间内坐下,说是小包间,其实也就和大厅隔了一层帘子,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尚振邦转头朝坐在一旁的黑人保镖说道:「J怎么样?比你们国外的夜店如何啊?这是我老根据地了,要什么你只管跟我说。」
「厉害,尚,你可真会享受。」J笑了笑说道。不过无人注意到的是,哪怕是抱着一个白人洋妞,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眼底却仍旧是一片阴寒
「那是,待会还有几个朋友过来,全是我们中都黑道上的兄弟,手头很有两把刷子,你给可要给我撑撑场面,到时候露两手给他们看看。」
与此同时,火山酒吧的天台上,一抹黑影从对面的楼房跳了上来,宛如夜色中的幽灵,俯瞰着酒吧正门处,进进出出的酒色男女
豪车、名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李安平的眼中闪过一丝血红,喃喃道:「火山酒吧……」
这里就是他今天的猎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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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一头飒爽的短发,穿着一身小礼服,脸上画着淡妆,游走在吧台之间。清纯的气质,加上火辣的身材,特别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提包上,故意裂开了一丝小缝,一个微型摄像头正将火山酒吧中的一幕幕给拍摄了下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如果能拍到这里的毒品交易,一定能成为大新闻。」
李倩是中都市电视台的实习记者,人长得漂亮,能力也很强,大学时就是校报编辑部的主编。后来加入市电视台,她是准备大干一场的。可结果现实却泼了她一盆冷水
能进入市电视台的记者,基本都有自己的路子,李倩一个外来者,平时聊聊天吃吃饭还行,但真正的大新闻,根本轮不到她上去
更甚者,一位五十多岁的电视台高层要求潜规则她,她拒绝以后,完全被一撸到底,基本上在电视台只能干点杂活了
所以她拉了一个同事,还冒充学生,深入这里传闻中的黑道据点,一举拍下其中的罪恶交易,到时候发布出来,立马就是大新闻,她也能一举成名
多年以后,想起今天的行为,李倩可能会笑话自己当初的幼稚。但至少在现在,她是非常认真的
不过在逛了快2小时,虽然整个场面乌烟瘴气,但李倩并没有发现什么犯罪行为,她的心里开始暗暗着急起来
正在此时,李倩突然感觉到一阵大力涌来,她的肩膀突然被一个男子撞了一下,一个琅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男子身高差不多一米九,身材很健壮,却又不显得肥胖。脸上有一股阴冷的感觉,好像谁都欠着他一百万一样
揉了揉疼痛的肩膀,李倩瞪了那男子一眼,不想节外生枝和男子纠缠,看到男子和她说了句对不起,便走掉了
李安平发现被撞的女生没找他麻烦,便也转过头走开了。他抬头看了看,吧台上正有三名金发碧眼的洋妞,穿着几乎只剩几条丝线的三点式,站在吧台上疯狂的跳着钢管舞,几次都已经把乳贴摇了出来,然后又塞回去
耳中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台下的观众疯狂的欢呼,喝酒
看到这里,李安平的眉头皱地更厉害了。他的目光四处游走,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目标
他来火山的目的,一是找几个可以吸魂的混蛋,悄悄下手,补充能量。二就是看能不能打听打听消息。关于火庆,甚至还有尚振邦的消息
不过第一次看到这种地方的放荡淫秽,酒池肉林,继烧烤店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更坏了
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没有对抗政府的力量之前,他还不打算轻易暴露自己。于是将内心的火焰压了下来,李安平一个人漫步在人山人海之中
直到某一刻,悄然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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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振邦起身去上了一个厕所,却发现了在舞池里兜兜转转的李倩,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和身边的保安耳语了几句,他便回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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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 | 一个男生被两个酒吧保安一起带到了尚振邦的小包间内,男生哭丧着脸,递了一根烟给尚振邦道:「尚少,我带我妹妹来玩玩,她还是学生呢。」
一旁的保安道:「大概是附近体校的学生,喜欢来这里玩,不太懂规矩。」
尚振邦一脚踢开那学生递烟的手,用巴掌拍了拍他的脸笑了起来:「学生啊,学生好啊,我叫她来陪陪我喝酒嘛,又不是叫她卖?有什么关系,大家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坐尚振邦一旁的男男女女都笑了起来
那男子哪里敢信,此时弯着腰,几乎要哭了出来,可怜巴巴的说:「尚少,真不行,还是学生呢。」
谁知他话刚说一半,旁边就有一个汉子拿起啤酒瓶,砰的一声砸在他的额头上。砸的男子脸上全是血,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妈的,唧唧歪歪,学生了不起啊,尚少让她来喝杯酒,别给脸不要脸。」
尚振邦得意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特有大佬的腔调,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酒,摆摆手拦住了那个汉子,说道:「好了花豹,学生仔不懂事嘛,你打打杀杀的干嘛,吓坏小朋友了。」
这时地上男子早已经吓呆,他平时比较喜欢混酒吧,这次才被李倩硬拉出来陪她来火山酒吧冒充学生,说实话,也是因为贪恋李倩的美色。虽然平时在酒吧也算混得开,但此时碰社会里真正的混混怎么可能硬的起来
何况眼前这个花豹是火山酒吧看场子的大哥,平时打起架来出了名的不要命,听说以前有外地帮派过来闹事,他当场就把人家肾给捅穿了,第二天往郊区一埋,屁事没有
「妈的,尚少气量大,你还不跪下!」花豹喝骂道
男的顾不上一头的血,咕噜一下爬起来,跪在尚正邦的眼前,低身下气道:「尚少,对不起。」
花豹打量了一下尚振邦的眼色,接着叫道:「自己甩自己耳光,尚少不叫停,不许停!」
沙发上,尚振邦惬意的喝了一口酒,一只手放在身边嫩模的胸上,肆意摸着,耳中传来连续不断的耳光声,他感受着站在社会顶端的霸气
快意恩仇,笑傲江湖,这一刻,尚振邦只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老爸那边整天要他从政或者经营公司,真让他烦不甚烦
过了一会,李倩也被保安带了过来,看见跪在地上的男同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但很快就被几个大汉拽了过去,推进尚振邦的怀里
就在此时,一阵哈哈大笑传来,一个身穿花衬衫,脖子套着金项链的胖子走向尚振邦,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裤子黑体恤的大汉,一边走,胖子一边大笑道:「尚少,好久不见了,不是听说你要出国么?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大飞!!胖子飞!」尚振邦笑道:「你迟到了啊,自罚三杯。」
看着胖子喝完三杯酒,尚振邦大笑着鼓掌:「好,胖子飞,今天多亏了你啊,去给我出了一口气。两个小白领还想多管我的闲事。」
「尚少客气了,我今天一听是尚少的事情,那叫我做是给我面子啊。」
如果在外面有人叫大飞胖子,早就被他的手下打断了腿,不过这时听到尚振邦叫起来,那个外号大飞哥的胖子却是舔着脸嘿嘿直笑,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就又是一口干掉
「嫂子呢?怎么没来?」
「诗诗怀孕了,老爸要我们留下来,不然我现在都飞过大海,在亚美斯特玩上了。」
大飞点点头,瞥了一瞥地上蹲着的男人,裂开嘴笑道:「尚少,兴致不错啊,还调教小朋友了。」
「学生仔不懂事,我总得教教他做人道理。」尚振邦拿起酒杯,指了指J和大飞,说道:「这是我保镖,J,刚从亚美斯特过来的,我把他当兄弟。这个胖子飞,中都南面的场子都归他管,火哥的左膀右臂。」
J看上去是个黑人,但大夏语却说得意外的溜,看见大飞也不见外,道了声好,一抬手就干了一杯下去
「好,这位黑人兄弟够豪爽。」
当下,三人筹光交错,互相吹捧,调侃,说说荤段子。没几杯酒下去,就变成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
不时指指地上跪着的男子,看着他被扇肿的脸,男男女女放肆的调笑声传了出来
尚振邦怀里的李倩,整个身体都僵直起来,从小就在象牙塔里的她,又何时经历过这种事情,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来到火山吧里的决定,心里害怕到了极点,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尚振邦却觉得更加有意思,嘿嘿直笑,将一只手就想伸进了李倩的内衣里,搓揉起来
「不……要」
「要的……要的。」感觉到女生的挣扎,尚振邦更加兴奋起来,双手上下游走,惹得李倩不停尖叫
终于,大概是受不了这种屈辱,李倩一个耳光打在尚振邦的脸上,周围瞬间就静了下来
大概是豁出起来,李倩虽然脸上还留着泪花,但是手却又朝着尚振邦的脸上打去。不过这次被尚振邦抓着手腕,挡了下来
「贱货。」尚振邦铁青着脸,抓着李倩的头就朝着桌上撞去
「给脸不要脸。」尚振邦接着一个耳光打在李倩的脸上
尚振邦看了看周围几个人噤若寒蝉的样子,呸了一声道:「愣着干嘛,都过来,把他往死里打。」
酒吧的保安还有大飞面面相觑,没想到要打女人,一个都没站出来
这时胖子飞叫道:「都愣着干嘛,尚少吩咐的事情,你们还不动手,我跟你们说,以后尚少的话,就是我的话。这婊子给脸不要脸,给我往死里打。」
这下才不情愿地走出几个人,把沙发上的李倩抓了出来,不管对方的挣扎,哭喊,就几拳打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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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气氛越发热烈,不知何时起,一个个女生的上衣被拨开,任由男人们抚摸着,桌上摆放这一大排白色药丸,被人好像吃糖豆一样吃下去
李倩躺在地上,脑海中混混沌沌,却有一股恨意怎么也消失不了
她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弱小,却又恐惧着对方,害怕尚振邦又想起倒在地上的她。尚振邦前阵子因为强奸案的事情,多次上过电视。李倩知道对方的身份背景,才更加害怕。刚才的那个耳光,已经挥霍了她的所有勇气
她甚至害怕的不敢稍有动作,如同装死一般,躺在了地上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当李倩心中的恨意不断加剧时,以她为中心的四五米内,账单,钞票,餐单,一些纸质的物品全部都诡异的扭曲起来
「哈哈,够了够了,你们也别打死她嘛,把那个女人抬过来,今天她是一血!!」尚振邦的声音响起,对李倩来说,那宛如是恶魔的低吟
可还没等人有所动作,李倩眼中,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
只是突然之间,巨大的轰鸣声便响了起来,包间内,J第一个站了起来,可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三米多长的沙发,朝他们飞了过来
「F-U-C-K」
他不是力量型的能力者,沙发表面虽然柔软,但是这么直接飞过来,也根本不是他能接的住的,他第一时间一把将尚振邦扑到在地,挡住了沙发的撞击
「骂了隔壁的,敢在这里闹事?你活的不耐烦了?」
混乱中,花豹没有被沙发砸中,他朝着沙发被丢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他叫上几个大汉一起冲了上去,结果下一刻,他就飞了出去
尖叫,呼啸,耳边各种声音传了过来,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冲上去的大汉一个接一个的飞了出去
终于,他停了下来,后脑枕在墙壁上,不停涌出鲜血,人缓缓地朝地上滑去,四肢微微抽搐……
无人可挡,没人会料到,当花豹这个狠人带着一堆打手冲向一个人时,整个场面会看上去像是一群幼儿园学生冲向了一个高中生
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全部是天壤之别,结果就是高中生将那一个个小孩子随意的拗断,撕碎,然后扔在地上
普通人都尖叫着逃走,一部分保安也迟疑着向后退去,李倩躺在地上,看着场中那高大的身影,眼睛越来越亮
「花豹!!」
「大飞,带尚少走!」
「我拦住他……」
「拿枪。」
「怪物啊!」
酒吧中一片混乱,尚振邦被大飞带着朝门外逃去,一直到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后,一阵惨叫后,一声愤怒地嘶吼声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尚……振……邦!」语气之中,充满了无穷的怨恨
忍不住回过头,尚振邦就看到一坨黑色的东西,带着一阵呼啸声朝他砸来
那是……J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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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是不规则形状, | 毕竟不容易丢准,歪了歪,砸在了尚振邦旁边的大飞背上,一连串骨折声响起,他已经倒在地上,不停地呕血
「尚……尚少……救我!!」
血溅在尚振邦的脸上
「快走!快走!」被扯掉一只手臂的J从后面抱住李安平,对着尚振邦吼道
尚振邦这才如梦初醒般,不要命地朝外面逃出去
「吼!!」李安平怒吼起来,灵魂能量不停的喷涌出来,他动手之前已经用出了爆发形态。身体涨大,几乎超过了两米
爆发状态在身体素质越低时,效果越明显,此时他的力量和速度分别达到3.7和3.0,浑身肌肉暴涨,看上去简直是一头人形暴龙
他一手伸向背后,就想把J给拖出来,但下一刻,一阵虚弱感突然涌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晕,嘴巴鼻子都呼吸不上来,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是氧气,氧气没了!有人抽走了氧气,他是能力者!」黑大叫
李安平还没有听明白怎么回事,J已经从怀里掏出了手枪,顶着李安平的腰部,不停的射去
砰!砰!砰!砰!砰!
枪声响起,又是一连串尖叫,所有人逃得更快了。将连续十五发子弹打完,J感觉到李安平的身体软了下来,一把将对方摔在地上,他掏出弹夹,换好子弹,对着尸体就又是一阵射击,直到弹夹空了才停了下来
「法克,法克。」J面目狰狞,又抬起脚朝着尸体上留血的地方不停地踩:「垃圾,你个垃圾,起来啊垃圾。」越踢,他越觉得生气,脚下这个能力者,明显是变异系,肉体的速度,力量都出乎意料地强,最关键的是他距离自己太近了,让他没有丝毫准备,结果还扯掉了他的一只手臂
要不是最后关头,对方以为已经击败了自己,被尚振邦吸引了注意力,他还没机会发动能力,杀死对方
但是,一条手臂啊,自己的左手没了!!想到这里,J又是一阵火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这才想起来自己手臂被扯掉,大出血了,需要赶紧包扎才是,不然就算他体质再强也没用
于是他不在管地上的尸体,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一股巨力传来,打在他的脖子上,几乎将他的脖子打得骨折,J便昏死过去
只见李安平站在他的身后,身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看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一颗颗子弹被肌肉挤压,从伤口里弹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李安平刚要动手,接着杀掉J,黑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杀他,待会带他一起离开,有用。」
李安平也不问为什么,深深地看了倒在地上的J一眼,就朝着门外追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杀掉尚振邦
可他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大门,却发现门已经锁了起来。这个大门材料是实木所做,位于酒吧舞厅向外的出口,尚振邦刚才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他来了,快堵住大门。」
「把东西都搬过来。」
李安平眉头一皱,深吸了一口气,就打算再次爆发。他刚刚被杀死,能量爆发的状态已经失效,眼下就要再次鼓动能量爆发。因为眼前的大门通体都是实木做的,大概有5-6厘米厚,不使用爆发状态的话,他是砸不开的
「刚刚中了这么多枪,预存的能量不多了,你确定你要用在爆发上?这样再受致命伤的话,可就没得治疗了。」
刚才连中这么多枪,治愈几乎将预存的能量全部消耗掉。但听到黑的话,李安平却不为所动,他大喝一声,整个身体好像充气一样涨大,手臂,大腿,躯干的肌肉爆了出来,整个身形立刻从一米九变成了两米
喝!!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绝的力量,李安平鼓起全力,朝着大门一拳轰去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后,整个大门被震开,门后响起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李安平一把将残破的大门推开,便走了进去,来到大街上
看到他从门口出来,原先堵在门口的人立刻吓地四散而逃,李安平也不理会他们,双眼搜索起尚振邦的踪影
可下一刻,一阵枪声响起,李安平已经被逼回了门内。幸好他现在的速度和反应惊人,不然刚才那一下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妈的,我不是叫你们等他一出来就射击的嘛,你们等个屁啊。」
「可……可是尚少,刚才还有兄弟在大门那呢。」
「废物,一群群都是废物。」
尚振邦劈头盖脸一阵乱骂,却没有任何人敢还嘴,他们虽然都是火庆的手下,但此刻花豹和大飞都已经死了,面对尚振邦,可没有任何人敢违逆
看到底下一帮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尚振邦一阵火大,随手夺走了一个人的手枪,朝着空空荡荡的大门开了几枪,然后嚣张地笑道:「傻子,你不是要杀我么?来啊,我就在外面,你过来杀我啊!」
大门后,黑感觉到李安平的肌肉绷的紧紧,立刻劝道:「沉住气,别冲动,你现在已经没有灵魂能量了,死了就真死了。」
「我怎么能不出去,我怎么能不出去啊,他害了我全家,毁了我一生,你说我怎么能不出去?」李安平重重地一拳砸在墙上,打出了一个凹洞,里面的水泥,砖块全部漏了出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啊?!」
「所以你才要忍耐,你真的想报仇,就别急着出去送死。你已经有了无限变强的路,只要忍得一时之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
李安平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胸口好像有团火在烧
正当两人踟蹰不前时,远处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警车来了,现在的状态,你被包围我们就完了,快点走。」
「妈的。」李安平忍不住骂道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韩振邦的声音
「哈哈哈哈,傻笔,警察来了,你死定了,就你还想杀我?等我抓到你了,知道了你是谁,我要杀你全家。」
「我要你全家都去死!」
「杂种,到时候你家的女人我可全都笑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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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火山酒吧此时已经被一群身穿防弹衣,头戴钢盔的武警控制,专案小组在黄林军的带领下,第一时间便已经赶到
可哪怕不久前就见过李安平的犯罪现场,当耿忠看到尚振邦倒在地上的尸体的惨象时,仍旧忍不住胃部一阵痉挛
一旁给的黄林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别看了,统计的怎么样。」
「死者总共有19人,其中有火山酒吧的坐场大哥花豹,火庆的左膀右臂大飞,还有就是尚振邦,疑犯在特警队赶到之前,已经从天台逃走……」
黄林军打断了他说的话,嘴里叼着一根烟,说道:「好了,你觉得是他干的么?」
他,自然指的就是最近在中都犯下一连串杀人案件的罪犯了。耿忠迟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从犯罪现场来看,是他的风格,不过这次所有人都是死于外伤。没有一个人脑死亡。而且我们有了很多目击证人,过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抓住他的。」
这么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后,忽然远处灯光大亮,一辆挂着警灯的黑色轿车开了进来,车上下来一个秃顶,矮胖的男人,他脸色铁青,看也不看一旁的黄林军等小组成员,径直走向了尚振邦的尸体。此人正是中都市公安局的一把手,万安
黄林军看了看耿忠,说道:「主子的儿子被人打死,老狗急了。」
耿忠惊异的看了黄林军一眼,虽然暂时被调进专案组,成了黄林军的手下,但他们还没熟到一起讲上司坏话的地步吧
「你师傅呢?」黄林军不以为意,接着问道
「病假。」
「呵呵。」黄林军不屑地笑了笑,吐出一口烟:「你师傅倒是个老油条,见机的挺早的。这个专案组,就是个火坑。现在尚振邦死了,抓住人还好,抓不住人……哼哼。」
耿忠忍不住说道:「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他一个人?他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现代社会,一旦我们所有部门协调起来,发动全社会的力量,没什么人抓不住的。」
黄林军笑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万安召集了所有人,开始了现场动员大会,满脸通红地放起了狠话,什么24小时之内破案,通宵搜捕罪犯,决不能让这等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要为了人民的财产安全保驾护航
万安表面上还很镇定,但内心里已经一团乱麻,恨死了那个罪犯。尚安国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是被尚安国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他最疼的小儿子死了,他不敢想象尚安国的怒火会有多可怕
而且他本来就是中都市公安局局长,最近中都市一连串的恶性事件,还是同一个罪犯,他难辞其咎
会开到一半,万安就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话筒中传来愤怒的咆哮声,骂得万安满脸的汗,他拿着手机,不停地点头哈腰,对着电话的另一头,宛如一条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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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接完电话, | 万安擦了擦脑门的汗,对着黄林军吩咐道:「如此严重的恶性案件,绝对不能再拖延了,在拖下去,每分每秒都是对人民群众的不负责任。黄林军,我给你24小时……不,算上上次的,我再给你三天,你必须要给我抓住罪犯,要是抓不住的话,你就等着回家种田吧。」
说完这些,万安火急火燎地上车走了。只留下专案组的成员不停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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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碧海方舟,尚宅
整个大屋宛如处在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般,让人沉闷的想死
书房内,尚安国放下电话,用手揉了揉额头,看向眼前的万安,一直看到对方坐立不安,才开口说道:「老安啊,你跟了我有十年了吧。」
这话一出口,万安就惊了,这可是电视电影中,标准的走狗烹之前的对话啊,不至于吧。吓得他差点就跪下了,咬着牙说道:「尚哥,三天,三天之内一定破案,振邦我看着长大的,他出了事情,我比自己死了儿子还要心疼啊,三天之内,我一定把那杀千刀到送到你面前来。」
「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尚安国冷哼一声,直接骂道。万安的业务能力几乎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非常听话,而且警方的人事安排得心应手,很会做人
不过换做平时尚安国是绝对不会这么骂出来的,但是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心,已经乱了
「凶手不是一般人,普通警察搞不定的。」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要你做的,这段时间的案子,都不要上报了。」一般这种大案、要案,市里面都是要直接上报天京的
「可……可是?」万安迟疑道。这样隐瞒不报,一旦被查到,尚安国没啥事,万安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哼,上报了以后,不到半天天京就知道了。等他们派人过来,凶手就不归我管了。你放心吧,其他的渠道,我也都会派人堵住,天京那边,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尚安国的脸色冷得好像一块冰:「我要亲手处置那个杂碎。」
万安忙不迭地答应了,随后推门离开,可他刚打开门,就有三个男子从门外鱼贯而入。三名男子中,有两名一看就是外国人,只有一个是黄种人,都穿的休闲服,年纪不大,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不知怎么的,万安看到他们,就觉得有一股恶寒从心底里升了起来,好像是看见了一群野狼一样
「噢,你们来了。先坐吧。」
三人听着尚振邦的吩咐,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万安从没在尚家见过这几个人,心头升起疑惑,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就在此时,三人中唯一的一个黄种人突然抬起头,朝他看了过去
残忍,凶狠,只一眼万安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背上的汗将衬衫都打湿了
「你愣在这干嘛,还不快走。」就在此时,尚安国的一声呼喊让万安回过神来,刚才的感觉立刻就无影无踪了。他忙不迭得点头朝门外走去,临走前,只见那个黄种人有朝他恶意地笑了笑,惊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跑得更快了
「嘿嘿,这胖子真好玩。」那个黄种人青年用半生不熟的大夏语,笑着说道
「我叫你们过来,不是来玩的。」尚安国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立刻帮我抓到那个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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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今天热闹了一晚上,尚振邦死了,几乎全市的警察都被动员起来,寻找凶手
李倩是早上7点才被放出来的,整个一晚上,没有人带她验伤,没有治疗,更加没有送医院了。她出警局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的
这个晚上总共有4-5拨警察审问了她,没有一个人询问她遭人殴打的事实,只是追问关于杀手的细节。各种红脸,白脸,恐吓,许诺都说过了,不过发现她实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还是放了出来
她还算运气好的,当天火山酒吧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警察带回了警察局一一审问。特别是有几个被李安平打飞却没死的大汉,还得绑着石膏接受笔录。到现在还留在局里呢
天气更加凉了,李倩紧了紧衣服,她的身上很冷很痛,心里却是热的。她摸了摸内衣,那里有一块小小的突起,之前用来在火山酒吧的摄像机,正静静的躺在那里,被她藏了起来,没有被警察搜去
「你,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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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冰冷
J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周围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一片黑暗中,他低头勉强看了看,发现断臂处的伤口,被随意的包扎了起来。不过包扎人的手法看上去很不专业,看得他眉头直皱
「黑鬼,你比我想象中醒的还要早。」
听见这个声音,J的思绪立刻清醒了起来,他记得自己在杀死那个男的以后被击晕了,脖子处传来一阵阵的剧痛,看样子已经骨裂了。这么说来,对方除了那个男的,还有同伴么
「黑鬼,下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
J一言不发,被人打成这样,他的心里非常火大,可他现在发火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企图以思考来转移注意力
他用心倾听对方的话语,却无法辨别时候哪里传播过来的,四周围一片黑暗,他也没办法知道这个仓库有多大,甚至是不是仓库
「四面都有声音传过来,是用广播在和我说话么?让我看不到人,还把我绑了起来,看样子是针对了我的能力。从脖子和断臂的伤口看起来,时间不超过四小时。可为什么会带走我,照理来讲,没有能力的尚振邦才是更好的目标,对方没有得手么?还是也抓住了尚振邦,我们两个都被审问了?」
就在这时,声音再次响起:「黑鬼,告诉我你的名字。」
J想了想,答道:「查理。」
对方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很好查理,你的配合,会让你少受很多罪。」
「他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是说故意没有拆穿?不可能,审讯不拆穿这种谎言,毫无意义。他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名字。」 |
继续这一段落的故事,注意保持原有风格的一致性。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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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玫瑰酒店大堂
这家中都市的老牌五星酒店,自开业以来,已经超过60年,虽然在如今高楼大厦林立的市中心,已经不在耀眼。但是凭借优质的服务和人性化的设施,仍旧受到众多好评,也成为了很多来中都市出差、旅游,拜访友人的首选
此刻的大堂内,李安平正枕着一只手,半躺在沙发上
他的正对面,便是酒店的电梯,左右一共六部。他从早上八点便呆在这里,眼睛望着出出进进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的一声,又一扇电梯门打开,走出了三个男人
李安平目光一凝,紧紧地盯着他们,然后又立刻转开视线
「不要紧盯着他们。如果他们是长期战斗在第一线的能力者,你这么干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用余光隐蔽的看,确认他们的身份。」
在黑的提醒下,李安平用余光缓缓打量从电梯内走出来的一行三人。两名白人,一名黄种人。白人中,一个梳了很多辫子,还有一个戴眼镜,一头金发梳的一丝不苟
「应该是他们没错了。」李安平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维斯特一行三人平行向酒店大门走去
维斯特斜了周围路过的大夏人,撇了撇嘴道:「真是个让人恶心的国度,竟然到目前为止还是封建帝制,快枪,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耗多久。」
快枪面无表情地说道:「还需要一两年吧,那时候尚振海会正式成为分部部长,他会找人来代替我们的。好像有尾巴?」
一旁的白人莱恩面色不变,淡淡道:「从电梯下来就感觉到了,不过隐藏的很好。暂时装作没看见吧。」
「嗯,开车到人少的地方,能发现的话,就顺手做掉吧。」维斯特不在意道
说完,三人已经被走出大门,酒店小弟已经开了一辆车下来,然后将钥匙送到了莱恩的手上
看着三人上车,李安平也走出了酒店大门。凭借出色的听力,刚才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全都听在了他的耳力,让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怎么样,黑。」
「一般吧,这样观察,我只能看出个大概,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属性,应该都没有你高。毕竟都不是变异系这种肉体强化的类型。不过保险的话,最好要看过他们运动才知道。」
「明白了。」李安平快步走出酒店,拐到了一个小巷,然后三两步便爬上楼房,从楼顶的一块木板下,拿出了事先找来的一罐天然气。接着沿着楼顶跳跃,向三人开的车追了过去
「嘿嘿,要动手么?」黑语气兴奋,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流口水的声音
李安平早就习惯了黑的兴奋,每次只要杀人吸魂,对方都会忍不住的高兴。他的右手拎着天然气罐,双眼紧紧地盯着在街道中穿梭的那辆车
「按计划来跟着他们,现在超过三百米的距离,他们应该感觉不到我的位置。等他们到人少点的地方再动手,不要误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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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米的距离是李安平根据J的描述,在加上了一些距离后做出的决定。 | 这个距离上,对方应该感知不到他的位置,也攻击不了他。而他凭借超强视力和超强听力却可以轻松的跟上对方
「嘿嘿嘿嘿。三个能力者啊!」黑的语气越来越兴奋
半个多小时后,车道上的车辆开始稀疏起来,片刻后,前后一百米都没看到车辆和行人
驾驶位置上的莱恩说道:「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感觉到敌意了,前后左右也没了车辆,但是被监视的感觉还在。」
维斯特点了点头:「不是车上,飞行能力者么?还是什么特殊的能力?不,连基本的潜行都不会,感觉不到念气,但是杀意暴露的这么明显,应该不是能力者才对。难道是错觉么?可是不可能我们三个都发生错觉……」
三百米外,三人却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对话,全被李安平的超强听力听在耳里。李安平奇怪地喃喃自语道:「声波男的能力,现在这个距离应该感觉不到我才对,为什么听上去,好像三个人都能感觉到我在跟踪他们?难道是有别的人马在跟踪他们?还有杀意,念气之类的,也让人很在意。」
「别犹豫了,动手吧。这几天吃的灵魂,都存起来准备疗伤了。就算失败了,也绝对逃得掉。」
李安平不发一言地看诊远处的小车:「以我目前的身体素质,还不能超过三百米将天然气罐扔在他们的车上。所以想要动手的话,一定会进入声波男的警戒距离。从我进入他的警戒距离,到我将天然气罐扔在他们车上,汽车爆炸,大概会有2到3秒的时间。」
「应该能行。」
于是李安平脸色一肃,整个身形瞬间涨大,变成了两米高的小巨人
下一瞬间,莱恩突然脸色一变:「有东西飞过来了。」
一秒钟之内,莱恩和快枪全部撞开门,从八十码高速的车上跳了下去
再下一秒钟,一团黑影砸在了车的前引擎盖上,维斯特只是冷笑一声,便任由爆炸的火焰将他覆盖
快枪落地后双手抱头滚了几圈,立马就稳住身形半跪在地上,毫不犹豫拔出怀中的手枪,就朝着从楼顶跳下的李安平连开3枪,分别命中了对方的眉心,脖子和心脏位置
子弹的威力远超普通的手枪,在李安平的身上爆出一团血雾。却无法阻止李安平朝着爆炸的汽车残骸落去
看着落向火焰里的尸体,莱恩走到快枪身后,心有余悸地说道:「这种手段,对方是恐怖组织么?难道是那些古代系的手下?」
快枪皱着眉头,看了燃烧的汽车残骸一样:「维斯特怎么还不出来,他只是铁皮,又不是铁人,这种温度呆久了,会被烧伤的。」
「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莱恩突然放出声波探测,突然大叫道:「不对,他没死,维斯特他……」
莱恩话音未落,从汽车残骸的地方突然传出一声维斯特的怒吼,但如果仔细听去,就能发现那声怒吼中似乎包含了无穷的痛苦
快枪,莱恩两人面面相觑
燃烧的车厢内,维斯特被李安平死死的抱住,身体上下左右前后全部都是火焰。他的整个体表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黑色,看着满脸是血的李安平狂叫道:「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想一起死么?我们会被一起烧死的!!」
火焰的炽痛让李安平表情狰狞。脸上的皮肤一块块翻卷起来,并变得焦黑,露出了牙床。比起维斯特,他的痛,更要强烈的多。维斯特只等于是在一层铁箱子里面被加热,而李安平则是整个身体都被火烧了起来,一点点化为灰烬
看着疯狂挣扎着的维斯特,李安平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并没有理会对方的问话
「赌对了,这个家伙身体里金属太多,速度太慢,根本没办法在一两秒钟内逃出去。本来他可以凭着刀枪不入冲出来,最多有点烫伤,但现在既然被我抓住的话,就等着化为灰烬吧。」
李安平庆幸对方的反应如自己预料一般,虽然对方就算能够逃出来,他也有其他后续计划,但能够上来就杀死最强一人,剩下的就简单了
只见火焰中,维斯特的挣扎越来越用力,他的身体上开始冒出淡淡的青烟,李安平抱着他的身体宛如在抱一个火炉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维斯特感觉自己怎么也挣扎不开李安平的怀抱,疯狂大叫,突然,他看向了李安平的脸
只见原本翻卷的皮肤缓缓长了出来,烧焦的死肉从脸上掉了下来,原来的位置,新的嫩肉再次长了出来。可不一会功夫,他们又全部被火焰烧得焦黑
「呀!!」大喝一声,维斯特看到这里那还能不明白,对方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这场火焰中,死得只会是他。可他用尽全力,却还是没有办法挣开对手的怀抱。他用膝盖不停地朝李安平的大腿,下身踢去,对方的怀抱却仍旧一丝不动
自从使用能力修炼以来,李安平短短时间内,不知道死过多少次,受过多少伤,剧痛早已经不再成为他的障碍,疼痛,这只会激发他的潜力而已
再次挣扎失败,看着李安平又一次新生的脸上,那木然的表情。维斯特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不再挣扎,而是大叫道:「超快速再生!!」
李安平脸色一变:「他在给同伴传递信息。」
「超级力……呜呜」维斯特接着嘶吼道,可吼道一半,就被李安平一个头槌给咽了回去
正在这时,轰的一声,汽车再次爆炸,将吼叫声与打斗声全部掩盖了起来 |
请在下面的段落后续写,确保风格的连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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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平单手一挥,只听轰的一声,一大片燃烧着的汽车残骸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李安平也从火焰中走了出来
他的另一只手里,维斯特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而先前的快抢和莱恩早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的李安平身上仍旧包裹着火焰,他的半张脸都已经能看到白骨。歪了歪脖子,他朝着街边的消防栓走去
“逃走了?还是想拉开距离攻击我?听声音,是往北面去了
总之,先将火熄灭了。”
感觉到尸体上已经不再传来能量,李安平将维斯特的尸体随意扔在地上,然后举起右脚,就朝着身前的消防栓踢去。砰的一声,消防栓被这一脚踢的变形,断裂
水从地下喷洒了出来,浇在了李安平的身上,他一边感觉身体一阵清凉,一边感觉体内的能量变得更加澎湃
「哈哈哈哈,好多,好多能量,这个维斯特比那个黑鬼更强,他的灵魂能量也比那个黑鬼更多啊。」说道一半,黑又不怀好意地叫道:「地上那个尸体你不管了?那可都已经烧熟了,你不想尝尝么?」
李安平没理他:「老样子,一半用来增强身体,一半存着。」
说话间,李安平身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头发,眉毛等毛发没有长出来
「你确定不要长毛?这样太难看了吧。」
李安平撇撇嘴:「这消耗的都是人的灵魂,都是人命。我不会将人的性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我现在的身体素质是多少?」
「嘿嘿,力量2.8,速度2.7,体能3.8,还有两个甜点呢,快走吧,去吃了他们。」
捏了捏拳头,李安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上了一个台阶,他朝着北面望去,虽然看不到,但是耳中却能清晰地听到快抢和莱恩的呼吸声,脚步声。还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快枪!!为什么要逃走,维斯特死了!他死了,你就要我们这么灰溜溜地逃走?」
另一边是快枪有条不紊地声音:「对方能在力量上压制维斯特的金属化身体,并且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近战我们没有胜机。而且动用这么火爆的方式进攻,很难说对方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考虑到你的能力不适合正面冲突,现在的情况,我们快速撤离才是上策。」
听到这里,李安平冷笑一声,脚下一阵巨响,人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碎成一块块的水泥地
快抢和莱恩正在街道上用尽全力奔跑,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后,快枪拔出手枪指向了路边一辆车上的司机
「下车!!」
司机双手高举过头,一脸的惊慌,一旁的莱恩已经打开车门,将司机抓了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他来了!!」莱恩一边发车,一边大叫道:「快上车,你愣在那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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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枪看向街道的另一边,一个光头无眉的男人正用一种难以想象地速度追来。 | 当莱恩一句话说完时,他已经接近两人一百米
「那种汽车爆炸中,现在竟然已经完好无伤了,这种怪物一样的自愈力究竟是……」想到这里,快枪朝着莱恩吼道:
「你先走,他的速度太快,我留下来拖延一下时间。」一边说着,快枪就朝着李安平连开两枪,只见对方双腿上各爆出一团血花,便向前朝地面摔去
可李安平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往前摔倒的过程中,他双手向地面一撑,人便向空中飞去,足足飞到五六米高才掉了下来,当他掉下来以后,双腿上的子弹已经被生长的肌肉挤压了出来,走了几步后,他便再次高速朝着两人奔来,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停下前进
快枪看到这里,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刚才子弹还能在他身上爆出血雾,为什么这一次威力弱了这么多。还有这种自愈能力,不,应该已经是再生能力了……」
「还不快走,去找尚安国,安排军队来。」他一边吼到再次举枪朝着李安平射去,这次的目标是双眼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莱恩也用声波感知到了李安平的表现,他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踩紧油门,车子便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快枪的枪技简直神乎其神,子弹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无论李安平怎么左右转向,S型跑法,都没能躲开
双眼感觉到一阵剧痛,李安平已经失去视觉。他用力向右一跳,撞开了一小片墙,水泥,石灰翻飞之间,他已经带起一阵巨风,闯入了一座房屋内。屋内的居民发出一连串尖叫,朝着屋外跑去。此时的街道上,在枪声响起后,也已经乱成了一片
房屋内,李安平半跪在墙后,他一手捂着眼睛,全力倾听着对方的动向,却没听到脚步声,只听到换子弹的声音
「没趁机逃走?我两只眼睛全部复原需要大概是10秒钟,声波男逃走了,留下了那个枪手。想要拖延我么。」
一边想着,李安平同时用手指探向眼睛,微微一用力,挤了进去将子弹掏了出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他也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必须要抓紧时间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至少要吃掉这个枪手才行。那么,先复原一只眼睛再说。」
5秒钟后,李安平的右眼先一步再生了出来,他扫了一眼被他撞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内,走向门口,双臂抓着门板狠狠一拽,就将门板拽了下来,然后顶着门板就冲到大街上,朝着快枪的方向跑去
咚!咚!咚!咚!脚步声响起
李安平举着门板,宛如一辆冲锋的坦克,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将一路上停着汽车,自行车全部撞开。这造成他此刻的速度没有原先跑起来这么快,但看上去却更加震撼人心
「只花了5秒钟,这个怪物,再生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
快枪看着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冲过来的李安平,一边向后退去一边举枪射击。子弹穿过门板,但却无法再射击在李安平的眼睛上,阻止对方前进
「可恶,如果莱恩在就好了。就能知道他要害的位置。」直到射完了手枪中的所有子弹,李安平都没有丝毫停止的样子
眼看李安平已经跑到50米外,快枪立马转身就走,一边换子弹一边跑着
可他一换子弹,就被李安平发现了,只见他掀开门板,身上十多个弹孔,血不停地冒了出来。看见快枪转身就跑的样子,李安平冷笑一声,将手上的门板高举过顶,朝着快枪丢了过去
轰!
破空声从快枪脑后响起,虽然还没想到过来的是什么,但是肉体已经抢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他就地一滚,避开了门板,接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这一滚一爬显示出了快枪的训练有素,如果是别人,说不定已经被他逃了。可这么一顿的时间,对李安平来说已经太多了
只见他右脚用力一蹬,已经出现在了快枪的身后,一把朝他的肩膀抓去
快枪肩膀受制,知道自己力量上不可能拼过对方,便顺势转身,将枪口对准了李安平的脸
可论近身的反应速度,他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被一次次增强身体素质的李安平
当他扣下扳机的时候,李安平已经脖子一歪,闪开了对方的枪口
砰!一枪过后
快枪还想动手,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潮水般流失,他低下头看去,发现李安平的右手正慢慢从自己的胸口抽出。而随着对方的右手,自己的身体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涌了过去
看着李安平面无表情的脸,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以一张嘴,只是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安平抽出右手,望着眼前缓缓倒下的快枪叹了口气,伸手将对方的双眼合上。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已经听到远方的警铃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力量到了2.9,速度是2.8,体能是3.9」黑可惜道:「原来以为这个枪手这么麻烦,能力应该很强才是,结果他的灵魂力量还比不上之前的那个铁人。那个声波男逃走了,要去追么。」
「当然。」李安平跃上路灯,接着又用力一跳,便跳上了一层六楼高的房顶。在路灯上留下一大块凹痕
街道上一片狼藉,10分钟后,警察们才姗姗来迟,呆呆地看着匪夷所思的战场 |
Keep extending the paragraph, following the same style of language.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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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林军在收到消息后,第一个便带人赶到了现场,当他看到马路上监控录像中的镜头时,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再生能力……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旁边的一位警官看到后,同样惊讶道:「他是什么怪物?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黄队?怎么办?」
「这种怪物,就算我们知道他在哪也抓不了吧?」
黄林军道:「你们通知交警队的人,把白人抢走的那辆车告诉他们,让他们告诉我那个白人逃去哪里了。我要追上去。」
一群警察面面相觑,他们可不想追上这种打不死,烧不死的怪物。可黄林军没有理会他们。他一边走上车,一边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我是中都市的负责人黄林军。现在中都市已经发生不可控事件。现场判断,目标的威胁已经超过第一能级,我请求队内赋予E级权限。」
电话内传来一道冷冰冰地声音:「明白了,我现在赋予你E级权限,暂时负责现场协调,我们3小时后到。」
接着手机内的语音又自动转接了几个电话
「E级权限已确认……」
「……请求火力支援……」
「……必要时申请空中打击……」
「……命令特战部队随时就位……进入中都市……」
几个电话打完,周围的所有人已经鸦雀无声。他们呆呆地看着黄林军,好像刚刚认识对方一样
「各位,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了。这段时间的合作,辛苦各位了。对了,不要忘了让交警从监控探头跟踪那个白人的位置,请5分钟报告我一次。」说完,黄林军便一个人上了车
汽车发动后,他又突然探出了头,朝着发呆的耿忠吼道:「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上车?」
「我?」耿忠惊讶地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菜鸟,你跟我一起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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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中都市北方的佳华殡仪馆内
一场葬礼将要举行。死者名叫尚振邦,乃是中都市市长尚安国的二儿子。这次举办的葬礼也空前浩大,几乎中都市所有的名流都自觉到场,生怕礼数不周,被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尚安国记恨
殡仪馆的休息室内,尚安国正闭着眼睛坐在一把躺椅上,本来意气奋发的脸庞,短短数日变得颓废不少,白发也多了许多
一旁的徐利川上前道:「大哥,节哀顺变。」
「嗯。」尚安国点了点头,眼睛也没睁一下:「什么事情?」
「是郊外花溪乡的乡长,好像是为了工厂污染的事情,要见见你。昨天就在别墅那等了一晚上了。今天又跟到殡仪馆来。是不是……?」
尚安国皱了皱眉:「见什么见,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一点规矩也不懂。让他滚回花溪去。」
「是。」徐利川鞠着躬退出门外
可不一会,门外就传来一阵阵吵闹声,接着一个头发稀疏,满脸苦涩的中年人闯了进来。在他身后,几位安保和徐利川紧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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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市长,花溪乡两百多口子人等着我呢,求求你让我把话说完吧。」 | 中年人一进休息室便跪了下来,朝着尚安国哭喊道
身后的安保拽起他的胳膊将他从后面拉去,可却阻止不了对方的哭喊声
尚安国皱了皱眉,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挥了挥手,便驱散了两名安保
「你们走吧。」他和颜悦色地朝跪在地上的中年人说道:「老王,跪着干嘛呢?世上没解决不了的事情,起来说话。刚才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安保也是怕人打扰我,才不让人进来,你别怪他们。」
“尚市长,我知道我今天来不对,可我真是没办法了。”老王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我是实在找不到你啊。我去市政府,他们从来都说你不在。我去碧海方舟,还没靠近房子就被安保抓起来了
尚市长,当初是您一口介绍的星国际公司,我们才同意地他们开工厂。可是他们排污排的都是毒啊,河里现在连一条鱼都没有了。到前天为止,田里庄稼都枯死了,还有好多小孩都得了病,市长,这件事情真不能拖下去了,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尚安国挑了挑眉毛,缓缓道:「上次,你们不是和星国际签了合同,同意他们往河里排污么?他们好像还给了你们不少补偿吧。」
「他们说那没毒啊,可现在县里大人小孩,都得病了。我要关了那家厂,可多说是您特批的,我找遍了市里的领导都没人管啊。」老王一边喊着,一边磕起头来:「市长,我求求你了,整个花溪乡都是靠种地过活的。现在不止地没法中了,连人都病倒了。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
「嗯,我明白了。」尚安国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是很严重,我会和星国际方面沟通的,你放心吧,老王,让乡亲们也都放心,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谢谢!!谢谢市长,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当下尚安国和徐利川一脸和蔼地又安慰了老王几句,一直将他送到了休息室门口。可一转过身,尚安国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你怎么搞的,这种事情如果捅到上面去,会搞得我很被动。」
徐利川赶紧解释道:「可能是派去的人把价格压低了,我再派人去一次,一人给10万,保证没人再管这件事情。」
尚安国叹了口气:「星国际是振海介绍来的,是国际大公司,今年一共在我们中都投了10个亿,就是为了这个排污工厂。我今年招商引资的成绩,还有年底向京城的汇报,全靠他们了,你知道吧?」
「大哥,我明白的。」徐利川又问道:「可那个老王有点倔啊,他一直不肯收钱,还带了一批人反对排污厂,上次就要上电视曝光,还好我让人拦了下来,这么下去我这里也有点难搞啊。」
「嗯……看样子他在花溪当乡长时间太长,脑子也不灵光了。」尚安国道:「这样,正好这次市里不是要准备抽一批支援西北的干部么?把他捎上吧。」
「啊?」徐利川惊讶道:「可是……老王已经五十多了。」
尚安国笑道:「为国为民嘛,多大都不晚。他这么刚正不阿,就让他去西北锻炼锻炼嘛。」
尚安国虽然笑着,但徐利川却感觉到不寒而栗。西北何止是苦寒。那里地处边疆,和冰堡接壤,常年战乱不断。更有许多国际级的恐怖组织出没。是所有官员打死也不愿意去的地方,算得上是全大夏最危险,各种官员被流放之地了
「老王这次去,有身之年,恐怕是回不了中都了。」
想到这里,徐利川将头压地更低了
「对了,诗诗还没来么?」尚安国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她有了身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没事吧,可能太伤心了,我在打个电话问问。」徐利川掏出手机,拨下韦诗诗的号码,可电话却传来了对方已关机
「怎么回事?利川,你派个人去看看。我先去礼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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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外,因为停车场已经没位置了,大街上的两边早已经被排满了汽车,还都是各种成百上千万的豪车,你要是开辆十几万的普通小车,你都不好意思停在这。让路过的行人都暗暗乍舌,到底是谁这么大排场
但殡仪馆外的道路本就不宽,一下子两边各被占去一条车道,也造成了严重的堵塞
李倩此时就在街上。看着成排的车辆,不由地感叹起来:「简直就像是开车展了一样。」
她举起手机朝着停在街道两边的车子拍去。又发现了很多军队,政府,航空等多家部门的车牌
拍到一半,突然前面又传来争吵声,眼看人越聚越多,李倩也凑了上去,拿着手机挤进了人群
「你怎么停的车啊,太过分了,没看见把路都堵住了。」
「就是啊,怎么把车停在这里,我还要赶去机场呢,把路都堵死了我们怎么行?」
李倩看去,发现原来是一辆大巴横在街口,将路口封了起来,不许殡仪馆前有车路过。于是不时有司机下来,跑到大巴前骂了起来,人群越聚越多,后排的车子不停按着喇叭,声音此起彼伏
大巴上的司机从驾驶位走了下来,指着骂人的司机们吼道:「今天殡仪馆封路了,全都给我绕路去。」
这一下人群更加激动,众多司机破口大骂,那人却不再理别人,自顾自的地回了大巴,任由司机们在大巴前抱怨
结果砰的一声,一辆小轿车撞上了大巴。原来有人想从大巴留下的空隙见开过去,结果却和大巴的车位撞在一起
这下那大巴司机急了,跳下车子,就对着撞他的司机吼道:「找死呢?知道这是谁在办丧事么?妈的,还敢撞车,赔钱!不赔钱别想走。」看到撞车,殡仪馆又跑出几名黑西装黑墨镜的安保,拉开车门就将那名司机给拽了出来,打得鼻青脸肿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几名被堵住的司机也冲了过来和安保们互相推推搡搡,眼看就要打了起来
还好事先就有人报了警。交警赶到,才将两方人马拦了下来。可交警劝安保们将大巴移动一下位置,暂时让车辆通过,对方却丝毫没有理会
「想也别想,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今天你领导都在礼堂里呢。」
话音未落,徐利川已经带着几位交警队的领导走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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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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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内,一百多名男男女女参加了这次葬礼。作为中都市的精英阶级,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的一举一动,都对中都市有着巨大的影响
他们或是手握亿万家财,或是掌管一方权势。此刻聚集在这里,只因为这次葬礼的主角叫尚振邦,中都市最有权力的人,尚安国的儿子
男男女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攀谈着。这次葬礼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场难得的交流聚会,能够将中都市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聚在一起,也只有尚安国才行了
火庆和火飞两兄弟孤独地站在礼堂一角,与整个礼堂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周围闲谈的男女们,听着他们口中诸如投资、回报率、游艇、高尔夫之类的名词,火飞的表情显得越发不屑
看见他的样子,火庆呵呵笑道:“小飞,你别看不起他们,你觉得你一个人就能把这个礼堂的人全部杀光,没错,是这样。可是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你杀了他们中任何一个,第二天我们整个帮派都有灰飞烟灭
相反,他们如果要对付你,只要动动嘴就行了,一点风险都没有。你记住,好勇斗狠,靠着能力、身手来混的,不过是匹夫之怒,永远也比不上权势,金钱带来的力量。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你觉得哪个厉害?”
火飞沉默一下,才冷冷道:「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虚情假意的样子。说一套做一套,真让人恶心。」
「谎言和虚伪,这才是这个世界最好的润滑剂,如果没有这些,整个人类社会的秩序,不出三天就会崩溃。」火庆说到一半,突然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发现火飞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笑了笑,朝着一边的几名男子举手示意,走了过去
「万局长,好久不见啦。」
※※※
另一边,安娜和一名中年女子也在礼堂之中。她身边的中年女子双眉挑起,头发盘的老高,一看就是个雷厉风行的厉害女人
女人的皮肤看上去也是吹弹可破,绝对是花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保养的。她的面目依稀和一旁的安娜有几分相似,她却是安娜的母亲,柳倩
此刻她正和几名太太高谈阔论,一旁的安娜就乖巧地站着,默默不语。她在医院被阿狼一下砸晕,有了轻微的脑震荡,之后便一直呆在医院。期间警察也来做过笔录,不过都被她的母亲挡了回去
「青青,你女儿真是好可爱啊,听说他现在在天成大学读金融?怎么,难道你打算将来让他继承你老公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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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 | 柳青青笑了起来:「女孩子家家的,做什么公司啊。我到希望她收收心,好好找一个金龟婿嫁了,所以今天才带她过来。省的她老是和她那帮大学同学凑一起。」
“呵呵,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嘛。”另一名贵妇说道:“娜娜,你看看那边,刘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已经继承了祖传的航运生意,年轻有为啊。还有他旁边的,那是范家的二公子,亚美斯特联邦留学回来的法学硕士,今年回来准备继承家里的进出口生意
还有左边的万公子,是公安局万局长的公子,听说也是天成大学的,正好和娜娜是校友了。”
听到母亲和几个贵妇谈论的话题,安娜脸色有些难看,内心也觉得越发厌恶起来。柳青青看到安娜的表情,眉头也皱的高高,等那几个贵妇走了以后,她就开始教训起安娜来
「娜娜,你怎么回事,我带你来这里和中都的上流社会碰碰车面,长长见识,你别给我摆出一张臭脸,这里不是你家,谁都候着你。」
安娜知道母亲这几年不管自己,今天突然带了出来。是想让他找个公子哥嫁了,作为家里联姻的工具。这却是她万万不想答应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开始反抗,等定下来以后在反抗的就晚了。于是她鼓起勇气道:「妈,你从小就不管我,怎么我大了反而来管我了?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不用你安排。」
听完安娜说的话,柳青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是习惯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家里有人反对她的安排
一旁的几名客人看见两人吵起来,也都暗暗竖起了耳朵,打算瞧好戏了。他们可知道这个柳倩是个厉害女人。二十多岁便嫁给了已经五十多岁的安娜父亲,之后生下安娜,便一心扑入上流社会之中
靠着邻牙利齿和长袖善舞,如今中都市的富人圈里,谁都会卖她几分面子。安娜父亲的公司越开越大,也很有这个女人的几分功劳在里面
“好,好,好。”柳倩黑着脸,朝着安娜低语道:“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谁?那个李安平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也是个亡命天涯的下场
我一会带你去见几位公子,都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今天就是你正是踏入上流社会的开端。你待会可别给我闹变扭,知道了么?你要是不好好给我表现,我回去让你爸好好收拾你。”
「我不去。」安娜转过头不理柳倩:「妈,你以前不管我,现在也别管我了。」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叶倩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睛微微眯起,竟然有些吓人:「去不去?」
安娜吐出一口气,虽然被母亲的气势压倒,却一直低着头,没有回答
「好,好,好,我回去再收拾你。」柳倩看了看左右,显然也不想在这里和女儿真的吵起来,那也太过丢脸
「柳姨,好久不见啊,这位是谁?」
正在这时,一名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青年人朝着柳倩母女走了过来,此人龙行虎步,身形修长有力。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而且并不是普通靠父母的二世祖,是有自己理想,抱负的豪门公子
「呵呵呵呵,这是我女儿娜娜。」柳倩掩嘴笑道,一点都没有刚才不快的样子。展现了熟练的社交功夫,她指了指年轻人说道:「娜娜,这位是徐律师家的公子泉少,刚从京城回来,自己经营的连锁超市,短短一年就资产超过了两亿亿,绝对的年轻有为啊。」
「柳姨谬赞了,今天这里这么多青年才俊,哪里轮得上我啊。可惜振邦走的太早了。唉,想当初他也是从小和我一块玩大的。」
说道这里,两人又一阵默哀,接着被称为泉少的男人看向安娜,目光中放出一丝神采:「娜娜小姐不愧是柳姨的女儿,比传闻中还要漂亮,柳姨,你们两母女今天站一起,把所有女客人都比下去了。」
「泉少你才是过奖。娜娜还没毕业呢,还是个小丫头。我今天带她过来也是见识见识上流社会的样子。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多亲近亲近,娜娜他要是能学到泉少一点点,就受用不尽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安娜的脸色越来越冷
泉少看到安娜的表情,嘴角却翘了起来,他将手伸向了安娜:「徐泉,AC集团董事长。娜娜你什么时候毕业,要不要来我们集团实习一下,学校里学得再多,也不如亲自下一线体验一番。我当初也是这样。」
徐泉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他年纪不超过27、28,但已经拥有了一家市值过亿的公司。相比起其他二世祖靠着继承父业得来的成绩。由不得他有这么强的自信。当然,他是不会去算他的父亲徐利川对他的公司到底有多大帮助的
普通的女子,他只要勾勾手指就自己上床了。眼前的安娜一反常态的表现,倒反而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看到徐泉的手伸到眼前,安娜的眉头皱的老高。她心里最不屑的就是这种二世祖,公子哥。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他们不论是混官场,还是开公司,都搞的有声有色。骨子里却充满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特别看不起普通的平民百姓
平时表现的风度翩翩,一旦撕下面具,比最凶的豺狼还要狠毒。这个泉少当初入住中都市零售业,不知道多少家商铺被他逼的破产,跳楼。全仗着他爸还有市长的权势,搞垄断,弄恶性竞争,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公司发展得这么好
一旁的柳倩不停使眼色,安娜却没有丝毫回应。弄得伸出手来的徐泉异常尴尬
正在此时,礼堂的大门开了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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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林军驾驶警车高速行驶,连续穿过了数个红灯。他一边开车,一边还打着电话,和交警,专案组,军队等等保持联系
「喂,尚市长么?我是115专案组的组长黄林军……」
「对……对……我知道……」
「但是,现在有一个非常危险的超能力罪犯正向佳华殡仪馆的位置前进,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希望你们立刻从那里撤离。」
「我明白,请你节哀顺变,可是那名罪犯……」话说到一半,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喂?喂?喂?」
黄林军再次拨打电话过去,却已经被直接挂掉,惹得他忍不住低骂一声:「这帮官僚,根本不清楚能力者的破坏力。」
一旁的耿忠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黄林军本来就是市警察局的边缘人物,虽然资历深,官衔高,但是从来没听说过他破过什么案子。这次被万安派来主持115专案组的工作,老实说,就算耿忠这个新人,也是有些揣测的
但现如今黄林军的表现,却将他过去的疑惑完全解开了。对方竟然能直接联系军队,调动特战部队,能量之大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黄林军看了他一眼,又打着喇叭闯过了一处红灯
「怎么了?奇怪我会叫你过来?」
耿忠心中思绪万千,他简直有太多的地方觉得奇怪,觉得疑问了。关于军队的调动,关于第一能级,E级权限,还有那个超能力罪犯,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似乎知道耿忠的想法,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不过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那个超能力罪犯很危险,不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能力。所以我们现在要去阻止他。如果你现在想退出的话,还来得及。」
耿忠想了想,最后说道:「为什么?疑犯有多危险你也看到了吧?而且你刚才应该已经呼叫了特战部队了吧?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去管这件事情?这根本已经和我们警察没关系了吧?」
黄林军叹了一口气,车的速度却一点都没变慢,显示出了强大的心理能力和高超的车技
「你是不是觉得他杀的人,全都死不足惜?」
“他们该死,其他拐卖犯、杀人犯什么的罪犯就不说了。就那个尚振邦,上个月我亲眼看着他将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学生陷害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强奸犯。你知道我当时感觉自己有多无能么?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身警服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权力,它还有束缚
你知道么,接下来他又把一个交警打成了植物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就像是我害了他一样。如果他强奸那次就把他抓起来,根本不会再有受害者。后来我每天都恨不得一枪打死那混蛋。”
「所以你觉得疑犯的存在,是合理的。」
「不瞒您说,我是这么想过。」耿忠自嘲一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干了我们警察该干却干不了的事情。他一个星期的‘工作量’,我们可能一年也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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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是不对的。” | 黄林军认真地说道:“不论理由是多么正义,多么充足,一旦开始了私自杀人,那他本身就已经犯罪了。妄图用犯罪来阻止犯罪,本身就是一种谬论。而将这种行为付诸于实践的疑犯,他的思想毫无疑问是极度危险的。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种事情被曝光出来,行侠仗义,超级英雄,有多少人会学着做,跟着他做一样的事情?
他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带来的结果,只有恐怖和动荡而已。社会需要的是稳定发展,而不是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的恐怖活动。像他这种罪犯,我绝对不会放过。”
耿忠表情一窒,他倒没有这么想过
黄林军接着道:「不过他这次死定了,军队的特战部队有过专门对付超能力罪犯的经验,他还只是第一能级的菜鸟而已,等待他的,只会是无穷的监禁,直到他的能力和肉体被研究透彻,然后默默地死在某个角落。」
耿忠默然无语,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是和国家机器作对的下场,带还是觉得可惜。上位者,皆是些尸餐素位之辈,无能者凭借关系、背景占据要职。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但留个每个人的空间却越来越少
所有人一生下来,便沿着一条无形地线在走。金字塔尖的那群人主宰者整个社会80%,一百万个穷人加起来的力量,也比不上一个有钱人,于是金钱成为了一切的信仰。个人的力量无限渺小,敢于逆流而上之人,终将被碾为齑粉
「也许,这不是一个属于英雄的时代吧……」耿忠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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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尚安国挂掉了电话,脸上是一脸的不愉。他对身后的徐利川说道:「这个黄林军,你回头让万安安排一下,把他调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哼,有点能力就自以为了不起了,竟然要我取消今天的葬礼,真是愚蠢。」
说完,他似乎仍旧觉得不屑,又摇了摇头。身后的徐利川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记下尚安国的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尚安国不需要回答,他只是在发泄情绪而已。黄林军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不过对方竟然在尚安国丧子之痛的时候撞上来,也真够没眼力的。尚安国这么几句话放了出来,不论他被万安调到哪里,这辈子的官路,也算是到此为止了
尚安国的身后除了徐利川外,还跟了十多名安保,全部是退伍特种兵,多年来被尚安国招揽过来,形成尚家自己的保卫力量。上次尚振邦有能力者保护,他才没有让这些特种兵跟着,现在看来,还是这些特种兵比什么能力者可靠多了。于是他也没让维斯特一行人保护他
在尚安国看来,什么能力者也比不上人多枪多,管你什么控制氧气,百发百中,只要我十几个人,十几把枪,直接就能射死你。就算你刀枪不入,那手枪不行拿机枪,机枪不行,那不是还有火箭筒了嘛
「哼,也不看看是什么年代了,还和我玩这套。可笑。」他转头朝徐利川吩咐道:「把安保派出去一半,有谁赶这个时候过来给我捣乱,不用留情,直接给我抓起来。」
「明白了。」徐利川赶紧转头和安保队长吩咐道
尚安国则走过一个拐角,推开门,便走进了礼堂
当门打开的时候,无论是火庆、火飞还是安娜、柳倩、徐泉,礼堂中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停下对话,看了过来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尚安国走了进来,这些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有向往,也有崇拜。但有一样同样的东西,那就是敬畏
尚安国很满意这种情况,这让他知道自己对中都市的掌控并没有降低。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但即使众人的对话继续,整个礼堂的中心,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都靠向了尚安国
立马就有一些中年老年男子朝尚安国靠去。他们包括副市长,万安局长,一些正厅级的干部和一些大家族的代表。他们都是礼堂中地位仅次于尚安国的人
等他们和尚安国联系完了,才轮到其他更次一级的人。层层递推,这边是一种中都市聚会的潜规则
徐泉看了看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尚安国,心生向往道:「尚市长真是一代英杰,这几年如果不是有他指导工作,中都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发展的这么好。我这辈子能有尚市长一半成绩就好了。」
一旁的柳倩也感叹道:「是啊,人要能混到这个地步,这辈子也值了。可惜那个杀死振邦的凶手还没被甚至已发。这种随便杀人,破坏百姓安定的疯子,我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
徐泉听到了,忍不住卖弄起自己刚得到的消息:「柳姨,你不用担心。我听我爸说了(徐利川),市长不但成立了专案组,而且还发动了自己的一些朋友,疑犯就快被抓住了。」
「噢,那就好。」柳倩拍拍胸脯道:「害得我这几天都不敢逛商场了,听说冬季又出了几款新衣服,我还没来得及去买呢。」
看着徐泉得意的表情,安娜忍不住讽刺道:「凶手都抓了几个星期了,听说他最开始就是从武警的包围中,从酒吧逃走的。我看普通警察可抓不住他。」
「娜娜你这可就有所不知了。」徐泉看着安娜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神秘的表情:「这世上,有很多超自然的事情。也有很多的能人异士。这次尚市长请来的朋友,便是这种人。这个疑犯说不定已经被市长抓住了,只不过么,我看他现在宁愿抓住自己的是警察吧。」
一旁的柳倩也满脸赞同,以为听到了什么秘闻一样。心里想着徐利川不愧是尚安国的心腹,他的儿子就知道这么多秘闻。只要他有他老爸这层关系,那这辈子飞黄腾达简直是一定的
正在这时,尚安国已经走上了讲台
葬礼,已经正式要开始了 |
延续以下段落的风格,进行相应的续写工作。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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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尚安国脸色平静,拿出来事先就写好的稿子,开始了讲话
「尚振邦,我的儿子……」
街道上,莱恩拼命地踩着油门,他瞥了一眼后视镜上,眼神瞬间收缩如针芒,李安平如同恶魔般的身影正缓缓浮现
「他从小就聪敏可爱,善良,诚实……」台下人人表情肃穆
莱恩驾驶的车子如同一条游鱼般在车流中穿梭,总是能从间不容发之际抢过车道,可无论莱恩开的有多快,那后视镜上的身影从是阴魂不散
「往事依稀,泪眼朦胧。千言万语,道不尽我们对他的思念……」
莱恩死死地踩着油门,车子的速速越来越快,但他却始终无法摆脱李安平的身影,再次转过一个街口时,数百米的汽车长龙堵在他的眼前,在他眼中渐渐放大
「对朋友,他豪气干云,对同事,他任劳任怨,大公无私。对父母,他无微不至,常怀感恩……」读着读着,尚安国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莱恩急踩煞车却怎么也来不及停下,眼看就要撞上眼前的车尾,他猛拉方向盘,最终整辆车子朝着路边翻去,滚动
「此时此刻,朋友伤怀,亲人掩面,同事哽咽,我们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这一沉重的事实……」
车子撞出护栏,翻滚着倒在街边的花坛里。莱恩的额头上满是血,他解下安全带,忙不迭地爬了出去,回过头,李安平正从街口缓缓走来。他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殡仪馆门口冲去
「妻子失去了一个个好丈夫,父母失去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朋友失去了一位好兄弟……」尚安国的声音逐渐哽咽,台下也渐渐有人忍不住哭泣起来
当看到莱恩满脸是血的冲向殡仪馆时,大巴的司机和门口的几个保全都来挡住他要他停下
「停下。」
「你是谁?」
「白痴,别挡着我。」
「小心后面!!」
当门口的安保闭上眼睛前,他们最后看到的只有冲天的鲜血和惊叫的人群
慌乱的人群中,只有李倩一步都没有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肆意杀戮的李安平,和她录像机中的身影一模一样
对方此时宛如魔王的样子,在她眼中却变成了反抗权贵,一往无前的英雄
李倩的双目中异彩连连,充满了崇拜的目光,如同是在祈祷神灵的圣徒
「天堂路远,愿你一路平安……」
礼堂内,尚安国已经眼角含泪,被徐利川扶了下去,接下来众人一致对着尚振邦的遗像连续三鞠躬
礼堂外,一个白人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前,他睁大的眼睛之中,全部都是惊恐。他正伸手要去推门,一只手便从他的脑后抓来,钳住他的脑袋将他拉了回去
「救……」他一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身后人的另一只手堵住了嘴巴,只剩下呜咽之声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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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莱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门,那礼堂的大门却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身体如同被恶魔抓向了地狱,在黑暗中永远的沉沦
几秒钟后,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吱呀一声,礼堂大门被打开,所有人忍不住朝身后的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光头大汉走了进来,他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的裤子也几乎变成了布片,而且身上还有许多血迹,看上去就像刚刚从屠宰场出来一样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他抬头看了看礼堂上的遗像,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尚安国是哪位?还有韦诗诗,她在哪里?」
看着有人打断了葬礼,直呼自己和媳妇。尚安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徐利川看到后,立刻就想站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儿子早一步已经站了出来,心底暗暗点头
徐泉指着李安平义正言辞道「这里是礼堂么,你知道这里今天是在举办谁的葬礼么?请你立刻出去。」说着,他就走到李安平的身前,就要将对方推出去
于此同时,也有几个男子反应了过来,火庆看着李安平身上的几点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颇为玩味的说道:「呵呵,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懂事。」
他身旁的万安老气横秋道:「外面的保安怎么回事,就这么让人闯了进来?」
徐泉推了一把李安平,却发觉自己没有推动。接着他就感觉的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抓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啊!!」话到一半,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惨叫
只见徐泉跪倒在地,脸上都是眼泪,鼻涕,口中撕心裂肺的叫道。当李安平松开手时,他的手腕已经被捏成了一团,眼见是一只手被废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心惊肉跳。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安平,男男女女一片嘈杂声
安娜也惊呆了,她没想到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翩翩公子,豪门少爷,下一刻就被人废了一只手,趴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
「你是谁?」
徐利川红着看向李立平,一双手也气的颤抖起来。徐泉是他最优秀,最疼爱的儿子,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他已经将他当做了未来的接班人培养。现在竟然就这么被人废了一只手,他简直有一种要发疯的冲动
「把他抓起来!」
人群中冲出几名黑衣男子朝着李安平扑去,只见李安平原地一闪,身影绕着人群一晃,那些黑衣男子跑到一半便都已经倒了下去,浑身上下偏偏连一点外伤都看不到
他们都被李安平吸去了灵魂
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只能看到几名黑衣男子倒在地上,而李安平仍旧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动过一样
突然他眉头一皱,看向了万安的身旁。那里有个警察将手伸向了口袋里,正要掏枪出来
他的枪刚刚掏到一半,李安平便一手抚在了他的额头。他双眼一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这一幕看的一旁的万安亡魂大冒。看向李安平的眼神犹如在看妖魔鬼怪
再次杀死一人,李安平扫视周围一圈,淡淡说道
「谁动,杀谁。」
四个字犹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吹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下子让蠢蠢欲动的人全部停了下来
但在场全部都是中都上流社会的顶尖人物,很多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子之人,不可能看了李安平杀死几人就全部买账
特别是徐利川,他几乎双眼喷火,指着李安平吼道:「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啊!快来人!」
李安平看着徐利川的脸,双眼眯起:「我好像认识你?」
※※※
「我是金门律师事务所的徐利川,这里是100W。」
「当时的天太暗了,你其实也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只是事后知道车主是尚振邦,便以为那人是尚振邦。其实事后想想,那人和尚振邦不太像。你这么说就行了。」
※※※
「徐利川?」李安平快步走了过去,上来阻止他的安保都被他三拳两脚打飞了出去。他一把抓起徐利川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不认识我了?当初可是你代表市长,来医院找过我啊,不记得了?」
「你是谁!快放开我!」
李安平笑了起来,不顾对方的挣扎,捏着徐利川脖子,好像抓小鸡一样将对方抓了起来,看着对方脸色憋得铁青,他才笑笑,指着周围的一圈人问道:「告诉我他们哪个是尚安国,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可是以他现在的握力,被卡住脖子,徐利川哪能说得出话,他双眼突出,紧紧盯着李安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李安平只是手掌再次微微加力,咔哒一声,徐利川脖子一歪,已经双腿一蹬,死了
一片惊呼声响起,没有人想到李安平真的会杀死徐利川,他的身边立刻空出了一大片位置。马上就有人打电话报警,还有人走向大门想要逃出去。本来站在徐利川身边的尚安国此刻也悄悄地向人群后退去。人群中有些人看向尚安国,却没有说话
李安平随手将徐利川的尸体丢在地上,脚步一跨,已经跃出十多米,再连续几跨,已经来到了门前,挡在了所有人身前
「不交出尚安国,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李安平站在大门前,看着惊慌失措地人群叫道:「我不想动手,但是如果你们还不交出尚安国的话,在警察赶到之前,我只能将你们全部杀光了。」
「你们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我的手段你们看过了,外面的保安已经被我全部制服。而这个礼堂里的人,我一个人就能全部杀光。」
「所以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交出尚安国。」
听完李安平这一席话,立马就有几人朝着躲在人群后的尚安国望去。可也有很多人感觉到愤怒
「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在这里的都是谁?」
「你已经杀了徐利川,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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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李安平仰天狂笑道:「好好好,想不到我今天的仇人全都到齐了,老天待我不薄。」
火飞就隐身呆在火庆身边,当李安平说到老天时,他陡然间脸色大变,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火庆的身前
轰然巨响中,火庆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他的视线中,火飞人在半空已经显出了身形,然后整个身体好像一个气球般爆炸开来,降下了一片血雨
他刚才试图隐身偷袭李安平,结果被对方的巨力直接撞飞,人在半空已经失去了意识。被李安平随手一拳轰杀
十几米外的墙角边,火庆看着半空中的血雨,眼睛睁大,充满了不信。随着后脑的鲜血不停涌出,他的眼睛渐渐地失去了光泽
血雨洒下,人群一片慌乱,有几名女子更是尖叫着晕了过去。所有人看着场中一身是血的李安平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竟然还躲着一个隐身的能力者,真是想不到。」李安平看着手中的鲜血想到
「弱,太弱了,这个能力者只增加了你0.1的力量,我要吃更强的能力者,我要吃更多的能力者啊!!」黑狂叫道
李安平扫视周围一拳,所有和他对视的人都忍不住向后退去,平时上位者的尊严的高傲在李安平赤裸裸地力量面前,荡然无存。安娜扶着晕倒过去的母亲,看着场中的李安平,心中却充满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尚安国,在哪里?」低沉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吟
「他在这里!!在这在这!」
「尚安国在这里,把他推出去!」
「这件事情都是市长引起的,让他出来负责!」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乱,片刻后,一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被推了出来。他看着身后推他出来的人群,叫骂道:「你们这些混蛋!!他根本不敢动手,我记住你们了!你们都给我记住!还有万安!你完蛋了!」
将他推出来的人,默默将头转向一边,不敢与尚安国对视。特别是万安,刚才就是他第一个将尚安国指了出来。此刻最希望尚安国立刻被杀死的,恐怕就是他了
当李安平再三展现出非人的力量后,万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杀死尚安国,甚至取而代之的好机会。一旦这次尚安国被杀,他便再无制肘。也不用时时刻刻头上压一座大山。中都市的公安系统将真正由他完全掌控
事实上这也是在场大多数权贵的想法。一旦尚安国死了,他留下的蛋糕将被活着的人分隔
尚安国指着万安狂骂,才骂了几句已经气喘吁吁。突然感觉到有人走到他的身后,他转过身,发现李安平正在他的身后冷眼俯瞰着他
那冰凉的气息,还有李安平满身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朝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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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弟, | 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平时的工作,都是我手下的副市长还有那个徐利川替我干的,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你现在说出来,我立刻让他们改。」
边说着,尚安国忍不住朝后退去,可才退了几步,就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这位小兄弟,你现在就走吧,一会警察就要来了。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逃走,徐利川还有火庆都是中都市的大毒瘤,我一直以来都被他们架空了权利。你今天是为民除害,你现在快逃走,我保证不会派人抓你……」
尚安国现在只想尽快将对方骗走,只要去了外面,立刻就可以用警察和军队将对方活活堵死。到时候一定要叫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不论尚安国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李安平只是冷冷地瞪着他,随后说道:「我叫李安平。」
一片吸气声响起,每个人听到这个名字,此刻都大吃一惊。没人想到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强奸案嫌疑犯。一部分人联想到尚振邦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顷刻间都已经猜到了大半
而安娜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安平,眼中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放心,在场所有人,我保证……」尚安国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下一刻他看向李安平的脸,面如死灰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却看到李安平摇了摇头:「韦诗诗人呢?在哪里?」
「她不在这里。」尚安国沉声道:「事到如今,杀人偿命,你要杀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今天你在这里杀了我,就是和整个大夏为敌,我的大儿子在星盟,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不论上天还是下地,你都……」
刷的一声!李安平的手掌在尚安国的脖子轻轻划过
「烦死了。」
下一刻,尚安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看到自己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鲜血狂涌而出。直到脑袋掉在地上,他的眼睛仍旧是睁得大大的
将尚安国一刀斩首,李安平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心中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得到了释放,整个身体一片轻松
一旁的达官贵人,特别是万安之流,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全都默然无语。一个中都的皇帝就这样倒在了他们的身前,被人好像杀鸡一样杀掉了。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梦幻感,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听到外面传来的广播声,李安平眉头一皱,他现在的身体越发强大,但还不打算和政府对着干。他想要的是惩治罪恶,而不是反政府
「哈哈哈,你还等什么,杀出去,将所有人的灵魂全部都吸收了!!」黑笑道
「全部都吸收了,我又能提升多少力量呢?」杀死尚安国后,李安平的头脑仍旧保持冷静:「刚才杀死一名隐身能力者,我也只提升了0.1的力量吧?照你以前的说法,一名能力者起码等于几十个普通人。而且随着我越来越强,提升身体素质需要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就算将外面的警察都杀光了,我又能提升多少力量?0.1?0.05?」
「何况我为什么要杀警察?我只是杀掉为恶者罢了。」
李安平看了礼堂内的人一眼,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便推开大门离开了,留下一脸惊讶的众人。没有人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爽快的就走了,电视电影里都不是这么演的啊。原本他们都有了被当做人质的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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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门外,路过的人群早就已经被驱散。只剩下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将殡仪馆团团包围起来。他们是大夏专门训练用来进行特种作战的特战队,甚至有过和能力者作战的经验
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能力者的可怕
喇叭中的喊话仍旧在继续,战士们手中的枪毫不放松地对准大门和窗口等,任何可能冲出来的位置
这次上头的命令是放弃人质,直接击杀嫌犯,所以一旦有任何人出来,都会直接接受金属风暴的洗礼
哐当一声,殡仪馆的大门被人踢开了。所有人紧张地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好像里面随时会冲出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接着脚步声响起,李安平从缓缓地走了出来
「开枪,目标是极其危险,有反社会倾向的能力者,所有人都开枪,将目标就地格杀。」随着黄林军的声音从电话内响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枪响声连绵不绝,好像在打仗一样
手枪,冲锋枪,狙击枪。各色子弹总李安平身前一百八十度的方位射了过来。弹幕密集的好像下雨一样。将李安平的身体完全淹没
手枪子弹打进肉体,就被李安平的肌肉卡主,只能擦破点皮。冲锋枪的子弹已经能打穿李安平的四肢,留下一个个恐怖的血洞
但最危险的还是狙击枪。这次特战队一共出动了四名狙击手,使用的巴雷特M82A1的狙击枪,配合穿甲燃烧弹。这种枪和子弹,有效射程2000米,枪口初速853米每秒,足以在500米内击穿16毫米厚的钢板。何况是李安平的肉体?
一共四发穿甲弹射中李安平,撕裂了他的肌肉,碾碎了他的骨头,将他的身体几乎打得四分五裂。他的腰部看上去好像只连着一层肉皮,随时会断开一样
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口,一个巨大的空洞将大半个胸口覆盖,肺脏和心脏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短短5秒钟的时间,李安平已经子弹风暴洗礼,宛如一个破烂的玩具一样倒了下去
「停止射击。」黄林军看着画面中李安平的尸体,送了一口气,接着下令道:「第一小组上去,将目标的尸体冷冻保存起来。」
本来他还非常担心对方趁乱逃走,那么等京城的高层来了以后,很有可能会招安能力者。所以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在高层赶到前,将这名能力者罪犯杀死。现在看来是成了 |
请继续下面的段落,并保持原有的写作风格一致。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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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我现在到底还会不会死。」
“死?嘿嘿嘿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接受我力量的时候,真正的李安平就已经死掉了。你不过是他留下的怨念和恨意罢了
只要能量足够再生,你便是不死的,哪怕真的死了,那也只是暂时的。”
「哼,胡言乱语。」
※※※
几门身穿防化服的军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口,将李安平残破的尸体围了起来。他们要先将李安平的尸体冷冻,然后在包裹起来运出去。每一个能力者,特别是肉体变异的能力者,都是政府的重点研究素材
当先几名军人好奇地看着李安平的尸体,眼瞳中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他们发现李安平的肉体竟然在蠕动。特别是胸口的那个巨大空洞,脖子下面的肌肉、血管、神经一点一点挤了下来,重新构筑了李安平的胸口
空洞内,竟然还能看到一颗拇指般大小的心脏依附着血管重新长了出来,开始缓缓跳动
「这是……」
突然,尸体的眼睛猛地睁大,一手抓住了一名军人的脖子,将人扔了出去
「他还活着!」
「快走!」
只见李安平站了起来,他的面前,是惊慌逃窜的防化服军人,是手持火器严正以待的特战队战士,还有四百米外用狙击枪的瞄准镜对准他的神枪手
警察在指挥车上盯着屏幕上的他咬牙切齿,权贵们听到枪响声,躲在礼堂里瑟瑟发抖
耿忠看着屏幕上的李安平张大了嘴,黄林军握紧的拳头,不停发颤
弥漫的杀意似乎要将李安平的身边填满,这一刻,军人想要打死他,警察想要打死他,权贵们也想他死
所有人的都想要李安平死掉。杀死这个打破规则的少年,射死这名杀人盈野的罪犯,打死这位危险无比的能力者
这一刻少年一个人要对抗整个世界
他怒吼了起来
「为什么要杀我!!」
一名军人首先开了枪,一连串子弹打在了李安平的胸口,爆出一片片血花,将李安平的身体打得微微后仰
似乎是反应了过来,一枪过后,其余的战士也瞄准李安平开枪了
他的身上的血肉被火药掀开,骨头被子弹击碎。但下一秒,肉芽又重新长了出来,骨头被筋肉挤在一起,逐渐愈合
吼!!
少年发出了宛如野兽般的嘶吼,眼中冒出恶魔一样的红光。他的身体在能量爆发的作用下,猛地涨大一圈
下一刻,他已经消失在了军人们的瞄准镜中
指挥车内,有人发出不明意义的惊叫,黄林军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眼前的屏幕上,早就没了李安平的影子。只能看到一条快速移动的黑影,晃动的镜头,还有枪声、惨叫声不停从对讲机里传来
「二组呼叫支援!!二组呼叫支援!!……」
「目标移动速度太快,我们无法进行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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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组汇报……长官,我们有过半人员伤亡,请求撤退……再说一遍……请求撤退……」 |
「长官……我们撑不住了……我们……啊……」对讲机内传来几声轻响。接着一声惨叫后,又一组人马失去了联系
突然位于狙击手身上的一处镜头晃动起来,接着一阵无意义的画面,一个人影出现,他的手里,狙击手的尸体正缓缓滑下
另外一名狙击手立刻反应了过来,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那人影被斜着打飞了出去。可他并没有死,而是一阵快速的爬行后,消失在阴影之中
黄林军红着眼睛看着屏幕,他拿起了另一边的对讲机
「上校,疑犯太过危险,请动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并派出空中火力支援。」
对讲机的另一头,却传来幽幽的一句声音
「不用了,让所有人都撤吧。」
黄林军一呆,立刻怒道:「这怎么行,目标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死官员军人,我们必须在他造成更大杀伤之前,将他击毙。」
「不许动用任何大威力武器,让剩余的特战队战士迅速撤离。下面的行动以保护市民安全为主。」
黄林军简直觉得这个命令狗屁不通,他猛地瞪大眼睛吼道:「你不是辛上校,你是谁?你知道现在不击毙嫌犯,将会引起多严重的后果么?」
「好了,黄警官,我的确不是辛上校。但我是这次特勤队派来的负责人,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们接手。从现在开始,你的临时权限已经被收回,命令现场的所有人都撤退吧。记住不要和目标做任何的正面冲突。」
「长官……」黄林军咬牙道
对面留下一句冷冷的「这是命令」后,便结束了通话
整个指挥车内一片沉默,黄林军一拳用力地砸在桌面上。他已经猜测到对方要干什么了
一定是见到了这名能力者的能力,起了想要吸收的意思。如今北疆形式一日比一日紧张。强大的战斗型能力者的数量捉襟见肘,普通人的性命比起能力者的价值,在特勤队的眼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真的收到了上头的命令,黄林军还是觉得心头一冷。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终究还是拿起了对讲机,吩咐道:「所有单位注意,立刻撤退,停止射击。再说一遍,立刻撤退。停止射击。」
一旁的耿忠想要说什么,却别黄林军伸手止住。他摇了摇头,眼睛肿充满了落寞之色
里头的李安平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再次击杀几名军人后,发现周围的包围一松,剩余的军人都朝着四面八方撤去,并且也没有任何人朝他射击了
「愣着干什么,快追啊,杀光他们!吃光他们!」黑察觉人都逃走后,忍不住催促道
李安平却没有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军人们撤走的方向一眼,然后朝着相反的地方跳走了
「你干什么逃走?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吃了。」
「我的身体素质现在是多少?」李安平问道
「力量3.0,速度2.8,体能3.9怎么了?」
「我会杀死所有阻挡我的人。」李安平的脸上,仍旧是未干的血迹:「但不是现在,当我变得最够强大时,我会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李安平再次一跃,已经跳入一片楼房内,留下一地的碎片,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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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市红杉机场
候机大厅内,韦诗诗穿着时髦,脸上带着一副大墨镜,正在等待飞机
她的身边突然坐下了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
「这次去了联邦,你将打入星盟的范围。我们可能长时间无法联系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呵呵,总算能够离开这个国家了。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韦诗诗脸上露出冷笑:「等见到了尚振海,他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她挑衅地看了看身边的男子道:「男人么,都一个样。」
「你有把握就好,尚振海是关键人物,到时候,希望你做出任何牺牲,都要把握住他的关系。虽然你加入的时间很短,但组织会记住你的。」
韦诗诗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那我走了,以后我们恐怕都没有机会见面了。」男人站了起来,朝外走去,突然他转过头说道:「对了,杀死尚安国的凶手确认了,呵呵,你一定想不到……」
「噢?你该不会告诉我,就是你把?」
「当然不是我,是李安平,他觉醒了能力。」
「那他也算报了仇了,这也好。」韦诗诗皱了皱眉:「唉,说起来我当初也不想伤害他,谁知道他如此不识时务,竟然和尚家叫板。」
「嘿嘿,他现在托你的福,觉醒了能力,恐怕要被收入大夏龙雀了。」
「大夏龙雀实力一般,但在东大陆也算一流势力了。」韦诗诗点了点头道:「这也好,等我取得尚振海的信任,加入到星盟的核心层后,会给他点补偿的。」
此时,广播内响起声音:「前往亚美斯特联邦的乘客,您乘坐的航班KE070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请乘客们从23号登机口登机……」
韦诗诗不再理会男人,走向了登机口。她看向落日的余晖,眼中充满了憧憬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了……这个世界的顶峰……我终于又离你更近一步了……」
尾声
警察局的一间办公室内,黄林军站在桌前,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看上去紧张万分
他的面前,一位看不出年纪的男子正背对着他,将目光望向窗外。从黄林军的位置,只能看到男人的一双肩膀看上去雄壮有力,光是背影的气势,就给人一种宛如能够将天下扛起的错觉
「那个李安平,现在在哪里?」
听到男子的问话,黄林军斟酌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根据半个小时前的卫星照片看,他已经出了中都,往南方逃去了。」
「逃?可他为什么要逃呢?」男子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似乎真的感到很困惑一样
黄林军犹豫道:「是不是害怕我们追捕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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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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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尚安国死掉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此时距离中都市超过一千公里的南方,群山峻岭之中,一辆小巴士正在山道上艰难的行驶着
这辆巴士是一辆私人运营的长途汽车。小小的巴士内,人挤得慢慢当当,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即使如此,每隔一段路,贪财司机都会停下车,再招揽几个顾客上来,引得车上的乘客一阵阵咒骂
巴士中弥漫了各种味道,有臭袜子味,臭屁味,汗水味,饭菜味等等不一而足。人呆在上面,简直像呆在难民营一样,每秒钟都是一种折磨
而巴士的最后排,一名高大强壮的男子坐在角落里,一块黑色毯子将他的大半张脸和身体遮盖起来,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他正是李安平。在中都市杀死尚安国后,他突破军队的包围。事后也没有在任何报纸,新闻甚至网络上看到那一次事件的传闻。倒是中都市换了市长的事情,被大肆报道。他明白这是政府将整件事的消息都封锁了起来
不过他明白这件事情还不算完,虽然他的力量已经很强,但是仍旧无法正面抗衡国家的力量。这次的事件,他不相信政府上层会对他轻轻放过,可以想象的是,大量的人力,物力已经被用来抓捕他了
普通的警察他并不害怕,但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夏龙雀,仍旧让他心有余悸。还有军队的武器,上次光是靠大威力的狙击枪,就将他打的半死,一旦出动威力更大的武器,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挡的下来。要知道他用来自愈的能量可不是无限的
所以他的目标是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影响整个大夏,将正义带给所有人
给予善者以奖励,给予恶者以惩罚。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李安平一直这么认为着。而报了仇以后的他,现在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这个梦想了
而完成这个梦想的前提,便是要变得足够的强
那么他现在想要变强,就必须吞噬更多的灵魂,恶人的灵魂。他开始思考哪里的恶人最多
李安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监狱,但是那里的监管太严格,恐怕他刚吃了几个人,就会被政府发现
而且监狱里的恶人,都是已经受到惩罚的人,他针对的,更多的是逍遥法外,凭借法律无法制裁的人
他想了又想,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虽然现在有了超能力,但是对于犯罪,腐败之类的事情实在不熟悉。大多数知道的,还是从电影,电视里看来的
于是他离开中都市,向南方走去。之所以选择南方,是他下意识的认为天京作为大夏首都,在北方,那边的政府力量一定特别强大。相反的大夏南方的力量一直不如北方,比较贫弱,穷困。而这里的穷人,弱者也会更多,更需要他的帮助
离开之前,他多次潜入了碧海方舟寻找韦诗诗的踪迹,可这个女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了。李安平又没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只能暂时放弃。李安平打算等变强了以后,不再忌惮政府力量后,再来找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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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安平离开中都市后,一路向南,中途遇见了恶棍,坏蛋就全部打死吃掉。 | 顺便还审问了一下关于黑社会,腐败官员之类的信息。还真的有许多收获
如他所想的一样,政府在南方的力量要比北方弱的多。这里的黑社会很多,贪官污吏也更多,各路牛鬼蛇神都能看见。李安平这一个多月来,吃了八十多个人的灵魂。可惜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太强,一路吃下来,都是些普通人,对他的提升微乎其微,倒是又存了四十多人份的能量能够用来再生了
根据黑的说法,他现在想要提升,如果光靠吃普通人的话,恐怕得千人以上,身体素质才会有0.1以上的提升
所以李安平还是把大部分的能量存了起来,不过这些能量用起来也很快,因为李安平都用来辅助他的修炼了
知道吃普通人难以提升力量后,各种不要命的自残修行在他身上一一上演。李安平大多数修炼的时间都穿梭在山地、丛林之中,进行各种力量,速度,柔韧,闪避,反应的训练,疯狂地压榨自己的肉体潜力
自从有了能力以来,他的肉体就被赋予无穷进化的潜力,哪怕不靠吞噬人类,也可以靠着不断修炼变强
而且有着不怕伤不怕死的躯体,他的肉体进步速度惊人,比起普通人,真是天壤之别
现在他的身体素质是力量3.2,速度2.1,体能4.0。身体素质的数值越大,每0.1的提升也越困难,提升的效果也是几何倍数的增加
同时他还修炼爆发状态时的适应性。爆发状态要消耗掉一人份的灵魂,能使得他的身体素质临时增加到力量4.0,速度3.0,维持时间是5分钟
不过他现在多次修炼下来,将时间延长到了8分钟,对临时增加的力量与速度也渐渐习惯,这对于他的战力有很大提升
他也想提升爆发状态的效果,可每次想要爆发超过1人份的灵魂能量,结果都是肉体无法负荷,加速崩溃。还好他能自愈,不然早就死了
一边修炼的同时,他也决定了要去的目标。那就是名为翡翠城的南方明珠
那是大夏的南疆边境之地。既属于大夏,又不属于大夏。政府的控制力严重不足。城内各方势力割据。有国外敌对势力,有邪教,有黑道,有国际集团等等,各种走私,贩毒,军火的黑色生意在那里随处可见
地狱,罪恶之地,人间天堂,不法之地,无论哪种称呼都说明了翡翠城的混乱。但这正适合李安平。在那里他有足够的恶人去吃,也有正义等待他维护。政府的管理又弱,简直没有比翡翠城更适合他的地方了
今天上午他搭上的这班长途巴士,目的地靠近翡翠城附近的一个小镇。车内的环境虽然很糟,但是对于已经习惯地狱式修炼的李安平来说,却没什么所谓
李安平的身旁坐着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女子还抱了一名小婴儿。是个男孩,不会说话,只会妈妈、妈妈的叫。倒是非常乖巧,一路上不哭不闹
女子长得不算好看,但很清秀,似乎是从城市里打工回来,带着儿子看望小镇里的父母的
一开始女子还和李安平聊了几句,不过看到李安平冷淡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接着说话了
两个小时后,太阳渐渐下沉,巴士停在了一个加油站门口,旅客们都挨个下车,准备吃晚饭了
一旁的女子也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却看到李安平还是蒙头坐在那里,忍不住提醒道:「小哥,下车吃饭了,这里的饭菜虽然贵点,但是接下来还有四个多小时的山路呢,路上都没有地方吃饭了。」
「没事,我不饿。」李安平揭开黑布,露出了刚毅的面庞。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三天三夜不吃都没有关系。可一旦吃起来,那吃个十桌,八桌都没问题
女子笑了起来,眼睛眯在一起,露出了两个酒窝,虽然不好看,但却让人感觉很亲切。她笑道:「现在不饿,一会就饿了,要不你在车上等着,我给你打点饭吧。」
「不用了,我真不饿。」如果眼前是个坏蛋,李安平可以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死他,但是面对一个热心人时,他却没法这么干
「你这么壮的身体不吃怎么行。」女子道:「没事的,你在这等着,我吃完了给你打点上来。」
李安平看着女子下车的身影,突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如果她知道你杀了多少人,恐怕报警还来不及,哪会给你打饭。」
「黑,你不明白的。这种人类的感情,才是人类最珍贵的地方。」
加油站内,除了李安平坐的这辆大巴外,还停了另外两辆大巴,乘客们都挤在一间小饭馆吃晚饭,人声鼎沸,大家排队打饭吃饭,看上去很热闹
这也正是最近一个月来,李安平最喜欢的氛围。虽然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但只要看到这种热闹,就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远离人群的怪物
十多分钟后,加油站又开来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三人一下车,就和加油站中走出来的一名矮个子男子碰在一起
四人说了几句话,矮个子朝着那抱小孩的女子指了指。四人便气势汹汹地奔了过去,将女子围了起来
那中年胖女人当先气势汹汹地骂道:「臭丫头,不过和我绊了几句嘴,怎么就带着孙子跑了,也太不像话了。」
那女子刚打好了饭,正从饭馆门口走出来,却突然被四个人包围起来,下意识地抱紧孩子朝着身后退去:「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她退后几步却撞在另一位男子身上,那男子喊道:「弟妹你也真是的,和我妈吵了几句,怎么就偷偷带着狗娃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说完就伸手想要将女子怀里的小孩抢过来
男子的凶悍将小男孩惹得哇哇大哭,女子大叫着我不认识你们,却被另外几人的声音盖了过去,推推搡搡地朝外面的面包车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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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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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旅行中发生这种事情,立刻就惹得饭馆里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刚才听清楚几人对话的,就说道:「媳妇和婆婆吵架,抱着小孩离家出走了,这不婆婆和老公追过来,把人带回去了嘛。」
几个大姑,大妈立刻八卦起来:「啧啧,现在的女孩子啊,太吃不了苦了,稍微一点点小事,就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太不像话。」
「那是,我们那个时候哪敢这么干啊,别说离家出走了,就是和婆婆顶上一句嘴哪都不敢啊。」
也有人怀疑道:「我看那姑娘蛮水灵的,不会是被卖到山里逃出来了吧?」
「刚才她好像哭着出去的,该不会真是人贩子吧。」
「真的假的,人贩子现在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下,就把人拐走了?」
「我看那女孩子也没怎么反抗嘛,估计就是婆媳闹矛盾了。」
「说不定,现在很多拐卖妇女的骗子,装熟人,当着别人的面就把人拐走了。」
不过他们再怎么议论纷纷此刻都已经没用了,面包车早已经离开,女子被带走的事情,注定只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过了一会巴士司机大叫着上车,吃完晚饭的乘客们才从饭店里出来,各自上车。再也没有人关心那个女孩和婴儿的下落。也没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巴士最后一排,少了一名男子
※※※
李安平远远地跟踪着面包车,并没有立刻上前将人救出来。他知道这种人贩子一般都是有同伙的。特别是他们拐卖过来的人,一般都会集中看押在什么地方,还有他们的上线,贩卖人口,收购器官等罪恶团伙
他打算将他们连根拔起。于是他悄悄地尾随面包车。以他现在的速度和体力,跟着一辆面包车毫不费力,何况此刻是在山道上,面包车并不敢开得太快。李安平跟得更加轻松了。一面跟着,他还一面侧耳倾听面包车内的动静,防止出现意外
只听面包车内,远离加油站后,那三男一女便豁然变了脸色。一个壮汉正在开车,还有一名胖胖的中年妇女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剩下一名壮汉和矮个子男生在坐面包车的第二排,一左一右将女子包夹了起来
中年妇女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听着后面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喝骂道:「哭什么哭,老娘告诉你,到了我们手上你是别想着逃走了。乖乖听话,我给你找个好卖家,不然老娘把你卖到南疆的妓寨去,让人天天搞大你肚子。」
女子闻言只是哭的更加厉害了,一旁的矮个子男人色眯眯地看着他,安慰道:「小妹,你听话,哥哥会照顾你的。到时候给你找个有钱人买了,包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看着女子哭的雨带梨花的样子,男子一阵眼热,忍不住将手伸向女子的背后,轻轻抚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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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惊叫一声, | 朝另一边退去,却撞在另一名壮汉的胳膊上,怎么也躲不开矮个子的抚摸,只得哭喊着大叫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嘿嘿,你怕什么,我这不是安慰安慰你嘛。」男子舔了舔嘴唇道:「你先把孩子放下,可别撞坏了。」
「不要。」女子闻言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加紧了,咬着嘴唇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至少放过小孩子吧……」
「行啊,你先把孩子放下,让我给你检查检查,别有什么病了,搞的我们卖不出去。」矮个子给壮汉使了一个眼色,壮汉便伸手向孩子抓去
女子激烈地挣扎起来,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壮汉,被一旁的矮个子打了几个耳光,就被夺走了孩子
孩子被抱走,这下女子更加激动起来,又哭又喊又闹,双手乱抓,还在矮个子的脸上留下了一条血印
「妈的。」矮个子又甩了女子一个耳光,就抓着她的头发朝着面包车最后一排座位拖去
他朝着副驾驶位置上的中年女胖子叫道:「靠,我忍不住了,反正是个生过孩子的,先让我上一次。」
女胖子皱了皱眉道:「别搞出人命,还等着卖呢。」
「放心吧,给我开发过了,保证卖的钱更多。」男子双眼放光,将女孩子推倒在后排座位上,立刻开始扯起女孩子的衣服。想要将双手伸进去,在女孩子的身上摸索
女孩子哭着,叫着,双手一次次想要将矮个子推开,却被他坐在了身上,怎么都躲不开对方的手
孩子被壮汉抱在怀里,早已经哭个不停,撕心裂肺的喊声,听上去是如此的凄凉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在孩子面前。」女子的脸上满是泪痕,嘶哑着嗓子求饶道
矮个子却是无所顾忌,一只手将女子的两只手压住,另一只手将女子的外衣扣子飞速解开
「哈哈,这叫性教育,让这小鬼早点开开眼,知道他老妈是个骚货!!妈的,硬死我了……」
轰!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一直手掌已经从车顶上穿了下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立刻红的白的爆成了一片,粘在车内众人的身上。女子更是被满脸的脑浆活活吓晕了过去
「啊!!」
「什么东西!!」
「车顶上有人!!」
剩余的三名人贩子反应各有不同,可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手掌已经伸了回去,接着另一只手从窗外伸了进来,抓住中年女胖子的脑袋,就将她从车窗里拉了出来,朝着山道外甩了出去
女胖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远处的山崖中落去,长长的惊叫声在半空中响起,随着弧线的滑落,又戛然而止,最后在山壁上化为了一滩血肉
剩下的两个壮汉已经是一片惊骇,在两人绝望的目光中李安平将面包车顶撕开了一个大口,接着他跳入车顶,一手放在了驾驶员的肩膀上,冷冷地说道:「停车。」
驾驶员打着哆嗦将面包车停了下来,看着李安平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车停下来后,李安平却没有理会他,他只是一手朝着抱孩子的壮汉抓去,将对方的脖子扯得稀烂,接着便将孩子抱回了自己的怀内
将孩子放在副驾驶位置上,他对着司机说道:「敢开走我就杀了你。」
此刻李安平在司机的眼中简直是恶魔,怪物,他怎么敢不同意,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生怕李安平随手就将自己撕了
于是李安平熟门熟路的将车上两人的尸体抬了下去,随手扔到了山林之中,接着他抱起孩子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对着司机说道:「开车,去最近的城镇。」
司机慌慌张张地发动起面包车,满脸的惨白,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黑笑道:「嘿嘿嘿,你越来越熟练了。杀人的同时就吃掉了灵魂,明明你可以直接吃掉他们的灵魂,而不用这么暴力的。」
「他们该死。直接脑死亡太便宜他们了。」
李安平最近感觉自己杀起人来越来越利索,而且吸收灵魂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不用特别做什么动作,杀掉对方的同时,对方的灵魂就已经被他吸收了。比起刚开始还要手放在别人身上一会,方便得多了
「你现在的肉体虽然可以无限变强,但是能力本身的进步却很缓慢。」黑猜测道:「我以前也没有见过拥有我这种能力的人类,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你的能力继续进化下去的话,以后可能不需要接触,隔空就能吸收凡人的灵魂了。吸收的效率也会更强。」
「隔空吸收?」李安平没想到还能这么干,如果能够隔空吸收灵魂的话,那无疑他对抗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时,简直已经是不可战胜了,许多事情的可操作性也会多很多。不过一切还要看这个隔空的范围
半个小时后,一处小镇的公路入口处,面包车上的女子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红的,白的,又是发出了一连串惨叫,可当她发现自己身前的小孩时,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将小孩紧紧抱住,似乎深怕再失去孩子一样
车外的李安平看到女子无恙,便转身朝小镇外走去了。司机跟在他的身后,脚步虚浮。衣服背后早就被布满的冷汗弄湿
他想要逃跑,可是看着走在前面的李安平的身影,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鼓起勇气
「下面我来问,你来答。」
「好……好」男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没说一个字都忍不住牙齿上下打颤
李安平看他这个样子,和颜悦色道:「你放心,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只是个司机而已,罪不至死,只要诚实回答问题,我不会杀你的。」
黑又笑了起来:「你真是虚伪啊,明明已经打算将他杀死了吧,还要这么欺骗他,这就是你的正义么?」
「这是为了消灭邪恶的必经过程。」李安平面不改色道:「你想好了,我就开始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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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稽之谈。什么宗教会需要这么多人来祭。」李安平看了看司机慌张的脸,摇了摇头说道:「那个阴影教是什么教,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真……真的,阴影教是翡翠城的古代传说中的教派,传说在大夏之前,他们才是翡翠城的主人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将活人杀死献祭,以此来取悦他们的神。可是一百多年前,大夏的军队打到南疆后,统治了整个翡翠城,阴影教也被当做邪教剿灭了。除了留下的传说外,再也没有任何关于阴影教的记载了。老一点的本地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李安平听后,愈加感到疑惑。没有想到这个贩卖人口的事情,还会牵扯到古代邪教。看样子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更加复杂
当下他又问了司机几件事情,发现对方没有知道更多后,便轻轻地摸了对方的胳膊一下,将司机的灵魂吃掉后,他便将尸体随便扔在了附近的山道上。之后便奔跑起来,朝着翡翠城赶去
他要杀死独狼,将这里的所有贩卖人口的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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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翡翠城的长途车站
李安平从一处小巷内走了出来,身后两名小混混倒在地上,不断呻咛。而李安平的脸上一片阴霾
这已经是他从长途车站下车后,看到的第三拨小偷了。他是有想象过翡翠城的罪犯有多么多,犯罪率是多么高。看真正到了这个地方,他才知道他已经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抬头望去,灰色的雾霾片布整个天空,别说一丝星光,整个天空连月亮都看不到了。这是城市内大片大片毫无节制的工厂排污造成的,各种灰色,黑色的气体从烟囱里冒出来,肆意地排向天空。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人管理污染的事情
车站内,到处都是衣衫褴褛,表情阴冷的市民。唯一几个小孩子的脸上,都看不到纯真和童趣。因为他们不是在街边玩耍,而是围着下车的乘客,讨要财物。被呵斥后,也不着恼,只是又换了一名乘客,接着乞讨。他们脸上的麻木和事故,让李安平看得心寒
路上的行人很多,可都自顾自地走,他们行色匆匆,表情冷漠,从不过问周围的事情。李安平问了几次路,都被对方所无视
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商铺倒是五光十色,络绎不绝,但车站周围大多数的商铺都是一个、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门口,当看到穿戴整齐的李安平时,她们大声欢呼起来,朝着李安平搔首弄姿
「帅哥!进来玩嘛!」
「帅哥,进来姐姐疼你。」
更有甚者,当着众人的面,便将上衣脱下,露出了一双饱满丰盈的小白兔跳了出来,引得街上的市民纷纷看了过来
李安平扫了他们一眼,便快步离开了。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乱。面对这种自甘堕落者,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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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氛围中,黑似乎感到特别开心,他问道:「嘿嘿,你怎么不教训教训她们?难道你心动了?」 |
「她们……只是被生活所迫。」李安平斟酌着说道:「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
「随便你。不过这里还真是好地方啊,我感觉空气中都充满了犯罪的味道。而且发展得也很繁荣,比起中都来也丝毫不逊色啊。真是让我兴奋地发抖啊!」
李安平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黑说的的确没错。虽然环境很糟糕,市民看上去更加冷漠,犯罪率也高的惊人。但是翡翠城的确很繁荣。举目望去,东南西北都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大厦,高架道路修建的如同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
特别现在是黑夜,如果从高处看去,整个翡翠城都是一片灯光的海洋。简直就是宛如白昼一般。这种情况在城市中心,更是达到了极致。从地下,到地上,到处都是各种衣食住行的商铺,甚至包括黄,赌,毒在内,无所不包
从美丽的处女,到绝种的动物,甚至是军队中淘汰的武装,都能在这里买到。简直就是罪犯们的天堂
李安平在街边打了一辆车,便朝着人贩子给他的销赃地点赶去。翡翠城罪恶与繁荣共舞的景象,让他的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可周围的信息还是不断向他灌输过来。五十米外,一名浓妆艳抹的妓女正在小巷内和三名男子野战,他们喘息的声音好像就在李安平的耳边一样
一百米外,一名男子抢了一个女人的包逃走了,可没走几步,他就被掏出枪的女人给一枪射死。女人拿起包,踢了几脚男人的尸体,骂了几句便走了。四周围的人宛如见怪不怪,甚至连一个报警的人都没有
路过的一座赌场上,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从窗口跳了下来,当场摔死。几个大汉匆匆从门口跑了出来,将男子的尸体拖了回去。他们商量着把人体器官卖给谁来替他还债
翡翠城,这里的一切在罪恶的表象上,隐藏着一种他们所独有的规则。所有人都按照规则行事,哪怕在外人看来,这些规则是何等的荒诞不羁
李安平的眼睛看着窗外,他的耳朵听着声音。他第一次有一种靠自己的力量,仍旧无法遏制罪恶的感觉
因为太多了,翡翠城简直满眼都是犯罪,满眼都是罪恶。他一个人真的能管的过来么?
李安平渐渐开始思考起来。思考起如何改变翡翠城这种局面的方法。改变世界具体应该怎么做的想法,也第一次切切实实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以前他虽然说是要维护正义,但想法很简单,就是杀坏人,帮好人。可他来到翡翠城,当犯罪与死亡排着队似的堵到他眼前时。他明白并不是简单地杀坏蛋就能改变世界,维护正义的
他需要一些更复杂,更加行之有效的手段
半个小时后,车停了下来,也打断了李安平的思考。他下了车,出租车便迫不及待般地开走了,似乎这里有多么危险一样。左右望了望,李安平发现目的地是一个有些偏僻的地区。四周围都是写破旧的楼房,还有废弃的工厂
围墙上被画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涂鸦。远处还有一些流浪汉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冰冷地目光时不时地朝着下车的李安平打量
几百米外有几栋老旧的居民楼,楼下是几间杂货店和便利超市,不过生意冷清,门可罗雀
李安平扫了一眼,便朝着目的地走去,那是一处被废弃的大楼,大门上锈迹斑斑,被一把大铁锁给锁了起来
李安平皱了皱眉,这和他事先从司机那里得到的消息不同。他的耳朵没听到大楼内有任何人的声音
这里虽然不像市中心这么热闹,但也不应该是如此荒凉的样子。作为独狼接受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据点之一,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
他摸了摸大门上的铁锁,看了看四周,然后微微一用力,就将铁锁扯开了。推开大门,李安平便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这座废弃的大楼一共五层,本来是被当做养老院来建设的。所以第一层是一间间的办公室,二到四层则是各种寝室般的房间
李安平没有察觉到人的存在,他只能一间间屋子扫了过去。打开一楼的办公室,桌上的咖啡喝到一半。翻了翻抽屉和文件柜,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只能找到一些情色杂志和工具用书
办公室的最后面,一块长方形的物体被一块黑布盖了起来,黑暗中,如果不注意的话几乎就会将他漏掉
李安平闻着鼻子中传来一股股刺鼻的气味,他的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伸出手将黑布拉开,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是一个用铁笼子搭建的简陋囚室。高不过一米,宽大约两米,人在里面只能躺着或者趴着。地上还放着一个小盆子,里面看上去都是些发出馊味的剩饭剩菜
铁笼子的四周还留有一些鲜红的血迹。一股股屎,尿的骚臭味从笼子里散发出来
一具身形枯槁的小孩尸体就这么趴在笼子内,大片大片的蚂蚁爬在他的身上,露出了森森白骨
难以想象他身前究竟遭过何等的折磨和摧残
李安平将黑布重新盖上,他的脸色铁青,双拳握得发白。可他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便检查起办公室的其他角落
但李安平的行动一无所获,从凌乱的办公室看来,这里的人似乎是匆忙撤走,但却又把所有的资料全部带走了,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于是李安平接着朝楼上走去,打算将所有的寝室检查一遍。楼道中一片昏暗,李安平试了试点灯开关,发现毫无反应
不过以他现在的目力,即使是黑暗的走廊中,一切也都能一览无余。他将二楼的寝室一间间打开,里面的环境如他预料的一般糟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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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大学生,来自天京……
王丽娜,24岁,从家乡泉城来翡翠城打工……
白婷婷,和男友一起来南疆旅游……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和一些来历,被她们的主人写了下来,或是带着绝望,或是带着希望。李安平能从那一个个血字中感觉到她们的无助
黑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李安平自从进了这座大楼后,一股暴虐的情绪便不断在他心中蔓延。随时都可能爆炸
「黑……你有没有办法在吸收灵魂的时候,读取他们的记忆……」
「可以是可以。」黑答道:「不过你现在的能力等级太低,想要能够读取记忆的话,得升级你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你得吃更多的人才行。」
「放心吧,这次我有很多人要吃的……」李安平紧紧握住了拳头,眼中闪过丝丝寒光,他的心中从没有像这一刻般,如此想要杀人
接下来,李安平将剩下的房间全部搜了一遍。可除了看到更多的名字外,仍旧一无所获,只是他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炽热了
终于走到五楼的最后一件房间,被精心装饰的大门,似乎说明了这件房间的不同。李安平推开大门,发现这件寝室比得上楼下那些的两倍大小,独立的卫生间,电视,还有一张餐桌。特别是这件房间还开了窗,能够看到外面的街道,楼房
虽然仍然简陋,但比起下面的那些「笼子」,这件房间已经算得上豪华。李安平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突然将目光看向了房子中间的那张大床,床上盖了一层薄纱下放,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正藏在下面
李安平眯着眼睛走向大床,随手将薄纱掀开。他没有听到任何心跳和呼吸声。拉开薄纱之前,他已经可以肯定床上又是一具尸体
如他所料一般,被掀开的薄纱下,一具女尸趴在了床上。不过她保存地比楼下那具好得多。皮肤看上去仍旧嫩滑雪白,纤细的大腿和双臂,看得出是长期营养不良
李安平将女尸翻了过来,发现女尸的胸口有大块的乌青,双乳上的吻痕清晰可见,下体有白色的液体流出。显然死前遭受侵犯
李安平掀开女子瀑布般的金发,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孔。带有西大陆特色的立体脸颊,又混合着大夏人特有的圆润。似乎是一个混血美人
显然这是一个被人贩子定为上等货色的混血美女。但不知为何,独狼的手下们突然撤离,并且走之前将这名女子奸杀
「为什么要突然撤走呢,走之前还将你奸杀了。」李安平看着床上的女尸,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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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问道:「也不一定吧。有没有可能是别来来袭击这里,顺便将女子奸杀了呢?」 |
「可是没有抵抗的痕迹吧。也有没火药武器的残余。」李安平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搜索着女人的尸体,以期发现什么线索
可仍旧一无所获。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员,不会解剖尸体,没有专业的仪器,更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推理,查案能力更是几乎没有
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是预料之中的。李安平最后看了一眼女尸,伸手将对方的眼睛阖上,冷冷地说道:「放心吧,我会让所有的凶手给你陪葬的。」
说完这句话,李安平便再也没有逗留,而是直接从五楼窗口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整个人微微一震,他已经双脚着地。坚实的双腿,甚至连一点酸麻的感觉都没有。他看了看远处的火堆,那里正有几名流浪汉朝他的方向看来
不过天色灰暗,而且李安平下落的速度很快,他并不认为那些流浪汉能看到什么。但他还是朝着那几名流浪汉走去
他想要从这些流浪汉的手中问些消息
不过很可惜,在付出几百块钱并打晕一名想要抢劫他的流浪汉后,李安平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这些流浪汉只知道大楼内的人是昨天晚上开始撤离的,几辆集装箱卡车开了过来,将大楼内所有的东西全都搬空了。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搬,和搬去哪里,这些流浪汉一无所知
李安平又细细问下来,发现他们对大楼内的人口贩卖和囚禁、虐待也都一无所知。显然独狼的手下,平时在这里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
叹了口气,李安平又像远处的便利店和杂货店看去。作为最靠近大楼的小店,这里可能平时经常有独狼的手下光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消息
想到这里,李安平便起步朝着便利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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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便利店的大门,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李安平看向收银柜,一个带着黑框眼镜,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放下报纸朝他点了点头
「要买什么啊?我告诉你在哪。」
「不用,我随便看看就好。」李安平随意答道,在超市内逛了起来。他一边逛,又一边和老板套起近乎,不过那中年男子显然没什么聊性,李安平也不是什么话术高手,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不温不火地聊着
「老板,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几楼干嘛的?好像都看不到人进出啊。」
中年男子再次放下报纸,警惕地看了李安平一眼,才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啊。」李安平装作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刚搬来这里,看到附近有几栋废弃的大楼没人用,感觉好奇嘛。」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说道:「你想要在翡翠城活下来,记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别多管闲事。」
李安平耸了耸肩,接下来又和男子聊了起来,可无论他接下来怎么旁敲侧击,都无法从老板的口中打听到什么
但从男子先前的表现来看,对于独狼的据点,他显然知道些什么
两人又聊了几句,正当李安平考虑是不是要动用暴力时,突然门口又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李安平看过去,发现有三个小混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三人一进来便大肆搜刮起来,特别是一些零食和水果,没有结账,就直接拿起来吃了。货架上也被翻得一塌糊涂
最后,其中两个人将背包装得满满的,另一个人头发染的金黄的人,走在他们前面,手里拿着一罐牛奶,放在了收银台上,朝着老板吼道:「结账。」
此时,那便利店老板才放下报纸,他对于三个混混先前的行为如同一无所知般。朝着黄毛憨厚地笑了笑,拿起牛奶一照,挤着笑容说道:「一共两块三,谢谢惠顾。」
「不用找了。」黄毛将五块钱扔在收银台上,刚想走,可又将头转了过来说道:「对了,水果味的牛奶怎么没了?那个比较好吃,你还是进点货吧。」
「好……好……好。」老板忙不迭地点头道:「明天就去进货,水果味的是吧,我记下了。」
黄毛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小弟,趾高气扬地朝着门口走去,却发现身材高大的李安平拦在了门口
「你们这种人,我也懒得多说了。」李安平斜了三人一眼道:「把东西放回去,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不然我会扭断你们的胳膊。」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臭小子,揍他!」
李安平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上去,一人一下两拳一脚,就将三个混混打倒在地,不停呻吟。三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当下对李安平又惊又怕
一旁的便利店老板似乎也惊呆了,看着李安平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不快滚。」李安平朝着地上的三个混混作势欲踢,三个混混立刻如滚地葫芦般闪开,朝着门外爬去
「把东西留下。」李安平又说了一句,那三人连包都顾不上了,扔在地上便逃走了。一句狠话都没说
「看样子偶尔管管闲事,也不是这么糟糕。」李安平朝着老板笑道
老板哑口无言,他走到门口将两个背包里的商品一一拿了出来,重新放回了架子上。他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身手,很怕别人报复的。所以下面我说,你听。能说的,我全部都会说给你听。不能说的,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李安平点点头表示明白。老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大门锁了起来,然后朝着柜台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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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的那座大厦里的人,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不过这段时间,我已经见过好几批人来找他们了。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就按这个地址去查查看吧。」
李安平只从便利店老板那里得到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虽然还是不知道独狼的人去了那里,但是至少知道怎么查了
多个势力的人来找过这里?他们和独狼的撤离又有什么关系。李安平一头雾水,他对于翡翠城的势力分布还是不了解。于是他只能拿起老板给他的字条,打了一辆车便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一座酒吧出现在他的眼前
「闪点酒吧……又是酒吧啊……」李安平不由得想起了中都市的火山酒吧。不过这个闪点酒吧可比火山吧小的多了。店门仅仅只有一个便利店的大小,里面是一条通往地下一层的通道。整个酒吧从外面看过去都很安静,似乎是客人不多的样子
李安平沿着通道走下去,来到地下一楼,他打开大门,发现整个酒吧比他想象中大得多,也高档得多。酒吧中的人没其他酒吧这么多,但也不少。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交谈着什么。他走到吧台,随意点了一杯酒坐下
接着李安平竖起耳朵,便有几句话传了过来
「你们听说没有,麒麟团和忠义堂又打起来了。啧啧,那个方麒一个人单挑忠义堂四大天王,打得他们连门都不敢出了,这下忠义堂的脸都给丢尽了。」
「唉,这个方麒毕竟是南蛮子,不是我们大夏人。我虽然佩服他身手了得,但还是希望有大夏人出手打赢他。」
「我看快了,忠义堂四天王如果全部输了,忠义堂其他人还能忍的住么?还有紫罗兰的人,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这处酒吧,显然和普通的酒吧不同。既没有舞池,也没有寂寞男女。来的人有喝酒的,但更有喝饮料的。男女老少,几乎从外表看上去,什么人都有
五花八门的人,谈论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门。但却都没有想到,这里有一个李安平会将他们谈论的事情都给听下来。或者是他们无所谓是否被人听去?
不过大多数人目前谈论的,都是有关于忠义堂,紫罗兰和麒麟团这三个组织的事情。李安平听下来,发现这三个组织似乎是翡翠城的一流势力,现如今打了起来,几乎天天火拼,各种传闻,谣言也是满天飞
他开始怀疑独狼的行动,是不是因为这三大势力火拼的关系
就在此时,一杯酒被人推倒了李安平的面前
「你好啊,我请你喝酒。」
李安平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五短身材,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的家伙。一双小眼睛冒着精光,不停地打量着李安平
「我不认识你。」李安平看着男子说道
那男子哈哈大笑:「我叫冬满,兄弟是第一次过来闪点?我以前可没见过你。」
李安平眉头一皱,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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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知道李安平在想些什么, | 冬满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呵呵,其实我是这家酒吧的常客,基本这里的客人我都见过。不过兄弟你既然找到这里来,那一定是想打听些消息吧?」
李安平想了想,回答道:「我是想找些人。」
冬满闻言来了兴致,问道:「找什么人?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够帮你,我在这翡翠城,也算消息灵通人士了。」
李安平一时有些踌躇,他已经看出来这个酒吧是个交流情报的地方。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个冬满到底是哪方面的人,如果直接告诉他自己在找独狼,到底是好是坏
那边的冬满似乎看出了李安平的犹豫,说道:「你不用急着决定,这是我的名片。」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李安平
“我平时么,主要给人打听点消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都能来问我,不过有些比较珍贵的信息,我就会收点钱了。嘿嘿。那我先走了,你考虑下吧
酒保,这位兄弟的酒钱算我头上了。”说完,冬满挥挥手便离开了座位
「等等。」李安平拦住了冬满:「我倒的确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噢?什么事情?」
「你给我介绍介绍翡翠城吧。」李安平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钞,放在了桌子上:「放心,钱我不会少你的。」一路过来杀了许多恶霸,贪官,李安平可没少劫富济贫
冬满看到卓上的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一把将钱全部收入了囊中:「你是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给我说说最近忠义堂、紫罗兰还有麒麟团的事情吧。」李安平卖弄着自己刚刚偷听来的几个名字。他决定先东拉西扯一番,当中在间或的穿插一些有关于独狼的问题,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的真实目的了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问对人了。李安平所在的这个酒吧,是翡翠城许多散户的聚集地。一些有本事,却又不甘于屈居人下,追求自由的独行侠,经常在这里聚会,交换情报。而眼前的冬满,便是一个个人情报商。也许一些隐秘,机密的事情他不知道,或者知道的不准确,但是翡翠城表面上的消息,他却是了若指掌的
当下他便将忠义堂、紫罗兰和麒麟团的纠葛娓娓道来
明面上,翡翠城仍旧是属于大夏的城市。可实际上,大夏与北方大国冰堡的矛盾日益加深,整个国家的力量都在往军队倾斜
于是这几年来,政府对于翡翠城的影响力一年不如一年,再加上官员腐败,制度落后,大夏在翡翠城的势力可谓是千疮百孔了
不过政府部门中,警察系统仍旧凭借强大的武力制约其余三大势力,不至于使得翡翠城失控
另外三股势力,一个便是黑道势力忠义堂,控制了翡翠城的大半场子,已经成立了快20年,属于翡翠城的老牌势力,和本地居民密不可分,许多年轻小伙读不进书,长大了便加入忠义堂,就有口饭吃。很多时候,找他们甚至比找警察还有用
还有两个,一个叫紫罗兰,另一个叫麒麟团。紫罗兰是一个跨国走私集团,有时候也会接毒品和军火生意。翡翠城作为大夏南方最发达的城市,又在边境,直接与南方诸国接壤,自然是受到紫罗兰的极力重视
不过他们的渠道和忠义堂不同,所以两方都没什么冲突,反而是经常合作
最后一个麒麟团,是今年才进入翡翠城的。他本来是一个混迹于南方诸国的雇佣兵团。而所谓南方诸国,是指大夏以南,包括云苗国,百月国,佛伦国等在内的十八个小国。统统位于东大陆的南方
因为土地贫瘠,自然资源匮乏,大夏从来都没对这些国家起过兴趣,也就一直放任这些小国发展。所以云苗,百月,佛伦等国家没了北方大夏的威胁,又为了争夺本就不多的自然资源,经常发动战争,造成十八个国家常年乱战,社会动荡
当然,也有传闻是大夏官方有人专门负责挑起这些小国间的矛盾,不让他们联合起来
而麒麟团便是在十八国中,比较出名的一个雇佣兵团。本部在百月国,经常接受国家的雇佣,参与战争。半年前不知是何原因,他们来到翡翠城,想要占一块地盘,在翡翠城发展
本地势力当然不同意,于是在忠义堂的带头下,本地黑帮和麒麟团很是拼了几场。麒麟团虽然是专业打仗的,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在本地十几个帮派的夹攻下,节节溃败,甚至连团长都身中数弹,命在旦夕
但后面的事情才更让人震惊
麒麟团的团长有个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名字叫做方麒。本来在百月国的一个武术流派里学习
在听到父亲重伤的消息后,他立刻赶来了翡翠城,重重危机下,方麒一力顶住所有反对的声音,接过团长大任,立刻就展现除了惊人的才华与可怕的战斗力
在他的带领下,麒麟团战则必胜,十日内横扫了翡翠城的大小黑帮。不知多少大佬惨遭灭门。特别是忠义堂被称为四大天王的王牌打手,直接被方麒一个人打了回去,震动了无数人的神经
看到冬满口沫横飞,指点江山的样子,李安平问道:「那个方麒,很厉害么?就算再厉害,一个打十个,也不太可能扭转成百上千人的战斗吧?再厉害,难道还能和枪炮抗衡?」
「那可不一定。」冬满一脸的神秘之色:「这位兄弟,不知道你信不信超能力?」
李安平脸色一窒,紧紧地盯着对方,脑海里不停地回想起对方的话语和动作,思考其对方是不是针对自己
看面对他的直视,冬满只是神秘的笑,良久以后,李安平才一字字道:「方麒……有超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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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妈的这么个玩艺儿,要1000块?」贾五撇撇嘴,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那块古玉
「先生,您是行家。」摆小摊的乡下人热情地说,「您瞧瞧这颜色儿,这手工儿,正经儿是个希罕物件儿呢!」
贾五大学才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学中文的,要找份好工作也实在不易,老妈又舍不得让他离开北京。好在老爸能从国外给他寄钱,虽然在外面另娶了老婆,但是还总惦记着他这个儿子。要不是老妈不放心,他早就出国了。贾五每天都要来小市儿上逛逛,一般都是只看不买。可是今天这块玉实在可人,虽然比鸽子蛋还小,但是白里透红,迎着太阳一照,五彩缤纷,像贝壳一样闪光,摸着温润光滑,一点儿瑕疵也没有
「您翻过来看看,还有字儿呢,」摆摊的把玉翻了个个儿,「还是篆字儿呢,啧啧,您瞧这刀工儿。」
贾五学过点儿篆字,他凑近了一看:「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他心里一动,这不是--他扭过头去看着那乡下人,「老板,这是什么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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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俺可不认识,」 | 那乡下人压低了声音说,「是俺村修路,铁蛋他们从曹家大院的坟地里挖出来的,正经儿是个古物儿呢。」
「曹家大院?」贾五强抑止着自己的激动,「唔,玉是还过得去,可惜小了点,给你500块吧。」
「这年头,500块够干吗的,先生,咱赔本赚吆喝儿,您给800吧。」
贾五正准备继续讲价,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给我瞧瞧。」
「干吗,干吗,有个先来后到没有?」贾五忙把玉揣进怀里,点了800块给那乡下人
乡下人点了点钱,放进自己的挎包里,神秘地对贾五说:「先生,俺不是迷信,不过您要留点神儿,听说曹家的东西是被怨鬼作过法的,不能见血光儿。」
在朋友家吹了半天牛,又去东来顺饱饱地吃了一顿涮羊肉,贾五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他想起那块玉来,在灯下左看右看,越看越爱。「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没错,《红楼梦》里贾宝玉的那块玉上就是这么写的。好像他那块玉反面也有字,是什么来着--贾五把手里的玉翻了过来,可不是,三行小字,磨得几乎看不出来了:「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贾五从老妈房间里把那本《红楼梦》拿了出来,已经都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不知老妈看了几百遍了。他翻到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里面写着:通灵宝玉正面图式: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通灵宝玉反面图式: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天啊,就是我这块玉啦,哈哈,看看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不对,那也太巧了,肯定是后人仿造的。」贾五忽然感到有几分沮丧,「那也算不得什么古玉了,最多二百年。不过手感真好!」贾五用手轻轻摩挲着那块玉,觉得边边上好像缺了一块,仔细一看,可不是,崩了一个小缺口,还沾了块黑黑的小泥点
贾五拿了根牙签,试图把那小泥点拨掉。一下,两下,那黑点还沾得真结实。贾五用力一挑,「嘎吧」一声,泥点没有挑动,牙签倒断成了两截,一下子戳到了他的手背上。「妈的!」贾五忙把牙签从肉里拔了出来,一滴鲜血滴到了那块玉上
一阵风吹来,那本《红楼梦》正好翻到了第二十五回上:「魇魔法叔嫂逢五鬼,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贾五忽然觉得好困倦,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就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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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好像要裂开,这枕头怎么这么难受。贾五睁开眼睛,自己是睡在一个大红帐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奇怪,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昨天没有喝酒啊。」贾五觉得嗓子眼儿里好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宝二爷,宝二爷醒了!」帐子猛地掀开,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孩伸进头来,「哎哟,你这几天可把大伙儿都吓死了,真是佛爷保佑!」
贾五吃了一惊,望着那一身清朝装束的女孩子:「小姐你,你是谁呀?」
「我是晴雯啊,连我都不认识啦?」那女孩的小嘴噘了起来,眼睛一转,忽然又笑了,「好吧,那你就接着装傻,谁也不许认识,好好吓吓他们。」就转身跑了出去,还一路喊着:「宝二爷醒过来喽……」
贾五当然知道晴雯,是《红楼梦》里的漂亮丫鬟,难道我跑到《红楼梦》里来了不成?她叫我宝二爷,难道我变成贾宝玉了?他面前浮现出电视剧《红楼梦》里贾宝玉的样子,天啊,我要是变成那副奶油样子可恶心死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叫「给太太请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满头金玉首饰,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那女人一把抱住贾五,「我的儿啊,你可醒过来了……」
贾五闻到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天啊,这女人不知道有几天没洗澡了。他用力把那女人推开,问:「你,你是谁呀?」那女人一惊,回答说「我是你娘啊!」
边上一个圆圆脸,皮肤雪白的漂亮女孩子走上来把那女人扶住,说:「姨妈,宝兄弟病还没有全好,头脑还不清楚呢。」
贾五这才明白,那女人原来是王夫人。这个白皮肤的女孩叫她姨妈,肯定是薛宝钗了。看那女孩向着他甜甜地笑着,他不由得心里一荡,低声道:「宝姐姐?」
身后传来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哟,连娘都不认识了,光认得姐姐?」
宝钗脸一红:「颦儿,看我不撕你的嘴!」
贾五转过头去,一个瓜子脸的大眼睛女孩正在向着他笑。颦儿,那就是林黛玉了。和自己想像中的林黛玉不大一样,显得俏皮得多,那双眼睛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慑人心魄的吸引力,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呆呆地说:「林……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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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向他努努嘴,他转过脸去,看见王夫人正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 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为了这两个漂亮小妞,贾五吃力地叫了一声:「娘!」
王夫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宝钗和黛玉说:“咱们都走吧,让他再睡一会儿
袭人,你陪我去告诉老太太一声,让老太太也放心。”
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孩走过来,「是,太太。」她给贾五掖了掖被子,在他耳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先让晴雯她们去叫。」
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奇怪,奇怪,我真成了贾宝玉了么?贾五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照了照,还是我呀,浓眉大眼,高鼻子,不算奶油么。不过,谁把我的脑门剃了一圈,还有,他往身后一摸,真是哭笑不得,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
他在床边坐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翻开褥子一看,是两个纸人,上面写着小字,还扎了几根针。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赵姨娘用妖法陷害贾宝玉和王熙凤那一段,后来是个和尚和道士把那妖法给破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贾五急忙躺下。门帘掀开了,进来了一个非常性感的女人
那女人嘴里叫着:「宝哥儿,宝哥儿!」两眼却四下踅摸。贾五装作睡着了,把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只见那女人走到他床前,掀开褥子,把那两个小纸人拿了出来
贾五坐起来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赵姨娘?」
那女人吓了一跳,「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宝哥儿,宝二爷,千万饶了我吧。」
「嗯,是谁支使你来的?」
「是马道婆,她说是雍亲王派她干的。」
「雍亲王?」贾五当然知道雍亲王,就是康熙的四儿子,后来当了皇帝的那个
可是《红楼梦》关四阿哥什么事呢?
「是啊,就是皇上的四阿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不和,哥儿又和十四阿哥交情好。」
「十四阿哥?」贾五更糊涂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就是皇上封了大将军王的那个阿哥,要去北疆打仗了,老百姓叫他北静王呢。」
贾五好像明白一点了,怪不得贾家败了呢,居然卷进皇家纠纷去了。他劈手抢过赵姨娘手里的纸人:「我先饶你这一次,以后听到什么消息跟我汇报一声,否则我把这个交给老太太,你就是死路一条。」
赵姨娘站起来向他飞了个媚眼儿,「哥儿心肠这么好,咱哪儿忍心看别人陷害你呢,以后一定给哥儿帮忙。」
混了几天,贾五总算把荣宁两府里的人物都认了个八九不离十。反正他走到哪里都带着晴雯,碰见不认识的人就装作毛病又犯了,由晴雯替他对付。贾母和自己印象中的差不多,胖乎乎的个老太太,蛮喜兴儿的。就是那老太太总爱抱着他心肝儿肉的一顿乱叫,真有点儿受不了。要是晴雯让这么抱着就好了,贾五偷眼看了看晴雯,总觉得这个小妞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有几次想抱她一下,事到临头又退缩了。见到贾政觉得别扭得不得了,那个「爹」字在喉咙里打转,怎么也叫不出来,本来也是,他的真爹在美国呀。只好含糊叫声「yeah」。那贾政也不像电视里的那么一本正经,总是色迷迷地看着晴雯,而看他时又转成一副阴森森的样子
大观园的结构有点像北海,当然规模要小得多。每天吃的是真不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就是没啥玩的。再有一早一晚都得给贾母、贾政、王夫人请安,怪烦的。那贾政一见了他就把脸耷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贾政对他有一种仇视。他当然是不会怕贾政,反而觉得贾政那装腔作势是有几分怕他。园子里风景如画,可是他总感觉有一种诡秘的气氛,好像处处隐藏着杀机,远不如看《红楼梦》的小说那么轻松
《红楼梦》么,贾五原来也看过不少遍。到现在前二十五回还记得清清楚楚,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小曲儿都能背得出来。可是二十五回以后,怎么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真要命,那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哟,宝兄弟呀,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是王熙凤。贾五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凤姐姐请坐。」凤姐把他按回椅子里,顺势就坐在了他腿上,问道:「乖弟弟,这几天想我没有?」
「宝二爷,老爷叫你……」外面响起晴雯的声音
凤姐从贾五的腿上起来,在他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要是看上哪个小妖精忘了我,嘿嘿,看我不撕了你的皮!」说罢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贾五走到门外,问道:「老爷又叫我干吗?」
「嘻嘻,我骗你的。」晴雯笑着说,「要不那个凤辣子怎么肯放了你。我俩去林姑娘那儿玩会儿,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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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贾五就来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半躺在炕上,不耐烦地说:「我今儿个不舒服,你自个儿去吧。见了娘娘,替咱们全家问安。」
贾五答应着退了出来,看见金钏儿站在一边发呆,就凑了过去说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给我吃了吧。」
金钏儿眼圈一红,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混闹。」
「怎么,老爷还是要娶你当小老婆?」
「嗯,」金钏儿点点头,「前天晚上老爷和太太吵了一夜。老爷骂太太是醋坛子,赵姨娘也在边上帮腔。太太被骂得没话说了,等他们走了,就一个劲地骂我。」
「别怕,」贾五拉起金钏儿的手,「要不,我和老太太说,把你许配了我吧。」
王夫人一直在门缝里偷听,此时不禁醋火攻心,一脚把门踢开,指着金钏儿大骂:「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儿都被你们教唆坏了,先勾引了老爷,又来勾引少爷!」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向金钏儿的脸上扎去
贾五上前一步,抓住了王夫人的手腕,说:「娘,要打就打我好了,不干金钏儿的事。」
王夫人吃了一惊,恶狠狠地瞪了贾五一眼,忽然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的老天爷呀,我可还怎么活啊,有个没良心的老公,又有个不孝顺的儿子,都被狗日的小娼妇们勾引坏了,我不要活了呀……」
彩霞急忙过去扶王夫人,又向焙茗使了个眼色。焙茗上去拉着贾五说:「二爷,时候不早了,您该进宫去了。」
贾五是北京长大的,当然去过不少次故宫。200年前的皇宫看来跟故宫区别也不大,只是里面空空旷旷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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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妃住的是在皇宫西北角的长春宫。 | 她约摸三十多岁年纪,人蛮漂亮的,有点像黛米・摩尔,只是胖一点。贾五觉得贾妃比王夫人要可亲可爱多了。贾妃问了几句家人的情况,就叫贾五站到她身边来。贾妃站起来跟贾五比了一下,「又长高好多了。」说完,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把贾五抱进怀里,几乎要泣不成声了
贾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瘦太监跪了下来说道:「娘娘请自重,哥儿已经成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不合皇家体统。」
贾妃听了大怒:「秦六儿,你是我家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宝玉是我从小带大的,长姐比母,怎么抱不得?来人哪,给我拖下去,打他四十棍子!」
两个太监把秦六儿拖了出去,秦六儿恶毒地看了贾五一眼。贾五心中一懔,他知道这种诡计多端的小人是最难得罪的
「万岁爷到……」外面传来响亮的吼声
哦,是康熙皇帝来了。贾五看看贾妃,贾妃擦一把眼泪,拉着贾五在门外跪下
「春儿啊,快起来,快起来,」康熙笑呵呵地说,「这就是你的兄弟吧,抬起头来我看看。」
贾五抬起头,觉得康熙长得好像宣武门街头的一个老头,声音也像。那老头也是满脸的麻子,自己不下棋,可是特别爱给别人支招儿,每次去地铁站都能听见他在路边的棋摊儿那儿叨唠:「拱卒啊,拱卒啊,嗨,我早告诉你了,拱卒嘛。」
康熙看着贾五,说:「奇怪,春儿啊,你这个兄弟怎么长得跟老四家的弘历一模一样。」
贾妃脸上一红,说:「看您说的,我弟弟哪有那份福气。」
「啧,啧,像得很,像得很,」康熙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贾五,「不知学问像不像,我考考你好不好?」
贾五微微一笑道:「请您出题。」
康熙想了一下,说:「昨天晚上,我睡不着,起来看月亮。走到桃树下,一阵风吹来,花瓣像雨点一样落了我一身。我本想以《花雨》为题作首七言绝句诗,现在你来替我作如何?」
小宫女把纸铺好,贾妃亲自研墨。贾五沉思了一下,提笔就写:一片流云一片心,「嗯,好,起得自然。你的字也很有功力呀。」康熙说
贾五心里暗笑,要不是当年老妈逼着练毛笔字,今天可就现眼了。他接着写:无端惊起夜深沉,「好,作诗要起承转合,起得好,承得也好,看你怎么转了。」
贾五接着写:东风不解相思恨,「好,转得也好。不过,」康熙稍微思索了一下说,「三句了,你还没有连到花雨这个题目上,最后一句要综合上面三句,又要扣题,非大功力不可。」
贾五略一思索,提毫一挥:花雨蒙蒙乱打人
康熙呆呆地望着贾五,又看看纸上的诗,眼中落下几点泪来。贾妃急忙扶住康熙,连说:「皇上,皇上!」
康熙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唉,我昨晚就是想起当年和一个知己一起在桃花下赏月,物是人非,生死两茫茫。花瓣落在身上,打在心上,打得心绪烦乱。一片流云一片心,无端惊起夜深沉,东风不解相思恨,花雨蒙蒙乱打人。哥儿真是高才,弘历只是小巧而已。花雨蒙蒙乱打人,乱人心啊。」
康熙叹了口气,转向贾五说:「说到乱,青海,回疆叛乱,你怎么看?」
「老百姓能过好日子就不会造反。造反都是贪官逼的。与其锅中添水,不如灶下无柴。大兵镇压是治标不治本。」贾五说
「唉,我老了,以后只有靠老十四来整顿吏治了。春儿,你应该叫你兄弟和老十四多亲近亲近。」康熙说
贾妃笑着应道:「十四阿哥可喜欢宝玉了,还想收他当干儿子呢。」
「胡闹,胡闹。」康熙笑了,「你弟弟按辈分儿是他舅子,怎么能当儿子呢?」
「什么呀,」贾妃撒娇地说,「那我太太爷跟太宗打天下,我论辈儿还算您的侄女呢。」
「好好好,你们自己交自己的,我不管。」康熙笑着说,「听说哥儿生下来就带了块玉,给我看看啊?」
贾五把自己的玉摘下来递给康熙。康熙反复看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好像在哪里见过嘛。」
贾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忙说:“您见过的宝贝多了,当然都有点儿像
对了,您又快该吃药了吧?”
康熙掏出金壳怀表看了看,说:「可不是,我该回去了。叫你兄弟常来陪我聊天儿。」
把康熙送走,贾妃附在贾五耳边紧张地说:「兄弟,以后那块玉千万不要再给别人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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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月左右,贾五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觉得自己真成了贾宝玉了
贾五此时正躺在床上睡午觉,听得晴雯和袭人在外间聊天
「听说咱们娘娘又病了。」晴雯说
「唉,娘娘也怪可怜的。」袭人说
「可怜?」晴雯嘻嘻一笑,「吃香的,喝辣的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可怜?」
「你才来不久,不知道。」袭人说,「听说过咱家的老姑妈吧,就是老太太的那个姑妈。」
「当然听说过,不是给当今皇上喂过奶的老姑妈么?」
「就是她。皇上念旧,老请她去宫里聊天儿。老姑妈最喜欢的就是咱们大姑娘了,就是现在的娘娘,老带她一起进宫。大姑娘那时还小呢,进了宫就到处乱跑,结果跟十四阿哥玩到一块儿去了。」
「十四阿哥?」
「对呀,就是小名叫世荣的那个阿哥。」袭人说
「世荣?好俗气的名字么。嘻嘻,是不是说要世世代代跟咱们荣国府相好?」晴雯笑着说
「哪儿啊,他不是叫允_么,倒过来念就是_允,音就和世荣差不多么。而且,那荣字是十四划呀,你看,上面是两个火字,下面是一个秃宝盖,再一个木。他起这名字的时候还小呢,咱们大小姐总世荣世荣的,叫得可亲呢。」
「呵呵,还是青梅竹马呀,那后来呢?」晴雯问
袭人叹了一口气说:「两人长大了,越来越好,听说都私订终身了。那年十四阿哥出去打仗,说回来就要娶咱们大姑娘。谁知道让雍王爷知道了。那年雍王爷主管选秀女,就把大姑娘选进了宫。」
「他怎么那么坏呢!」晴雯愤愤地说
「唉,等十四阿哥回来,大姑娘早成了皇上的人了。十四阿哥气得不得了,成天价失魂落魄的,还和皇上顶嘴,被皇上狠狠地骂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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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贾五才明白了,怪不得十四阿哥对他那么好。 | 看来十四阿哥一出征就要倒霉,上一次把老婆丢了,这次就要把皇位丢了。怎么才能说服他不去打仗呢?
睡过午觉,贾五又来潇湘馆找黛玉。走至窗前,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贾五便将脸贴在纱窗上,往里看时,耳内忽听得有人细细地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再看时,只见黛玉在床上伸懒腰。贾五在窗外笑着说:「昏昏睡情思日日深。」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
黛玉吓了一跳,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低下头去不说话。贾五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再想一想,你再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黛玉的脸更红了,贾五继续唱:「轻轻的一个吻……」就向黛玉脸上凑过来
黛玉用力推开他,叫道:「紫鹃,快来倒茶!」
「来啦,来啦。」紫鹃笑嘻嘻地端着一套紫砂陶的茶具进来,「二爷的嗓子真不错呀!」
贾五的脸也红了,讪讪地说:「紫鹃姐姐,你那天回家,听到什么新鲜故事没有?」
「故事倒没有,不过,看见两个秀才吵架,」紫鹃说,「读书人,吵得文绉绉的,我都听不懂,一个骂另一个,有眼不识金镶玉,这金镶玉是什么玩艺儿?」
贾五看看黛玉,然后说:「妹妹,你博古通今,你来说说啊。」
黛玉一笑,说:「这你可考不住我。那是当年卞和在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就把石头献给了楚文王,刨开一看,有一块玉。后来秦始皇得了那块玉,叫李斯写了八个字在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后来那玉被刻成一块玉玺,也叫传国玉玺。也就是皇帝的大印。谁拿到了,谁就是皇上。后来王莽篡汉,皇太后用玉玺打他,摔崩了一角,后来被人用金子镶上了。所以这传国玉玺也叫金镶玉。」
「妹妹厉害呀!」贾五看着黛玉一笑,又转向紫鹃:「有眼不识金镶玉,就是说人没眼力价儿,有眼不识泰山。」
「那这块玉就是那完璧归赵的和氏玉么?」紫鹃问
「好像是吧。」贾五说
「和士玉,和士玉,哈哈,我知道了,就是宝二爷那块玉。」刚进来的雪雁插嘴说
「呵呵,你瞎编什么呀?」贾五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都说二爷出生时,太太梦见个和尚跟道士来送玉,和尚,道士,玉,和士玉。」雪雁争辩说
「什么呀,那和尚还说过金玉姻缘呢,难道是说宝二爷的玉镶上块金子就该变成传国玉玺了?」紫鹃说完了,才想起金玉姻缘是黛玉的忌讳,吐了一下舌头,偷眼看看黛玉
黛玉一愣,想不到金玉姻缘还可以这么解释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雪雁吃吃地笑了起来,「我们给宝二爷找点金子吧,把他的玉变成玉玺,他就能当皇上了。」
「乱说,咱家金子多了,怎么二爷还没当上皇上啊?」紫鹃也笑了
「这个金子不是那个金子,这个金子是……」雪雁想了想,说不下去了
「什么这个金子那个金子的,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议论皇上!」史湘云一掀帘子闯了进来
「史大姑娘,我们说的是金子,跟皇上有什么关系呀?」雪雁说
「笨丫头,皇上姓爱新觉罗,在汉语就是金子的意思嘛!」湘云调笑地说
「哈哈,我全明白了。」雪雁拍着手说,「金玉姻缘就是说宝二爷以后娶个皇上的女儿,就能当皇上。」
黛玉心里一惊,一个薛宝钗就够呛了,要是真再有个皇帝的女儿,岂不是乱了套了。而且这也不是不可能,都说康熙皇帝要传位给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又那么喜欢宝玉。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贾五
贾五也正在沉思。雪雁说的好像都是瞎掰,可是又好像有点道理。《红楼梦》一开始就说自己这块玉是补天用的。补天,应该是弥补天下的意思,难道自己真和皇室有什么纠纷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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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看看黛玉,黛玉怔怔地好像在想着什么。林妹妹似乎又瘦了,贾五一阵心疼,走过去关心地问:「妹妹晚上想吃什么?」
黛玉摇摇头说:「不想吃什么。」
「姑娘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紫鹃愁眉苦脸地说,「宝二爷,你劝劝姑娘妹呀。」
贾五想了想,对黛玉说:「妹妹,今晚我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黛玉笑道:「哟,你还会做饭呀?」
「当然,只要妹妹肯吃。」
「好啊,好啊,」湘云拍着手笑着说,「只要你做出来林姐姐就吃。」她把头靠在黛玉肩上,问道:「对不对呀,林姐姐?」
黛玉刮了一下湘云的鼻子说:「馋丫头,是你自己想吃了吧。」又朝着宝玉笑着说:「不过,你也得做得好吃点儿才行。」
「当然好吃啦,」贾五得意地一扬头,「紫鹃姐姐,你去找晴雯姐姐,把我做的那罐子烧烤酱拿来。雪雁姐姐,你去厨房拿一个铁篦子,一捆竹签子,再要十斤瘦肉。林妹妹,云妹妹,我们三个去拾柴火。」
黛玉向着贾五撇撇嘴,说:「你还惦记着刘老老那个雪下抽柴火的小姐呀。」
贾五嬉皮笑脸地说:「哎呀,应该让雪雁再要一瓶醋来。」然后凑在黛玉耳边说:「好给你喝。」
黛玉在贾五背上狠狠地捶了一拳。三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屋子
贾五跟看园子的老婆子借了三把小斧子,三条绳子。他把一条绳子围着腰一拴,把小斧子往上一插。黛玉和湘云也学着他的样子装束好。三人互相看看,忍不住都笑了。黛玉说:「一个砍柴公公,两个砍柴婆婆。」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脸又是一红
大观园东北角上有许多大树。贾五和湘云爬到树上去砍枯枝,黛玉在下面捆柴火。湘云像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嘻嘻地笑着:「二哥哥,这个砍柴火真好玩。」
黛玉在下面羡慕地看着:「宝哥哥,我也上去玩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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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跳了下来,双手抱起黛玉,放在树杈上。 | 黛玉向上爬了几步,看看下面,心跳得厉害,说:「宝哥哥,我头晕,好害怕。」湘云在上面哈哈大笑,说:「林姐姐,你好胆小哟。」就开始用力地摇
树身一个劲儿地乱晃,黛玉吓坏了,紧紧地抱着树干喊道:「宝哥哥,宝哥哥,快来救我!」
贾五笑着走到黛玉身下,说道:「林妹妹,你跳下来好啦。」
黛玉看看贾五,又看看湘云,湘云更得意了,在上面使劲儿地摇。树晃得更厉害了。贾五张开双臂,看着黛玉,黛玉闭上眼睛,奋身往下一跳,正落在贾五的怀里
暖玉温香在怀,贾五情不自禁地在黛玉的脸上吻了一下。黛玉一下子呆住了,贾五不知如何是好,树上的湘云也呆住了
三人发呆了好一阵子,黛玉满面通红地把贾五推开,提醒他说:「你还不快去砍柴火。」
林子里枯枝很多,不一会儿就砍了一大堆。贾五把柴火分成三份儿,用绳子捆好。一捆小的给黛玉,两捆大的给自己和湘云。三人兴冲冲地扛着柴回去了
丫头们看着他们吭哧吭哧地背着三大捆柴火回来,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小姐今天也变成长工啦。」紫鹃忙接过黛玉的柴捆,悄声在她耳边说:「有什么好事吗,你的脸这么红。」黛玉不好意思地在紫鹃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小红抱着一个大罐子走过来,说:「二爷,是这个吗?晴雯姐姐不在家。」贾五打开盖子闻了一下,说:「唔,不错不错,就是这个。」
贾五指挥着丫头们把东西都搬到墙角下的一块空地上,把肉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儿,放在盆子里用烧烤酱泡着。贾五捡了几块砖,架上铁篦子,拣几根细枝放在下面,点上火,跪在地上吹着。火渐渐着起来了,贾五放上几根大一点的柴枝
湘云看得有趣,也跪下来和他一起吹火
火越烧越旺,跳动的火苗里,柴枝「噼啪噼啪」地响。贾五站起身来,学着戏台上的将军的腔调:「天色已晚,我军就在这里安营造饭便了。」黛玉讥笑地说:「你这个笨蛋将军,这里两面是墙。营扎在这儿,敌人一来,你跑都没处跑。」
贾五把泡好的肉用竹签子穿成串,放在铁篦子上烤,又洒上点胡椒粉,花椒粉
肉串儿开始甑叵臁O嬖莆蘖牡卦诒呱峡醋牛突然说道:“我昨个在街上听了个儿歌,说给你们听听。说完就唱了起来:真真假假不希奇,黄袍嘴里含着玉,真的祸事多,假的把国坐
「嘴里含着玉,好像说的是咱们宝二爷呀。」紫鹃笑着说
「哈哈,二爷又有玉,又姓贾,没错。」小红说
「嘻嘻,我早就说过了,二爷不定哪天当皇上。」雪雁也过来插嘴
「混说混说。」紫鹃打断了她的话,「对了,给你们猜个字儿,嘴里含着玉。」
「我知道,」贾五说,「是个‘国’字,一个大口,里面一个玉字。」
「瞎编,瞎编。」黛玉嘻嘻一笑,「哪里有那么个字,国字里面明明是个或,不是玉。」
「那是简体字。」贾五脱口而出,猛地想了起来,清朝哪里有什么简体字呢?
「林姐姐,民间流行好多俗字呢。」湘云说,「我家的账房先生就是这么写这个国字,我们老爷说他是大俗人,白字先生。」
黛玉向着贾五做了个鬼脸,说:「那你厉害呀,生下来就有国了,是哪一国的国君呢?」
贾五心里又是一惊,怎么这块玉总能跟皇家扯到一块儿去呢?
一阵香气飘了出来,贾五把肉串儿翻了个个儿,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看看。湘云眼巴巴地望着他,问:「二哥哥,行了么?」贾五咬了一口, 应道:「嗯,行了。」
湘云一声欢呼,抓起了四五串儿,大口地咬着:「啧,啧,真是好吃。」然后向着丫头们说:「你们也来尝点儿。」丫头们嘻嘻哈哈地一哄而上,各拿起一串大嚼起来
贾五把手里的肉串递给黛玉,说:「妹妹,你尝尝。」黛玉接了过来,用指甲小心地剔掉烧黑的部分,咬了一小口,说道:「嗯,宝哥哥,是很不错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贾五一笑,心里说,我是二百年以后跟西单那儿卖羊肉串儿的学的
转眼工夫,一大排肉串儿就被吃了个精光。湘云抹一抹嘴,乞求地说:「二哥哥,我还想吃。」
贾五看着她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油的狼狈相,忍不住笑道:「好吧,你再去厨房要点肉。对了,干脆把宝姐姐也叫来,大家吃个痛快。」 |
在接下来的写作中,延续这一段落的风格,并进行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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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湘云就领着宝钗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丫头,挑的挑,扛的扛。宝玉过去一看,带来了一坛子酒,两篮子的干鲜果品,三大食盒的点心小菜,一大块生羊腿肉,一卷地毯,还有一只开了膛的乳猪
「哎哟,宝姐姐,是在演习你的婚礼宴会吧?」黛玉笑着问
「呸,你个颦儿。」宝钗放下手里的调料瓶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明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咱们好好玩一玩。」
「宝姐姐,」贾五皱着眉头说,「这个乳猪我可不会做。」
「我来做好啦,」宝钗笑着说,「这还是年大将军送给我哥哥的,被我拿来了。」
「年大将军?就是那个年羹尧么?」黛玉问
「不是他是谁。我哥哥给他去江南采买军需,钱花得像流水一样。」宝钗说
「听说那年大将军可厉害了,杀人不眨眼,人人见了人人怕。不过打仗挺能个儿的。」紫鹃插嘴说
「什么狗屁大将军!」湘云愤愤不平地说,「断送了自己妹妹换来的前程,一丁点儿人味儿也没有。」
「咦,他是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贾五好奇地问
「唉!」湘云叹了一口气,「年小妹,就是年羹尧的妹妹,原来老到我家去,虽然比我大几岁,可是我们可好了。年小妹人漂亮,文才又好,什么男人也看不上眼,直到那次在我家遇上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就是原来跟咱们大姑娘好的那个阿哥吗?」紫鹃问
「可不是!」湘云接着说,「那十四阿哥自从大姐姐进宫以后,十来年了,不管什么女人,连看都不大看的,谁知道偏偏就喜欢上了年姑娘。两人好得不得了,十四阿哥还说要求皇上给他们主婚呢。」
「那后来呢?」黛玉也感兴趣地过来问
「后来甭提了,年小妹告诉了他哥哥。那年羹尧当时正跟雍亲王打得火热,就告诉了雍亲王。听说那阵儿皇上又想要立十四阿哥当太子,雍亲王正在犯愁呢。他手下的乌师爷给他出了个主意。」湘云接过紫鹃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说十四阿哥是性情中人,如果在情场上失意,肯定会干荒唐事儿,一荒唐,皇上就不会立他当太子了。于是他们就定了一条毒计,叫雍亲王连夜把年小妹娶过来当小老婆。年小妹被骗到雍王府以后,哭得死去活来的。十四阿哥第二天一听说,当下大怒,立马派兵围住雍王府就要抢人。雍亲王早有准备,当即报告了皇上,皇上气得不得了,亲自带人来雍王府,痛骂十四阿哥,还差点杀了他。」
「是啊,我也听老爷讲过这一段。」紫鹃说,「皇上一怒之下,说再也不立太子了。」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宝钗把地毯铺开,放上点心果品小菜,「我们坐下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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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叫小丫头们把肉切开,腌好,穿成串儿烤上,又拨拨火,添了几根柴,也过来坐在黛玉身边一起喝酒
| 天渐渐黑了,月亮升了起来。湘云说:「我们讲鬼故事玩好不好?」黛玉忙说:「不要,不要!」小丫头们却一个劲儿地叫好
宝钗把黛玉搂在怀里安慰她说:「颦儿别怕,有我呢。」又向着湘云说:「好啦,你讲吧。」
湘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从前有一个书生去赶考,错过了旅店,晚上就住在一个破庙里。他不知道那庙外面就是一片坟地。夜里他出来解手,只听得远处好像有人哭泣,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一阵阴风,乌云一下子把月亮遮住了。他心里开始害怕,刚要往回退,就听得一阵……」
众人屏住呼吸听故事,似乎远处真的传来一阵哭声,随后月亮慢慢变暗了,池水那边猛然起了一阵风,刮得人毛发悚然。黛玉吓得紧紧往贾五身边靠
湘云放低了声音:「他听到--」接着猛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叫:「什么人!?」
雪雁吓得「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大家向湘云那边看去,月光下,似乎有个影子在晃动
过了好一阵儿,湘云才哈哈一笑,得意地说:「我逗你们玩呢。」
大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湘云又神秘地讲:「那书生听得草丛里哗啦哗啦地响,慢慢地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鲜红的血从两只绿色的眼睛里流出来……」
说到这里只听得小树林里一阵作响,紫鹃大声叫道:「云姑娘,你后面有两只眼睛!」
湘云嘻嘻一笑,以为紫鹃是在吓她,但是看着大家都在紧张地望着她的身后,又见黛玉的脸吓得像纸一样白,抓住贾五的胳膊不住地发抖。湘云心里一阵发毛,回头一看,妈呀,三丈多远的地方,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
贾五把火钳子拿在手中,女孩子们都躲到了他身后的墙角
那两只绿眼睛地从树丛里挪了出来,浮云过尽,月亮渐渐亮了。贾五这才看清楚,是一条大蟒蛇,一条七八丈长,水桶粗细的金鳞大蟒
那蟒蛇把头抬起一人高,吐出一尺多长的鲜红的信子,发出一阵阵咝咝的声音,蠕动的鳞片闪闪发光
女孩子们发出一阵尖叫。贾五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他在火堆里添了一捧柴,火苗扑地一下跳得老高。他又镇定地把燃烧的木柴拨成一条线,横在他们和蟒蛇之间。蟒蛇的头前后左右地晃动着,但是每一靠近火线就又被火焰逼迫得退了回去。一次,两次,三次,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笛声,蟒蛇渐渐变得焦躁起来
月光下,贾五脸色惨白,眼睛却发出慑人的光芒,他手里的火钳子随着蛇头晃动,不时地往火堆里添柴。手心湿淋淋的,都是汗。怎么办?真让林妹妹说着了,被大蛇堵在墙角,跑都没有地方跑。跳墙么?这么高的墙,自己爬上去都困难,这些女孩子们肯定爬不上去。喊人?这里是园子最靠边的角落,很难有人听见,而且叫声如果刺激了蛇的野性,不顾一切冲过火线来就更麻烦了
女孩子们倒安静下来了。贾五回头看看,黛玉信任地向他一笑。贾五苦笑一下,那些女孩子都把他当作救命英雄了。他又看看那大蛇,充血的蛇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听说过蛇里还有一种美女蛇,眼睛可以把人迷住,让人入睡……
贾五忽然觉得一阵睡意,他用力甩甩头,使自己清醒过来。远处传来一阵吼声,笛声停止了。隐隐约约好像还有格斗的声音
火势开始小了下来,柴快要烧没了。只好出去拼一下了。贾五抬起头望了望月亮,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杜甫的诗句:「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
「壮士惨不骄。」贾五陡然觉得心里豪情万丈。他活动一下肩膀,把手上的汗往裤子上抹了抹,走到黛玉身边,俯在她耳朵上说:「等一下我冲出去把蛇引开,你就带着大家跑--」黛玉紧紧拉住他,泪光盈盈:「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二爷,还是我去吧,我反正是个丫头。」紫鹃站了过来,静静地说,「只要你别忘记我,好好待我们小姐。」
贾五看着紫鹃那凄婉的神色,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里泪水上涌。紫鹃抬脚就走,贾五一把拉住她说:「不行,你不能去!」
紫鹃被贾五一拉,一个趔趄,正绊在那乳猪上,几乎摔倒
贾五眼睛一亮,忙吩咐说:「紫鹃姐姐,你把那猪肚子扒开。」说着就用火钳拣起大块的火炭往猪肚子里填。填满了以后,又用绳子把猪肚子捆好
贾五把乳猪提了起来,看看满眼凶光的大蛇,转了一个圈子,「嗨」的一声怒吼,像扔铁饼一样把乳猪向大蛇抛了过去
那蛇吃了一惊,后退了几尺,在乳猪身上嗅一嗅,一口咬住,就一寸寸地吞了下去。眼见得蛇脖子凸起一个包,一点点往下走
火势越来越弱,那大蛇又爬了过来,恶狠狠地望着他们
忽然,那蛇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又一下,它张开血盆大口,呼呼地喘着粗气,腥臭的黏液喷得到处都是。那蛇越扭越疯狂,尾巴拼命地乱甩,四周的小树劈里啪啦地被抽断了好几棵。渐渐地,大蛇的扭动变慢了,他们看到蛇肚子中间裂开一道缝,冒出一阵袅袅的青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臭气 |
在接下来的写作中,延续这一段落的风格,并进行扩展。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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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雷雨之后,空气格外清新。草叶绿得闪光,天空蓝得发紫。贾五的心情好极了,从来没有见过北京会有这么蓝的天。他走到小溪旁的大柳树下,大观园里的小溪是从后海引来的活水,潺潺地流着,充满了活力。他蹲了下来,把头浸入水中,凉凉的溪水使得他打了个冷战,一条金红色的鲤鱼擦着他的鼻子游了过去。带着黑色条纹的青蛙跳上滚着水珠的荷叶,气鼓鼓地看着他
贾五竭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昨天康熙走后,他和十四阿哥讨论了一个晚上,制定出了变法改革的初步方针。他原来一直讨厌政治,觉得搞政治的人都只不过是「厚黑学」而已,也就是脸皮厚,心黑。他最喜欢的一个笑话就是爱因斯坦去参加一个聚会,跟大家聊天:你的智商有200么,好,我们来谈谈相对论;你的智商有150么,好,我们来谈谈宇宙大爆炸;你的智商有100么,好,我们来谈谈股票;你的智商只有50么,那我们就聊聊政治吧
可是没想到自己一旦卷进了政治,也上起瘾来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的全是变法的事儿。可是自己毕竟和他们不一样,变法可以使中国免去150年的苦难,虽然讨厌政治,但总是爱国的么。变法改革成功了,中国历史,甚至世界历史都会被改写。但是,历史真的可能被改写吗?
小溪上游传来一阵甜甜的歌声:「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是林妹妹的声音。贾五绕过假山,透过竹林望过去,黛玉穿着一身白衣,手提一个红漆小木桶,刚给茉莉花浇完水。黛玉拔去头上的碧玉簪子,长发像乌云一样洒落下来。她跪在小溪边,把头发浸在水里,轻轻揉搓着,用软绵绵的苏州话唱道:「杏花岭上杏花香,种下梧桐引凤凰,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
贾五悄悄地在竹林后坐下,大气也不敢出,他习惯了那个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好哭、好使小性儿的林妹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质朴自然的林妹妹。觉得林妹妹身上发出一种圣洁的灵气,他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黛玉站了起来,把头一甩,长长的秀发飘了起来,转了半个圆圈,抛出去的水珠在朝阳的照耀下划出了一道彩虹,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成一片。黛玉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笑着向贾五的方向喊道:「快出来吧,我早看见你了!」
贾五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从竹林里走出来,问道:「妹妹,你唱得真好听,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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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 黛玉眼圈一红,「是跟我的启蒙老师吕秀才学的。」她在石凳上坐下,拾起草地上的红玛瑙镯子,轻轻套在手腕上。她的手指修长细腻,白得像透明的一样
「那吕老师对我像亲女儿似的,」黛玉接着说,「你知道,我父亲是个冷冷的人,一年和我也难得见上几次,见了面又没有什么话说。就像舅舅对你一模一样。」
贾五心想,那也不能怪林如海,他一看见你就想起自己被掉了包儿的儿子,怎么能不冷冷的?林妹妹这么悲观,爱哭,是不是就是因为童年缺少父母之爱呢?对了,那贾政对我也总是冷冷的,莫非宝玉也不是他的亲儿子?
「吕老师才学可好了。十多年前进京赶考,在一家大官的宴会上,写文赋诗,震惊全场,大家都说今科状元一定是他的。」黛玉回忆说,「那家大官的女儿看上了他,死活非要嫁给他不可。可是吕老师已经有了妻子,那大官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当小老婆,再说朝廷的规矩又是满汉不通婚。于是那大官想了一条毒计,在考场上给吕老师栽赃,说他作弊,打了一顿板子,连夜赶出了京城。吕老师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进京参加考试了,在民间著书立说。我爸爸来苏州后,听说他学问好,就请了他来教我。」
「那后来那个大官的女儿呢?」贾五问
「谁知道,听说嫁给了一个什么亲王。」黛玉说,「吕老师也好可怜,没几年夫人就死了,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四娘,从小喜欢练武,说是给一位武林异人带走学武艺去了。小女儿叫五娘,喜欢诗文,吕老师带了她来陪我读书,我俩好得就像亲姐妹一样,」黛玉叹了口气,「可是自从我来了这里,就和她们断了音讯,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黑色的大宛马,顺着安定门大街向北疾驰。马背上骑着一个蓝衣太监,满脸焦虑,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着马屁股。大宛马到北京东北角的雍王府门口停了下来。那太监跳下马,向着神气活现的门房一拱手,说:「我叫秦六,有急事要见乌师爷,就是乌思道。」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门房一见银子,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热情地说:「乌师爷正在和王爷谈事儿。」
说着把秦六带进了西厢房,「您先在这儿喝杯茶,我进去看看。」
大庭上,四阿哥雍亲王脸色阴沉,右手捻着胡子,说:「思道,你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乌思道站在一边,哈着腰回答说,「王爷您知道皇上从小就喜欢西洋玩艺儿,什么自鸣钟、千里眼、火枪、红夷大炮,还跟着传教士门学什么几何、代数。那年南怀仁算对了日食的时刻,皇上还想要改历法,把老祖宗传下来的太阴历改成洋人用的太阳历。幸亏钦天监联合了八个铁帽子王爷一起反对,又刚巧碰上了吴三桂他们三藩造反,才把这事儿压了下来。现在十四爷一说起学西洋人变法改革,把皇上当年的兴趣又勾上来了。」
「那皇上又想要立老十四当太子了?」四阿哥不安地动了一下
「是。王爷,」乌思道说,「不过皇上还不准备马上给他太子的名分。说要他借着变法之机,好好考查一下朝中的文武大臣,王公贵族。给了太子身份反而不方便,拍马屁的就全上来了。」
「老十四的变法都有什么章程?」
「具体的还不清楚,听说主要有君主立宪,削去皇室的权力,官员直接由老百姓选;取消八旗特权,实行满汉一家;取消科举,兴办新式学校;鼓励工商,开放海禁;保护私有财产,禁止抄家;制定大清法律,任何人不得超越法律之上。还有什么别的条条。」
「老十四好大的胆子,这不是要把祖宗之法全都改了吗?」四阿哥惊奇地问
「可不是。听说都是那个贾宝玉给他出的主意。那小子人儿不大,懂得还挺多,特别是西洋的一套,满脑袋的花花点子。」
「你原来不是说要把贾宝玉干掉吗?」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呀。」乌思道沮丧地说,「了因和尚的法术都快成功了,偏偏跑出来个癞头和尚跟瘸腿道士,把了因的法术破了。」
四阿哥脸色一变,自语道:「茫茫大士,渺渺真人!」
「怎么,您知道他们?」
「你听说过方外三仙吧。」四阿哥皱着眉头说,「就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和独臂师太。这三人武功深不可测,好在从来不卷入世俗之事,怎么现在也出来趟浑水了呢?莫非也要帮老十四变法改革不成?」
「嘿嘿,王爷明鉴。历史上变法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像商鞅、王安石。变法有利于小民,但是肯定要触动官吏的利益,谁愿意自己的特权被取消呢?」乌思道得意地一笑,「所以您看吧,大官小官,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反对变法改革。您私下把这些人串联起来,我再给您想几条妙计,老皇上一旦归天,大家能不拥戴您当皇上么。」
四阿哥也笑道:「老乌啊,真有你的。」他看见了探头探脑的门房就问:「嘿,什么事儿?」
门房赶忙跪下,说道:「回王爷,有个宫里来的太监要找乌师爷。」
四阿哥一摆手说:「老乌,你去看看吧,我得到舅舅那里去一下。」
乌思道来到西厢房,满脸堆笑:「哎呀,秦公公,是哪阵风把您吹来啦?」
秦六满面凝重地说:「乌师爷,不好了,贾妃好像知道弘历的身世了。」
乌思道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问道:「她都知道什么了?」
「具体的不清楚,她说怀疑贾府的林黛玉才是雍王爷的孩子,那弘历才是贾家的孩子。」
「她有证据么?」乌思道开始紧张了
「好像还没有,她说想让十四阿哥去调查一下林黛玉的来历。」
「谢谢公公来报信儿。」乌思道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秦六手里,「以后雍王爷登了基,您是大大的有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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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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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在后花园里不安地转来转去。昨天夜里来了一场寒流,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可是弘历只穿了一身单衣,心里火烧火燎的:「怎么办?怎么办?」他的眉头锁得紧紧的。弘历确实和贾五长得很像,浓眉大眼高鼻梁。只不过贾五总是懒洋洋地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弘历总透着一股阴险暴戾之气
「难道我真是汉人的后代?怪不得福晋对我总是冷冷的,学堂里的孩子们也都说我像汉人,」弘历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的父母都不在了,要能去贾府看看姥姥他们也好。不过,不能被皇上知道,私冒皇孙,我怕就没有命了。要不,我逃跑了算了?」
「可是眼前的荣华富贵,怎么舍得丢下?而且父王要是当了皇帝,我就是皇太子,将来的皇帝。反正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杀了他们--」 弘历忽然觉得热血沸腾,「那个秦六必须杀了灭口,贾妃也得杀,陈士官一家,林黛玉一家。最先要杀的就是林黛玉。」
看到乌思道从远处走来,弘历叫住了他,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说:「老乌啊,听说荣国公贾府里有个叫林黛玉的小妞儿长得不错,你能不能给我找一幅她的画像来呀?」
乌思道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回答说:「这个可不易,我打听打听,过几天给您回话。」
看着弘历走开的背影,乌思道心里暗笑,这小子这么快就上钩了,我的计策真是灵得不得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佩服起自己来了
弘历走进自己的屋子,心里想:「杀林黛玉,杀林黛玉,可是派谁去杀呢?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父王,但是他的情报网那么厉害,怎么才能瞒得过他呢?除非我自己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
弘历从小练武,自信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是毫无问题。但是要有内线在贾府,摸清情况。他忽然想起贾环来了,那是去果亲王家看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拼命想巴结他。他当时实在懒得搭理贾环,想不到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弘历穿上一身小厮的短衣,溜出了后门,骑上大青马,沿着城墙根飞驰而去
乌思道从门房里转了出来,望着弘历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好小子,说干就干。还说要张画像先把我稳住,要是林黛玉今天死了,连我都不应该怀疑他。」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弘历心思缜密,手段毒辣,怕将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叹了一口气,也拍马向贾府奔去
贾环听说雍王府来人找他,急忙走了出来。一看是弘历,吓了一跳,他献媚地说:「贝勒爷,您怎么来啦,还是便衣,快,快请堂上坐。赵大,快去叫老爷来迎接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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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 | 弘历忙伸手止住了他,「我这次来,是皇上的秘密命令。我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才来找你。这事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连父母都不许说,你能办得到吗?」
「能,能。」贾环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咱皇上人老心不老,又想选几个漂亮的小妞进宫。可是又不好意思让大臣们知道,就叫我来私访一下,哪里有什么绝色。听说你们府里的林黛玉不错……」
「林表姐呀,可不是,长得和天仙一样。」一说起女人,贾环的兴头就来了,「还有个薛宝钗、史湘云,就连宝玉哥哥的晴雯丫头,也是个绝色美人呢。」
「哦,你带我到园子里去看看。」
二人进了大观园。弘历在一块寿山石后坐下,对贾环说:「你去侦查一下,林黛玉在哪里。」
贾环去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说:「林表姐在大柳树下的八角井边看月亮呢。穿着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好,你立功了。回去吧,这儿没你事儿了。」弘历说
「我在这儿看看行吗?」贾环说
「不行!」弘历一瞪眼,「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贾环吓得二话没敢说,乖乖地走了
看着贾环走远以后,弘历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着那大柳树走去
月亮下,八角井旁,一个穿着银狐大氅的女孩子,身材苗条,不安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轻轻叹着气。那女孩子转过身来了,弯弯的眉毛,黑黑的眼睛,小小的嘴巴,果然是个美女
弘历叹了一口气,他真希望林黛玉长得丑一点,这样的美人,怎么下得了手?哎,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那女孩子听到了动静,小声问:「是谁?」
弘历抓起一把石子,向着对面的草丛扔了过去
草丛里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那女孩子转过头去看
弘历猛地跳了出来,两手死死地掐住那女孩子的脖子。那女孩子挣扎了几下,渐渐不动了。银狐大氅滑落在地上
弘历向四周看了看,把那女孩子的尸体扔进了八角井。然后扬长而去
远处过来一人,正是乌思道。他向井里看了看,嘿嘿一笑,向着荣国府的东厢房走去
贾五从老太太那里请了晚安出来,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一闪,进了赵姨娘的屋子。贾五好奇地跟了过去,爬上台阶,用舌头把窗户纸舔了一个小洞,向里面望去
乌思道舒舒服服地靠在炕上,赵姨娘在给他捶着肩说:「思道啊,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又迷上哪个女人了吧。」
「没有,没有,」乌思道辩解地说,「雍王爷那里事儿多,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皇帝大位是谁的,也就看这几个月了。」
「唉,你们男人家,为了权力又打又杀的,我都怕了。」
「嘿嘿,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杀人,哪里来的权力?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啊!」
乌思道得意地说,「再说啦,你不是也想让环儿得了荣国府的这个世袭?」
「想是想,哪里办得到呢!」赵姨娘沮丧地说,「又有贾琏,又有宝玉,哪儿轮得到他呢?」
「别急呀,等雍亲王当了皇上,找个碴儿把贾政、贾赦、贾琏、宝玉全都充军黑龙江,这爵位不就是环儿的了。」乌思道淫笑着在赵姨娘脸上捏了一把,「然后我再把你娶过来,这花花的荣国府可就是咱们的啦!」
「那敢情好,」赵姨娘笑嘻嘻地腻在乌思道的身上,「今天晚上我们老爷不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睡了吧。」
「不行啊,还得回王府看看,怕福晋那里有什么事儿。你知道,弘历杀了林黛玉,把她扔进了大观园的八角井里……」
贾五脑子里「轰」的一声,林妹妹被杀了?
他转身跳下台阶,跌跌撞撞地往大观园里跑
一件银狐大氅扔在八角井边的草地上,那是十几天前贾母送给林妹妹的
贾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往井里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想了一下,转身跑到花匠的房子那边,扯下一根晾衣服的绳子,就又匆匆跑了回来
贾五把绳子一头拴在树上,自己攀着另一头,下到了井里
井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井水有齐胸深,冰凉刺骨。贾五双手摸索着,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他心里一凉,忙把那个身体举出了水面。摸摸脉搏,没有;摸摸心跳,也没有;试试呼吸,还是没有
林妹妹被杀死了。贾五只觉得万念俱灰,悲从中来。林妹妹昨天唱歌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他摩挲着那冰冷的手,手腕上的玛瑙镯子还是他给林妹妹买的。他的眼泪一串串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贾五从来以为自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谁想到现在也变得泣不成声了。他把林妹妹抱得紧紧的,真想自己也一头撞死在这井里,跟着林妹妹去了
贾五一阵晕眩,头重重地碰在井壁上。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报仇,报仇,一定要先给林妹妹报仇!他解开外衣,把林妹妹的身体绑在自己背上,拉着绳子爬了出去
草地上,贾五跪在林妹妹身边。他拿起林妹妹的手,轻轻地吻着,嘴里说着:「妹妹,生不同衾死同穴,等我报了仇,一定来陪你。」
忽然他的嘴唇触到了手背上的一处伤疤。林妹妹的手上是没有伤疤的,他心里一惊,撩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俯下身去,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一看:是金钏儿,不是林妹妹!
贾五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他揉揉眼睛,真的是金钏儿! |
延续以下段落的风格,进行相应的续写工作。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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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琢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鼓楼了
「公子,请问?」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弘历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画上的林黛玉么。揉揉眼睛,哦,不是,眉毛没有林黛玉那么弯,下巴也比林黛玉圆一点
那少女一身江南打扮,笑着问他:「您知道去荣国府怎么走么?」
「当然知道,」弘历嘿嘿一笑,这女孩长得真漂亮啊,「我带你去好了。」
贾五从皇宫的神武门出来,绕过景山,沿着地安门大街往家走。变法改革的阻力大得出乎他的预料。八旗王公,达官贵人,当然不必说,就是在变法中可以得到好处的士农工商,大部分人也或是反对,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漠不关心。北京人的日子倒也是比外地要好过,天子眼皮底下,什么官儿都收敛得多。「眼下咱们过得还行,改它干吗?」到处听到的都是这句话。习惯势力真是可怕,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贾五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十四阿哥一心想西征。西部苦寒之地,老百姓本来就很苦了,最近又出了两个贪污上百万两银子的贪官。穷则思变,那里的人民会最容易接受改革变法的思想,十四阿哥也容易网罗一批立志改革的年轻人做帮手。不过,他总觉得自己记得十四阿哥一离京就要出娄子。可是怎么劝阻十四阿哥呢?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吧?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后海边上。一阵风吹来,他急忙捂住自己的瓜皮帽,可别吹掉了,这帽子还是晴雯给做的。她的手真巧,比买的帽子还漂亮。帽子前面还镶了一块小镜子,她说可以避邪的
后海边上的小树林里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哭叫声。贾五拍马进了树林,只见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男人,正把一个女孩子按在地上,那女孩子哭叫着拼命挣扎
贾五看了大怒,飞身下马,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脖领子,把他揪了起来:「好小子,青天白日的,北京城里,就敢调戏女人!」
那人回手就是一拳,说道:「哪里的野小子,敢管你家宝玉贝勒头上来了。」
一拳正打在贾五的下巴上,嘴里咸乎乎的,他啐了一口,红色的。妈的,被打出血来了。贾五怒气上冲,上去抱着那人就扭打起来。两人在地下滚来滚去,贾五忽然想起来,宝玉贝勒,不就是弘历吗?金钏儿就是他杀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得更起劲儿了。两人年纪、高矮都差不多,可是贾五从上中学后就没有打过什么架,而弘历则是天天练武。打了一阵儿,贾五渐渐觉得力气不支,被弘历压在了身下
弘历得意地笑着说:“就这点本事儿,还想管爷爷的事儿,我送你见阎王去吧!
“说着从靴筒里掏出一把镶金的匕首,向着贾五的喉咙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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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僵持着,匕首在贾五的脖子上面晃来晃去
| 下午的阳光从树隙照进来,照在贾五的脸上。匕首一分分地向他的喉咙逼近,贾五觉得一阵阵悲哀,难道自己就死在这小子的手里了?他使劲晃晃头,拼命使自己清醒过来
贾五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一动,就有个小亮点在弘历的额头上动。那是自己帽子上的镜子的反光。他灵机一动,用力转转头,把太阳的反光投射到弘历的眼睛上。弘历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不由得放松了贾五,抬起右手来挡住眼睛。贾五乘机把身子一侧,蜷过右腿,用膝盖向着弘历的两腿之间狠狠地顶去。弘历惨叫了一声,向后摔倒。贾五骑在弘历身上,一顿饱打。弘历哎哟哎哟地叫着:「好小子,你有种就把你家少爷打死。只要你给我留下一口气儿,你下回就一口气儿也没有了。」
贾五又好气又好笑,照着弘历的太阳穴就是一拳,弘历哼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弘历贝勒--,弘历贝勒--」
雍王府有人来了,贾五对那女孩说:「我们快跑吧。」说着把她抱上了马,自己骑在她身后,一挥马鞭,跑出了小树林。从后海一直跑到护国寺,估计弘历的人早被甩掉了。贾五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看那女孩,好奇怪,她长得好像林妹妹
那女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小姑娘,你看来不是北京人啊。」
「我从苏州来,来北京找人。」
「哦,找什么人呢?」
「我的一个同乡好朋友,住在荣国府里,她叫林黛玉。」
贾五带着那女孩子从后门溜进了大观园。一进怡红院,看到袭人正在紫藤架下做针线
「袭人姐姐,你请林姑娘来一下好不好?有客人要找她。」贾五说
「好的,」袭人站起身来,「好漂亮的小姑娘,倒像是林姑娘的亲妹子。」袭人一面往外走一面向着屋里喊:「晴雯,来了客人啦,快倒茶!」
「来啦,来啦,看你那个蝎蝎蜇蜇的样子。」晴雯嘟囔着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那女孩,她忽然一愣,嘴里说:「五娘?是你?」
那女孩也是一愣,接着扑上去抱住晴雯,眼泪一串串地掉了下来,喊道:「四娘,姐姐!」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晴雯的脸色忽然变了,问道:「妹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爹还好吗?」
「爹,应该没事儿吧,他一年以前离家出走了,说是有血滴子在找他的麻烦。把我托付给梅子林酒店的李奶奶……」
「林姑娘来喽--」袭人话音刚落,黛玉就急急地走了进来问道:「宝玉,什么人找我呀?」
看到五娘,她又惊又喜,「妹妹,妹妹,你怎么来啦?」拉住五娘的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贾五看看黛玉,看看晴雯,又看看五娘,忍不住笑着说:「你们三个长得真像是亲姐妹。」
袭人也拍着手笑着说:「可不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黛玉拉着五娘坐下便问道:「妹妹,这千里迢迢,你可怎么来的呢?吕老师好么?」
看着五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贾五对袭人说:「袭人姐姐,你到厨房去一下,叫他们今晚准备几个江南的菜。」
看着袭人走远以后,五娘接着说:「爹把我托付给梅子林酒店的李奶奶,也就是林姑娘的奶妈家。」
「你也认识李奶奶,太好了!她老人家身体好么?」黛玉兴奋地问
「唉,」五娘叹了一口气,眼圈又红了,「我在李奶奶那里住了一年,她对我可好了。直到上个月,我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大汉老在酒店门口转来转去,就告诉了李奶奶。她听了好紧张,就把我送到运河边上的倪老板家里,还给我一个红布包儿,说如果她出事儿了,就叫我拿着那个红布包儿来找林姑娘。结果第二天夜里,梅子林就被人烧了,李奶奶一家生死不明。我心里好害怕,就搭船来北京找林姑娘。下了船,雇车进了城。没想到北京这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又碰见个坏人要欺负我,多亏了他。」她向贾五看了一眼,接着轻轻地说:「他,救了我。」
贾五把刚才和弘历打架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黛玉和晴雯听得目瞪口呆。听到说弘历的刀子在他的脖子上晃来晃去,两人都吓得叫出声来了。听完以后,晴雯才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说宝二爷,你也不能老这么玩悬的呀,以后我好好教你几手吧。」
「你教他?你会武艺?」黛玉奇怪地问
「黛玉姐姐,你还不知道么,她就是我姐姐,四娘啊!」五娘说
「晴雯,你是吕四娘?」黛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是江南八大侠之一,武功出神入化,怎么跑到这里当起丫头来了?」
晴雯微微一笑,说:「那年十四阿哥跟他师傅茫茫大士,来峨嵋山和我师傅独臂师太谈论天下大势,我师傅问到十四阿哥的志向,十四阿哥说要改革君主制度,还政于民,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师傅对他赞不绝口。我艺成下山,师傅叫我来助十四阿哥一臂之力,谁知道十四阿哥叫我来保护他。」晴雯看了贾五一眼,脸一红
「奇怪,你和十四阿哥究竟是什么关系?」黛玉看着贾五问道
贾五耸耸肩,做了个无辜的手势。晴雯接着说:「十四阿哥把我推荐给贾娘娘,贾娘娘就把我安排来这里了。」
五娘一直呆呆地看着贾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呢,连我的两个姐姐都这么信任你。」
黛玉微微一笑,说:「他呀,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五娘,你也留下来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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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作为学政去山西视察了七天,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车子先到家,上面大箱小包的,全是地方官员送的礼。贾政的人第二天早上才到,这也是他的习惯,在外面放浪形骸,进了京城一定要四平八稳,道貌岸然,所以在号称京西四大楼之一的妓院--西直门外的翠香楼住了一夜才回家
往常贾政出差回来,一定是马上钻进赵姨娘的房间里,两人亲热够了,才到王夫人房里来。这次却一反常态,先来了王夫人这里。贾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夫人胡乱聊着天儿,眼睛却前前后后地踅摸着找金钏儿
一想起就要娶金钏儿,贾政就兴奋得不得了。金钏儿不仅人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特别像他暗恋了三十多年的一个女人。唉,可惜当时老爹看到王家刚升了九省提督,定要他娶了王家的女儿。那个苦瓜脸的王夫人,牌儿不亮不说,还老假正经。贾政一见她就有气,我在外面装假正经,回家你再跟我正经,还叫不叫人活了。而且怎么那么爱吃醋,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又欺负金钏儿没有
贾政想起那天看见王夫人打金钏儿,心中一阵阵作痛。以后自己可要护着金钏儿点儿,别让她再受那个刁女人的欺负。怎么哪里也看不见金钏儿呢?哦,肯定是要过门,不好意思见我,躲起来了。等明天我把在太原买的紫玉镯子给她,肯定她会高兴得不得了
贾政正想得高兴,管家赖大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说:「老爷,雍王府的乌师爷求见。」
贾政当然知道乌思道,那是雍亲王的智囊,王爷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儿。当下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来说:「乌先生啊,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了,快请堂上坐。」
乌思道向贾政一抱拳说:「下官到您这儿来,是奉了雍王爷的命令,有一件事相求。希望您能给王爷个面子,不但王爷领您的情,就连下官我也是感激不尽。」
贾政一听乌思道打起官腔儿来了,忙起身赔笑说:「先生既然是奉王爷之命,就请直言相告,学生一定遵谕承办。」乌思道冷笑一声道:「如果大人肯帮忙,这事儿就好说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唱戏的琪官,又名蒋玉函,一向好好地在府里,前天忽然不见了,这北京城里哪里也找不到。不过,平素和他来往的人都说,他近日和令郎贾宝玉好得不得了。」说到这里,乌思道猥亵地一笑,「下官听了,忙将此事禀告雍王爷。王爷说:‘若是别的戏子呢,也就算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成,妩媚风流,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无论如何少不得此人。’因此求大人转告令郎,请将琪官放回。」说完了,又是一躬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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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听了又惊又怕,那雍亲王不好女色,原来爱的是男宠。 | 他心爱的人儿被宝玉弄过来了,岂不是虎口夺食。雍亲王心狠手辣,连皇上给他的评价都是喜怒无常刻薄寡恩,大家躲还怕躲不过来,怎么倒招惹上了。随即命令快叫宝玉过来
贾五一来到厅前,贾政劈头就骂:「好你个该死的东西!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了!那琪官现是雍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引逗他出来,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贾五看看贾政,心里好奇怪,蒋玉函跑了?为什么呢?又看看乌思道。乌思道冷笑着说:「贾公子您也别装傻了。藏在家里也好,藏在外面也好,早说出来,我们免了跑腿儿,令尊也免了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五一听心想,那蒋玉函关我什么事?好小子,到我头上找麻烦来了,就满不在乎地说:「乌先生,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乌思道嘿嘿一笑道:「要是没有证据,咱也不到这里来了。公子是个多情种子,分桃断袖,龙阳风流。不说别的,那蒋玉函的裤腰带怎么跑到您的腰上来了呢?」
贾五听了又惊又气,惊的是四阿哥的血滴子情报竟然如此厉害,连蒋玉函和自己换腰带的事情都知道;气的是被人当作同性恋了,还有「证据」,解释都解释不清了。脑子里好乱,只好先把乌思道哄走再说。听说薛蟠和几个八旗的纨绔子弟在郊区买了个宅子专养戏子,不如把他先骗去那里,于是就说:「大人既然消息如此灵通,善于钻营,想必也听说他常去东郊十二里堡的一个宅子,也叫紫檀堡。大人何不去那里看看?」
乌思道嘿嘿一抱拳说:「多谢,打扰了。」接着转身就走
贾政送乌思道出了府门,正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看见贾环没命地跑过,就大喝一声:「跑什么!」贾环忙站住,战战兢兢地说:「我看见金钏儿的尸体……」
贾政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昏倒。他拉住贾环,发抖地说:「你,你说金……金钏儿怎……怎……怎么了?」
贾环附在贾政耳边说:「这事他们都不敢告诉您,是宝玉哥哥那天拉着金钏儿要强奸,还打了她一顿,金钏儿一赌气,就跳井了。」
贾政听了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暗恋了多年的金钏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忽然香消玉殒,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又想到金钏儿居然是死在宝玉手里,只气得两眼血红,须发倒立,心里暗暗念叨:「金钏儿啊,我一定给你报仇!」然后大声叫道:「快把宝玉给我拿过来!」
贾五随着小厮走进西花园,只见贾政直挺挺坐在院墙边的椅子上,满面泪痕。贾五心里暗暗奇怪,这贾政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么,怎么今天如此失态了。贾政一见贾五进来,又想起死去的金钏儿,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厉声说道:「你这个野杂种!给我捆起来!堵上嘴!拿大棍来!」
众门客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当爹的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儿子是野杂种,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贾五还没反应过来,三四个小厮已经扑了上来,把他捆得紧紧的,嘴里塞上了麻核
贾政本来一直就看宝玉不顺眼,特别是病过那场以后,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处惹祸不说,连自己的心上人金钏儿他也敢动。想到这里,贾政的牙齿咬得格格乱响,把帽子摘下来往地上一摔,大叫道:“给我打!
给我狠狠地打!把所有的门都关上!有人敢去报信的,立刻打死!”
小厮们互相看看,没奈何,把贾五按在地上,举起大板子,噼啪噼啪地一顿乱打
贾五吓了一跳,但是腿上、屁股上也不觉得很疼,难道因为这是贾宝玉的身体,所以我不会疼吗?贾政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玩艺儿,居然打起我来了,看我以后怎么跟你算账
打他的小厮们心里有数,真打坏了,老太太、贾娘娘怪罪下来也不是玩的,因此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下时也是板子头先着地,然后才在贾五屁股上蹭一下,根本打不疼
贾政看着贾五那愤怒的眼神,心里更怒了。他一脚踢开小厮,夺过板子,两眼望着天,默默念叨着:「金钏儿啊,我给你报仇来了!」高高举起板子,向着贾五死命地就是一板
贾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差点没昏过去。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那两个小厮把他按得紧紧的。贾五心里把贾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可是嘴里塞着东西,却骂不出声音来
看到贾五的裤子渗出红红的鲜血来了,贾政忽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像一只闻到了血腥气的狼,手里的棍子打得更狠了。贾五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地不动了
门客们见势不好,慌忙上前拉住板子解劝。贾政冷笑一声:「你们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勾当!你们问问他可饶不可饶!今天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着夺过板子又要打
早有人到后面去报信。王夫人听了,慌慌张张地赶了出来。贾政一见王夫人,又想起金钏儿,如火上浇油一般,手里的那板子越发下去得又狠又快。按着贾五的两个小厮急忙放手走开,贾五早已昏死了过去
王夫人急忙抱住板子,看看贾五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又疼又气地说:「你个老天杀的,为了个丫头就把宝玉打成这个样子!」
贾政听王夫人把真正原因说出来了,又羞又气,索性把心一横,叫道:“我打了你的宝玉你就心疼,你逼死我的金钏儿怎么就不说了?干脆,大家谁也甭活了!
“说着把王夫人一脚踢开,又举起板子 |
请以与下面段落相同的风格,进行创作性的续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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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跃出门来,一阵冷风吹过,尽管是练武的人,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今年怎么尽是来寒流呢,她心里念叨着。看见一个黑影子一闪,向小竹林跑去了,晴雯紧紧地追了上去
那人一直跑到园子西北角的空地上,猛地停了下来,回头说:「四娘姐姐,是我。」
晴雯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是蒋玉函,在四阿哥家见过,就奇怪地问:「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蒋玉函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你把这个给宝玉,让他交给十四阿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晴雯
晴雯接过来一看,是个金麒麟,和史湘云的那个金麒麟好像一模一样
「我得赶快走了,了因和尚一直在找我呢。」蒋玉函说着向晴雯一抱拳,转身就要走
这时,只听得院墙上嘿嘿一声冷笑:「你跑不了啦!」话音未落,一个胖大的身影跳了下来,正是了因和尚
晴雯把金麒麟揣进怀里,对蒋玉函说:「你快走!」自己就大模大样地从树影里走了出来,说道:「大师兄,你好神气啊!」
蒋玉函知道晴雯武功不输了因,钻进竹林就不见了
了因见到晴雯又惊又喜,喜的是又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了,惊的得是怎么她和蒋玉函成了一路人,莫非要和自己对着干不成?想到这里,了因向着晴雯一笑,说:「小师妹,那蒋玉函是雍王府的要犯,你别趟这个浑水啊!」
晴雯这几个月听说了不少了因帮助雍亲王滥杀无辜的劣迹,气正不打一处来,就冷笑说:「那不行,他是我的朋友,你就放过他吧。」
了因从小长得丑陋,最恨小白脸的男人,早就看蒋玉函不顺眼。现在听得晴雯叫他「朋友」,不禁醋性大发,高声叫道:「你闪开,我非宰了他不可!」
晴雯撇撇嘴:「我要是不闪开呢?」
了因哈哈一笑:「小师妹,难道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晴雯心里叹了一口气,下山之前,师傅把自己悟出的镇山剑法--天凤三绝剑教给了她,特别提出:了因武功虽强,但心术不佳。如果他有为非作歹之事,她可以替师傅清理门户。想不到今天真应了师傅的话了
了因以为把晴雯吓住了,一挥禅杖,大叫道:「小师妹,快让开。」
晴雯两手在腰间一按,当啷一声,腰带化成一条软剑。她把剑横举过胸,对着了因一作揖道:「请大师兄赐招。」
「好啊,师傅的天凤剑也传给你了,我试试你的功力长了多少。」了因把禅杖一伸,两人交起手来
同门师兄妹,彼此招数都熟悉,而且在一起多年,也拉不下脸来。两人见招拆招,了因功力深厚,晴雯步伐轻灵,就像比武练剑一样,不知不觉已经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晴雯心里暗暗佩服,几年不见,了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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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因此时更是心惊,小师妹比自己少了二十年的功力,居然能和自己打个平手,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 | 哎呀,不好,蒋玉函那小子怕跑远了,怎么向乌师爷交代呢?」了因本是极骄傲的人,和十几岁的小师妹打个平手,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想到这里,发起狠来,左手的疯魔杖舞得风驰电掣,右手运起玄阴功,夹着冷风一掌掌向晴雯拍去
阴风习习,压得晴雯几乎喘不过气来。看来不用杀手是不行了,晴雯心里叹了一口气,把真气运到右手,抖出九朵剑花,正是天凤三式中的第一式--凤翔九天
了因只觉得眼前一花,剑锋已经点到了他的左肩的肩井穴
了因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练的是金钟罩,刀枪不入,可是罩门就是肩井穴,一旦被刺中,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当时也来不及细想,奶奶的,拼个两败俱伤算了,便咬着牙向晴雯劈了一记玄阴掌
晴雯知道如果自己刺进了因的罩门一寸,那他不死也得武功全废。同门多年,总是不忍,手上不知不觉把力道减轻了,只刺进了半寸
说时迟,那时快,晴雯的剑还没有拔出来,了因的掌锋已经扫到了她的前胸。二人各退了几步。了因看看自己滴血的罩门,吓得魂飞魄散,忙越过墙头跑了
晴雯只觉得浑身发抖,自知伤得不轻,也忙挣扎着回怡红院去了
贾五看到晴雯哆哆嗦嗦地回来了,心中大惊,强忍着痛从床上爬了起来轻声问道:「晴雯姐姐,你怎么啦?」只见晴雯两腮如胭脂一般,用手摸了一摸,却觉冰冷。贾五忙说:「快进被子里来焐焐吧。」一语未了,只听咯噔的一声门响,麝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真吓了我一大跳,黑影子里,假山子石后头,只见一个人蹲着。我才要叫喊,原来是那个大锦鸡,见了人一飞,飞到亮处来,我才看真了。若冒冒失失一嚷,倒闹起人来。」一面说,一面洗手,又笑道:「晴雯出去我怎么不见?一定是又唬我去了。」贾五笑道:「这不是她,在这里焐着呢!」麝月道:「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成?」贾五笑道:「可不就这么去了。」麝月道:「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说着,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亮了灯,方才睡下
晴雯用力忍着伤痛,附在贾五耳边说:「我要运功疗伤,三天之内,别叫人打搅我。」
贾五悄悄把五儿叫了过来,告诉她照顾晴雯。如果有谁来找就都说宝二爷叫晴雯做针线呢。又叫袭人再去和宝钗要了点九龙雪莲化腐生肌膏,叫五儿给晴雯抹上
老那真不愧有「那神医」之称。又过了两天,贾五就可以一瘸一拐地到处走动了。他能动弹当然就又免不了去给老太太请安,贾母一高兴,从箱子底把俄国贡来的孔雀裘也给了贾五。金碧辉煌,碧彩闪烁,人仗衣服马仗鞍,贾五穿上,顿时显得风流潇洒了不少,看得黛玉宝钗心动神摇
贾五惦记着晴雯,在贾母那里吃过午饭就匆匆赶回了怡红院。看晴雯的床上放着帐子,五儿正坐在床前打瞌睡。贾五笑着说:「五儿妹妹,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正说着,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炮响,锣鼓齐鸣,街上一片喧哗。小丫头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你们要不要去看热闹儿?大将军王今天出征,要出西直门,一会儿就打咱们府门前路过呢。」
贾五看了看五儿,说:「你和坠儿去看吧,家里有我呢。」
五儿和坠儿才出门,晴雯就挣扎着从帐子里面爬了出来。贾五急忙扶住她,关心地问道:「晴雯姐姐,这才一天半,你怎么就起来了?」
晴雯脸色煞白得吓人,哆哆嗦嗦地在怀里掏了好半天,掏出一个金麒麟来递给贾五,说:「这是蒋玉函送来的,要你交给十四阿哥。」
「可是他就要出兵西征去了呀。」贾五接过金麒麟,那麒麟做得好精致,比史湘云的那个还显得神气,有光彩
「十四阿哥要这个玩艺儿干吗?」贾五把麒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看不出什么名堂,一下子没拿稳,麒麟「咣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你听。」晴雯说
「听什么?」
「那麒麟好像是空的,」晴雯欠起身来,「你再磕一下。」
贾五把头贴在桌子上,用麒麟在桌面上敲一下,可不是,里面真是空空的声音
他不由得又佩服起晴雯来了,学武的人就是耳朵灵
贾五把金麒麟凑到眼皮底下,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揪揪尾巴,拉拉耳朵,扭扭铃铛,掰掰腿,按按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
「宝玉,你们俩玩什么呢?」林黛玉笑着走了进来,「晴雯姐姐,你病了么?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贾五忙起来让黛玉坐下,开玩笑地说:「我们在杀史姑娘的麒麟呢。」
晴雯从自己头上拔下簪子,向着麒麟嘴里一捅--咔嗒一声,麒麟的肚子打开了,掉出来一团叠得紧紧的旧旧的黄纸
贾五把纸摊开,上面用正楷写着字,贾五念道:
「雍亲王次女绛珠,庚寅年二月十二日生于雍王府,生母钴录氏,接生婆马佳氏。」
「庚寅年二月十二日?」黛玉奇怪地说,「那是我的生日呀!」 |
对于下面的Paragraph,使用一致性的风格进行续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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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直门城门口
城门口乱哄哄的,出城的人排成长队接受检查
「奶奶的,出个城还要搜身!」一个黑汉子愤愤不平地说
兵士们气势汹汹,搜查时连推带搡,见了女人家就变得嬉皮笑脸,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地占便宜。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大兵的嬉笑声,男人的怒骂声,连成一片
贾五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高耸的城楼,雄壮的城墙,每一块墙砖都有差不多两尺长,可是接合得严丝合缝。有人说砌城墙的时候不用泥,都是用糯米汤一块块粘起来的。金、元、明、清四代,绿杨下护城河碧水围绕的青砖城墙可是北京的一景。贾五从小在北京长大,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北京的城墙,此时越看越爱,想到后来被拆了个一干二净,真是可惜极了,败家子儿啊
正想着,听到有人叫他,一看正是乌思道
「贾公子,怎么伤还没好利索就要出城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贾五心里一沉,碰见这小子了,可别坏事儿,就针锋相对地说:「出城过过风,看看景儿,这城里么,除了狗,什么新鲜玩艺儿也看不着。」
「嘿嘿,公事在身,恕在下无理了。」乌思道向着守城兵把手一挥,「还不伺候贾公子。」
贾五把孔雀裘往马车上一搭,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让兵士搜身
「报告师爷,什么也没有。」
「哦?」乌思道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把马车上的孔雀裘拿了起来,仔细检查着,说:「贾公子的披风好漂亮啊,」
贾五心里一惊,嘴里却满不在乎地说:「看着唬人而已,实际上啊,也只不过是一堆鸟毛。」
乌思道冷笑一声,把孔雀裘举到耳边,一寸寸地揉搓着,仔细听里面的响声
贾五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扭过头去假装看城墙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到乌思道面前停下
贾五定睛一看,正是贾环
「乌师爷,」贾环跳下马来,掏出一件东西,「给您这个。」
那东西晃得阳光一闪,正是那个金麒麟
贾环看见贾五,不由得一愣
乌思道接过金麒麟,掏出个银耳挖勺,往麒麟嘴里一刺,「咔嗒」一声,麒麟肚子打开了,掉出一小卷黄纸
乌思道打开纸卷看了一眼,哈哈一笑,把纸塞回麒麟肚子,拍着贾环的肩膀说:「好小子,真不愧是我的……」
说到这里,乌思道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把孔雀裘向贾五一扔,说:「贾公子,后会有期!」就骑上马和贾环一起向着城里跑去
贾五一擦头上的冷汗,心想:「好险!」
丰台大营中军大帐
十四阿哥看到贾五进来,又惊又喜地问:“宝玉,你怎么来啦?伤口好了没有?
一路上没累着吧?好漂亮的一件衣服,快坐下歇息歇息,中军,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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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王好!您看看这个。」 | 贾五在椅子上坐下,掏出小刀子把孔雀裘底线拆开,抻出那张黄纸,交给十四阿哥
「这好像是一张玉牒,绛珠,没听说过四哥有这么个女儿啊?」十四阿哥奇怪地说
贾五把雍王府用黛玉把弘历掉了包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唉,四哥怎么能干这件事呢?皇上知道了还不气坏了?」十四阿哥摇摇头,「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我……」贾五心里也矛盾得很,四阿哥夫妻虽然不好,可也毕竟是林妹妹的亲爹娘啊,「我觉得,您手里有了这个,雍亲王就会收敛一点,您知道,他的为人,为了争皇位,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皇上已经说了,这次西征回来就传位给我,老四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了,而且,他毕竟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还是替他瞒了吧,再说了,也怕气坏了皇上。」
十四阿哥沉思了一会儿说
「可是,如果雍亲王先向皇上告您的状呢?」贾五脱口说了出来
「告我?告我什么?」十四阿哥奇怪地问
贾五咬了咬嘴唇,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和我,还有我元春姐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十四阿哥吃了一惊,显得有些慌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吾着说:「没……没什么呀,是……是你听谁说什么了?」
「哎呀,我的大将军王,」贾五不满意地说,「那天在场的人全看出来了,乌思道还想借这个把你的王位继承人整掉呢!」
十四阿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好吧,我告诉你,你是元春生的,是我的儿子。」
「哦?」看着十四阿哥局促的样子,贾五忽然觉得很滑稽,他想起一个喜剧演员说的:「人人都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可能干那事儿,但是又知道他们至少干过一次,要不然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读过白居易的长恨歌没有?」十四阿哥站了起来,长叹一声说道,「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读过。」贾五说
「唉,十七年了,」十四阿哥望着帐外,回忆说,「我和春儿从小在一起玩儿,青梅如豆,柳叶如眉,两小无猜。长大了,彼此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一年我要去川陕平叛,临出征的那天晚上,在贾府后花园,我们私定了终身。然后就……就……就……」
「就有了我?」贾五探询地问
十四阿哥尴尬地点了点头道:“我和春儿,也就是你娘,说好了一打完仗就娶她过门,谁知道那仗一打就是两年。在四川的那一阵儿,我不知道把那《长恨歌》背了多少遍
“你娘有了你,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吓坏了,不得已就和你姥姥,也就是王夫人说了。王夫人听了吓了一跳,知道你姥爷贾政是个道学先生,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有了孩子非打死她不可。两人商量一下,就假装说你姥姥有病,要去乡下静养,要女儿陪着一齐来到了京东张家庄
“贾政那时刚娶了赵姨娘,两人好得如胶似漆,也不在乎王夫人走不走。王夫人到了乡下,想叫你娘把孩子打掉,你娘舍不得,就派人给我带信儿。我那时刚打了个胜仗,又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高兴得不得了,就嘱咐你娘一定要生下来,等我一回去就办婚礼
「可是孩子生下来算什么名分呢?你娘哭着求你姥姥,你姥姥心疼女儿,没有办法,就只好说是自己怀了孩子。当时贾府都很奇怪,说是老蚌生珠了。那贾政还气得不得了,因为自从娶了赵姨娘,他就几乎没有和王夫人同房过,知道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但是碍着面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也就根本不过来看。」
贾五听到这里暗暗点头,怪不得贾政一看见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呢,原来是以为王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
十四阿哥接着讲:「那年在川陕边界,大雨滂沱,教匪躲进深山不出来,两边僵持着。我算算你娘快生了,心里急得不得了,看看军情不紧,就全托付给副将张广泗。叫他十天之内坚守不屈,我就星夜往北京赶。日夜不停跑了四天,累垮了三匹快马,总算到了北京。那时你娘刚把你生下来,抱给我看……」
十四阿哥忽然停住了,向帐外大吼一声:「什么人!」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胖汉忙走进来施礼道:「王爷,国库拨下来的军衣有一大半都朽得不能穿了。」
「胡闹,四哥这个军需是怎么管的!」十四阿哥生气地说,「传我的令,要四川总督年羹尧马上送十万军衣到西宁!」
胖汉子点着头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看看贾五问:「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我在那里住了一天,私自离阵是砍头的罪名,就匆匆回去了。临走之前,我抱着你,你抓住我的玉坠儿不放。我就把它解了下来给你。」
贾五掏出自己的玉看了看,问:「就是这块么?」
「是啊,那是当年多尔衮打张自忠时得到的,后来送给了顺治皇上,当今皇上娶我母妃,也就是你奶奶的时候,又由皇太后传给了你奶奶。这块玉据说可以避邪,还藏有什么秘密呢。」
十四阿哥把手放在贾五的头上,轻轻摩挲着说:「我走的第二天,贾府的老太太听说添了孙子,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坐车来看。老太太抱着你越看越爱,忽然发现你嘴里含着什么东西,扳开一看,是这块玉。这玉显然不是贾府的东西,你娘心一慌,就说是你生下来带来的。于是乎,你这衔玉而生的名头可就叫开了。」
贾五心想:那时的人可真好骗,生下来叼块玉,还写着字儿,都有人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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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没见宝玉,黛玉心里烦烦的。快到傍晚时分来怡红院找晴雯说话儿,当然也是为了看看宝玉回来没有
远远地看见好像是晴雯在紫藤架下绣花,黛玉放轻了脚步,想过去吓她一下。只见那人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哼起歌子来
原来是五儿,怎么跟晴雯越长越像了,穿上晴雯的衣服,简直分不出来了,不过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黛玉觉得好心疼五儿
五儿的歌声悲伤凄婉,只听她唱道:「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两岁上,没有娘啊,提起亲娘,泪汪汪啊,我怕爹爹,娶后娘啊。」
黛玉听着听着,不由得眼泪就落下来了。五儿家的事情她知道得很清楚,在五儿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就去世了。她母亲也是个蛮可怜的女人,给吕老师生了两个女儿,但是吕老师老惦记着北京城里的那个格格,还有几次跑去北京和那个女人幽会。五儿的母亲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吕老师从北京回来,看见妻子病成那个样子,也后悔得不得了,衣不解带地伺候她,可是病情已经耽误了。妻子死了以后,吕老师大哭一场,向死去的妻子发誓,今生再不娶妻
唉,吕老师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用情不专。痴情女子负心汉,女人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怎么男人就能够爱上好几个女人呢?宝玉对自己虽然好,是不是也见一个爱一个呢?看着有点像,想想他对宝钗和晴雯的样子。如果他对自己也不够专情呢?如果他要是和宝钗好了,那我就不理他了,真看不惯宝钗那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做派。要是晴雯,或者五儿,都和我挺合得来的,那么,那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黛玉想到这里不禁觉得一阵阵脸红心跳
「黛玉姐姐,你来啦,快屋里坐。」五儿看见了黛玉,忙起来打招呼
黛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笑着说:「你唱得蛮好听啊,不是我们江南的曲调么。」
「是我在船上跟一个北方女孩学的,一唱起来,就又想起了我娘。」五儿的眼圈红了
黛玉忙岔开话头,说:「晴雯好点没有?你怎么穿上她的衣服了?要是再把眉毛修直一点,简直就谁也分不出你们两个来了。」
「晴雯姐姐好多了,还在床上躺着呢。我的衣服都没有带来。这里做衣服还要先跟琏二奶奶请示,要正式留下来才能去做。宝玉伤刚好,也就一直没来得及跟太太、二奶奶她们说。」五儿笑嘻嘻地说,「晴雯姐姐说,先这么混着也好,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也不用请假。」
「我俩的身材也差不多么,你去我那里看看,找几件衣服先穿着好不好?」黛玉说
「好啊,不过,你是大小姐呀,现在又是格格了。」五儿向黛玉做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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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你再混说。」 | 黛玉伸出手过来要胳肢五儿,五儿嘻嘻哈哈地在前面跑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潇湘馆。黛玉打开衣服箱子,找出十几件衣服叫五儿试试穿
五儿一面试衣服,一面说:「黛玉姐姐,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怎么会是雍王爷家的人呢?雍王府的人个个心狠手辣--」
「别说这个了。」黛玉打断了五儿的话,可是自己心里却一阵阵烦乱。虽然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是自己怎么偏偏有那么黑心肠的父亲呢,在苏州时,就听说过他手下的血滴子抢男霸女,滥杀无辜,来北京以后,他又派人来害宝玉,还要杀自己。有这样的父母,真是乏味得很。宝玉出去一天了,现在还不回来,别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吧?
从丰台大营出来,马车上了卢沟桥,贾五掀开帘子看着两边雕刻的石头狮子,各式各样的,都说「卢沟桥上的狮子--数不清」啊。二百年以后,「七七事变」
就是在这里开打的,中国人被日本鬼子欺负了八年,国弱呀。但是,如果十四阿哥的变法能成功,中国就会早于日本进入资本主义,国力也就会远超出日本之上。想到这里,贾五觉得热血沸腾,当你自己有机会改变中国命运的时候,哪怕成功的几率再小,也值得奋力一搏。希腊哲人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把地球撬起来。」自己现在不是正站在这个支点前面么
车子进入一片杨树林,树上的布谷鸟「布谷布谷」地叫着。贾五忽然想起一首外国民歌:「小杜鹃叫布谷,少年把新娘挑,看你鼻孔翘得天高,叫你永远也挑不着。」自己在黛玉和晴雯之间都难割舍,可别也落个鸡飞蛋打才好
马车进了西直门,到了新街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车子简直走不动。贾五叫车夫赶车回去,自己和茗烟走着回贾府
人群里挤来挤去,一个黑大汉晃晃悠悠地向后一倒,几乎撞到贾五的身上。茗烟急忙拦住那黑大汉,嘴里骂道:「嘿,瞎撞什么!你后面没长眼啊?」
那黑汉子回过头来,瞟了他二人一眼,慢慢悠悠地说:“眼么,倒是长了一个
可惜,看不见!”
周围的人听了哈哈大笑,茗烟脸上挂不住了,捋胳膊挽袖子回应道:「黑煤球,你挤兑谁呢你!这是我们荣国府的贾公子,你想找抽是怎么着?」
那黑汉子嘿嘿一笑说:「唔,荣国府的贾公子,厉害!真是有钱的王八大三辈儿啊。小人冒犯了贵公子,您可想怎么罚我呢?」
茗烟把胸脯一挺,说:「今天爷们儿心里高兴,你给咱们磕三个响头,咱们就饶你这一次。」
「放肆!」贾五用扇子在茗烟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他早就看不惯茗烟的势利眼劲儿,此时狠狠瞪了茗烟一眼,赔着笑对那黑汉子说:「我的书童不懂事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给您赔个不是啦!」
「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公子王孙的,给咱小民赔不是?」那黑汉子冷笑着说
「嘿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公子王孙,说得好听点是祖上福荫,说得不好听就是祖上造孽,杀人无数,迟早要遗祸子孙。」贾五说
「哦,有意思,既然你想赔不是,那就请咱吃一顿吧!」
茗烟忙拉贾五的袖子说:「二爷,二爷,不要理他,他是个骗白食吃的。」
贾五甩开茗烟的手说:「好啊,您挑个地方吧。」
黑大汉领着二人进了一家大车店。一进门,马尿味,酸豆饼味,汗臭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里面黑乎乎,乱哄哄,大长板凳,砖头支起的酒缸盖子就当桌子
穿得脏兮兮的店小二拉长声音叫着:「三位,里边请--」
茗烟捅捅贾五,说:「二爷,这地方哪儿能吃东西呀,咱们走吧。」
贾五去年曾在青海、西藏独自玩了两个月,汽车、马车、牛车都坐过,旅馆、大车店、藏人家里也都住过,什么怪味道都见识过。他把茗烟按到板凳上,笑着问那黑汉子:「您想吃点什么?」
店小二端着一个锡酒壶和三个杯子走过来招呼说:「您三位先喝点酒吧,要点什么菜?」
「来一坛子酒,再把你们的酱牛肉切上十斤来!」那黑汉子一面说,一面斜眼看着贾五
贾五摇摇头,说:「我没有你的量大,就用这小酒壶好了。」
「哦?」那黑汉子把头一扬,「没有量,怎么能称英雄?」
「英雄者,在容人之量而不在酒量,」贾五向他一笑说,「阁下既出此言,想必也是当今的英雄了?」
那黑汉子仰面哈哈大笑,震得屋顶上的瓦片嗡嗡作响
不一会儿,酒肉就端了上来。那黑汉子一手抓肉,一手提酒坛子,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把酒肉吃了个精光。看得茗烟目瞪口呆
那黑汉子打了个饱嗝儿,拍拍肚子,嘴里说:「吃得好痛快!撑得我浑身上下,十个眼儿一块儿往外冒!」
贾五一愣,人生七窍,怎么来的十个?他仔细一想,忍不住笑了,可不是么,身上还有三窍呢
黑汉子抹了抹嘴,问:「贾公子,听说你们要搞变法,议会,君主立宪?」
「是啊,」贾五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乱世出英雄。贾公子忧国忧民,可识天下英雄乎?」那黑汉子忽然转起文来了
「非也,非也,变法的目的不是要揽尽天下英雄,而是要造就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贾五说
「此话怎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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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西厢房
四阿哥斜靠在炕上,弘历站在下首给他捶着腿。四阿哥慢条斯理地问:「了因和尚的伤好了没有?」
「回王爷,伤势没有大碍了,可是武功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乌思道恭恭敬敬地说
「老十四带兵走到哪里了?」
「过了开封了。」乌思道拿出一封信,「这是河南来的快报,估计十四阿哥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到西宁。」
「嗯,河南河北是老十四的地盘,他的消息灵通得很。你通知血滴子们,一切暗杀活动暂停,别让老十四找个借口,一个回马枪再杀回北京来。」四阿哥从玉盘里拿起一个鲜桃,递给乌思道说:「你尝尝,是山东进贡来的。」
「谢王爷!」乌思道感激地说
四阿哥摆摆手,说:「只要老十四一进陕西、四川,我们就能封锁他的消息。再有年羹尧处处牵制,哪怕老十四再能,也是龙困浅水,虎落平阳了。北京城里么,可就由得我们下手了。」
「不过,十四阿哥从小就善于杀伐决断,年军们如果和他作对,他会不会杀了年军们呢?」
“要是别人嘛,老十四也许会杀了他;至于年羹尧么,我叫他假造了一封年小妹的信,给老十四的。老十四自命风流,处处留情,肯定下不了这个手,哈哈哈
“四阿哥仰天大笑起来
乌思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雍王爷对亲弟弟都这么机关算尽,宁可让人家说自己戴绿帽子也要给老十四下绊儿,这心可真够黑的
四阿哥转过头来问道:「说服王公大臣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八旗王公们都反对变法,大臣们是一半对一半,那一半死心塌地忠于皇上的,只要皇上同意变法,他们就肯定跟着起哄。」
「嘿嘿,敢不跟我保持一致,你把他们的名单列下来,让咱们的血滴子查查他们的阴私劣迹,不怕他们不低头!」四阿哥冷笑着说
「父王说的是,」弘历插嘴说,「现在哪家官儿没有违法乱纪的事儿呢。我听老百姓说了,把所有的官儿排成一队,如果都砍头,肯定有误杀的。如果隔一个砍一个,就肯定有漏网的。」
「可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乌思道说,「听说有军机处某家大官的衙内看上了一家小姐,可是那小姐已经订亲了,于是就仗势逼婚。人家不服,告到总督那里。那官儿自己不好意思直接出面,就出了三千两银子送给荣国府的王熙凤,贿赂总督,结果逼出了两条人命。那小姐和她订下的未婚夫都殉情死了。」
「你是听荣国府的赵姨娘说的吧?」四阿哥哈哈大笑起来
乌思道又惊又羞,涨得满面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雍亲王的血滴子竟然如此厉害,把自己和赵姨娘的私情也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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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 雍亲王能把乌师爷的隐私调查得这么清楚,自己的身世还能瞒得了他多久呢?虽然说是「灯下黑」,眼前可能没人敢告诉他这件事,但也总是夜长梦多,还是得想办法把林黛玉作个了结
「好,好,以后我就让你儿子贾环继承荣国府那个世袭如何?」四阿哥调侃地说
「谢王爷金口玉言!」乌思道忙跪下磕头。这件事儿有关环儿的一生,可马虎不得
「呵呵,好说,好说。」四阿哥捋捋胡子说,「我总怀疑那贾府有什么名堂。昨天听人讲: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刚一听,好像是说他家有钱。再一想,白玉,似乎是个皇字么,只多一点。金,是我们爱新觉罗,金做马,难道是要我们给姓贾的当牛做马么?」
「是啊,我也有疑心。」弘历说,「那天在街上听小儿唱歌儿呢。」说着就唱了起来:真真假假不稀奇,黄袍嘴里含着玉,真的祸事多,假的把国坐
「含着玉?」四阿哥一下子又想起蒋玉函来了,又妒又气地说,「说的就是贾宝玉了?那贾妃和老十四的孩子?」
「小儿谣言乃是上天之兆,不可不防啊。」乌思道献媚地说,「我看这就是应在贾宝玉身上。王爷,您是真龙天子,他是假的,又姓贾,所以说真真假假不稀奇。黄袍,只有皇上能穿,他贾宝玉又是含玉而生,明明是说他想造反当皇上啊。」
「哦?」四阿哥双眉紧锁,眼中透出一道杀气,「再让他活几天,等老十四一进川陕,就把那个贾宝玉给我干掉!」
自从晴雯走了,贾五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早上起来坐在窗前发呆。日子就是这么过着,每天练一阵武功,然后就去看林妹妹。他把晴雯教的功夫和十四阿哥的秘笈对照起来,只觉得一天天身轻体壮,武功倒是见长了不少。如果现在再碰上弘历,肯定能打他个落花流水。不过武功再高,以后碰见了枪子儿也没用
现在的枪还用的是黑色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威力也不怎么大。要是会造TNT就好了,一杆枪就能改变历史。唉,怎么就想不起炸药是怎么配的呢?只记得有个诺贝尔是靠造炸药发财的。最容易造的炸药好像是硝酸甘油,甘油还好说,可是硝酸哪里去找呢,真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化学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得有人喊他:「二哥哥,二哥哥。」
回头一看,是探春。探春笑着说:「一大清早儿的,起来就发呆,是不是又在想你们变法改革的事儿啊?」
「咦,你怎么也知道了?」贾五奇怪地问
「我听赵姨娘讲的,」探春满脸不屑的样子回答说,「她昨天晚上跑到我那里,说要我少和你在一起,你混到变法的那帮人里去了,迟早要倒霉。」
「哦,是这样。」贾五嘴上应着,心里却很有点看不起探春的为人。就是赵姨娘再不好,好歹也是你的亲妈,干吗老要摆小姐架子,跟当小老婆的妈妈划清界限?姨娘来姨娘去的,连妈都不肯叫一声。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势利眼呢
「二哥哥,你知道凤姐姐病了,太太让我来管这个园子,」探春热心地说,「我也想给咱们家里搞点改革,先说给你听听。那天我去赖大家,和他家女儿说闲话儿,谁知他家那么个园子,除他们栽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咱们这园子比他们家大了一倍还多。如果只算比他们的多一半,加一倍算,一年就有四百两银子的利息,若此时也出脱生发银子,自然小气,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事。若派出两个一定的人来,既有许多值钱之物,一味任人作践,也似乎暴殄天物。不如在园子里所有的老妈妈中,拣出几个本分老成能知园圃的事,派准他们收拾料理,或要他们交租纳税,或问他们一年可以孝敬些什么。一则园子有专定之人修理,花木自有一年好似一年的,也不用临时忙乱;二则也不至作践,白辜负了东西;三则老妈妈们也可借此小补,不枉年年在园中辛苦;四则亦可以省了这些花儿匠山子匠打扫人等的工费。将此有余,以补不足。你说这样行得通么?」
贾五听了,不由得心中对探春肃然起敬,这不就是包产到户么,「好啊,好啊,」他连声称赞,「妹妹这个真是好主意。」
「哟,可见得是哥哥妹妹了,又在互相吹捧啊?」黛玉笑着走了进来
宝钗跟在黛玉后面,也笑着说:「幸于始者怠于终,善其辞者嗜其利,三妹妹要好好计划一下才好。」
探春听了点点头,翻开花名册说:「这一个老祝妈是个妥当的,况他老头子和他儿子代代都是管打扫竹子,如今竟把这所有的竹子交与她。这一个老田妈本是种庄稼的,稻香村一带凡有菜蔬稻稗之类,虽是玩意儿,不必认真大治大耕,也须得她去,再一按时加些培植,岂不更好。只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没有出利息之物。」
宝钗微微一笑道:「你真是公门小姐,这蘅芜苑其实更厉害。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卖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算起来比别的利息更大。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天一季玫瑰花,共有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的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单这没要紧的草花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几个钱。要是那些妈妈们脑子活泛,种点紧俏的,就更赚钱了。」
「呵呵,要是由着她们去,保不齐鸦片也能种上了。」贾五笑着说
宝钗的脸色陡然一变,转身走到窗前,看着篱笆上的花儿
「三姑娘,三姑娘,」赵姨娘噔噔地跑了进来,「好消息,好消息呀!」
黛玉和宝钗忙起身道:「姨娘坐,什么好消息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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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御花园
康熙沿着花径走来走去,望着满天星斗,自言自语道:「天官动将星,汉地柳条青,万里传刁斗,三军出井径。唉,老十四的人马应该已经过了黄河吧。」
「皇上,十四阿哥吉人天相,肯定会马到成功。」贾妃用绿玉盘端过一小杯红葡萄酒,「您尝尝这个,是法国进贡来的。」
康熙接过酒杯,凑到嘴边闻闻,高兴地说:「嗯,不错,和我四十多年前喝的那个法国葡萄酒味道一样。」他举起酒杯,大声念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皇上,应该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四人,才对呀。」贾妃笑嘻嘻地说
「怎么呢?你连李白都敢批评?」康熙饶有趣味地问
「皇上,那李白是喝得不会数数儿了。您看,他自己是一个人,月亮算一个人,月亮照在地上的影子算一个人。已经三个人了是不是?可是月亮照在酒杯里还有一个人影子呢,岂不是四个人了吗?」贾妃调皮地说。「酒杯里的影子,酒杯里的影子,」康熙长叹一声,「光阴似箭催人老啊。那正是讨伐吴三桂的时候,我坐在这石凳上,她给我倒了一杯酒。月光下,她的影子就映在这酒杯里,谁想那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皇上,您又想您当年的红颜知己了?」贾妃笑着说
康熙望着御水河边的柳树,老泪纵横,说:「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情之累人,刻骨铭心,你小娃娃家怎么晓得。」贾妃的脸色变得煞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她忙扭过头去擦掉眼泪。一个太监匆匆走过来跪倒:「皇上,四阿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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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进来。」 | 康熙挥挥手,在石凳上坐下
「父皇,」四阿哥行完礼后恭敬地说,「儿臣已然就变法事宜和八旗王公及朝中大臣交换了意见,阻力很大呀。」
「哦?那你的意见呢?」
「自从上次父皇开导以后,儿臣认识到变法是大清子孙万代的长久之计,墨守成规必有守不下去,天下大乱,亡国灭族的一天。」四阿哥侃侃而谈
「好!」康熙夸奖地说,「你和老十四是皇子里最有才干的,又是一母所生。只是你心地不够仁厚,是将才而不是帅才。有你辅佐老十四,我就放心了。」
「您就放心吧,我和十四弟最亲了,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呀。」四阿哥拍着胸脯说,「对了,现在山东、直隶一带闹旱灾,又出了个什么白莲教。北京一带也有谣言,您请看。」说着把一张纸递了过去
康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真真假假不稀奇,黄袍嘴里含着玉,真的祸事多,假的把国坐
贾妃的脸色马上变了
康熙想了一下,说道:“民谣么,其实都是人造的。当年李自成造反,不就是李岩给他编了个什么歌儿: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穷人们一听,不用交粮食,就拥护李闯王了。咱们八旗进关时,也是洪承畴给编了个歌儿:北方吹来八旗的风,惊醒我们苦弟兄,无产无业的快起来,升官发财靠大清。那些在旗的汉人,大多是那时候投靠咱们的。凡是造反,就要先造舆论。唉,我老了,又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看着四阿哥远去的背影,康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他们兄弟俩能齐心合力,我大清就有福了。」
「他呀,」贾妃不屑地撇撇嘴,「只怕口不对心。」
「哎,老四虽然刻薄,可是他和老十四是一母所生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太多心了吧。」康熙笑着说
「但愿是我多心,」贾妃不服气地说,「我总觉得四阿哥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
「呵呵,小孩子家,怎么跟老头子老太婆似的疑神疑鬼。」康熙拍拍贾妃的手,「这几天啊,我怎么总是做怪梦,梦见黄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架着红夷大炮,杀进北京城来了。一炮下去,把八旗的马队轰得尸横遍野。」
「皇上,我看过一回火器营操练,那大炮确实厉害,还有洋枪,」贾妃从康熙手里把手抽了回来,「弓箭长矛根本不是对手。咱们的军队也应该用上大炮洋枪才是。」
「唉,你知道我一直喜欢西洋的玩艺儿。叫国子监编写了《律历渊源》,介绍了中国和西方音乐各种理论、乐器制造、天文历法以及西方的数学与中国的算学;还叫户部用西洋方法绘制了第一幅详细的中国地图。」康熙叹息着说,「本来还想建立西洋式的学校,教西洋的科学工程,建立枪炮局,用洋枪洋炮取代大刀长矛。可是八旗王公们非要坚持祖宗之法不可,说什么骑射乃满洲根本,朝中的腐儒们又要坚持孔子的正确思想,反对西化,说什么科学技术是形而下,奇技淫巧。又赶上三藩叛乱,我的改革就无疾而终了。」
「皇上,我听宝玉说过:政治制度不改革,其他的改革都只是一句空话。」贾妃说
「有理,有理!」康熙站了起来,「这宝玉还真是个人才。但愿他能一心一意辅佐老十四。老十四的改革如能成功,我大清就可望江山永固了。」 |
针对以下段落,以相同的风格进行补充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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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脊上伸出个头来,正是弘历。他吐吐舌头,说:「好悬乎,要是老乌知道我撞见了他的私情非气昏了不可。那赵姨娘真是火爆身材,老乌的艳福不浅。父王的情报也真是滴水不漏啊。」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身世还能瞒他多久呢?
弘历身上有一张贾环给他搞来的荣国府地图,可是进来走走就转了向。这次夜探贾府,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自己身世的证据,也好先下手为强,省着夜长梦多,以后落到雍亲王手里可就麻烦了。再有也想看看贾老太太、贾政他们的模样儿,毕竟是自己的亲姥姥、亲舅舅呀。贾母是蛮和气的一个老太太,看着就觉得亲;贾政假模假式的伪君子样儿,也挺合自己的胃口。谁知道从贾母那里出来就走错了路,看见了乌思道的香艳场面
弘历掏出地图,借着月光看了看,向着潇湘馆的方向奔去
潇湘馆的窗子开着,透过纱窗望去,贾五刚刚走进黛玉的房间
弘历心里一阵紧张,自从那次被贾五打了以后,他就开始怕起贾五来了
贾五走进房来了,见黛玉泪痕满面,便问:「妹妹,又是谁气着你了?」黛玉勉强笑道:「谁生什么气。」旁边紫鹃将嘴向床后桌上一努,贾五会意,往那里一瞧,见堆着许多东西,却是些笔、墨、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就知道是宝钗送来的江南土产小玩艺儿,便取笑说:「哪里来的这些东西,不是妹妹要开杂货铺吧?」
黛玉也不答言,紫鹃笑着说:「二爷还提东西呢,因宝姑娘送了些东西来,姑娘一看就伤起心来了。我正在这里劝解,恰好二爷来得很巧,替我们劝劝。」
贾五明知黛玉是见物思乡,便笑着说:「你们姑娘的缘故想来不为别的,必是宝姑娘送来的东西少,所以生气伤心。妹妹,你放心,等我明年叫人往江南去,与你多多的带两船来,省得你淌眼抹泪的。」
黛玉听了这些话,也知他是为自己开心,也不好推,也不好认,便说道:「我任凭怎么没见世面,也到不了这步田地,因送的东西少,就生气伤心。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你也忒把人看得小气了。我有我的缘故,你哪里知道。」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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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忙走到床前, | 挨着黛玉坐下,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拿起来摆弄着细瞧,故意问这是什么,叫什么名字,那是什么做的,这样齐整,这是什么,要做什么使用,又说这一件可以摆在面前,又说那一件可以放在条桌上当古董儿倒好呢。一味地将些没要紧的话来逗黛玉开心,黛玉只是不说话
贾五忽然看见床上有一张诗稿,就拿起来读:
月色凉如水,星光似水柔;
红灯传碧盏,笑语下莲楼;
梦醒人不在,乡思一段愁;
随风飘万里,万里恨悠悠
贾五看到这里,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中秋和妈妈一起赏月,元宵和女朋友一起观灯猜谜,春节和哥们儿打牌斗酒,就痴痴地发起呆来了
黛玉见贾五如此,自己心里倒过意不去,便拿起一个瓷烧的麒麟,说:「宝玉,你看看这个,和那天坠儿偷走的那个好像。」
弘历当然知道坠儿,是乌思道派来贾府卧底的,后来又被赶了出去。他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
贾五接过麒麟,看了看,说:「可不是,像得厉害。对了,妹妹,林家给你的最后那封信你收好了吧?」
「收好了,」黛玉眼圈又红了,「在我的梳妆柜的抽屉里呢。」
弘历听了心里一喜,这个大概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了
只听黛玉又说:「你不用在这里混搅了。咱们到宝姐姐那边去吧。」
贾五巴不得黛玉出去散散闷,解了乡愁,便说:「宝姐姐送咱们东西,咱们原该谢谢去。」
黛玉道:「自家姊妹,这倒不必。只是到她那边,薛大哥回来了,必然告诉她些南边的古迹儿,我去听听,只当回了家乡一趟的。」说着,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儿
贾五便站着等她。黛玉只得同他出来,往宝钗那里去了
弘历见二人走远,冷笑了一声,从屋脊上跳到地下
弘历四下看看,刚要进黛玉的屋子,忽然见远远地走来一个女孩,仿佛是贾环拿来的画像上的晴雯。他听乌思道说过,了因和尚被晴雯打了个重伤,估计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妈的,怎么她来得这么不凑巧,只好等下次再来了。弘历心里暗骂着,悻悻地溜出了荣国府
「宝二爷,林姑娘,」五儿扮装的晴雯笑着走进潇湘馆,「咦,人都哪里去了?」
「他们呀,」紫鹃从后面走出来应道,「去宝姑娘那里了。晴雯,你有什么事儿?」
贾五和黛玉到了蘅芜院,不巧宝钗出去了。两个人就在园子里随意漫步,观赏月景
又是十五了,月亮又圆又亮,晃得人几乎不敢逼视。记得北京的月亮没有这么亮啊,贾五心里暗想,还是因为没有污染的缘故?唉,这么漂亮的北京星空,怎么后来搞成了那么灰蒙蒙的?不肖子孙啊
黛玉望着月亮,轻轻地念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唉,」贾五叹息一声,「那苏大胡子文章是写得不错,只是人品忒不怎么样!」
「此话怎讲?」黛玉奇怪地问,「就是那王安石三难苏学士的故事,也只不过说他少年时过于狂妄罢了,于人品有什么关系呢?」
「妹妹听说过春娘的故事么?」
「没有,你知道,我是看不到什么闲书的,」黛玉看了贾五一眼,低下头去,「除了你给我的。」
「春娘是苏东坡的一个侍妾,」贾五看着黛玉说,「人漂亮,文采也好。春娘去庙里上香时,被城里一个恶少看见了,惊为天人。那恶少就去找苏东坡,提出要用自己的一匹名马来换春娘。苏东坡一来是个马迷,二来畏惧那恶少的权势,三来对春娘也没有新鲜感了,就同意了这笔交易。」
「那春娘呢?」黛玉关切地问
「春娘是个烈性子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撞树自尽了。临死前写下一首诗。」贾五望着月亮,慢慢吟道:为人莫为女儿身,百般苦乐由他人
今时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任谁真
「为人莫为女儿身,百般苦乐由他人。」黛玉低低地重复着,泪水流了下来
贾五忙帮黛玉抹去泪水,安慰她说:「好妹妹,别难过。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唉,没有什么,」黛玉勉强笑着说,「我是想,女人都是那么命苦,男人又都是那么负心。」
「没有啊,」贾五拍着胸脯说,「我就不是那负心的男人。」
「宝玉!」黛玉抬起头来,明亮的月光映在她的眼眸上,美丽,深邃,而又温柔。贾五不由得看呆了
「这些天我好像总有一种预感,」黛玉幽幽地说,「好像我们要大祸临头了似的。我好害怕!」
贾五贴在黛玉的身上,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不由得涌起一种欲望,想要把黛玉抱在怀里。不过,这个时候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呢。他用力抑制着自己,只是轻轻拉起黛玉的手,说:「妹妹,别怕,有我呢。」
两个人面对面地拉着手,在月光下,贾五只听得见黛玉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过了不知多久,泪水又涌上了黛玉的眼睛
「妹妹,别哭,妹妹!」贾五柔情地说
「没有,」黛玉解嘲地说,「现在好多了,没有前些时候那么多眼泪了,好像都流完了似的。」
贾五打了个寒战,他猛然间想起曹雪芹说的「泪尽而逝」,不由得紧紧抓住了黛玉的手,疼得黛玉叫了起来
贾五急忙把手放松,抱歉地看着黛玉,说道:「妹妹,别怕,大不了,我们一起逃出这个贾府。」
「逃?」
「是啊,我们逃到江南,逃到苏州去。」
黛玉平生有两个最大的愿望:一是和宝玉在一起;二是回苏州家乡看看。现在这两个愿望都可以实现了么?她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贾五,说:「宝玉,你可不许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贾五坚定地说。又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要不,我们来拉勾?」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湖边传来一阵琴声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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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清越悠扬,忽而又转为富丽堂皇。黛玉凝神听着心想:「真是琴中高手!」
贾五是见过世面的人,音乐会参加过不少,床底下经典音乐的盗版光盘就有一箱子。眼前此人虽然古琴弹得不错,但是还够不上专业水平,去年一个什么晚会上那个梳大辫子的白衣小姑娘就比她弹得好。不过,既然林妹妹夸奖,自己当然也要赞扬几句
还没有想好说什么,琴声忽然转成婉转凄凉。贾五拉起黛玉的手,两人循着琴声走去
琴声由凄凉又转为悲怆,一个少女的声音随着琴声唱了起来: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飘流?
为神有灵兮何使我处天南海北头?
「是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呢。」贾五说
黛玉「嗯」了一声,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
歌声又变得凄苦悲愤:
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
我不负神兮神何亟我越荒州?!
余音在夜空回荡,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贾五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紧紧拉着黛玉的手,黛玉擦了一下眼泪,继续向着琴声走去
翻过小土坡,只见湖水边上,大柳树上挂着一个红灯笼。树下摆着一架琴台。琴台边上有一个小供桌,上面放着一个香炉。琴前坐着一个女孩子,一袭白衣,满头的长发像乌云一样洒落下来,正是妙玉
贾五不由得看呆了
只见妙玉叹息了一声,擦了一下眼睛,拿起几炷香,就着灯笼点着了,插在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地升了起来,妙玉双膝跪下,说:「可卿姐姐英魂不远,请饮此一杯。」说着把桌上的酒杯端了起来,向空中一洒,点点水珠落入湖中
「可卿,是秦可卿么?」贾五好奇怪,「她和妙玉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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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站了起来,应道:「姐姐,你的《红楼梦》的曲子我也学会了,你听听。」 |
说着又走到琴前坐下,调弄了一会儿
黛玉轻轻地说:「君弦太高了,与无射律只怕不配呢。」
只听得妙玉随着琴声唱道: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明月情浓。」
黛玉听了,哑然失色道:「怎么忽然作变征之声了?音韵可以裂金石了,只是太过。」
贾五问:「太过便怎样?」
黛玉说:「恐怕不能持久。」
正说着,只听得「嘣」的一声,弦断了
妙玉站了起来,笑着说:「琴中忽出异音,想必是有高人在场,何不出来相见?」
贾五忙拉着黛玉从树阴里走出来,笑着说:「怕打扰了你呀,你的琴弹得真好。」
妙玉见是贾五,不由得一怔,也不理他,向着黛玉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请你喝茶呢。」
「喝茶也算我一个呀。」栊翠庵后面转出来一个人,正是宝钗
「你们今天怎么都在这里埋伏着呢?」妙玉笑着说,「好,你们等着,我去烧茶。」说着便把宝钗和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随她出去,贾五悄悄地随后跟了来
只见妙玉让她二人在耳房内,宝钗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泡了一壶茶。贾五便走了进来,笑道:「骗你们吃体己茶呢。」二人都笑道:「你又赶了来骗茶吃,这里并没你的。」
妙玉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杯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盂」。妙玉斟了一盂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贾五
贾五笑道:“常言世法平等,她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我就是个俗器了。”妙玉道:“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得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贾五笑道:“俗说入乡随俗,到了你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了。”
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执壶向斗内斟了一杯。贾五细细吃了,果觉轻浮无比,赏赞不绝。妙玉正色道:「你这遭吃的茶是托她两个的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
贾五笑道:「我深知道的,我也不领你的情,只谢她二人便是了。」妙玉听了,方说:「这话明白。」
黛玉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
贾五听了一愣,上小学时听老师说过,雪花飘落时吸附了许多尘土,所以雪水是很脏的。自己也试过一次,用小罐头盒装满了雪,放在炉子上,结果化出来的都是泥汤儿。想到这里,不禁向杯中的看了一眼,清澈透明。是二百年以前空气中灰尘少吧,还是妙玉有个什么过滤的法子?
黛玉知妙玉天性怪僻,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完茶正要约宝钗走出来,忽然见妙玉对她使个眼色
黛玉跟妙玉走到里屋,妙玉小声问黛玉:「你家是苏州人么?」
「是啊,你也是么?」黛玉说
「算是吧,你父亲家哥儿几个?」
「就他一个人。」
「堂兄弟呢?」
「也没有。」
「咦,」妙玉奇怪地说,「他不是叫林如海吗?」
「是啊,」黛玉也奇怪了,「你认识林家人吗?」
「不,不认识,」妙玉支支吾吾地说,「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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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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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思道坐在红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一颠一颠的,得意地说:「十四阿哥的人马已经过了临潼了,现在咱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赵姨娘给他斟上一杯茶,说:「别乐得太早了,你们那一肚子花花肠子,搞不成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大丈夫处世,有机缘立功名,就是罗锅儿趴马路--死了也值了。」乌思道笑着说,「再说了,我就是个活诸葛,算无遗策,算无遗策呀!」
赵姨娘嘻嘻一笑道:「你就会吹牛。对了,你不是说一定要搞得这荣国府里鸡犬不宁么,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憋出个屁来!」
「呵呵,你还记着哪。」乌思道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你看看这个。」
赵姨娘接过来一看,是个香袋儿,华丽精致,固是可爱,但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赤条条地盘踞相抱
赵姨娘满面通红,「呸」地啐了一口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是从哪个小娼妇那里拿来的!」
「什么呀,」乌思道忙分辩说,「这个叫绣春囊,凭着它,就可以把贾府闹个天翻地覆!」
「怎么会呢?」
「你听我说呀,」乌思道嘿嘿一笑,「那大观园里除了宝玉那小子,住的都是黄花闺女,如果和男人有了私情,她们的名声,贾府的名声,还不全都完蛋了?再说了,贾府现在主事儿的就是那凤辣子,如果出了娄子,还不得先怪罪她?」
「哦?」赵姨娘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们想办法让这绣春囊到老太太,或者王夫人手里,就说是在大观园里拣的,然后啊,你就尽等着看热闹吧!」乌思道得意地说
「那,你是说,让我把这个绣春囊交给她们?」
「不行,她们会怀疑你,得找个她们信得过的。」乌思道说,「我们去园子里看看。」
盛夏的下午,大观园里静静的,只听得见蝉鸣的声音。乌思道和赵姨娘躲在大柳树后面,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赵姨娘心里一喜,说:「好,就是她了。」忙把绣春囊扔到小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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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傻大姐年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的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做粗活的一个丫头。 | 只因她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做粗活简捷爽利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常在规矩之外。贾母因喜欢她爽利便捷,又喜她出言可以发笑,便起名为「傻大姐」,闷来便常引她取笑一回,毫无避忌。因此又叫她作「痴丫头」。她纵有失礼之处,见贾母喜欢她,众人也就不去苛责。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她时,便入园内来玩耍。今日正在园内掏蛐蛐儿,蛐蛐儿跳走了,她就随着赶了过来
傻大姐看到路上有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就拾了起来。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便心下盘算:「敢情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然必是两口子相打。」左右猜解不来,想想要去拿与贾母看看,就笑嘻嘻地一边看,一边走
乌思道和赵姨娘看了相视一笑
邢夫人在王夫人处坐了一回,也就往园内散散心来。刚至园门前,只见傻大姐笑嘻嘻走来,手内拿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邢夫人说:「这痴丫头,又得了个什么狗不识儿这么欢喜?拿来我瞧瞧。」
傻大姐见邢夫人如此说,便笑道:「太太真个说得巧,真个是狗不识呢。太太请瞧一瞧。」说着,便送过去。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劲攥住,忙问:「你是哪里得的?」傻大姐道:「我掏蛐蛐儿在山石那边拣的。」邢夫人道:「快休告诉一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皆因你素日是傻子,以后再别提起了。」这傻大姐听了,反吓得黄了脸,说:「再不敢了。」磕了个头,呆呆而去
贾五坐在山石上练了一阵内功吐纳,看见傻大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就问:「喂,你跑什么呢?」傻大姐看看贾五,回答道:「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就匆匆跑了过去
贾五一怔,怎么傻大姐也变得这么奇怪起来了。唉,这贾府内疑点越来越多,妙玉怎么会和秦可卿是姐妹呢?她又会唱《红楼梦》的曲子,那是警幻仙姑给宝玉托的梦么。「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明月情浓。」谁为情种?说的可是清朝皇室的隐秘?都只为明月情浓。说的可是怀念明朝?
贾五正在琢磨,只见五儿扮的晴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二爷,娘娘派人来找你,快去吧。」
贾五听得声音不对,就问:「你怎么了?伤风了么?」
五儿揉了揉鼻子,说:「还好,就是鼻子不通气儿,你快去吧。」
贾五摸摸五儿的头,滚烫的,忙说:「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多喝点热水,发发汗,叫袭人派人去请大夫。」
袭人此时正在王夫人房里,进行每五天一次的工作汇报
袭人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叫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
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
袭人连忙说:「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再说又有些轻浮的丫头,成天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正说着,邢夫人一掀帘子走了进来。袭人忙过去施礼,只见邢夫人把脸一沉说道:「袭人出去!」
袭人忙退了出去。王夫人奇怪地问:「嫂子,出什么事了吗?」
凤姐房内
凤姐在炕上歪着,贾蓉在炕沿上半跪着
贾蓉笑着说:「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
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
贾蓉向凤姐挤挤眼,笑嘻嘻地说:「哪里有这个好呢,只求婶子再疼疼我吧。」
那凤姐只管慢慢地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吧。晚饭后你来再说,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
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地退去
贾蓉才走,就听有人报:「太太们来了。」凤姐听了诧异,不知为何事亲来,与平儿等忙迎出来。只见邢夫人洋洋得意,王夫人气色更变,凤姐心知不好,忙赔笑问道:「两位太太今日高兴,到这里逛逛。」
王夫人喝命:「平儿出去!」平儿见了这般,慌着不知怎么样了,忙应了一声,带着众小丫头一齐出去了
凤姐也着了慌,不知有何等事。只见王夫人含着泪,从袖内掷出一个香袋子来,说:「你瞧。」凤姐忙拾起一看,见是绣春囊,也吓了一跳,忙问:「太太从哪里得来?」
王夫人见问,越发泪如雨下,颤声说道:「我从哪里得来!我拿你当个细心人,把合府上下都交给了你。谁知你也和我一样。这样的东西青天白日明摆在园里山石上,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不亏你婆婆遇见,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邢夫人早就看王夫人和凤姐不顺眼,荣国府的世袭是贾赦的,当家的女主人就应该是自己,谁知道贾母偏心,把管家大权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又交给了凤姐
凤姐虽然是自己的儿媳妇,却仗着贾母宠爱,王夫人又护着,对自己敬而远之,阳奉阴违。自己当媳妇受了那么多气,好不容易熬到婆婆了,却没有一个可以出气的媳妇。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了
邢夫人想到这里嘿嘿一笑,摆出婆婆谱来说道:「我且问你,这个东西如何遗在那里来?」
凤姐听得,吓得变了颜色,忙问:「太太们怎知是我的?」
邢夫人又哭又叹说道:「你反问我!你想,一家子除了你们小夫小妻,余者老婆子们,要这个何用?自然是那琏儿不长进下流种子哪里弄来。你们又和气,当作一件玩意儿,你还和我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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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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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骑着马在前面一溜儿小跑,茗烟骑着大青骡子紧紧跟着。才到鼓楼西大街,路边忽然撞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几乎碰了贾五的马头。那马长啸一声,前蹄立起一人多高,好不容易才停下,差点把贾五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老妇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路当中。茗烟跳下骡子,怒斥道:「嘿,老太婆!你找死啊!」
贾五急忙做手势止住茗烟,自己跳下马来,伸手去扶那老妇人说:「大娘,您摔得不要紧吧?」
那老妇人躺在地上不动,用袖子蒙着脸,嘴里叫着:「哎哟,可摔死我啦,我都动不了啦!」
茗烟骂道:「你个外地来的老帮子,还想讹上爷们儿不成!」
贾五瞪了茗烟一眼,大声说道:「你住嘴!」又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那老妇人,还说:「老太太,都是我不好,您先去找个大夫看看,如果不够再去我家找我。」
那老妇人忽然「扑哧」一笑,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说:「真是孺子可教也,怪不得甘凤池喜欢你。」
贾五一愣,忽然发现那老妇人其实也不老,特别是一双眼睛,像少女一样闪着俏皮的光
那妇人在贾五的脸上仔细看了看,叹了一口气道:「天门晦暗,噩运缠身,一年之内,怕还有血光之灾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佛递给贾五,接着说:「你带着这个吧,能不能闯得过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贾五刚要说什么,只见那妇人迅速闪入一条小巷子,不见了
紫禁城内长春宫
贾妃慈爱地摸摸贾五的头,说道:「又长高些了。皇上后天要开个千叟宴,要有诗文比赛。我跟皇上说了,叫你来显露一下。」
贾五心想:变法的事情困难重重,怎么还有这份闲心。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十四阿哥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贾妃脸一红,回答说:「他么,听说快到青海了。」
太监秦六走进来跪下说:「禀娘娘,内务府给您送冰块儿来了。」
贾妃摆摆手。秦六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把一块二尺见方、半尺厚的冰块放到屋子中央的金漆大木盆里,然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凉快了下来,贾妃抓了几个荔枝放在冰块上,对贾五说:「那天娘来这里,说你不小了,也该考虑娶亲了。」
贾五不由得脸一红,仔细听着
「老太太是希望亲上加亲。咱们家亲戚里面,论相貌,薛宝钗姑娘可是一等一的,而且薛家大富,宝钗姑娘的脾气、身体都好。咱们贾府,你也知道,现在是寅吃卯粮,出得多,入得少,这个架子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贾五一听吃了一惊,忙说:「不,我不要娶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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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 贾妃奇怪地问,「她那么漂亮你还不喜欢?莫非……莫非你心里有了别人不成?」
「我……我喜欢林黛玉。」贾五吃力地说
「林黛玉?」贾妃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她虽然漂亮,可是身子那么单薄,不像个有寿的。」
「除了她,我谁也不娶。」贾五坚定地说
「你,」贾妃气得浑身发抖,「你不知道吗?」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林黛玉其实是四阿哥的女儿。四阿哥阴险毒辣,他……他害了我一辈子。」说着,牙齿咬得咯吱地响
贾五走到贾妃身旁,说:「我知道四阿哥害了您。可是,父亲的账不能算在女儿头上。」他拉起贾妃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一辈子为情所苦,您不愿意我也像您那么苦吧,娘?」
这个「娘」字叫得贾妃如五雷轰顶。她愣了好久,一把抓住贾五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贾五点点头,答道:「嗯,十四阿哥都告诉我了。他还告诉我林妹妹根本不是四阿哥的女儿。」
贾妃紧紧地把贾五抱在怀里,说:「孩子,孩子,我是你娘,我做梦都梦见你叫我娘,你再叫我一声。」说着,泪如雨下
贾五含着眼泪叫道:「娘。」
「好,好,好,」贾妃才说了几个字就泣不成声了。过了好一阵子,她擦擦泪水,笑着说:「好,我今天就是死了也甘心了。你去吧,我回头跟老太太她们说,给你娶林妹妹。」
看着贾五远去的背影,贾妃不由得又掉下泪来。忽然看见地上有个明晃晃的东西,拾起来一看,却是贾五身上掉下来的小玉佛,碧绿晶莹,佛像向着她哈哈地傻笑
一个脑袋从窗外缩了回去,正是秦六
贾五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荣国府,一想起要娶林妹妹为妻,不禁乐得心花怒放。要不要先去告诉林妹妹呢?想着林妹妹那又羞又喜的样子,他忍不住又笑了
从王夫人的房前走过,忽然听得影壁后面有人说话。贾五放轻了脚步,只听得王夫人说:「刚才你婆婆又来了,要咱们把府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她。否则她就要把绣春囊的事情告诉老太太和两位老爷。」
贾五偷偷伸过头去看,只见凤姐想了一会儿,对王夫人说:「太太,拳头缩回来才好打人。府里现在反正已经是入不敷出了,不如就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她们,咱们积蓄力量,再慢慢挑她们的错儿,找机会反扑。」
贾五听了心中一凛:好厉害的主意呀!
正在此时,看见傻大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唱着:刮嗒板儿,唱刘海儿,刘海儿穿着花裤衩儿,谁做的,娘做的,娘哪儿呢,早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凤姐忙把傻大姐叫住:「喂,你那个花荷包是在哪里拾的?」
傻大姐慌了神儿道:「我不敢说,我不知道!」
凤姐掏出一块栗子羊羹,剥开纸,递给傻大姐,说道:「好丫头,别怕,有我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傻大姐嘴里嚼着羊羹,呜噜呜噜地说:「就在山石那边拾的,还听见有人讲话,像是赵姨娘。」
傻大姐走了。王夫人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老爷送给赵姨娘的?」
心里又是一片妒火
凤姐心想:好啊,赵姨娘和邢夫人勾搭到一起去了,嘿嘿,那咱们就比比,看谁的手段高。不过,自己也得好好筹备一下,搞不好就是拼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凤姐对王夫人说:「看来咱们和我婆婆的事情是很难善终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真较起真儿来,财大才能气粗。我看咱们赶紧张罗着把薛姑娘和宝玉的婚事办了吧。一来薛家大富,二来薛姑娘又是个有心机的人,咱们也好有个帮手。」
贾五听到这里,不由得害怕了起来,他知道贾妃是个没有什么心眼儿的人,如果凤姐设个什么圈套,说不定骗得她真同意他自己娶了宝姐姐。只有,只有靠十四阿哥来压压他们了
想到这里,贾五快步走进书房,给十四阿哥写信:父亲大人:儿今日进宫,和我母谈了儿的婚事。母亲亦同意娶林黛玉过门
只恐怕夜长梦多,希望父王能写一封信给贾府,以玉成此事
祝父王旗开得胜
儿宝玉叩首写完了,盖上自己的图章,放进一个信封里。封面写上:大将军王亲启
贾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信揣在怀里,向怡红院走去
月光下,荣国府花厅小院
邢夫人坐在葡萄架下的柳条椅上乘凉,手里提着一串儿钥匙,得意地甩来甩去
三十五年,三十五年啊,总算把这贾府的财政大权夺回来了。实在是来之不易
要提防王夫人和凤姐再夺回去,一定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光一个王善保家的可不行
赵姨娘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看见邢夫人,马上满脸堆笑地说:「哟,太太在这儿哪。听说以后这府上的家务就归您管了,我这儿给您恭喜啦!」
邢夫人心里一动,笑着说:「这府里千头万绪,我哪儿忙得过来呢,你抽空儿来帮帮我吧!」
赵姨娘一拍胸口,说:「只要太太看得起我,咱这一百来斤儿就交给您了!」
邢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赵姨娘的手说:「我知道凤丫头和二太太她们结党营私,排挤你。我心里早把你当了左膀右臂了。再加上三丫头,我们也不输于她们。待会儿抄查大观园,我怕王善保家的一个人,给凤丫头她们耍了。你也跟着一齐去抄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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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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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才进怡红院,就觉得气氛不对。袭人一脸乌云,麝月眼睛红红的,好像才哭过。贾五惦记着五儿,嘴里叫着:「晴雯,晴雯。」伸手就去掀帐子
帐子里面空空的,只是一张床板
「咦,晴雯哪里去了?」贾五奇怪地问
麝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用手指着袭人说:「你问她!你问她!」
「嘿嘿,」袭人冷笑一声说,「太太赶她出去,关我什么事!」
贾五听了一愣,问道:「快说呀,到底出什么事了?」
麝月抽抽噎噎地说:「今天下午,太太派人把晴雯从病床上拉了去,一见面就骂:‘好个美人!真像个病西施了。你天天做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晴雯一听这话,便知有人暗算了她,给她打了小报告。虽然着恼,也不肯以实话对,只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太太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我就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来人啊,收拾她的东西,给我撵了出去!’晴雯才要分辩,王善保家的抡着扫帚就打了过来,边打边骂:‘贱丫头,有人生来就是挨打当丫鬟,有人生来就是叼着金钥匙做公主,你小狐媚子就认命吧!’晴雯病病歪歪的,就这么被赶了出去……」说到这里,麝月已经泣不成声了
贾五又惊又气,忙对麝月说:「晴雯现在在哪里呢?你快带我去看看!」
袭人拉住贾五的胳膊说:「二爷,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贾五甩开袭人,拉着麝月,一溜儿小跑,出了大观园
后角门外,有三间土坯房。贾五叫麝月在外面守着,自己叫着:“晴雯,五儿!
“就推门走了进去
五儿因为着了风,又受了王夫人的歹话,病上加病,咳嗽了一日,才蒙睡了
忽闻有人唤她,强睁双眸,一见是宝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忙一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了半日,方说出半句话来:「我只当不得见你了。」接着便咳嗽个不住
贾五也只有哽咽之份,扶着五儿坐起来,安慰道:「好妹妹,都是我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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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儿呜咽着说:「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 | 我已知横竖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就好回去了。只是一件事,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得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说毕又哭
贾五拉起她的手,只觉瘦如枯柴,腕上还戴着四个银镯,贾五流着泪说:「先卸下这个来,等好了再戴上吧。」因与她卸下来,塞在枕下
五儿擦擦眼泪,就伸手取了剪刀,将左手上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又伸手向被内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夹袄脱下,并指甲都递给贾五,说:「这个你收了,以后就如见我一般。把你的袄儿脱下来给我穿,我将来在棺材里躺着,也就像还在怡红院一样了。」
贾五把指甲放进荷包里,再看那红绫夹袄上绣着一匹飞马,上面八个字:「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还是自己写的给她绣上去了
贾五心里一酸,忙把自己穿的小夹袄脱下,给她穿好,就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不想五儿是虚弱透了的人,这么一折腾,早已经喘成一团了。贾五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只觉得脉象散乱,一种不祥的兆头浮现出来。他把头贴在她耳边,说:「好妹妹,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五儿用力拉住贾五,说:「不,你不要走,你一走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贾五轻轻拍拍五儿的胳膊说:「好,我不走。」并对着窗外喊道:「麝月,你叫茗烟去请王太医来。」
麝月在窗外看着,早已是泪流满面,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五儿靠在贾五胸前,身体不住地发抖,过了好一阵儿,她平静了下来,苦笑了一下,问道:「宝玉,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么?」
贾五抱着五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那发抖的身体,轻轻在她耳边说:「记得,当然记得。」
五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说:“你不知道,我从那天以后,总是梦到你
特别是前天晚上,梦到我俩,还有四娘,林姐姐,四个人到了一个荒岛上,远远地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的眼睛忽然变得又明又亮,精神也显得好多了。贾五心里有点害怕,会不会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呢?
五儿悠悠神往地说:「我们白天种田种菜,养鸡养鸭,织布绣花。到了晚上,就围在火堆前,讲故事,说笑话,作诗。我才写了两句:何处长笛飞月怨,玉杯如雪雁影寒,就醒了。」
贾五忙说:「妹妹,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就找个岛子去住上他几天。」
五儿凄然一笑道:「我的病是好不了了。你知道,我再过两天就是十五岁了。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过,我是活不过十五岁的。我总在想,等我要死的前一天,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地离开。可是又总觉得是太孤独了。今天能死在你的怀里,我真的是最高兴不过了。」
贾五此时觉得心都要碎了,泪水一滴滴落在五儿胸前,轻声说道:「好妹妹,振作起来,你不会死的。」
五儿笑了,笑得那么幸福,还说:「宝玉,你流泪了。有你的眼泪送我,我死了也安心。」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宝玉,我好冷,你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声音越来越低
贾五紧紧抱着五儿,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怀里慢慢地飘了出去,五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五儿,五儿!五儿!!」贾五声嘶力竭地叫着
五儿平静地笑着,像睡着了一样
贾五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贾五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怡红院的床上。肯定是茗烟她们把自己抬回来的。觉得口渴难耐,才要叫晴雯,猛地想起五儿已经死了,不由得眼泪又流了下来
忽然听得外面脚步嘈杂,有人敲门。袭人嘴里应着:「来啦,来啦,谁呀?这么深更半夜的--哟,是二奶奶呀,什么事儿啊?」
凤姐进来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叫宝玉。是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因大家混赖,恐怕有丫头们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王善保家的和赵姨娘等搜了一回,又细问这几个箱子是谁的,都叫本人来亲自打开。袭人因见这样,知道必有异事,只得自己先出来打开了箱子并匣子,任其搜检一番,不过是平常动用之物,随放下又搜别人的,挨次都一一搜过
贾五听说搜查,先是一惊,又想到林妹妹的玉牒和十四阿哥给自己的金令箭早都被自己用油纸包好,藏在大槐树上的老鸹窝里了。别的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索性继续装睡
王善保家的查看了一阵儿,也无甚私弊之物,回了凤姐,要往别处去。凤姐说:「你们可细细地查,若这一番查不出来,难回话的。」
赵姨娘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封皮上写着「抚远大将军王亲拆」,就悄悄收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说道:「都细翻看了,没什么差错东西。虽有几样男人物件,都是小孩子的东西,想是宝玉的旧物件,没甚关系的。」凤姐听了,笑道:「既如此咱们就走,再瞧别处去。」
说着,一径出来,凤姐向王善保家的道:「我有一句话,不知是不是。要抄检只抄检咱们家的人,薛大姑娘屋里,断乎检抄不得的。」王善保家的笑道:「这个自然,岂有抄起亲戚家来。」凤姐点头道:「我也这样说呢,咱们去林姑娘那里吧。」
赵姨娘听了暗暗纳闷:「为什么凤姐不让抄宝姑娘屋里却要抄林姑娘屋里?两人还不都一样是亲戚?莫非宝钗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潇湘馆外 |
请以与下面段落相同的风格,进行创作性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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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等人从潇湘馆出来,下一个邻近的就是探春住的秋爽斋了。赵姨娘暗想这几天好不容易探春才和自己亲近点儿了,要是为了陪这些人去查抄,再和探春闹翻了,实在划不来。再有,刚从宝玉那里偷来的给十四阿哥的信,自己心里痒痒的,也想回去看看里面到底说的是什么,于是就假装身体不舒服,回自己房间去了
凤姐眼见得邢夫人、赵姨娘和王善保家的已经勾结在一起了,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又想到如果她们把探春也拉了进去,那丫头可是有心机的,事情就复杂多了
不如趁着赵姨娘不在,挑着王善保家的和探春打起来,于是说:「三姑娘是个厉害人物,大家小心点儿,别惹了她。」
王善保家的本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今天打了晴雯,骂了袭人,搜查了黛玉,正乐得屁颠颠儿的忘乎所以,就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三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她娘又是老朋友,你们就瞧我的吧。」
凤姐心里暗笑,探春最烦的就是别人提赵姨娘,你这傻婆子就等着挨骂吧,嘴里却说:「那敢情好,妈妈的面子大,待会儿就全看您的了。」
到探春院内,谁知早有人报与探春了。探春也就猜着必有原故,所以引出这等丑态来,遂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众人来了,探春故问何事。凤姐笑道:「因丢了一件东西,连日访察不出人来,恐怕旁人赖这些女孩子们,所以索性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净她们的好法子。」
探春前些时候在园子里搞承包,凤姐嘴上答应得好,下面就是不配合。王善保家的更是冷言冷语地骂,因为她没有捞到什么好处。探春一直憋了一肚子气,今天见她二人居然欺负到自己家里来了,心中大怒,冷笑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
说着探春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打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凤姐去抄阅。凤姐赔笑道:「我不过是奉大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因命丫鬟们快快关上。平儿丰儿等忙着替侍书等关的关,收的收
探春看着侍书的神色不对,就说:「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她们也没有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
凤姐看看王善保家的,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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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接着说: | 「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地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凤姐只看着王善保家的和众媳妇们。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姑娘好安寝。」
凤姐便起身告辞。探春道:「可细细地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
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
探春冷笑道:「你果然倒乖。连我的包袱都打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许你们翻了。你趁早说明,若还要翻,不妨再翻一遍。」
凤姐赔着笑说:「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查明白了。」又问众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不曾?」眼睛却斜斜地瞄着王善保家的
周瑞家的等都赔笑说:「都翻明白了。」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刚才又吹了大话,素日虽闻探春的名,那是为众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哪里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起来,况且又是小老婆养的,她敢怎么。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她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她们无干。她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
凤姐见她这样,心中暗笑,假意拉着她说:「妈妈走罢,别疯疯癫癫的。」
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王善保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
探春顿时大怒,指着王善保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发不得了。你打量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她,就错了主意!」说着,便亲自解衣卸裙,拉着凤姐儿细细地翻。又说:「省得叫奴才来翻我身上。」
凤姐强忍住笑,叫平儿等与探春束裙整袂,口内假意喝着王善保家的说:「妈妈吃两口酒就疯疯癫癫起来,前儿把太太也冲撞了。快出去,不要提起了。」又劝探春不要生气
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气性,早一头碰死了!不然岂许奴才来我身上翻贼赃了。明儿一早,我先回过老太太、太太,然后过去给大娘赔礼,该怎么,我就领。」
王善保家的讨了个没意思,在窗外只说:「罢了,罢了,这也是头一遭挨打。我明儿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它做什么!」
探春喝命丫鬟道:「你们听她说的这话,还等我和她对嘴去不成。」
侍书因为探春没让搜查自己的箱子,正在感激,便出去说道:「你一贯欺负别人,今个儿碰见我们姑娘,你也就是老太太吃柿子--嘬瘪子了。你要是真回老娘家去,这府里少了个溜须拍马、造谣生事的,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你舍不得去。」
凤姐心里乐不可支,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探春冷笑道:「我们做贼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的。这还算笨的,背地里就只不会调唆主子。」
平儿忙也赔笑解劝,一面又拉了侍书进来。周瑞家的等人劝了一番,凤姐直待伏侍探春睡下,方带着人往惜春那里去
宝钗刚睡下,就听得园子里吵吵嚷嚷的,忙派莺儿出去看
莺儿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可不得了,园子里抄查起来了。宝玉那里,三姑娘那里,连林姑娘那里都抄了。」
宝钗一听吓了一跳,既然林姑娘那里都抄了,自己怕也免不了。那些王夫人放高利贷的收据,放在自己这里本来就是要瞒着贾政的,翻出来了,连她带自己都怪没脸的。再有,自己书柜里的东西,可怎么解释呢。正想着,只见凤姐一行人匆匆向自己院子走过来
宝钗站起身来,正考虑用什么话来搪塞,谁知道她们走过来,又走了过去,却没有进来
宝钗想了一想,就到探春房里来。只见探春和迎春正在说这抄查的事儿。二人起身让坐,问:「怎么你一个人忽然这时候来了?不是没有抄查你那里么?」宝钗想了想说:「只因今日我母亲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我今儿要出去伴着老人家夜里做伴儿。麻烦三妹妹告诉凤姐姐一声儿。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告诉老太太、太太,等好了我横竖进来的。」
探春说:「很好,不但姨妈好了还来的,就便好了不来也使得。」
迎春笑道:「这话奇怪,怎么撵起亲戚来了?」
探春冷笑道:「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在必要死住着才好。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不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宝钗忙赔笑道:「三妹妹,谁又得罪了你呢?」
探春因笑道:“你别装老实了。除了朝廷治罪,没有砍头的。你不必畏头畏尾
实话告诉你吧,我刚才把王善保家那老婆子打了,我还顶着个罪呢。不过背地里说我些闲话,难道她还打我一顿不成!”
宝钗忙问因何又打她,探春悉把方才怎的抄检,怎的打她,一一说了出来
赵姨娘才回到自己房里,乌思道就来了。赵姨娘得意地掏出那封信来,乌思道看了,兴奋地一拍大腿,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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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从潇湘馆的窗子跳出来以后,怕被抄查的人们发现,拼命往小树林子里钻,钻来钻去又迷了路。他定下神儿来,看看星星,北斗勺子上面应该是北极星了
自己是从南边墙上跳进来的,转悠了这么半天,估计离北墙不远了。他掸掸自己身上的树叶蛛网,向着北边走去
转过小土坡,是一片湖水,水的那边就是院墙了。弘历加快了脚步,向墙那边走去。忽然右侧湖水那边红光一闪,一盏红灯笼点了起来。提着红灯的是个白衣少女,长长的头发,窈窕的身段,虽然只看得见背影,也觉得出是个绝色美女了
那少女把灯笼挂在树上,呆呆地站在琴台前,轻轻唱了起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歌喉清脆婉转,又有一种悲凉的气氛,弘历不由得听呆了
弘历沿着湖边悄悄地向那少女走去。十丈,五丈,三丈……那女孩听得有男人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幽幽地说:「宝玉,是你么?」
那女孩正是妙玉。自从那天晚上和宝玉、黛玉、宝钗三人一起吃茶以后,宝玉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是自己是佛门的人,不应该有男女情孽才对,更何况父亲临死前的嘱托。自己本想静下心来坐禅,谁知道一闭眼睛就是宝玉那调皮的笑脸。没奈何,出来院子里散散心,会有这么巧,刚刚碰上宝玉?
弘历走到妙玉身后,猛然把她拥在怀里。妙玉想挣扎,身体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低低地说:「宝玉,宝玉,别这样。」
弘历嘿嘿一笑:「小美人,听我的,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妙玉一听不是宝玉的声音,又惊又怒,两臂一缩,从弘历怀里滑了出来,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我这里放肆!」
弘历见妙玉杏目圆睁,面颊飞红的娇羞样子,身体不由得酥了半边,忙赔笑说:“我就是宝玉呀,而且是真的宝玉,雍亲王家的宝玉贝勒,正经的金枝玉叶呢!
“说着又伸手来拉妙玉
妙玉冷笑一声,右手叼住弘历的手腕,左手成掌,一记「宋挥玉斧」劈在了弘历的右肩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弘历叫了一声就捂住肩膀坐在了地上,他的右胳膊已经被摘了环了,动都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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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疼得浑身冒汗,知道这下可碰到高人了,正琢磨着说点什么花言巧语能骗她放了自己
| 妙玉看着坐在地下的弘历,眼睛都要冒出火来,说:「满鞑子,杀我汉人,夺我大明的江山,今天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嘿嘿,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说着在琴台上一按,「当啷」一声,跳出一把六寸来长的雪亮匕首
妙玉拿起匕首,双手合十,把那匕首夹在两手之间,向着南方跪下,说道:「爹爹,永历皇爷,大明列祖列宗,师傅,您们英灵在上,妙玉反清复明,矢志不渝,今天就要开杀戒了!」说罢,磕了三个头,泪如雨下
妙玉擦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来对弘历说:「今天我就要为永历皇爷,为扬州,为嘉定,为千百万被害的老百姓报仇!」说着,手腕一扬,匕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在月色下掠起一道寒光,又稳稳落回妙玉的手里
弘历吓坏了,急忙叫道:「小姐,仙姑,不要动手,我不是满洲人!」
妙玉冷笑一声说:「雍亲王的儿子不是满洲人?你想骗谁?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不成!」
看着冷冰冰的匕首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弘历哀求地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满洲人。我是汉人,是林如海的儿子。」
听到「林如海」三个字,妙玉一怔,「林如海?你怎么会是他的孩子?那林黛玉呢?」
弘历一听事情有转机,忙挣扎着从怀里把从黛玉那里偷来的信掏了出来,讨好地说:「仙姑您看看这个。」说着把信递了过去,还说:「那林黛玉才是四阿哥的孩子呢。」
妙玉接过信,走到灯笼下看着,面色逐渐缓和下来,「是有点像林叔叔的字体。」她走到弘历身边说,「再先委屈你一下,我好进去对对字体。」说着用脚尖在弘历左右两腿的环跳穴上各踢了一下。弘历只觉得麻酥酥的,两条腿都动不了
弘历心中暗暗骂着,嘴里却笑着说:「您尽管去对好了,我就在这儿等着,保险是真的。」
妙玉走进房内,从床下拖出个红箱子,打开锁,拿出一捆信件。找到一小迭写着「林家」字样的信,抽出一封看看,信上写着:兄长见字如晤:弟半年前娶得荣国府之女,所知清宫秘闻甚多,于我大业颇有助益。三弟情场失意,一直颓唐不振,兄长可酌情劝之。弟近日觉得身边密探颇多,兄长千万小心,不可贸然联系
二弟林如海百拜妙玉仔细对照了一下两封信的字体,果然一样。怪不得那天林黛玉对林家的事情一无所知,原来她是掉了包儿的,眼前的这个才是……想到这里,她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在弘历身边蹲下,先把他的胳膊复了位,然后解开他腿上的穴道,笑嘻嘻地说:「堂弟,对不起啦。」
弘历听了又惊又喜,怎么这个小美人叫自己堂弟呢?当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要顺杆子爬,他嬉皮笑脸地说:「好姐姐,给我说说咱们家的事儿吧,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妙玉是个细心的人,想了一下说:「我还要最后查证一下,你把鞋袜都脱了。」
弘历乖乖地脱了鞋袜,心想:幸亏我出来前洗了澡,换了袜子,要不啊,嘿嘿,熏死你了
妙玉把灯笼提过来,在弘历的脚趾上仔细看了看,说:「小脚指头的指甲是分成两半儿的,嗯,你真的是汉人了。哎呀,你的脚真够臭的。」
弘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姐姐,你还没给我讲咱们的家史呢。」
妙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听说过永历皇帝吧?」
「当然,那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后来被吴三桂杀了。」弘历对这段历史很熟,得意地说
「那年吴三桂大兵压境,永历皇帝退到缅甸。永历皇帝有三个不到五岁的儿子,离开中国前,他把这三个儿子托付给手下三个家人,一个姓柳,一个姓吕,一个姓林,嘱咐他们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为自己报仇,反清复明。」
「哦?」弘历似乎明白了什么
妙玉接着说:“三个家人发誓要把这三个孩子抚养大。永历皇帝说:就叫他们随你们的姓吧,姓朱太容易受怀疑了。名字也改了吧,国恨家仇,仇深如海。大的就叫柳如海,二的就叫林如海,小的就叫吕如海吧
「后来缅甸发生宫廷政变,新国王为了讨好满清,包围了永历皇帝的住所,大将沐天波等人被杀,永历皇帝被俘,后来又被吴三桂绞死了。柳、林、吕三家人听说,就带着三位小皇子,埋名隐姓,回到了江南。」
「那么,你就是……」弘历犹犹豫豫地问
「我就是柳如海的女儿。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十年前出游,一直没有消息,姐姐死了,为了反清复明。」妙玉说着,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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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后花园
四阿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紧跑了几步,猛地转身,一扬手,三支八卦金镖齐齐地钉在靶子的红心上
「好,好!好一个百步穿杨!」乌思道大声喝彩着,「王爷文武双全,古今名将谁也比不了啊!」
四阿哥得意地哈哈一笑,拔下靶子上的金镖,问:「近来有什么消息吗?」
「王爷,昨天晚上西宫里那位老太妃死了,皇上伤心得不得了,百日之内不得娱乐,那千叟宴也压后了。」乌思道凑近一步说,「您听说没有,您的母妃想叫十四阿哥回来奔丧呢。」
「哦?有这等事?」四阿哥双眉紧锁,他和十四阿哥是一母所生。和天下的大多数母亲一样,他娘也是最疼爱小儿子。自己还没有布置好,如果老十四此时回来,怕还有麻烦
看着四阿哥发愁的样子,乌思道一笑,说:「王爷,您看看这个,是贾环弄到的。」说着掏出一封信来。乌思道把这个功劳推在贾环身上,一是不好意思提赵姨娘,二来也想让四阿哥对贾环有个印象,以后好提拔,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
四阿哥接过信来坐在石凳上仔细看着,突然说:「咦,这是贾宝玉写给老十四的,还管他叫爹,哈哈,进宫见母,连贾妃是他娘也招了。」
「王爷,这是物证,人证咱们也有,那天秦六亲耳听到贾宝玉管贾妃叫娘呢。」
乌思道说
「好!」四阿哥在乌思道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皇上近来和贾妃简直是寸步不离,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要是知道她和老十四有了这一手,嘿嘿!」四阿哥站了起来,仰天大笑,震得屋檐上挂着的风铃丁当作响。又转向乌思道说:「等我登了基,你就是开国的大功臣啦!」
大观园
宝钗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了一马车,正准备要搬出大观园,只见平儿匆匆地赶来
平儿叫住宝钗说:「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闻了?」
宝钗说:「没有啊,连日我娘生病,所以你们这里的事,一概也不知道,连姊妹们这两日也没怎么见。」
平儿笑道:「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见?」
宝钗一想,这可有意思了,全面开战了。邢夫人夺了凤姐的经济大权,贾赦又来打贾琏,婆媳、父子闹成一锅粥了,就说:“早起恍惚听见了一句,也信不真
又是为了什么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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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咬牙骂道: | 「都是那贾雨村,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冤家,诨号儿世人叫他作石呆子,穷得连饭也没的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个人,拿出这扇子略瞧了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有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因来告诉了老爷。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宝钗是个喜爱古董的,听了忙问:「真有那么好的扇子?」
「可不是,」平儿接着说,「老爷没法子,天天骂二爷没能力。谁知贾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那石呆子竟活活死在了大狱里。老爷拿着扇子问着二爷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也不算什么能力!’老爷一听就打了起来了,二爷脸上打破了两处。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一丸给我。」
宝钗听了,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样仗势欺人,只怕总有遭报应的一天,福祸相依,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自己家哥哥也是成天胡闹,抢男霸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倒霉呢。于是忙命莺儿去找了一丸药来与平儿
贾五睡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起来,想起五儿,心里像小刀子割似的疼。抬腿就要下地,谁知脚下一软,「咕咚」一下就跪倒了。袭人忙过来搀他,才一碰他的手,就叫了起来:「天啊,怎么这么烫!」
贾五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像火烧一样,身体软绵绵的。袭人把他扶到床上,说了一句「我去找大夫」,就匆匆出去了
贾五靠在枕头上,叫麝月过来问。麝月告诉他,那天她和茗烟带着大夫回来,看到贾五昏过去了,都吓坏了。大夫号号脉,说是急火攻心,不碍事的。他们就叫了一顶小轿子把他抬了回来
「那晴雯呢?」贾五的眼睛又湿润了,「你找个人去给晴雯买个棺材吧?」
「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的二爷。」麝月说,「林姑娘听说了晴雯的事儿,就把自己的金镯子叫紫鹃拿去当了,又叫紫鹃家的哥哥去买棺材,装敛好就停放在水月庵里。林姑娘还说以后要送她回苏州安葬呢。」
「唉,」贾五叹了一口气,「林妹妹也不知道又哭成什么样子了。」猛然间又想起自己给十四阿哥的那封信,忙叫麝月在床前柜后到处地找,可是哪里找得到呢?
贾五这一烧就是好几天,昏昏沉沉的。朦胧中好像看到黛玉坐在自己面前,噘着嘴说:「金玉姻缘,金玉姻缘,我只是个草木人儿。」又好像看到宝钗,拿着金锁,毫无表情地念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忽而又见到凤姐,恶狠狠地骂:「叫你们夺我的权,干脆大家拼个你死我活!」忽而又见秦可卿泪流满面地说:「我不甘心,我死得实在不甘心!」忽而又见晴雯笑嘻嘻地说:「你好好照看我妹妹呀!」又觉得好像五儿就靠在自己怀里懒懒地说:「我们白天种田种菜,养鸡养鸭,织布绣花。到了晚上,就围在火堆前,讲故事,说笑话,作诗。我才写了两句:何处长笛飞月怨,玉杯如雪雁影寒,就醒了。」
「五儿!」贾五大叫了一声,惊醒了过来。浑身上下冰凉,都被汗水湿透了。屋里黑黑的,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他猛地想了起来,五儿已经死了,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真正到了伤心的时候,男儿也不比女儿的泪少呢。他坐了起来,听得远处的梆子敲了四下,是四更天了
一阵冷风吹来,贾五打了个哆嗦,他抓起枕边的小袄就往身上穿,只听得「哧啦」一声,小袄开线了。低头看去,月光照在小袄上,一匹生着双翼的飞马,踩在祥云上
这是五儿的小袄,他一阵心酸,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五儿的情景,她哆哆嗦嗦地把这个小袄脱下来给自己说:「这个你收了,以后就如见我一般。把你的袄儿脱下来给我穿,我将来在棺材里躺着,也就像还在怡红院一样了。」
五儿现在真的躺在水月庵的棺材里了,贾五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那昂首欲奔的天马上,「物是人非事事休,无语泪先流。」贾五长叹了一口气,五儿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呢,连我的两个姐姐都这么信任你。」
「我也喜欢留下,和四娘跟黛玉姐姐在一起,还有你。」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两岁上,没有娘啊,提起亲娘,泪汪汪啊,我怕爹爹,娶后娘啊。」
「什么呀,成天价就知道你的林妹妹!」
贾五疲倦地闭上眼睛,五儿的笑容浮现在他面前,俏皮地说:「她呀,有事回苏州去了,你有什么事啊,跟我说也是一样。」
一幕一幕的往事,随着泪水一滴滴地打在他的心头。他打开窗子,外面月色如水,照着湖边的残荷垂柳。真可谓:「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贾五痴痴地站了一会儿,拿出纸笔墨砚,应该写首悼念五儿的诗,怎么开头呢? |
请继续下面的段落,并保持原有的写作风格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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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死了,康熙难过了好几天,自己是她一手带大的啊。他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也快不久于人世了,又想到老太妃在世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老十四,就下了诏书令十四阿哥回来奔丧
四阿哥听说老十四要回京,大吃一惊,急忙找乌思道、弘历、了因,以及自己的其他心腹来商量对策
乌思道想了想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切布置好之前,万万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先哄哄他,装出拥护变法的样子,然后想办法设个圈套,让他钻进去。」
了因休息了几个月,伤都好了,武功也基本恢复了,只是金钟罩还没有封上。了因为人傲气得很,上次伤在小师妹手里,觉得很没有面子,一直气儿不顺。听到这里,就站起来说:「你们读书人真是嗦,干脆洒家在半路上等着,找他比武,就势杀了他,不就结了!」
乌思道嘿嘿一笑道:「大师父,那十四阿哥可是茫茫大士的高徒,您大伤初愈,可不能小看他!」
了因听了大怒,把禅杖往地上一顿,生生地在青砖地上插进去了三尺大叫道:「你给我住口!洒家那是看在同门分上,不忍心下杀手,才中了小师妹一剑。这次要是杀不了老十四,洒家这颗人头输给你!」
四阿哥一想也不错,就摆摆手,对了因说:「你知道我现在还不能跟老十四掰开脸儿,你要去可以,第一,不能说是我府里来的;第二,不论输赢,我都不能出手帮你。」
了因气得一蹦老高,说:「气死我了,洒家什么时候打架要人帮过!你们在这儿等着,看我提他的人头来!」说罢转身冲了出去
四阿哥和乌思道相视一笑说:「真是请将不如激将。我们也跟着去,瞧瞧热闹!」
保定府通北京的官道
了因躺在道边的大柳树下喝酒
远远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十八匹枣红马,载着十八个红衣人,像一团红云似的滚来
领头马上坐的正是十四阿哥。一接到进京奔丧的圣旨,他把军务移交给年羹尧,自己带了几个侍卫随从连夜进京。为了免得和地方官员应酬,他们穿的都是便衣。一路上餐风饮露地急着赶。现在总算离北京只有半天的路程了,侍卫们都露出了笑容
忽然,一个人影冲到了路当中,十四阿哥吃了一惊,用力拉住马缰,那胭脂红宝马「希律律」怪叫一阵,前蹄蹿起一丈多高,恰好在那人面前停住
十四阿哥定睛一看,是个胖大和尚,手里拄着一根黑铁禅杖,气势汹汹地站在路中央
十四阿哥一抱拳道:「这位师傅,请借个路。」
了因冷笑一声说:「我倒好说,你问它肯让不肯让?」一摆手里的禅杖
众侍卫听了大怒道:「秃驴,你想找死么!」「疯和尚,皮子痒了想找打不是?」
「你小子活腻啦,敢和爷们儿叫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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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童也过来凑趣:「和尚,你的禅杖那么粗,是什么木头做的呀?」 |
了因长啸一声,震得树叶子沙沙直响,说:「好啊,你们一起上来,尝尝洒家的铁禅杖!」
十四阿哥做个手势,让侍卫们安静下来,再打量打量了因,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跳下马来,笑着说:「这位师傅,您真的想伸量我的功夫?」
了因怪笑着说:「你抄家伙吧,空手你打不过我。」
十四阿哥接过侍卫递上的八卦紫金锤,向着了因一拱手:「请。」
了因便不答话,高高举起铁杖,一记「五丁开山」,恶狠狠地向着十四阿哥头上砸了下来。十四阿哥举起金锤,一式「霸王举鼎」向上迎去。只听得「当啷」一声响,两人各退了三步,彼此都暗暗佩服,对方的内功好生得了
了因吼了一声,又扑了上来,一百零八式疯魔杖法使开来,十四阿哥使出六十四式八卦锤,二人又打在了一起
十四阿哥曾经和晴雯切磋过武功,几个照面下来就知道这和尚用的是独臂师太一门的功夫。而且武功如此精纯,肯定是了因和尚。自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了因更是心惊,想不到一个公子哥儿也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搞不好还真输给他了,那天被四娘伤了,是因为自己暗恋小师妹,下不了杀手,今天再输了就没话讲了。再说自己跟雍王爷吹下了牛皮,这面子往哪里搁?想着想着,了因手里的铁杖越舞越快,像一团黑云把十四阿哥团团罩住
藏在柳树顶上观战的四阿哥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这和尚的武功真有两下子,自己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团黑云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密,一环环的杀气,像水里的波浪一样扩散开来,侍卫们都逼得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退到了五丈以外。铁杖指处,树叶哗哗地落了下来
迎着了因雷霆闪电般的攻势,十四阿哥招式一变,手里的大锤仿佛有千斤重,越舞越慢,像一盏灯笼,在狂风暴雨中摆来摆去。了因心中一懔,知道这是最上乘的内家功法,今天搞不好非栽在他手里不可。想到这里,「哇呀」怪叫一声,左手单手舞着铁杖,右手又运起玄阴功,飕飕的冷风一掌掌拍了过来
十四阿哥打了个冷战,退后了一步,把大锤交到右手,左手运起「三阳开泰神功」,向了因回了一掌。了因只觉得一阵暖风迎面袭来,自己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他甩甩头,定了定神,想起师傅说过,自己的玄阴功乃是至阴至寒,它的克星就是至阳至热的「三阳开泰神功」。看来今天是不能善罢甘休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转眼间,二人又打了一百多个回合。一掌冷风,一掌热风,在地上激起一个个气旋,卷得树叶尘土满天飞
在树顶上观战的四阿哥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老十四的武功如此精进了。他知道了因的疯魔杖和玄阴功是最消耗内力的,而老十四的八卦锤是借力打力。再拼一百个回合,了因筋疲力尽,非输不可。自己如果下去和了因合手,虽然能打赢,可是老十四的轻功天下独步,转身一跑,怕自己也追不上。而且他告到皇上那里就麻烦了。思来想去,哎,无毒不丈夫!
四阿哥从百宝囊中拔出一支金镖,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写着自己的名号,瞄着十四阿哥一甩手,「嗖」的一道金光射了出去
练武的高手都懂得听声辨位。了因听出这暗器是打向十四阿哥的,心中暗喜,左手上的铁杖又加了几分劲儿,右手掌使出一股「黏」功,把十四阿哥的手掌死死粘住。十四阿哥听到暗器打来,才要招架,可是右手的大锤被了因的铁杖封住了,左手又刚刚被黏在了他的掌上,心里暗暗叫苦
说时迟,那时快,金镖已经到了十四阿哥面前。十四阿哥急中生智,一提肩一甩头,帽子飞上半空,黑油油的大辫子抡圆了,像鞭子一样,正好狠狠地抽在了金镖上。那金镖在半空转了弯子,向着了因飞去
了因正在得意洋洋,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待要招架,两手又都被十四阿哥封住了。了因原来仗着自己有金钟罩,刀枪不入,也从来不练躲避暗器,偏偏现在金钟罩被四娘破了还没有恢复。只听得「噗」的一声,金镖连根没入了因的右肩
了因大吼一声,跳出了圈子,指着十四阿哥大声骂道:「你……你他妈的暗器伤人!」
十四阿哥收了锤,说:「和尚,你仔细想想,那镖是冲我来的,怎么能说是我放的?」
了因一想也是,气得狠狠一跺脚,道:「好!你等着,洒家非报这个仇不可!」
说完捂着伤口,拖着禅杖愤愤地走了
十四阿哥向着路西边大柳树望去,心想:「是什么人打的这一镖呢?此人武功不弱啊。」树上空空荡荡。四阿哥早溜走了
忽然听得东南方有人叫道:「好!真是好武功!」
十四阿哥转回头去,只见一个白衣武士,二十七八的模样,星眉朗目,站在小土坡上喝彩
十四阿哥向那人一抱拳道:「献丑了。兄台也要进京么?过来聊聊如何?」
那人几个箭步从土坡上跃了下来,走到十四阿哥近前一作揖道:「小弟是苏州人氏,名叫柳湘莲,平时也喜欢舞剑弄棒。刚才看到您和那和尚打斗,确实精彩至极。尤其是您最后甩辫子那一招,似乎是从子胥十八式的鞭法里化出来的,真是出神入化啊!」
十四阿哥一笑说:「这么听来,兄台也是武功高手了!以后我们多亲近亲近。」
「好啊,好啊,」柳湘莲笑着说,「看您的掌法,似乎是茫茫大士一派的武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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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和柳湘莲一路说说笑笑,刚走到沧州,忽然见对面走过来一个瘸腿道士,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施主天门晦暗,怕家中有血光之灾呀。」
湘莲平时根本不信鬼神,可是不知为什么见了那道士却有一种亲切之感,就笑着说:「请大师指点迷津。」
那道士说:「指点归指点,能不能逢凶化吉,也就看你的造化了。你不是有把家传的鸳鸯剑么,拿来我看看。」
柳湘莲心中大奇,道士怎么会知道自己有鸳鸯剑呢?仗着自己有武功,也不怕道士把剑拐走,就从行囊中取出剑给道士看。那道士拔出宝剑,黑乎乎的一双手在剑锋上摸了半个时辰,放入剑鞘,才还给湘莲说:「凡事三思,万万不可莽撞,此剑绝对不可以出鞘,切记,切记!」说罢飘然而去
薛蟠和柳湘莲二人进了北京城。走到荣国府门前,正碰见贾琏从里面走出来
贾琏一看他们两个亲密的样子,大为奇怪,就问道:「你们两个那天打了一架,我们忙着请你们两个和解,谁知柳兄踪迹全无。怎么你们两个今日倒在一处了?」
薛蟠笑道:「天下竟有这样奇事。我同伙计贩了货物,自春天起身,往回里走,一路平安。谁知前日到了平安州界,遇一伙强盗,已将东西劫去。不想柳二弟从那边来了,方把贼人赶散,夺回货物,还救了我们的性命。我谢他又不受,所以我们结拜了生死弟兄,如今一路进京。从此后我们是亲弟兄一般。我在京就要给他寻一所宅子,寻一门好亲事,大家过起来。」
贾琏听了道:「原来如此,倒教我们悬了几日心。」因又听道寻亲,又忙说道:「我正有一门好亲事堪配二弟。」说着,便将自己娶尤二姐做偏房,如今又要发嫁小姨一事说了出来
薛蟠听了大喜,说:「既是这等,这门亲事定要做的。」
湘莲道:「我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
贾琏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
湘莲听了大喜,说:「既如此说,等弟去口外探过朋友师傅,就定下来如何?」
贾琏笑道:「你我一言为定,只是我信不过柳兄。你乃是萍踪浪迹,倘然淹滞不归,岂不误了人家。须得留一定礼。」
湘莲道:「大丈夫岂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贫,况且客中,何能有定礼。」
薛蟠道:「我这里现成,就备一份二哥带去。」
贾琏笑道:「也不用金帛之礼,须是柳兄亲身自有之物,不论物之贵贱,不过我带去取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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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莲道:「既如此说,弟无别物,此剑防身,不能解下。 | 囊中尚有一把鸳鸯剑,乃我家中传代之宝,弟也不敢擅用,只随身收藏而已。贾兄请拿去为定。弟纵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断不舍此剑者。」
湘莲把宝剑递给贾琏,想了想又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我想到佛前烧上一炷香,也禀告一下我死去的父母。」
贾琏笑着说:「这个自然是应该的。我们府里有个家庵,十分清静,柳兄何不去那里上香?」
进了栊翠庵,小尼姑把他二人引到佛像前。妙玉正在佛前祈祷,见了他们不由得一怔,也不答话,悄悄地退到了后堂
柳湘莲捻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双膝跪下,嘴里念道:「佛祖在上,保佑我父母早升仙界。爹爹,母亲,孩儿湘莲不孝,还没有能找到两个妹妹。」说到这里,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
听到「湘莲」两个字,妙玉大吃一惊,跌跌撞撞地从后面转了出来说:「哥哥,是你?」
柳湘莲听了吃了一惊,忙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看着尼姑打扮的妙玉,嘴里说:「你?你是--」
妙玉泪如雨下应道:「哥哥,我是小妹,妙玉呀!」
柳湘莲又惊又喜,跑过来抓住妙玉的手,问:「小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又当了尼姑?大妹呢?」
妙玉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贾琏看他兄妹相逢,想必有不少话要讲,自己也想快点回去把定了亲的消息告诉二姐三姐,就向着柳湘莲做了个手势,提着鸳鸯宝剑悄悄退了出去
妙玉抽抽噎噎地说:「你走的第二年,娘和爹爹先后去世了。姐姐跟着咱家老仆人秦老伯先来北京。我在师傅那里学了几年武艺,就和师傅一起进京来了。为了方便,就扮成带发修行的尼姑。」
「那大妹也在北京么?她在哪里呢?」柳湘莲着急地问
「姐姐死了。」妙玉哭得更厉害了
柳湘莲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才恶狠狠地说:「怎么死的?」
妙玉擦了一把眼泪,把柳湘琏拉进禅房,小声说:「爹爹病重的时候,把我和姐姐叫到床前,告诉我们一个大秘密。当年太祖皇帝打下天下以后,就问刘伯温百年以后的事情。」
「刘伯温?不就是那个能掐会算的军师吗?」柳湘莲问
「就是他,」妙玉接着说,「他写了一首诗,叫《烧饼歌》,预言了大明的江山在三百年后会被胡人夺走。其中还有这么几句话:黄牛山上有个洞,可藏十万八千众,先到之人得安宁,后到之人半路送。」
「这个《烧饼歌》我也看到过,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柳湘莲说
「太祖皇帝想了好几天,为了子孙后代能再把天下从胡人手里夺回来,就派徐达在人迹罕见的地方找了个山头,在山下还雕了头黄牛。然后秘密地挖了个大山洞。洞里面不但金银珠宝无数,而且还藏了能装备十万八千人的武器军备。更厉害的,把刘伯温新发明的火炮也藏了好几百门在里面。」
「好家伙,够建立一支军队了。藏那么多东西,那山洞得多大啊!」柳湘莲惊讶地说
「可不是,徐达招了三万民工,整整干了十年,才把山洞修好。」妙玉说,「为了怕泄密,完工那天徐达在庆功酒里下了毒药,把那三万民工全都毒死了。」
柳湘莲两眼一瞪说:「他怎么这么毒辣!」
「看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妙玉不满意地看了湘莲一眼,「为了大明的江山,死几个人怕什么。不过太祖对徐达也不放心,后来找了个借口把他也满门抄斩了。」
「小妹,」湘莲摇了摇头说,「这十年来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本来也是想为反清复明努力。可是老百姓们都说,明朝没有一个好皇帝,就知道搜刮百姓,从县衙门到皇宫大内,没有一个不贪的。老百姓逼得没法儿活了,才跟着李自成张献忠造反。现在的皇帝虽然是异族,可是赋税轻,百姓们安居乐业,干什么要让你们明朝的昏君再回来?」
妙玉听了大怒,指着湘莲说:「你……你怎么能有这种汉奸想法?满鞑子给百姓点小恩小惠,你就忘了祖宗了吗?你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死去的姐姐吗?」
湘莲叹了一口气道:“小妹,我们朱家造了不少孽啊。就连老家凤阳,也有个民谣:‘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民不聊生,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你是没有听过百姓忆苦啊。唉,不说这个了,那大妹是怎么死的呢?”
妙玉喝了一口茶,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说:「太祖皇帝把藏宝洞的秘密画在了一张红绫上,连同一把玉钥匙,传给了建文皇帝。后来成祖从北京打进南京城,只找到了那块红绫,建文帝和玉钥匙都不知下落了。成祖把那红绫世代相传了下来。李闯打到北京之前,崇祯皇帝决心和北京城共存亡,就把那红绫用鱼肠剑破成两半,夹在两封密信里,派人将一半送给了桂王,就是咱永历皇帝爷爷,另一半送给了福王。爷爷去缅甸之前又给了咱爹。」
湘莲在蒲团上坐下,出神地听着妙玉讲故事
「爹临死前,我和姐姐对爹爹发了誓,一定要找到那一半红绫和玉钥匙。我师傅听人讲说宁国公贾演在攻入福王府时得了一块上等红绫,薄如蝉翼,却结实异常,用力拉都拉不断的,隐隐约约还绣有山水。姐姐听了,就要秦老伯带她去北京找那块红绫。」
「她,就是为这个死的?」湘莲问道
“我当时说:‘姐姐,你又不会武功,太危险了。’她苦笑了一下说:‘女人有女人的办法,西施、貂蝉还不是都不会武功?’我那天晚上抱着姐姐哭了一夜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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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一进家门,便将遇到湘莲一事说了出来,又将鸳鸯剑取出,递与三姐。三姐喜出望外,连忙收了,挂在自己绣房的床上,痴痴地望着那宝剑,自笑终身有靠
凤姐听说了,也过来凑热闹,和尤二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着三姐。三姐也不说话,只是靠在床边抿着嘴笑
凤姐笑着说:「三妹,把咱妹夫的定情礼物也给我看看。」
三姐红着脸摘下宝剑递了过去。凤姐看时,上面龙吞夔护,珠宝晶莹,将靶一掣,里面却是两把合体的。一把上面錾一「鸳」字,一把上面錾一「鸯」字,冷飕飕,明亮亮,如两痕秋水一般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对着二姐和三姐说:「老娘请两位小姐过去一下。」
二姐忙站起来,对凤姐说:「姐姐,真不好意思,您先坐着,我们去去就来。」
凤姐一笑,说:「去吧,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看着二姐和三姐出去后,凤姐把那宝剑摸来摸去,反复玩赏。不知按了哪里,只听得「当啷」一声,剑鞘弹开了,露出一块红绫。那红绫薄如蝉翼,颜色娇艳欲滴,隐隐地仿佛还有山水图案。凤姐越看越爱,看看周围没人,就把那红绫藏进了自己的袖口,另把自己的一块红手帕塞进了剑鞘,然后把剑鞘合好
刚把宝剑放好,只见平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二奶奶,快去吧,大太太找您呢!」
邢夫人在水边的凉亭里坐着,不耐烦地摇着扇子。看到平儿带着凤姐来了,她慢悠悠地拾起脚边的账本子,阴阳怪气地说:「凤丫头,你这账我怎么看不懂呢?」
凤姐自从把管家大权交给了邢夫人,就知道她迟早要来找自己的麻烦,现在捅出来也好,省着自己老得悬心,就笑着说:「是我那两笔字儿吧,又难看,又潦草,太太您见笑了。」
邢夫人冷笑一声,说道:「字儿么,我倒还能认识,只是你这账,玩得也太花了吧?我问你,那年去苏州买了十二个小戏子,账上说花了三万两银子。那天甄家的人来,讲他们也买了十二个小戏子,也是在苏州,才花了五千两。怎么会差这么多呢?莫非有人贪污了不成?」
「太太明鉴,」凤姐忙解释说,「咱家买的戏班子是要给娘娘看的,当然要挑最好的,又要教习皇家礼节,请宫里的公公指导,又是一大笔费用。当然琏二爷的为人您也知道,出去免不了眠花宿柳,他也算在公家钱里了。」说着做出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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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哼了一声,把账本子翻了几页说:「修园子,你写的是花了九十九万两银子。 | 那天我去庄亲王家,他的园子比咱们的还大,才花了四十万不到。你这里面玩的是什么猫腻?」
凤姐赔笑说:「太太,我刚看了也觉得太贵了,后来包工头告诉我说,这里面有个缘故。一般修园子都是按原来的地势起风景,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可是风水先生讲,咱家原来的池子刚刚把龙脉截断了。原来是国公府,还问题不大。现在出了个娘娘,怕应了‘龙困浅水’之相。所以要把原来的池子填平,堆出山来,再挖个新池子。这一来,工程可就大了。」
「嘿嘿,你的嘴倒是挺能说,」邢夫人又翻了翻账本子说,「琏儿去苏州带林姑娘回来,说林家只剩下五千银子了。那林老爷可是巡盐御史,富得流油的差事儿。他干了那么多年,少说也赚下两三百万的家产了,你们怎么才报了五千?」
凤姐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太太,您不知道,那林姑夫贪图名誉,是个清官儿,本来家财就不多。姑姑去世的时候,他伉俪情深,又把好东西都给姑姑陪葬了,所以家里才没剩什么钱。」
邢夫人合上账本子,冷笑一声道:「这也好说,大老爷正想去江南玩一圈儿呢,让他顺便去苏州查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罢,也不理凤姐,自顾自地走了
凤姐气得脸色苍白,看着邢夫人走远了,一跺脚一甩袖子:「呸!想仗着婆婆的分儿欺负我,门儿也没有!姑奶奶怕过谁!实在不行咱们就一拍两散,拆了这个荣国府!」说着拉着平儿气冲冲地走了
宝钗从黛玉那里出来,远远看见凤姐和平儿匆匆走上了小桥,一块红绫从凤姐袖口里飘然落下。宝钗走过去,拾起那红绫,越看越爱,心想自己先玩几天再还给凤姐好了,就揣在了自己怀里
柳湘莲一夜没睡好,想起死去的大妹就掉眼泪;又想起小妹和自己十年前一样,为反清复明简直要走火入魔了,应该让她去民间走走就好了,听听老百姓的疾苦;又想起没有见过面的尤三姐,大家都说她漂亮,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呢?小妹命令自己马上把那把剑要回来,可怎么开口呢?
湘莲第二天一早就来找贾五,一见面就吃了一惊:「宝玉,你两眼英光内敛,难道也练起武来了不成?」贾五笑笑说:「是啊,柳二哥指点几招如何?」
二人走到小院子里就动起手来。湘莲一面过招一面点头,说:「好,你可真是个练武的坯子,几个月能有这么大的进益。」
两人拆了一百多招,湘莲卖个破绽,放贾五进来,在他肩头一按。贾五一个前扑就摔了出去。好在贾五手疾眼快,右手一点地,一个前空翻翻了过去,才摔得不太惨
贾五满面懊恼地说:「唉,我这武功还是不行啊。」
湘莲哈哈大笑道:「宝兄弟,你这就够厉害的了。不是哥哥我吹牛,就是一流高手,能在我手下走上一百个回合的也不多。」
湘莲擦擦汗,就将路上所遇之事一概告诉贾五,贾五笑道:「大喜,大喜!难得这个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堪配你之为人。」
湘莲道:「既是这样,琏兄哪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况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厚,也关切不至此。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样再三要来定,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定。所以后来想起你来,可以细细问个底里才好。」
贾五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既许了定礼又疑惑起来?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何必再疑?」
湘莲道:「你如何又知是绝色?」
贾五道:「她们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里和她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她又姓尤。」
湘莲听了,跺足道:「这事不好,断乎做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
湘莲本是只想找个借口要回鸳鸯剑,现在听了妒火上升,在贾五那里喝了三大碗酒,趁着酒兴,便来找贾琏。贾琏正在新房中,闻得湘莲来了,喜之不禁,忙迎了出来。吃茶之间,湘莲便说:「客中偶然忙促,谁知家姑母于四月间订了弟妇,使弟无言可回。若从了老兄背了姑母,似非合理。若系金帛之定,弟不敢索取,但此剑系祖父所遗,请仍赐回为幸。」
贾琏听了,便不自在,还说:「定者,定也。原怕反悔所以为定。岂有婚姻之事,出入随意的?还要斟酌。」
湘莲笑道:「虽如此说,弟愿领责受罚,然此事断不敢从命。」贾琏还要饶舌,湘莲便起身说:「请兄外坐一叙,此处不便。」
那尤三姐在房中明明听见。好容易等了他来,今忽见反悔,便知他在贾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贾琏说退亲,料那贾琏必无法可处,自己岂不无趣。一听贾琏要同他出去,连忙摘下剑来,将一股雌锋隐在肘内,出来便说:「你们不必出去再议,还你的定礼。」
三姐一面泪如雨下,左手将剑并鞘送与湘莲,右手回肘只往项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哪边去了
当下唬得众人急救不迭。尤老娘一面嚎哭,一面又骂湘莲。贾琏忙揪住湘莲,命人捆了送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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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回京,带来了一份他的智囊团写的变法大纲。这份大纲和他离京之前贾五给他拟的提要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了些。因为是在壬午日提交给御前会议的,所以又叫「马日上书」,其主要内容有:1.君主立宪:由八旗王公组成一百人的上议院,由各省推选五百人的下议院。下议院选举首相,首相组织内阁
2.废除八股,兴办新学,改造科举,科举分为文理两科取状元,进士
3.奖励工商,开放海禁,鼓励移民海外
4.消除满汉差别,十年之内,动员全体汉、蒙、回、藏人入旗,归化满洲籍,实行全民国家全民旗
5.广开言路,言论出版自由。不得以任何借口给议论朝政的民间报纸书籍定罪
马日上书一公布,朝野震动。中国第一张报纸《北京宫门内外抄》在五天之后就发行了创刊号,一时洛阳纸贵,人手一张
凤姐手里也拿了一张《北京宫门内外抄》,她最爱看「名人花边新闻」一栏:什么「醋福晋大闹丽春院,呆王爷小心跪搓板」;什么「大学士贪赃三千两,小老婆私奔二里沟」;「狐妖显圣六部口,巨蟒伤人秘魔崖」;笑得她前仰后合的
忽然,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荣国府世袭二等将军贾赦奏请视察苏杭,消息灵通人士说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要在江南给庄亲王买小妾云云……」
凤姐不由得一愣,那邢夫人说过贾赦要去苏州调查自己和贾琏贪污的事情,原来以为她只不过是吓唬人而已,现在真的要去了。想到这里,心中又惊又怒,大声喊道:「平儿,你给我把小厮兴儿找来!」
听到凤姐的叫声,平儿急忙跑了进来说:「二奶奶,兴儿跟二爷出去了,您有什么急事啊?」
凤姐指着手里的那张《北京宫门内外抄》:「你看看这个!你看看这个!」
平儿接过报纸仔细看着,然后问:「大老爷要去江南,莫非又来跟您要钱了?」
「哎呀,真是糊涂!」凤姐一把夺回报纸说,「大老爷是要去调查琏二爷去苏州买戏子和林姑娘家产的两桩事!」
「哎呀,大老爷今天是怎么了,二爷干什么事儿不报花账,怎么单单现在想起来了呢?」平儿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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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 你不知道,大太太把财政大权从咱们手里夺走了,怕哪天这阵风儿过去了,老太太一问话儿,她又得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就是要找几个碴儿,把咱们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咱们永世不得翻身啊。」
「那,就叫二爷赶快把钱退赔了吧。」平儿也害怕了
「嘿嘿,说得轻巧,」凤姐撇撇嘴,「买戏子那一桩还好说,不过万把银子,可是林家的家产有三百万呢,就是退得起,我也不退!」
「三百万银子!」平儿惊呼了一声,暗想凤姐也真够贪的,三百万居然只上缴了五千两,还哄得林姑娘以为她自己是没产没业的,在贾府寄人篱下
「是啊,所以我老想着鼓动老太太,把林姑娘嫁给宝二爷算了。你想想,他两个都是不问经济家务的,这件事也许就混过去了。如果林姑娘嫁给了外人,怕迟早要提起那家产的事情。琏二爷卖了林家三个庄子,两个园子,苏州一带的人都知道的。」
「可是,太太好像想让宝二爷娶宝姑娘呢。」平儿说
「嘿嘿,太太肚子里的小九九我不用猜就知道,」凤姐冷笑一声道,「说是亲上加亲,其实是看上了薛家的银子,殊不知早被那薛呆子糟践得差不多了。再有,她这几年也开始对咱们不放心了,那宝姑娘是个有心计的主儿,她想把宝姑娘娶过来,好对付咱们。」
平儿听了心里一凉,凤姐和王夫人表面上那么好,原来背后也是勾心斗角。俗话说家和百事兴,这么闹下去,怕贾府就要败了
凤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说:「要是能把大老爷拖住几个月,咱们派人先去苏州把几个经手人全收买了,就好说了。怎么才能拖住大老爷呢?」她的眼睛忽然一亮,说:「平儿,你还记得那石呆子的扇子的事儿吧?老爷还把二爷打了。」
「记得,老爷真够狠的。」平儿说
「那石呆子不是死在大狱里了么,他还有什么亲戚没有?」凤姐问
「听说有个侄子,」平儿忽然一哆嗦,「您,您不会是想--」
凤姐冷笑一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叫兴儿把石呆子的那个侄儿找来,给他点银子,叫他去顺天府告大老爷勾结贾雨村,强夺民财,逼人致死,那大老爷自然是离不了北京了。」
「奶奶,人命官司可不是玩儿的,」平儿害怕地说,「万一搞不好,就是杀头抄家的事儿。」
「嗨,花上几个钱,没有了不了的事儿,」凤姐满不在乎地说,「那顺天府尹是我叔叔王子腾的学生,大老爷一害怕,肯定要找我去跟叔叔那里求情,咱就可以就势把管家的大权再夺回来。就她大太太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也想跟我斗法!」
平儿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看见邢夫人兴冲冲地向潇湘馆那边去了,看来这婆媳俩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看到邢夫人进了院子,黛玉急忙迎了出来说:「大舅母好,今天怎么有兴致来园子里玩啊?」
邢夫人笑呵呵地拉着黛玉的手进了屋子,还一边说:「我听说你身子不好,给你送点燕窝来补一补。」说着叫小丫头把一个红漆盒子放在桌子上,「我当年和你母亲最好,现在看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又高兴,又伤心。以后想要什么,吃什么,尽管和我说好了。」
黛玉从来没有见邢夫人对自己这么亲热过,心里有点奇怪,也笑着说:「谢谢舅母费心。」
邢夫人上下打量着黛玉说:「啧啧,这么个好模样儿,谁能配得上你呢?干脆我跟老太太说说,把你许配给宝玉了吧?」
黛玉听了满脸飞红,说:「舅母又拿我开心了。」
紫鹃端了茶盘给邢夫人上茶,听了笑道:「大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老太太说去?」
邢夫人哈哈笑道:「你这孩子,急什么,想必催着你姑娘出了阁,你也要早些寻一个小女婿去了。」
紫鹃听了,也红了脸,笑道:「大太太真个倚老卖老起来。」说着,便转身去了
黛玉先骂:「又与你这蹄子什么相干?」后来见了这样,也笑起来说:「阿弥陀佛!该,该,该!也臊了一鼻子灰去了!」
屋内婆子丫鬟都笑起来,邢夫人也笑着说:「等咱们老爷去江南回来,我就和老太太说。对了,林姑娘,你想要什么苏杭一带的东西,开个单子来,让老爷给你买。」
黛玉笑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小时候玩过的东西,像泥娃娃,口哨儿,竹子编的小家具,陶土捏的小茶炉子什么的,如果舅舅碰上了,给我带点回来。」
「那没问题,」邢夫人随口答应着,「听说你们林家原来在江南有庄子的?」
「听李奶奶说,有过三个庄子在太湖边上。」黛玉答道,「我们进京的时候琏二哥把那几个庄子都卖了。」
「听说还有几处宅子?」
「有两处,我们在扬州住的一处小的,苏州还有一处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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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内御书房
康熙倚在小炕桌上看着《北京宫门内外抄》。十四阿哥和大学士高士奇站在他旁边
康熙一边看一边笑着说:「这个报纸办得真有趣,那些胡闹的王公官员们肯定气得鼻子都歪了,好文笔!是谁在那里主事儿呢?」
「是贾雨村。」十四阿哥答道,「我想变法改革也要舆论先行,就叫他去办报,给我们造点声势。」
「嗯,」康熙沉思地说,「此人才具不错,可是听说心术不正。」
「陛下,」十四阿哥说,「水清无大鱼,非常之时,要用非常之人啊。」
康熙看看高士奇,问道:「你说呢?」
高士奇在康熙年间可以算得是个奇人,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而且交游甚广,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他的朋友。家中豪富,杂书读得极多,寻风水、测字、看相、把脉无所不通。号称「四海玉帛归东海,万国金珠贡詹人」。那詹人就是他的号了。听得康熙问起,高士奇急忙走上前半步,回答说:「大将军王说的是,德才兼备的人是太少了。英明君主宁可用才胜德的小人,险中取胜;而不用德胜才的庸人,大事难成。」
康熙点点头说:「这话倒也说的是。」又转向十四阿哥道:「不过,老十四啊,你的心太善,要学会提防别人才是。你回去叫他们再仔细写一篇有关变法的文章,登在报上,让老百姓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以防有人造谣生事。」
十四阿哥答应着退了出去。康熙拿起西洋进贡来的自行船,上好弦,一放手,那船就在炕桌上嗒嗒地走了起来。康熙叹了一口气说:「士奇呀,你看这西洋工匠有多巧,他们造的枪炮比我们造得好多了。百年之后,西人必是我中国的大患啊。」
高士奇说:「皇上,我们中国人的聪明才智绝不在西人以下。可是绝顶聪明的人都去学八股文了。朱子说:‘巫医百工,君子不齿。’社会上看不起能工巧匠,才是我们的危险。」
康熙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这次变法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要兴办新学,教授科学技术,取代科举制度。」
内务总管赵昌轻轻走了进来说:「皇上,弘历皇孙和贾宝玉都到了。」
「叫他们进来,」康熙笑着说,「我年纪大了,就喜欢和小孩子们聊天。」
贾五和弘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此时谁也发作不得,老老实实地给康熙请安
康熙叫赵昌搬了三个小杌子,让贾五、弘历和高士奇坐下,慢悠悠地问:「弘历,你这些天干了些什么呢?」
「禀皇上,」弘历忙站了起来说,「孙儿在和国手范西屏学棋道。」
「嗯,围棋之道和用兵之道也是相通的,」康熙指着书架说,「那是云贵总督刚刚进贡的云子,士奇啊,你指点弘历一盘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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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知道弘历气量狭小,要是赢了他,怕他会在雍亲王那里给自己使坏;要是作假输给他,又怕康熙看出来。 | 想了一想说:「臣老了,精神不济,去年就封棋不下了。贾公子风流儒雅,何不叫他跟弘历贝勒摆上一盘?」
康熙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宝玉呀,你俩来上一盘如何?」
贾五的棋力本来不弱,只是好几年不下,怕有点手生。他想了一想说:「皇上,围棋的妙处就在三百六十一个点上,变化无穷。可惜世人先在星位摆上四个座子,少了许多变化。我想还是把座子拿掉,空荡荡的棋盘才有趣呢。」
康熙听得童心大起,连声叫好。弘力本来就狂妄,近些天又觉得自己的棋艺长了,满不在乎地从书架上拿下云子,开始和贾五大战
那云子驰名中外,黑子是用乌玉做的,白子是用贝壳磨成,玲珑细巧。弘历傲然抓起黑子,看着贾五。原来古时候都是白棋先走的。贾五心里直想笑,抓黑棋自以为是高手,殊不知白棋先走,才是有便宜呢,特别是清朝时又没有贴子那么一说
贾五拈起一白子,放在高目。弘历一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开局的,只好老老实实地在星位放上一黑子
贾五一笑,在对角下了一子在目外。弘历犹豫了一下,下一子在小目去挂角。贾五心中大喜,忙一手大飞,把弘历那子罩住。这一招是围棋定式上有名的「大飞百变」,意思是定式变化繁杂,稍不小心就会吃大亏。贾五曾经在这招定式上狠下过大工夫,各种变化牢记于胸,笑嘻嘻地看着弘历
弘历当着皇上,不好意思多想,随手跳了一子要出头。贾五马上挖断,两人当即扭杀在一起。走了几步之后,弘历脸上的汗就下来了,自己被切断在下面的几个子,对杀吧,气不够;做活吧,又没有眼位,眼巴巴地看着被白棋吃死了。外面几个浮子,已经成了「鸡肋」之势,逃吧,根本构不成外势,还要谋活;弃吧,自己在实地上已经吃了大亏,目数差了好多,再丢子更是败局已定。想了又想,继续下下去肯定是自取其辱,只好忿忿地把棋子往棋盒里一投,对康熙说:「皇上,孙儿没有下过不摆座子的棋局,不明开局,才有此败。请皇上允许我和他再码一盘儿。」
康熙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连声答应。弘历在星位上摆了黑白各两个座子,一把抢过白棋盒子,拈起一子就去挂角
贾五很少在星位起手,总觉得气势不如高目和目外来的大,而且守角也不稳,对方在三三一点就是活棋。可是现在也无可奈何,只好打点精神和弘历周旋
弘历昨天刚从范西屏那里学了几招儿,落子飞快,不一会儿就抢占了三个角儿和一个大边儿,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得意洋洋地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贾五把外势占了八成,觉得也还是两分的局面,可是忽然又想起在清朝是不贴子的,看来双方持平,可是白方占了一先,盘面上有五六目的优势呢。眼下自己实地不足,只有靠大模样来成空才行
弘历看着贾五摆出要围空的架势,心中暗笑,常言说金角银边草肚皮,你那中间的大肚子还不是一捅就破,一手双飞燕护住自己的角,继续扩大实地
贾五棋锋一转,在弘历占的边上投入一子。弘历在实地上占有优势,不想节外生枝,就委屈地托了一子想渡过。谁知贾五得理不让人,反而扳了下来。弘历大怒,马上断掉,两人在边上扭杀了起来。走了几步,弘历有点心虚,想让黑子在边上小活一块儿算了,自己的白子尖了一下想出头。没想到黑棋不但不去自己谋活,反而一手把白棋的出路封死了。这下边上黑白两块都成了孤棋,正好拼个你死我活
两人本来彼此对对方都有深仇大恨,正好借棋盘来发作。这一杀就是昏天黑地,步步陷阱,死死纠缠,杀气连天
康熙的棋力不甚高,平时和大臣太监以及后妃们下棋,谁也不敢赢他,只是打打太平拳,应付应付,最后让他赢上几子。就是看大臣们下棋,谁都怕在皇上面前失了面子,也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平稳下法。今天看了贾五和弘历二人真刀真枪地大杀大砍,只乐得手舞足蹈,大叫过瘾
又走了几步之后,双方自己的眼位都被对方破掉了,形成两条龙对杀。弘历大致看一下,自己的白棋比黑棋的气长多了,就放心大胆地去给白棋紧气。可是贾五一扳一虎,生生造出一个眼来了。「有眼杀无眼」,弘历有点慌了
高士奇捻着胡子笑而不语,康熙可紧张起来了,像个小孩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给双方数气
弘历努力静下心来,仔细数一数,虽然公气全归黑棋了,但是自己的外气多,似乎可以刚刚多一气杀掉黑棋。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投了一子给黑棋紧气
弘历得意洋洋地在里面给黑棋紧气,贾五就在外面给白棋紧气。交换了几手棋,康熙也看出来了,就说:「宝玉,你好像是少一气呀。」贾五笑而不答,继续紧白棋的气
双方又交换了几手棋,忽然高士奇一拍大腿,大声道:“好!好棋,弃子求势!
“弘历一愣,再仔细一看,心中止不住叫苦,贾五借着给白棋紧气,已经在外面筑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和对面的外势遥相呼应,大肚皮已经成了型了。尽管自己吃住了十几个黑子,和黑棋在中央成的大空根本没法子比。而且自己已经落了后手,如果先去破空,让黑棋把自己的十几个白子吃掉,也肯定是输棋。没奈何,只好继续紧气。当白棋最后一手把黑子提掉,黑棋漂亮地一飞,大空形成。弘历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的棋子举得高高的,就是落不下去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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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回到府里,就一头钻进了自己的丹房。丹房是修道的人炼金丹的地方,像是个化学实验室,架子上面摆着五光十色的小瓶子。他脱下朝服,把湿漉漉的袖子剪下一片,放在水晶釜里,泡上烧酒,用小炭炉子烧着,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酒气。随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紫色的瓷瓶儿,看看烧酒滚了,就倒了几滴进去,微黄的烧酒马上变成了蓝绿色
「回光草!」他不由得叫了起来。回光草是一种极罕见的草药,生长在蒙古大漠之中,它能把垂死的人仅有的一点精力集中起来,说出最后遗言,然后马上灯枯油尽地死去。像油灯烛火的回光返照一样,所以叫做回光草。但是如果平常人吃了,就相当于透支自己的精力和生命。有药力维持的时候精神焕发,药力一过就萎靡不振,是比各种春药更厉害的虎狼之药。老年人用了,无异于慢性自杀
「嘿嘿,厉害,厉害,」高士奇冷笑一声说,「父子相残,有好戏看了。」
高士奇坐在椅子上养了一会儿神,换上衣服,骑马出门而去
梨香院
宝钗闲来无事,忽然想起那块红绫来了,就取了出来,只见鲜红如火,娇艳欲滴,摸上去光滑细腻,富有弹性,好不爱人
正看着,只见贾兰跑了进来,叫着说:「阿姨拿的什么呀,给我也看看。」
宝钗看他手上脏兮兮的,就笑着说:「又去哪里玩脏东西去了,快洗洗手。」说着叫莺儿端过一盆水来
贾兰的娘李纨也走了进来,笑着说:「谢谢宝姑娘费心。」猛然间看见桌子上的红绫,不由得一愣
贾兰一面洗手一面说:「阿姨,我今天在街上听了个歌儿,把咱们两家都编进去了:贾不假,白玉为门金做马,丰年好大雪……」
李纨听了脸色大变,上来就给了贾兰一记耳光子,呵斥道:「胡说,那是白玉为堂金做马!」
贾兰挨了一巴掌,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薛姨妈听到哭声急忙走了出来说:「哎呀,怎么了,怪可怜的孩子。」
「哦,没有什么,」李纨讪讪地说,「我们该回去了。」说完就领着贾兰走了出去
忽然门房跑了过来对薛姨妈说:「门外有大学士高士奇求见。」
薛姨妈当然听说过高士奇,是当今的名士,可是和薛家素无瓜葛,怎么会找上门来?当时也来不及多想,忙叫快请
高士奇一进门刚好和往外走的李纨打了个照面。李纨一愣,低下头匆匆地走了过去
薛姨妈和高士奇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就问:「高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见教?」
高士奇向两边看看。薛姨妈挥挥手,丫头婆子们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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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一笑,问:「阿姨您近来可好?」 |
薛姨妈一怔,心说你比我的岁数还大好多,怎么叫我阿姨?
高士奇压低了声音说:「我是高成的儿子。」
薛姨妈的脸马上涨得通红,吃惊地问道:「你是高、高老师的儿子?」
「是啊,先父不愿在朝为官,所以也从来不提我这个儿子。我还是这次回乡,清点先父的遗物,发现了一封信,里面提到了您。」高士奇说
「那……那信里都说了什么呢?」薛姨妈紧张地问
「说了您和士晶妹妹的事。」
「啊?」薛姨妈的声音颤抖了,「你,你都知道了?」
「是。」高士奇点点头说,「高士奇,高士晶,家仇国恨何时平?」
薛姨妈泪流满面,像要瘫痪了一样。多年的相思,一幕幕涌现在眼前。她七岁的时候,家里请了私塾老师名叫高成。高成那时有三十多岁,英俊潇洒,她心里暗暗爱上了这个老师。出嫁以后,丈夫经商在外,她深闺寂寞,常常梦见他。直到有一天,后花园里咕咚一声响,墙上掉下一个人来。那人半天不动,她壮着胆子走过去看,擦掉他脸上的血迹,原来是高成。外面传来官兵吆喝敲门的声音,她急忙把他藏在花丛里,然后命令仆人去开门。薛家势力大,官兵不敢进来搜,问了几句就走了。她把他藏在自己的绣房里,衣不解带地伺候他,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幸福过。他醒过来以后,她向他倾诉了自己十几年的相思,他把她抱在怀里,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云彩里飘。伤好了以后,他要走了,她抱着他哭了一夜。她告诉他自己身上有了,他说要是女孩就叫高士晶,小名宝钗。他要去办一件大事,回来就带着她和孩子远走高飞。孩子生下来了,皮肤雪白晶莹,她写信告诉他,他们有了小宝贝士晶。他回信祝福她们母女
说六个月以后就回来接她。谁知六个月后传来的却是凶讯:
高成伙同云贵总督查富贵利用军队走私鸦片,被斩于军前
薛姨妈擦了擦眼泪说:「士奇,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高士奇叹了一口气说:「爹去云南之前,说回来以后有要紧事告诉我,谁知道这一去竟成了永诀。我一直不知道您和妹妹的事,直到一个月前,见了爹原来的书童来顺。」
「我也见过来顺,十七年前,就是他告诉我高老师的凶讯的。」薛姨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当时他说马上要去找高老师的家人,怎么现在才找到你?」
“唉,那来顺也是苦命人。他从您那里出来去找我,在江西一带碰见了土匪。来顺急忙把爹交给他的东西埋了起来。土匪搜不到什么东西,就把他抓去当匪兵
这一下子就是十多年,去年朝廷剿匪的时候才逃了出来,把东西挖了出来找我。”
「士奇,你想见见你爹么?」薛姨妈戚然一笑
「当然想,可是--」
「你跟我来。」
高士奇心中大奇,莫非爹爹还活在人间不成?他紧紧跟着薛姨妈走到里间,薛姨妈在壁画上的什么地方按了一下,衣柜缓缓地转开,现出黑洞洞的一间密室
薛姨妈点起一支蜡烛,走进了密室。高士奇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密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神案,案子上面放着一个红漆盒子,盒子旁边是几个盘子,里面装着供品。案子前面有一个蒲团。烛光摇曳着,两个人的影子映在黑黑的墙壁上,屋子里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薛姨妈慢慢打开那盒子,忽然厉声叫道:「跪下!」
高士奇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跪在了蒲团上
薛姨妈把那盒子递了过来,高士奇定睛一看,是个人头,那须发花白的头颅像活着一样在微笑
「爹!」高士奇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你爹临死前,叫来顺把他的头收起来,用他自己炼的药水泡过,再送给我。十七年来,每天我都要来陪他一会儿,给他讲我们的女儿,告诉他我们一定要给他报仇。」薛姨妈的牙齿咬得咯咯地响,「是满靼子杀了他,是那个混蛋十四阿哥杀了他,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高士奇把盒子盖好,恭恭敬敬地放回神案上,然后问道:「阿姨,爹跟您说过我们家的家世没有?」
「没有仔细说过,」薛姨妈充满柔情地把手放在盒子上,「只说你们家贵不可言。莫非也是前明的什么皇室?」
「嘿嘿,」高士奇冷笑一声,「那前明算什么东西,咱们的祖上是杀得明朝落花流水的大顺皇帝!」
「大顺?」薛姨妈吃了一惊,「你说的是流寇李自成?」
「不是流寇,是闯王!」高士奇挺直了腰板儿,「由一介草民,南征北战,杀进北京,逼得昏君崇祯自杀,就是我爷爷李闯王!」
「这个,不是听说李闯没有儿子么?」
「在闯王离开北京的时候,一个姓高的宫女有了身孕。闯王就派大将李过带着这个宫女躲到山西去了。孩子生下来以后,传来了闯王在九宫山自裁的消息。为了纪念闯王李自成,就给那孩子起名叫‘成’,又为了掩人耳目,就改姓为高。」
薛姨妈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高成果然是名家之后,可是他风流儒雅,怎么会是李自成的儿子?
「阿姨,」高士奇接着说,「您一定奇怪,我爹那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与人合伙,利用军队走私鸦片?我爹就是想引诱军队经商,让八旗军腐败掉,好复辟咱们大顺朝!」
「哦,」薛姨妈想起那天官兵追捕高成的情景,原来他是想造反。可是李自成,她叹了一口气:「听说李自成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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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向大家说了声对不起,就向着袭人那里走了过去。袭人附在他耳边说:“茗烟说有个戏子要找你,在园子后门等着呢。””戏子?”贾五有点奇怪,莫非是蒋玉函又来了?四阿哥不是还要抓他么?于是向着探春说:“我出去一下就来
“说完就随着袭人走了
探春有点不高兴,怎么还没开始作诗就走了?刚要说什么,只见莺儿跑过来说:「珍妮姑娘的哥哥来找她了,还说想看看咱们的园子呢。」
那年头儿女孩子本来是不见外人的。可是珍妮已经和宝琴结拜了,那她哥哥也就可以算是亲戚了。而且,还没有见过外国男人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探春看看宝钗,宝钗点点头,于是探春就说:「那请珍家大哥过来吧。」
宝琴笑着说:「他们家不姓珍,姓富森。珍妮的全名是珍妮弗・富森。外国人的姓放在后面,和咱们中国人不一样的。」
湘云看着珍妮,问:「妹妹,你一定会作诗吧?」
珍妮点点头,答道:「是啊,偶可喜欢中国诗了。偶的老师还夸偶作得不同一般呢。」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洋妞就是实诚,一点儿不会谦虚
这时,只见莺儿带着一个西洋大汉走了过来,火红的头发,满脸的胡子。珍妮忙站起来跑过去叫道:「哥哥,哥哥。」那大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说:「小妹,你长得这么高啦。」
珍妮拉着那大汉走到桌子前,介绍说:「诸位姐姐,这是偶哥哥麦克。」麦克向着大家一躬到地,说:「得见诸位美人,幸何如之。」
众人忙站起来还礼。探春见宝玉不在,自己又是主人,于是命小丫头又搬过一个椅子来,看着麦克一笑,伸手一指,说:「请坐。」
麦克才到中国没几天,虽然自己在海外学过几年中文,但是对中国的风俗习惯还是不甚了了。猛然间见到这么多漂亮姑娘,只觉得眼花缭乱,头也大了。一见探春伸出手来,不由自主地把那手拉住,单膝跪下,就在探春的手背上深深地一吻
探春吓了一跳,手上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一直传到心口上。想把手收回来,谁知道胳膊像着了魔一样,动都动不了,又急又气,满面通红
珍妮忙走过来把两人分开,说:「哥哥,偶告诉你,中国不兴这个,你可不能像在西洋那么胡来了。」
麦克还是痴痴地望着探春,说:“体迅飞凫,飘乎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小姐能以芳名见赐乎?倾城倾国,非卿谁与!”
探春平日总是听人夸奖黛玉和宝钗如何如何漂亮,今天忽然有人把自己放在她二人之上,不由得又惊又喜又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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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把麦克按在椅子上,笑着说:「她是偶探春姐姐,正经的公门小姐,你别胡思乱想了。」 | 又转向大家说道:「偶哥哥是跟一个老秀才学的中文,说话可酸呢。」
麦克嘴里反复念叨着:「探春,探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探春
探春转过头去,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大家说:「螃蟹吃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开始作诗吧。」
迎春摆好香炉,惜春点了一炷梦甜香插在里面,笑着说:「还和往常一样,我和二姐姐做监社。等这炷香烧完了,你们谁要是还作不出来,可是要受罚的。」
贾五走到园子外面,蒋玉函忙过来施礼道:「二爷近来可好?」
「好,好,」贾五一边还礼一边问,「你怎么来了,雍亲王不是还要找你么?」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蒋玉函说,「您听说过神偷张七么?他就是我舅舅。三年前他从什刹海过,看见路边躺着一个人,怀里露出一角红绫,他就顺手牵羊拿走了。舅舅是个很傲气的人,后来一想这是从个人事不知的人怀里偷来的,觉得好没有面子,就把它送给了我。我看它薄薄的,又不吸汗,就请人加了个面料子,做了条汗巾。也就是送给您的那条。」
「哦。」贾五哼了一声,原来那红绫是这么着才到他手里的
「这事儿不知怎么让雍亲王知道了,」蒋玉函接着说,「他叫人告诉我舅舅,如果把那红绫交给他,他就放我一马,还我的自由身。」
「这个……」贾五心里寻思:这红绫可不能落到四阿哥手里。可是又不好意思不还给蒋玉函。哎呀,先拖一拖吧,就说:「我得好好找一下,看看小丫头们给放在什么地方了。你过两天再来吧。」
贾五走回来,那梦甜香已经烧得只剩下四分之一了,赶忙抓过纸笔,苦苦思考着。黛玉凑到他耳边说:「我可作好了,不等你了。」贾五笑着说:「好妹妹,稍微等我一会儿啊,别逗得我心慌。」
这时候,只见珍妮把笔一摔,笑着喊道:「偶作好啦!偶作好啦!」惜春把她的卷子拿过来递给迎春,笑着说:「西洋妹妹第一个交卷啦。」迎春接过来念道: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
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
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
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众人听了,都道:「难为她!竟比我们中国人还强。」
月亮渐渐升高了。水面上泛起一层薄雾。远远传来一阵高亢的笛声。一阵秋风吹来,树叶和菊花花瓣纷纷而落
探春伸了个懒腰,把笔一放说:「我也有了。」就把卷子递给了惜春
惜春接过来念道:
捣练子明月夜,月明山,今日相逢今日欢,今日饮得今日醉,管他风雨路三千
湘云笑着附在探春耳边悄悄地说:「三丫头,你和谁‘今日相逢今日欢’呢,还‘管他风雨路三千’,莫非想嫁到外国去不成?」
探春满脸飞红,狠狠地踩了湘云的脚一下
湘云「哎哟」了一声,忽然看到黛玉正在和贾五说悄悄话,就喊道:「喂,不许作弊,不许打小抄!」
惜春笑着从黛玉手里把卷子抢了过来,念道:
青玉案寒烟骤起潇湘路,风满衣,花满树,一曲笙歌来何处,欲邀明月,月华清露,小径常相逐
贾五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他刚来贾府的时候,傍晚和黛玉在桃花丛中嬉笑追逐,晚风吹来,黛玉衣带飘飘,身上点点的落花。月亮跟着他走,掠过一棵又一棵树。只听得黛玉银铃般的笑声
惜春接着念:
揽衣素女嗔玉兔,物是人非伤神处,多情总被无缘负,香魂渺渺,此情谁诉,落落花无数
听到「多情总被无缘负」,大家都心里一惊,静了下来,各自想各自的心事。世上谁人不多情?真正有缘分的又有几个?贾五轻轻摇摇头,听老妈常讲:爱人的人不爱,被爱的不爱人,就是真有了两情相悦,还有家庭、社会,甚至运动、战争。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得林子里有人叹了一口气,说:「写得好是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天意,天意啊。」
大家循着声音看去,正是妙玉。探春笑着说:「我早就派人去请你了,怎么现在才来?」妙玉也笑着说:「你们刚才大吃腥荤,我怎么受得了,怎么也得估摸着你们吃完了才能来。」
妙玉和珍妮以及麦克见了礼。猛然间,一股小旋风平地而起,把落叶落花刮得满天都是。宝钗笑着说:「我也作好啦。」湘云把她一推,说:「我比你先作好的。」说着就自己念了起来:如梦令秋风明月谁共,酒后八仙归洞,一时会友朋,万里离愁重,无用,无用,道是人生如梦
黛玉笑着说:「云丫头厉害,化腐朽为神奇,把‘无用’也能抓过来用上了。」
湘云也笑着说:「那怎么了,大俗即大雅。什么都可以入诗词的。听说雍王府那些侍卫们附庸风雅,连放屁拉……」说到这里,自觉说走嘴了,忙红着脸坐下
宝钗站起来说:「我也诌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说着递给了惜春
惜春念道:
临江仙家宴中秋明月夜,恨留桂子相闻,何来乡曲乱诗文,时时花解语,了了梦无痕
还是西风催落叶,我你他聚离分,大知落落随缘深,顺风能借力,朝月不出门
黛玉点点头说:「时时花解语,了了梦无痕。这两句有意思。」妙玉说:「大知落落随缘深,宝姑娘是有慧根的人啊。而且,而且……」妙玉的脸色忽然变了
宝钗奇怪地凑过去,再仔细往自己的卷子上一看,心中大惊:「天啊!我怎么把这个写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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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被抓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天了
邢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催促凤姐和贾琏快想办法,找路子,把贾赦保出来。凤姐开始还不以为意,谁知道和贾琏跑了几趟顺天府,那知府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放人,到后来,干脆一股脑推到雍亲王身上,说自己管不了这个事儿了。这两天来,连探监都不许了。给了典狱好多银子,才听说贾赦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子了。凤姐心中又惊又怕,这个娄子都是自己捅出来的,挑动石呆子的侄儿去告贾赦,要是传到邢夫人和贾母耳朵里去那还得了。就是贾琏要是知道公公是自己坑的,怕也饶不了自己。奇怪的是贾琏现在怎么倒满不在乎呢?
凤姐正在胡思乱想,只见贾琏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凤姐啐了一口,问:「你小子又上哪里灌黄汤子去了?」贾琏也不答话,只是在抽屉柜子里乱翻
翻了好一会儿,贾琏转向凤姐问:「我放的二百两银子哪里去了?」
凤姐听了,翻身起来说:「我有三千五万,不是赚的你的。如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背着我嚼说我的不少,就差你来说了,可知没家贼引不出外鬼来。我们王家可哪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哪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贾琏笑道:「说句玩笑话就急了。为几个小钱吵架,不怕人笑话。」
凤姐听了,又笑起来,说:「不是我着急,你说的话戳人的心,因为我想着后日是尤二姐的四十九天忌日,我们好了一场,虽不能给别的,到底给她上个坟烧张纸,也是姊妹一场。她虽没留下个男女,也要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才是。」
贾琏嘿嘿一声冷笑,说:「你们都拿我当傻子啊,我问你,那二姐是怎么死的?」
凤姐一愣,问道:「她不是流产了,心痛孩子才自杀的吗?」
贾琏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自杀?为了个没出世的孩子?你们想骗小孩子啊?我问你,你都和秋桐说过什么来着?又怎么叫丫头子们给二姐气受来着?」
凤姐吓了一跳,敢情这个花花公子看着稀里糊涂,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仗着娘家有势力,贾母又宠爱自己,就大大咧咧地说:「女人之间,吵架拌嘴还不是常有的事儿,她也犯不上自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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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凑到凤姐面前, | 几乎碰到她的鼻子上,说:「我再问你,是谁挑动张华告我,说我逼他和尤二姐退婚的?你告状告上瘾来了,嘿嘿,居然又把自己的公公给告了。」
贾琏嘴里的酒气醺得凤姐几乎喘不过气来。凤姐退后一步,一句话也说不出。贾琏眼中透出一股杀气,说:「我在二姐灵前说过了,一定要给她报仇!这话你还记得吧?」
凤姐吓得紧紧地靠在墙上,哀求地说:「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贾琏又是一声冷笑,从怀里摸出酒瓶子,咕嘟就是一大口,「当然不是你,你有你的罪,但是杀二姐的不是你。」
凤姐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贾琏一转身坐在桌子上,说:「我问你,为什么贾赦不想把这个世袭传给我这个儿子,倒要传给环儿?为什么我娘那么怕他,还主动张罗着给他娶小老婆?」
「你是说,你不是大老爷?」凤姐奇怪地问
「嘿嘿,我把尤二姐娶回家时,你还记得吧,贾赦高兴得不得了,夸我会办事儿。我当时心里就嘀咕,娶个小老婆怎么叫会办事儿呢。后来他又把他的侍妾秋桐赏给了我。二老爷当时听了气得不得了,老爹的侍妾给了儿子,岂不正好叫人骂聚么?我是不好说什么,而且秋桐长得又漂亮,就带了回来。」凤姐心里暗暗点头,这事儿亲戚家都当笑话讲呢
「过了几天,那贾赦叫我去喝酒,借着酒劲儿说:我的侍妾给你玩了,你新娶的小老婆也该给我玩玩才是,大家喝一锅杂烩汤么。我吓了一跳说:我们是父子,这公公和儿媳妇扒灰的事情怎么能做呢?他恼羞成怒,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真是我的儿子吗?回去问问你娘去!我去问娘,娘哭哭啼啼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凤姐大惊,想不到邢夫人也有这风流事儿呢
贾琏又灌了几口酒,接着说:「那贾赦素日家里有个平头正脸儿的丫头都不肯放过,在鸳鸯那里碰了钉子以后,就贪恋上了尤家姐妹的美色。现在既然拉下脸儿来了,就每天见我都要逼问二姐的事儿,我没有办法,只好推脱说二姐怀孕了要保胎,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谁知他就串通好了那个大夫,一副打胎药把胎儿打了下来。之后又叫我去平安州办事,他夜里摸到了二姐房里。可怜二姐身子本来就弱,又刚流产了,怎么抵抗得过。」
说到这里,贾琏已经是满脸泪光。他擦了一把眼泪又接着说:「我回来后,二姐一五一十告诉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只好忍了。二姐受了污辱,又悲又气,就吞金子自杀了。我一直想为二姐报仇,苦于没有机会。嘿嘿,谁知道你倒帮了我个大忙呢,让雍王府把他抓走了。」
凤姐听了,呆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贾琏把酒瓶子举向天空,说道:「二姐,大仇就要报了,咱们干一杯,哈哈。」
一阵大笑之后,又是几大口
贾琏擦了擦嘴,笑眯眯地转向凤姐说:「对了,我刚才在街上听说,你叔叔王子腾在青海阵亡了。」
凤姐听了大吃一惊,贾赦的生死她其实倒不大在乎,如果死了,把世袭传给贾琏岂不是更好?可是王子腾就不同了,是自己娘家的靠山。出嫁了的女人,如果娘家没有势力,自己再有能耐也得受人欺负,秦可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想到这里,她着急地问:「你从哪里听的?消息可靠吗?」
贾琏举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答道:「可靠不可靠我也说不上,反正大街上都这么说。」说罢往炕上一倒,呼呼地睡着了
凤姐越想越害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平儿一进门吓了一跳,忙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凤姐把刚才和贾琏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说到自己的叔叔王子腾可能死了,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对平儿说:「平儿,你知道二爷一直嫌我太张扬,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我娘家的靠山要是倒了,他还不变法儿报复我?」
平儿把毛巾在热水里打湿了,拧干,递给凤姐,说:「奶奶不用担心,咱们二爷跟薛大傻子他们不一样,虽然好色,但是也有情有义,您看看他怀念二姐的样子就知道了。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二爷是最念旧的人,您和他这么多年的夫妻,还不知道么?」
凤姐接过毛巾擦一把脸,问道:「他有情有义?我怎么看不出来?」
平儿笑着说:「您呀,尽顾着看账本子了。告诉您件事儿,那鲍二家的女人死了,二爷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鲍二家的?就是上吊死了的那个?那个跟谁都睡觉的烂女人?」
「所以说二爷有义呢,那么多人和她睡过,只有咱们二爷一个人伤心。」平儿感叹地说,「那鲍二家的也死得蹊跷,有人说她是被暗杀的呢。」
凤姐把擦过的毛巾递回给平儿说:「唉,不说这个了,咱们得先打听一下我叔叔阵亡的消息确实不确实。我再进宫里去看看娘娘吧。」
「要去见娘娘,就最好带着宝玉,娘娘才会高兴。」平儿笑着说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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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冰雪从山崖落下,遮住整个苍茫夜空,无天无日,无爱,无憎
她微微笑着,静坐仰天而望,任由雪衣飞扬,鲜血横流
「原来,西北的天空,却有这么多星星……」
低低的呢喃,却盖住雪崩万钧之势,生死一瞬,在她眼里,却抵不过银河霄汉中一点明光
轰然巨响之后,大地白茫茫一片,了无痕迹
……
冷风飒飒,卷得冰原之上百草枯折,疾雪渐渐从天而降,晶莹剔透,却大如鸽卵,砸得人皮肉生疼
西北苦寒,长夜过半,正是百里鬼哭,不见人影之时,雪原之上,却有一队人影策马控弦,正朝着东面而去
甲胄的寒光在冰雪辉映下越见冷冽,精铁弓弯处被磨得光滑,行进之间默然无声,却自有一种压抑肃杀
「君侯,前方便是居延边驿了……」
侍从的声音从皮制护面下发出,带着些沉闷凝重。朱闻从马上望向半山腰的风雪,不着一语,只是慢条斯理的抚摸着右手腕处
那是一整块赤红玉髓雕成的护腕,光芒流转间潋滟眩目,瞧着仿佛是一碰便碎的玩意,然而偶然与护肘撞击时,那清脆铮然之声,却在显示它的坚刚不凡
他眯起眼,比黑夜更深邃的眼滑过本队人马高掣的旗帜,那鲜红如血的斗大「燮」字正狷狂自在地飘扬,其下龙虎盘踞相纽,显得霸意怒张
见他目光所及,侍从有些不安地上前问道:「君侯,是否要收起旗号?」
朱闻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极为轻松不羁的微笑,清淡嗓音,却生声把侍从吓出一身冷汗――
「男儿大丈夫当世,就是行恶也不须偷偷摸摸,更何况……」
他的声音越发带笑,那份笑意映入众人眼中,却是比修罗鬼刹更具惊摄――
「本侯执燮国之旗,正是要在朝廷跟前替父王张威哪……」
他的笑声,使得声音拖长,在「父王」这两字上,带出近乎刻意的讥嘲,在风雪中显得越发犀利
风雪卷过他冷冷嘲讽的薄唇,白皙的面庞上五官清秀,与西北燮地的粗犷迥然不同,若是肯好好装扮,定不输于江南任何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是这好相貌的主人仿佛不以为意,也不用簪,只是如普通军士一般,将长发随意束在一边
雪片沾染上长发,映得那发色如同幽蓝的浓黑,随风飘扬之下,几乎与天穹漾为一体
众近军望着自家君侯,却是谁也不敢搭茬――君侯与燮王之间,虽是父子,关系却是生硬诡谲,君侯屡次进犯朝廷属地,却统统打了燮王的旗帜,论起居心,实在是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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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羽干咳一声,抖落身前积雪,笑道:「这毕竟是去掠劫朝廷的粮草,是否太张扬了些……」 |
朱闻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要说张扬,你一夜包下璇玑阁众红牌,那才叫一个惊世骇俗哪……」
周围闷笑声四起,有胆大的凑前道:「军师你真是大手笔,什么时候分我们几个……」
卫羽深忿,正要反唇相讥,却听朱闻低喝道:「噤声……情况好似不对!」
众人闻言,凝神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山的那端,居延边驿所在之处的上空,竟有一丝一丝的雪雾翻涌,风雪交加之下,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见端倪
难道是伏兵?!
众人皆是一惊――正逢乱世方平,朝廷正在休养生息,一时也顾不上西北这边,居延又只是小驿,守军素来不多,但此行若是打草惊蛇,直捣玉门掠劫粮草的打算,可是要彻底落空了
那雪雾忒是奇特,团团缕缕,却是弥漫深广,四周寂静无声,仿佛鬼蜮一般
朱闻的目光冷然,笑容却越发加深,「是人是鬼,去看个清楚就是。」
他催马上前,很快,便朝着山那端而去,身后近卫急急跟随,一阵人马呼啸,却是将这份死寂打破殆尽
……
翻过山峦,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不可置信的一幕!
「这、这是居延……?!」
卫羽近乎呆滞地呢喃道
快马过山峰,未到山底便停住,居延本是前哨,沿谷地散开军帐,百余军人,加上十数女奴苦役,也颇有些阵势,如今,却被冰雪厚厚覆盖,一切帐篷屋舍都了无痕迹
空芒大地上,只余雪花徐徐飘过,耳边风声静静,所有人的心中皆是寒意
「是……是雪崩!」
有当地军士,颤抖着声音道
传说,当雪峰塌落,掩埋一切,那便是山神发怒,要将一切人畜毁灭,众人虽然不信这无稽之谈,亲眼见这浩大惨烈之象,也都心中大颤
此时众人耳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响,抬眼看去,却是处于东北处的一角,几顶破烂帐篷露出个顶尖,其中尤有人声竭力敲挖
众军士不需多说,便上前挖开,那一角大概是处于略高处,雪不过半尺,略微一扒,就见一个个或是褴褛,或是花花绿绿的身影出现,顿时「军爷」,「万福」之声大作。还有人跪下叩首
那是服侍守军的苦奴和营妓吧……他们还真是幸运,捡了一条命
朱闻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却随即,瞳孔缩为一点――
那雪压下的痕迹!
他快步上前,俯身细看雪崩周地,越看,目光越是冷峻
「怎么了?」
卫羽上前问道
朱闻好看的眉头近乎蹙成利刃,他薄唇深抿,淡淡吐出两个字:「高手!」
「真是高手!」
他又重复道,迎着卫羽愕然的目光,朱闻动容叹道:「这雪崩落地痕迹实在巧妙,巧到恰恰避过了奴役的营帐――这是绝顶高手以真气击出,气流震荡,这才引起的雪崩!」
绝顶……高手?!
卫羽只觉得牙关发酸,简直宛如在听神魔传奇,他苦笑道:「这高手比起君侯您来,又是如何?」
朱闻扫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是默然凝视着雪地,陷入了沉思
居延……只是个前哨军驿,守军也只有百余,即使是要入侵,杀了他们,也还有后方五十里一停的驻军,更别说玉门、昆仑等的大关隘。是什么样的高手,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在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地方引起了这样一场大劫?!
他垂目,眼中光芒流转,却忽然,仿佛在脚下雪地里发现了什么
他蹲下,仔细凝视,指尖触摸到的,竟是一角衣料
雪一般皎洁,触手却是薄软,薄的几乎可以撕破――在这样的寒苦之地,是谁犯了疯癫,敢穿这样的衣裳?!
朱闻稍稍用力,却几乎要将衣料扯破,那重量,让他感觉到底下还有人!
他干脆接过卫士手中的长刀,以刀背深掘,一刻之后,衣料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雪片轻轻飘过,宛如佳人的红酥手,拂过朱闻的剑眉……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正侧躺在冰雪之中,身上星星点点,都是血沫
朱闻的回夜宫中,有来自各地的缤纷佳丽,可说五色眩迷,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肌肤――
宛如玉色入骨,晶莹剔透,玉颈朝上,因为失血而苍白近乎透明
朱闻将她轻轻扶起,只见乌发蜿蜒垂下,仿佛吸入月光一般的光芒
仿佛受了蛊惑,他伸出手,将那发丝绾起,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
被刻了青墨黥纹的雪白脸庞!
仿佛是无暇的雪上溅了墨汁,又仿佛是明月当中突起阴霾,那黥纹繁密连贯,在雪白肌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卫羽在一旁看得真切,有些惋惜道:「这是犯了大逆罪才施加的黥刑。」
朱闻失神片刻,随即一探女子的气息,只觉气若游丝,只悬一命,脉络之中,更有一道阴寒――大概是身子娇贵,受了边疆的风雪,寒气已经积蓄其中了
大概没救了……
心中这么想,却鬼使神差的,将她抱起交予侍从,随后,他看向其他地方的挖掘
不久,便有结果报了上来――
「除了这些人,守军们全数毙命……」
沉吟着这个耐人寻味的结果,朱闻看着这满地狼藉,知道不宜久留,于是命令道:「出此变故,全军回转吧!」
他扫了一眼那些颤颤巍巍的奴隶和女人,想了一下,终究道:「将他们也一并带回。」
仿佛怕旁人误认自己仁慈,他又加了一句,「宫中正好缺人手,他们就是此行的战利品。」 |
延续以下段落的风格,进行相应的续写工作。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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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回夜宫中
风从极北之地吹来,庭院中枝条虬劲,雪凝其上,宛如瑶柱玉条,满地里皑雪及膝,紫色琉璃瓦下的冰棱亦是闪烁五彩
女子的嬉笑声从不远处的高阶上传来,正扫雪的宫役们偷眼看去,却是绸衣如云,衣着精致的侍女们簇拥着几位美貌妃子,正迤俪而来
香风夹杂着妃子们的细语轻笑,满天里被这雪光映得透亮,越发照得她们肌肤莹润,美不胜收
一只纤纤素手伸出,慵懒,然而精准的,将枝头一小朵粉梅掐下,树枝轻摇间,雪屑纷纷而下,一旁的从人们连忙上前挡了,另有人忙不迭用丝帕拭了燕姬鬓间的残雪
燕姬笑吟吟的随侍女们忙乱,一手却持了那一朵小梅,碧袖轻荡间,便插入侧髻之中。她正是芳信年华,又生得花容月貌,在雪色与梅韵映衬下,不禁让周遭人等都看得有些痴了
「妹妹倒是会选,才一伸手,便独占了那芳枝上最美的一朵……」
一旁略微年长的女子仿佛不胜欢愉,掩袖笑道:「等君侯回转后宫,立时便要被妹妹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燕姬目光微动,慧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光,却是笑得纯真无辜,嗔道:「姐姐却又混说,刻意拿我取笑――整个回夜宫中,谁不知你瑗夫人在两年前就蒙君侯宠眷,被立为侧夫人,乃是他第一心爱之人呢!」
仿佛是无意,她刻意在「两年前」这字眼上加重,眼波流转间,只见纯净笑意,却别无其他
妮子好生可恶……竟是在讥讽我是旧日黄花么?!
瑗夫人目光一凝,心下已是大怒,微微咬唇,却是隐而不发,笑容丝毫不减,竟是亲热地挽了燕姬,一起向前漫行
她两人步伐轻盈,瑗夫人又是刻意,几步之后,便领先众人几丈,遥遥在前
「我本就是蒲柳之姿,年岁即长,和妹妹站在一起,倒越发显得可笑可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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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声中,瑗夫人仿佛是在哀叹韶华易逝,岁月无情。 | 随即,她又压低了声音,仿佛漫不经心道:「妹妹不仅貌美,还甚是贤淑体贴,看着君侯劳繁公务,就日日亲手熬汤奉入书房,单就这份温存,就让我等望尘莫及。」
燕姬目光闪烁,下一瞬,却听瑗夫人的声音,竟是含笑低沉,近乎诡谲――
「妹妹日日去那书房,想必连那些文书密函的位置,都要熟记于心了!」
燕姬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巨响,顿时面色苍白,咬紧了银牙,冷笑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竟是听不懂了!」
瑗夫人笑容更盛,越发亲密地挨近了她,吐气如兰道:「妹妹这么聪慧,又哪会不懂我的意思――你才初来乍到,就这么急着登堂入室,太过张扬了些吧?!」
她一手扶了下香肩上的银貂斗篷,一手却顺势将燕姬鬓边的金钗轻轻拔下,「妹妹这只钗头怪利的,要是扎中了人,那可怎么得了,可要好好保管呢!」
燕姬双目冷瞪,眼睁睁看着她拿走自己的随身利器,却很快恢复了冷静,「只是个凡物,不值当什么,姐姐若是中意,送你也无妨……」
「看妹妹说的,我倒成了个剪径的强人不成?」
瑗夫人笑得越发妩媚,手掌用力间,那只凤钗竟在她柔荑之中逐渐弯曲,最后竟成了一块金饼
金质偏软,可若要两个指头拗成这般,却也颇要些不凡功夫。燕姬眼看着这一幕,却是惊疑不定,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怎样?!」
「看妹妹说的……只是姐妹间戏耍,难道我还会去告了君侯不成?只是你我姐妹间情比金兰,妹妹在书房里找着了什么有趣的,也该让姐姐我一开眼界才是……至于我的来历,妹妹不是早就知道了?!」
瑗夫人微笑着,将金饼还入燕姬掌中,气定神闲道:「妾身乃是王上亲命,从宫掖中仔细挑选,特地赐与君侯的良家子。」
燕姬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却有所明悟,她扯了扯唇角,悄声道:「原来你和我也是一路,只是主人不同……」
「妹妹真是兰质慧心……」
瑗夫人笑得一径雍容大度,朝后微微颔首,便带了自己的从人扬长而去,只剩下燕姬站在原地,却是因着不甘和燥怒,连脸颊都滚烫绯红起来
燕姬僵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猛地甩袖回头,低喝道:「还楞着做什么,回宫!」
下一刻,她的左肘撞到了一件坚硬之物,随即,便见水雾弥漫,庭院中央一片忙乱
燕姬抱着手肘忍痛,定睛一看,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来竟是跟在她背后伺候茶盒的小侍女躲闪不及,竟一头撞上了她!
金黄的蜜柑茶在她碧罗锦裳上漾出片片污痕,两种色彩混合之下,近乎五色斑斓,滑稽可笑
燕姬已是怒极反笑,「宫里出息的奴才这么多,就配给我这般不中用的。」
她提了裙裾,甩开了侍女的扶持,转身盛气而转――
「把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给我拖回去!」
她余怒未消,恨恨道:「丢人现眼还嫌不够么!」
……
燕姬回到自己宫中,却是看也不看一旁瑟瑟跪地的小侍女,换了衣裳,尤自烦躁道:「这身云锦可是君侯亲赐的,中原世家所制,宫中统共也只有一匹,就这么糟践了!」
一旁的女官见她意兴阑珊,于是上前细声道:「主子您且不用着急,及时浆洗也许还有救……」
燕姬瞥了她一眼,不耐道:「色贯其中,便是彻底废弃了,还能有什么救?!」
女官略微想了一会,眼前一亮,道:「有了!」
对着燕姬不解的目光,她道:「先前君侯从外面掠回了一批苦奴,奴婢听说其中有个女子,一手绣工甚好,说不定,可以让她以绣纹补救。」
「绣工甚好……」
燕姬一听,面上便有了些喜色――燮国地处西北,珠宝尽有,好的绣匠却嫌弃此地苦寒,不愿在此扎根停留,是以宫中虽然华服甚多,却无甚绣彩,看着有些单调
「既然来了个有手艺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女官面对嗔怪,却是有些犹豫道:「她……她面上刻了黥纹,瞧着甚是丑怪,怕惊了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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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姬闻言皱眉,不以为然道:「朝廷的罪奴,脸上刺青黥记是免不了的,哪来这么些废话――还不快给我把人唤来。」
一声令下,早有人依言而行。一刻之后,便有人轻揭鲛纱帘幕,珠光密动之下,便有一道轻盈身影站在下首,躬身示意
燕姬抬眼打量,却也禁不住轻噫一声,心下一震
那女子着一袭布衣,长发垂髻,右半边脸被乌发遮住,看不真切,左半边却是肌肤胜雪,只是,青黑黥纹在其上繁密连贯,显得狰狞可怖
燕姬也吓了一大跳,她定了定神,有些厌恶地再瞥了一眼,曼声道:「听说你绣工不错,是真的吗?」
「不敢说好,只是略懂一二……」
那女子低声应道,声音也有些嘶哑,却随即,抚着胸深深低咳起来
「罢了罢了……」
燕姬见她咳得难受,倒觉得有些不过意,缓和了下声调,继续道:「你且看看这云锦……」
悉悉娑娑的布料抖动声响起,早有侍女抬了杌子来,将染了色的衣裳展开放平
那女子细细看了,伸出手来抚摸,窗外天光映得她皓腕似雪,竟仿佛通身剔透一般
嘶哑的声音响起,因这满殿里的熏香,漾出空寂沉闷的回声――
「色入已深,又染得四溢横流,再好的刺绣也遮不了满幅……请恕奴婢无能为力。」
燕姬一听,柳眉一挑,看着阶下之人那骨瘦嶙峋的丑怪模样,却是连斥骂的兴致都没有
她回头一看,却见先前那小侍女,正跪在一旁默默啜泣,禁不住一腔怒气涌上喉咙,连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你这小贱婢还敢哭?!坏了我这匹云锦,做出这个样子来给谁看?!」
纤长玉指伸出,尖利的前端几乎要生生戳入对方的眼中――
「把她给我拖出去……」
未尽的言语,却是带上了凛洌杀意,蔻丹的鲜红映着她雪白十指,仿佛宣昭了这微贱生命的终结
早有健妇上前,七手八脚将人拖下,外间已有人准备廷杖,劈啪的预备声响起,众人觫然色变,却无人敢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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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喊声中,那小侍女被生生从地上拖行,经过那黥面女子身边时,她垂首敛目,仿佛是泥塑木雕一般
| 小侍女被拖曳地衣衫开散,汗巾腰带都散了一地,她哭昏了头,一头栽倒在地上,开裂的衣领口跳出了一枚香榧小扣,雕得很是精致
那物件跳跃着,映入黥面女子的眼中,她寂若死水的眼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有可能……?!
竟会是……?!
燕姬冷哼了一声,心下仍是懊恼不已――几日后,便是闻侯的生辰,这件衣裳正要派上大用场……
她的沉思被突兀的一句打断――
「燕夫人请息怒……这衣裳虽然棘手,却不是无法可想。」
燕姬一楞,看时,却是那黥面女子已然抬起头,正直视自己
那目光幽然深邃,波光荧荧,微一触及,竟连周身肌肤都为之刺痛
蓦然被人插言,燕姬本该发怒,却不知怎的,只觉得那目光凝处,自己竟讷讷不成言
那一瞬间,这黥面女子带给她很奇异的错觉……那般森然清贵,先前觐见燮王时也难比拟……
她呆了一呆,暗骂自己胡思乱想,随后皱眉道:「你方才可是说无能为力!」
「光凭奴婢一人,当然不能――我需要她的协助。」
那女子手指伸出,竟是指定了被拖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侍女
燕姬此时却回过神来,冷冷打量着她,「你这么说,是想救这个小丫头?!」
「不敢有瞒夫人……奴婢确实是如此作想。」
迎着燕姬微愕的目光,她咳嗽着,苦涩笑道:「奴婢刚刚从此物上认出,这是奴婢少时失散的亲妹妹。」
她举高了手,掌心赫然是那枚香榧扣
这一下大出意外,却听她继续道:「先前奴婢一人,确实无能为力,现下有妹妹在此,她学过拆丝之法,拆开之后分别洗净,不足之处再由奴婢以刺绣补之,定然天衣无缝。」
燕姬听了,半信半疑,「你该不会是来诓骗本宫吧?」
「如若有假,夫人再治我姐妹二人重罪不迟。」
燕姬闻言一笑,指间的蔻丹闪烁生辉,「好,若是你们姐妹真能挽回,本宫就饶过这一遭……」
言下之意自明,那女子满口答应,拉了妹妹正要退下,却被燕姬唤住了――
「本宫差点忘记问了――你叫什么?」
那女子闻言,目光幽动,抬起头时,笑容里带了一丝不易捉摸的意味――
「疏真……我的名字,叫作疏真。」
……
白雪皑皑中,早已由宫人们开出一条曲折小道,越往偏僻处,越是崎岖难行
疏真拉了小丫头,一步一顿朝前走去,雪没过她的膝盖,寒意沁入,引得她又是一阵咳嗽
「你真是我姐姐吗?」
尤带稚气的声音响起,疏真勉强止了咳,看向身畔之人,抚胸喘息着苦笑道:「你已经忘记我了吗,虹儿?」
她伸出手――掌心有伤痕累累,有些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竟是另一枚一模一样的香榧扣
「真是姐姐!」
虹菱又惊又喜,眼中流下不敢置信的泪水,深深抱紧了朝思暮想的胞姐,「姐姐,真的是你!」
她已然激动得语无伦次,「那年北狄人打进来,又逢上八府之乱……舅妈她们说把姐姐你卖给了京城的官人,没想到你我还会再见面!」
疏真将她揽在怀里,温柔抚着她的头发,眼中带着深邃难懂的悲喜之意――
「是啊,十年了……」
她叹息着,双眼望向无边无尽的苍茫天宇――
已经十年了……
可霓,十年前你来到我的身边,一直服侍我,陪伴我,不离不弃,直到我穷途末路的最后……如今,难道真是你在冥冥之中有灵,让我遇到了你的亲生妹妹?!
北风呜咽,雪屑纷飞,天光淡走之下,淡淡余辉照在紧紧相拥的「两姐妹」身上,仿佛是幽冥中,那飒爽英魂的欣慰轻笑
可霓啊……你还是不愿我萌发死志,所以才将妹妹送至我身边,让我好好活下去么……
疏真的眼中闪过难解的悲怆怅然,静静含着笑,轻抚着虹菱的头,「虹儿,姐姐现在改名了,叫疏真……你可记住了。」
虹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可是姐姐还是姐姐,不是吗……」
「你说的对……」
疏真的声音温软轻柔,随着两人的脚步,逐渐消失在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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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携了虹菱回到住处,却有人奉了燕姬之命,把她和妹妹的住处换到了一起,本是四人的大通铺,如今却只住了姐妹二人
回夜宫中人手并不甚多,燕姬这么安排,本也是小事一桩,更何况如今姐妹两人正在替她修补衣裳,示以小惠,也算是随手人情
昏黄烛光下,疏真一头乌发垂肩,黑眸如同两丸水银一般,清冷无波
她小声咳嗽着,用不甚熟练的左手穿针引线。银针飞走间,柔滑的云锦衣裳上流光溢彩,仿佛淌漾着无尽的荣华富贵
她忍住左手的酸疼,唇边勾起无奈的苦笑――这样的云锦,虽然号称珍贵非凡,在过去的自己眼中,也不过是埃土一般的物件,又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会这样战战兢兢,求全求备地以刺绣遮瑕?!
人生际遇之神奇,这般浮沉荣辱,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她叹了口气,凝望着手下密密的针脚,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要揉揉肩膀,却僵在了半空中
灯烛明灭间,右手腕处的刺眼疤痕,显得格外黑沉狰狞,疏真试探的动了一下,五指仍是微颤,却不能使出半分力气
她眯起眼,想起那一日,那惨烈的一日,那一柄熟悉无比的宝剑,秋水白练一般的长剑,从腕处刺入,精准地挑断筋脉,那般鲜血横飞的惨烈,那痛彻心肺的一瞬,以及最后,那轻蔑绝情的神情……
唇边的微笑转为苍凉,她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些鲜血淋漓的幻景挥去,然而心头的刺痛,却让她胸口又开始隐隐翻涌。她轻声连咳嗽,却再也压抑不住,一口朱红终于滑下唇角,竟是来不及顾惜自己,而是慌忙踉跄着,将这宝贵无比的云锦衣裳挪开,以免再惹祸端
她无力地跌跪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来,惹得床上沉睡的虹菱咕哝着翻了个身,好似很不安稳
疏真凝望着她无邪可爱的睡颜,眼中凄冷渐渐退,却逐渐转为沉静的温柔,以及,无悔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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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种种, | 譬如今日死,再想又有何益?眼前最重要的,却是要好好照顾好这孩子,不能让可霓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心安!
想起可霓的音容笑貌,疏真心中又是一痛,她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着虹菱吹弹可破的脸颊
她正露出微笑甜睡,大概是刚与姐姐相认,心中畅快甜美。疏真心酸更甚,低低呢喃道:「是我对不住你们姐妹……」
怅然悲怆的叹息声,在暗夜中回荡,疏真继续咳嗽着,直起身来,绣补着那绵密无尽的针脚
陋室中一灯如豆,只有屋外声声滴落的残雪消融声,伴随着她度过这漫漫寒夜
……
三日时光弹指便过,整个回夜宫中,却是一日更比一日热闹――上元佳节就是君侯朱闻的生辰,宫中上下都为此忙个不了
终于到了这日午后,燕姬心急火燎地接到禀报,道是云锦已然绣补完成
一旁的侍女抖开罗裳,顿时满殿里光华潋滟,似有凤凰梧桐轻鸣,又似海市蜃楼彩眩,燕姬看着这绵密轻柔的刺绣,只觉得非但不露痕迹,更添无穷风华,不由喜上眉梢,赞道:「真是好手艺!了不得!」
「承蒙夫人赏识……」
疏真微微躬身,虽然恭谨,面上却也不见轻狂喜色。她站在下首,窗外投入的天光拂过,更显面容晶莹,只是那蜿蜒繁乱的黥纹浮现,让人不忍多看
真是可惜了……
燕姬心下想道,不由端详一眼镜中自己的花容玉貌,有些自矜的微笑着,更带着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扫了疏真一眼,声音更加柔和,「你如今正在做粗役是吗?」
不等回答,她径直道:「我跟总管说一声,让你留在我身边可好?」
疏真垂目,眉间微微蹙起,正在思量措辞,就见燕姬难掩娇媚的打了个呵欠,唤人上前,开始按品大妆――今晚便是君侯的庆生宴,既然衣裳到位,她满腹心思都放到了装扮之上
疏真见此,正要默默退下,燕姬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回首笑道:「今晚你也随我前去。」
……
很快便到了黄昏,只见宽广庭院里梅枝婆娑,其上都系以彩缎琉璃,映着满地雪光,廊下宫灯,光华耀目之下,竟是如琼台仙境一般
朱闻早就听闻姬妾们为自己煞废心思,于是也不说破,只是略微早些结束了政务,回到主殿之上
他的主座仍如往常一般在最中央,瑗夫人正含笑望他,美眸盈盈――她如往常一般,将自己的座位设在左侧略微下首,既得体又含蓄地昭告着自己的身份,再往下,便是其他几位姬妾
他的唇微微勾起,闪过面庞的是一缕难以察觉的厌烦和讥讽,随即,他状似欢畅的笑道:「这么多美人儿,却是让本侯看得眼花缭乱,连眼都不知往哪放了……」
于是一片莺声娇语响起,燕姬仗着自己正得宠,娇嗔道:「君侯这话太没道理,姐妹们为精心你梳妆打扮,却只换来你一个眼花缭乱……」
虽然说的是「姐妹们」,她一边娇嗔,一边微晃香肩,成功让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
她今日显然是用心妆扮了的,一身云锦上绣纹眩目,一眼看去,竟只觉潋滟生辉,仿佛凤凰下降人间,衬着鬓间明珠,简直有如潇湘神妃一般
于是众女轰然,又是艳羡,又是妒忌,却不甘被她夺了风头,于是七嘴八舌地向君侯请安恭贺,一时悦耳非凡
这般富贵繁华,旖旎无双的场景,却让朱闻心中意兴阑珊,他面上微笑着,双眼却不自觉地朝窗外往去
窗外正是冰雪满地,梅香暗缕,比起殿中这热闹非凡,却更显得宁静安谧,高洁无双
蓦然,他的视线停住了――
燕姬身后的那一页窗,正在不起眼的角落,灯火昏暗处,却有一道女子的身影,正倚窗而立
淡青的长裙,在身后的夜色衬托下,修长见形。她全身轻倚在玉栏之上,宛如轻烟一般清渺,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无形。一头漆黑长发垂髻披散,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漫渺繁多,似真似幻
那女子虽置身热闹大殿之中,却是凝目窗外,已然神游天外,喧嚣的人声宛如浪潮一般,却不减她周身那飘渺出尘之意半分
灯烛昏暗中,她的剪影宛如绝佳的水墨丹青,在朱闻的眼中深深刻下痕迹――虽然看不清面目,却只觉得定是世上无双的倾城殊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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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望着她,不禁呆呆出了神,直到瑗夫人略带催促的娇呼声响起――
「燕妹妹今日真是楚楚动人……君侯你说是不是?」
朱闻这才从茫然自失之中醒来,端起金斛,凑到唇边,带些敷衍的微笑问道:「是啊,这件衣裳真是亮眼。」
瑗夫人巧笑嫣然,目光闪动间,曼声道:「这般精巧的云锦……君侯之前就赐给妹妹一件,如今,这一件却更胜几筹――君侯,您对燕妹妹,可实在是太偏心了呢……」
她状若无意的嗔怪,却让周围诸女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美眸明灿,几乎要将燕姬整个人都烧成飞灰
燕姬见状,却丝毫不见惊慌,仍是一径轻笑道:「姐姐真是说笑了,君侯对各位姐妹,一向都是雨露均沾的,哪会对妾身有所偏向呢――这一件,就是君侯原来赐下的。」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燕姬唤出身后随侍那人,当灯火凝聚到疏真面上的黥纹时,众人都发出惊骇的低呼声
是她!
朱闻心中一震,金盏中的酒液也几乎泼了出来,他眯起眼,想起两个月前那场诡异的雪崩,在居延救起的那满身血污、面带黥纹的女子――
原来是她!
「先前这件云锦,被侍女不小心泼了茶水,我想着这是君侯亲赐,实在不忍丢弃――多亏她巧手善绣,把瑕疵遮掩过去了。」
她望定了朱闻,双目含情,轻声道:「君侯素来节俭,臣妾一向铭记于心,又怎敢豪奢挥霍呢?」
朱闻点头赞许,笑道:「也是你慧眼识人才,这才有此福报。」
他目光熠熠,目不转睛地望定了燕姬那一方,众人皆以为他在与燕姬眉目传情,只有他自己心如明镜――这是因着那道轻盈身影
他的黑眸幽沉,停留在那丑陋蜿蜒的青黑纹路上,心中升起莫名的怒意――居然有人对纤纤弱女行此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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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姬端坐如仪, | 顾盼之间,满是志得意满――她带着疏真前来,本就为炫耀,如今更是在君侯面前留下珍惜馈赠、节俭惜福的好印象,眼看着四周嫉恨交加的目光,她越发含笑不语
「恭喜燕妹妹得此巧匠……也贺喜君侯得了燕妹妹这解语名花!」
瑗夫人意味深长的祝酒,将这场夜宴推向花团锦簇的高潮,只是各人虽然口中一致,心中各怀鬼胎,却是不问可知
……
夜已深,明亮的圆月正在中天,欢宴已毕,只留下满庭寂静,宫灯摇曳
疏真并没有回自己下院,而是沿着曲径缓缓走入了后花园
夜凉深寒,宫阙的高墙遮掩了月华,后花园一路火烛也显得黯淡,深雪凝结成冰,她感觉自己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云端
「今日,又是上元佳节了……」
无声的叹息在她心间响起,她站在冰湖旁的树下,松涛在头顶婆娑摇曳,身处幽暗之中,只觉得前殿宫灯飘渺高悬,光华如织,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了
又是上元,却不知京城的朱雀大街,是否与往常一般灯火辉煌,游人如织……
仕女千金簪着蛾儿雪柳,轻拥团扇,文人墨客以灯谜相会,一展绝才,那环绕京城,蜿蜒远去的灞河中,有花灯明灭,幽然飘向天之尽头……
而她,永远是那样微笑着,任由那人牵着她的手,在京郊的小酒肆中,共饮逍遥,悠然安谧
俱往矣……
疏真痴痴望着天际那轮圆月,长长的羽睫颤动着,却终究没有流下泪来。寒风吹着她孑然一身,更显出无限萧索
她站过身,正要折返,却蓦然发现,右前方数丈处的冰湖石边,竟有两人相拥而坐,窃窃私语!
那两人如胶似漆地拥在一起,悠长而忍耐炽热的喘息声隐隐传来,几乎要将这寒夜都燃烧起,月从云中行出,清楚地照出其中那碧衣女子,只见她半倚石边,身子因陶醉而伸展绷直,酥胸半露,粉面含春,正是方才在夜宴上出尽风头的燕姬!
激烈的喘息声仍在继续,渐渐的,却听那两人开始絮絮交谈――
「你转告大人……媛夫人已然看破了我的身份。」
「那就除掉她!」
「不可!她是王上那边……」
声音逐渐变轻,和松涛之声混为一体,疏真不愿再听,转身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正要折返,却不料,因长时间不动,腿脚一软,一个踉跄,竟欲跌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将她的腰及时接出,打横一抱,竟将她拥在怀中!
「你难道不知道……偷看这种场景,是要小心脚下的吗?」
清朗醇厚的声音,贴着耳边传入,明明细如蚊呐,却可明显听出其中的调侃笑意
疏真只觉得一阵热气呵在耳边,整个脸颊都觉得酥麻,她转过头,却惊愕地发现,来人头戴七旒玉冠,秀逸双目中带着微笑,却从中透出森冷来
她张了张口,终究没把「君侯」二字喊出来
朱闻回头略看一眼那激情交缠的一对男女,唇边掠过一道幽深的冷笑,不屑地低叹道:「这次派来的,居然是这种没头脑的蠢物!」
这一瞬,他的黑眸闪亮,笑容宛如修罗一般,却偏偏生就谪仙般的好相貌,让人只看一眼,就连魂魄都几乎要为之摄入
疏真敛目不语,等待他将自己放下,却没曾想,朱闻将她越揽越紧,两人之间亲密无间,显得越发暧昧
「请放手。」
平静无波的低音,亦是贴着耳边而说,不带半点女子常见的羞赧
「本君若是说不放,你又如何?」
森冷黑眸中又带上了调侃的笑意,却隐约可见其中的灼热和沉迷
疏真只觉得那双大掌贴着自己的领口,正细细抚摸着柔嫩的肌肤,心下已是大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悄声道:「君侯若是不放,我只好――得罪了!」
下一瞬,随身携带的绣针拔出,带起一蓬银光,狠狠刺入那肆虐的手腕,朱闻倒吸一口冷气,几乎因这剧痛而面目扭曲,他咬住牙,将痛呼吞下,却只觉掌间已是空落落了无痕迹,那一缕单薄清瘦的白影,已是踉跄着,如风一般闪跑开去
月光照着那条小径,她匆忙奔跑间,一头青丝披散直落,黑鸦鸦的一带拖在莹亮的雪地上,宛如精灵仙魅迷失人间,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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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擦响让那一对交缠的男女似有所觉,忙掩衣起来张望,朱闻往林深处一闪,衣袂飘动间,便没了踪影
他敛衣而出,枝头的残雪坠落,打湿衣袍也浑然不觉,只觉得方才那一眼如冰似雪,怒极而嗔,明明清冷凛然,却引得人心中一荡,绮念众生
他站在花径之中,嗅着冷梅的暗香。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笑意,幽深而灼耀――
「好烈的性子!」
言语之间,居然颇见赞赏,毫无平日的冷漠淡然
……
疏真在雪地里疾奔,脚下发软,一个踉跄,跌入雪堆之中
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角,她却无意起身,想起方才怒意之下的举动,素来冷静缜密的心不禁一沉――
那般狠狠地招惹了他,恐怕……此事难以善了了!
这宫里,怕是呆不得了……她苦笑着,想起自己如今的状况――
试探着运行真气,勉强一个周天后,立刻便觉丹田之中阴寒已极,经脉剧痛欲裂,片缕刚成的内力随即便流散四肢百骸,点滴不剩
好一个持续不息的散功药……如附骨之蛆一般不灭不尽,难道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要受制于它?!
她咬着唇,按捺下胸中悲愤欲狂,飞快忖道:要从这戒备森严的宫阙中逃离,已属不易,更何况,还有虹菱这般弱不禁风之人……
几下斟酌之后,该怎么做,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她雪白的面容浸润在墙角的阴影里,连眉目也看不真切,雪光倒映着唇上那一抹朱红,缓缓流下,黑眸中的清冽高华,随即缓缓沉敛,化为幽幽一叹――
「罢了……」
下定了决心,她摇晃着,从雪中直起身子,艰难的,一步步朝天走去
风卷起她的衣袂,那清瘦纤弱的身影,几乎被天地间的雪光湮没
……
银安正殿中,瑞兽铜炉中紫烟氤氲,龙涎香带给满殿温暖和芬芳,却也熏得人神思不属,慵懒闲散
朱闻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堂下长跪敛目的熟悉身影,只觉得腕间如今仍是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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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让她在地上多跪些时候的… | …心下忿忿,他却伸出手,鬼神神差的,以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柔和手劲,将她从地上搀起
「昨晚夜色昏暗,你下手倒是挺准的。」
他笑得潇洒不羁,眉目间,却没有平日战场撕杀时的冷酷森寒,黑眸熠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疏真抬起头,黑瞳幽幽,默然不语
朱闻只觉得怀中温香软玉,伊人双眸飘渺朦胧,雪白面庞上,那丑陋鲭纹密布,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他心中一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粗糙纹理,低喃道:「疼吗?」
疼吗……!
疏真心中一颤,胸中情绪宛如冰河破堤,不能自已――
自那噩梦般的一夜,自己颠沛流离,受尽屈辱和非难,尝尽这世上一切痛楚,可曾有人问一句:你疼吗?
她双眸幽闪,将所有思绪都冰封,平静道:「刑后三日,便没有知觉了。」
朱闻听着这淡然一句,不知怎的,心下更是一恸,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中,「你的名字?」
「疏真。」
「是怎样的两字?」
他一边问道,一边信手将她腰间的束带轻轻拉开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然而却宣昭着志在必得的果断
疏真全身都僵住了,她紧握双手,连尖利指甲刺入掌心都浑然不觉。淡金的日光透过窗棂照入,她眯眼,凄然一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伸出纤纤玉指,忍住周身汹涌的屈辱怒意,在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朱闻默默念了,沉吟片刻,却是眉宇间豁然开朗,笑道:「也是疏狂也任真……?」
他竟然知道!
疏真目光一凝,大为诧异,朱闻知她心思,苦笑叹道:「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们燮国上下都是蛮子,不通诗书吗?」
疏真默然,朱闻却在长笑声中,将那腰带彻底扯开
布裙轻荡,胸襟前半片肌肤露出,雪洁柔滑,映出荧荧之色。疏真掌心更痛,面上仍是无动于衷
灵巧修长的手指伸到此处,她闭目等待凌迟那一刻
半晌,没有丝毫动静
她微愕,睁眼,却见朱闻凝神额前,深邃双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对不住……」
他低声喃道,犀利双眸中复杂难言
他……这是在道歉吗?
疏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诸国王侯宫中各有妃妾无数,在上位者眼中,下人奴婢简直如蝼蚁一般,即使染指一二,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是他居然道歉罢手了?!
她心中闪过秘档中,关于朱闻的一些讯息――
燮王庶子,最为犀利危险的少年王侯,亦是西北鬼神易辟的杀戮之帅,他的大名,可以止小儿夜啼
如此之人,一旦有所意动,竟会轻易罢手?!
朱闻的声音,混杂着熏香的暖意,从头顶清晰而来――
「你要是不愿,可以拒绝,甚至可以再拿针扎我两下,何必如此隐忍?!」
他轻叹了一声,仿佛动怒欲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她袖中执起洁白手掌,看着中央血肉模糊,默然无语,随即,取过绸巾,替她细细包扎起来
「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带着黯然,挥了挥手,命她退下
疏真如蒙大赦,裣衽退至殿门前,却只听身后低低道:「你且记住,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动你分毫!」
她默然无语,只是伸出手,颤巍巍关闭殿门,将那一片熏香迷离彻底隔绝身后
殿前朱红门槛下,是一级级的汉白玉阶梯。她站在高阙之上,耳边仿佛犹有他的责问――
为何如此隐忍?!
她微微苦笑,眼中波光一闪,晶莹剔透,绝美不可方物――
若是从前,心高气傲的她,大概宁死也不愿受丝毫折辱
但是岁月如刀,将一切从她身边剥离,她如今所剩下的,也只有……
「姐姐!」
石阶下的角落里,有一张怯怯的小脸在希冀张望
「虹菱……」
她漫声唤道,唇边扬起笑意,悲喜难言
她的身边,只剩下这唯一的「妹妹」,她若反抗,这孩子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疏真提起裙幅,从高阶上步步而下,鬼神神差的,她想起在年少时候,在野史记传中曾经看过的两句――
逃名隐世难回避,只愿苍天把人饶……(注)
她笑靥如花,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将虹霓搂入怀中,心中却是无限凄凉――
一步错,步步错……苍天,你若是不肯饶我,那么,至少,不要再殃及我身边之人!
注:出自神魔布袋戏道海逍遥学千秋诗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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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羽趋步入殿,只见紫烟渺渺,朱闻手执白子,陷入沉思之中
殿内昏暗,他的眉目不复往日英武意气,显出些淡淡寂寥
「看你这模样,是害了相思吗?」
卫羽笑着继续调侃道:「听说你宣召某位女子,和她单独相处好半天……这般破天荒第一遭,还真是稀罕哪!」
朱闻瞥了他一眼,白子劲风一闪,擦着卫羽肩膀轻啸而过,火辣辣一痛,让后者一脸惫懒坏笑,都化为抽搐扭曲
吃了这一憋,卫羽这才敛了得意情状,从怀中掏出一道折叠密函,低声道:「这是王城传来的消息。」
朱闻略一过目,皱眉道:「‘他’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区区狩猎,居然也能从马上跌下,生生摔断一条腿,如今又得了这头疼之症――色为伐命斧,他只怕是被那些嫔妃掏空了身子吧!」
他声音冰冷,言谈之间,更见莫大的讥诮,卫羽心知肚明,这个「他」不是旁人,正是朱闻的生身之父,诸侯中最为强势的燮王朱炎
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在朱闻口中说来,只是轻描淡写。他收起密函,微微冷笑道:「怪不得,最近这回夜宫里颇不平静,什么妖孽鬼怪都出来现世了――一个燮王之位,倒是惹动了这么多人的心思!」
「如今的局势,几位王子各自虎视眈眈,内闱之中,王后与萧淑容又彼此争斗,整个王城一片乌烟瘴气……」
卫羽侃侃而谈,目中凝神,不复方才的轻佻之相,他看着朱闻,意味深长地笑道:「现下,君侯既是他们拉拢争夺的棋子,更是所有人都忌惮防备的虎兕凶物!」
他目光闪动,言辞之间更见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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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你手握燮国精锐之军, | 虽在极北边陲,一举一动,却牵动着这些人的心思,如今局势越发紧逼,何去何从,您该有个章程了!」
见朱闻仍是冷笑不言,他顿了一顿,激将试探道:「不说别的,这回夜宫中到处都是妲己之类的妖孽,再不清扫一二,只怕我们连这密谈的一席之地,都无法保证了!」
朱闻一愕,随即放声大笑,他一甩手,袍袖飞扬间,七爪龙踞的繁密绣纹在昏暗中飘摇生辉,仿佛一团晶莹剔透的光,将这昏暗照亮――
「何必在意那些女人?!有她们在,本侯才能旦旦而伐,作个昏庸好色的领主哪!」
他的笑声森然冷冽,却仿佛无比欢畅,轻描淡写之中,显出尽在掌握的无穷自信
卫羽却是有些脸色古怪,他瞄了一眼朱闻,斟酌着,终究苦着脸道:「这么一来,却是又要传得沸反盈天了……你可知道民间在说你什么?!」
朱闻一听,越发乐不可支,他笑着呛咳道:「说本侯风流倜傥,阅遍佳丽?」
卫羽怒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一把把他拎过来掐死,他咬牙道:「说你生性残忍,每过一段时日,便要虐杀一位姬妾――也难怪传得这般绘声绘色,我们这回夜宫中过一阵便有姬人的尸体拖出,而且都死状蹊跷――你难道要坐视自己名誉扫地?!」
朱闻静静听了,却不见丝毫动怒,他修长的手指叩着书案,唇边冷笑加深,在阴影的浸润中,化为一重诡谲――
「所谓的名誉啊……卫羽!」
他转过头,眼中神光熠熠,望定了自己的军师兼友人,「不过是君王的遮羞布而已,一旦身登大宝,便会有无数人替你渲染洗白……」
他停了一停,又继续道:「这乱世之中,有此凶名也无妨,一来,可以让人闻名却步,也少些无辜女子受害,二来,死者也大都是各方细作,死了倒也干净……三来嘛……」
他的笑容不变,却增添了几分落寞惋惜,「始作俑者既然下得了手,也就必定有所后着,我们等着看戏就好。」
昏暗中,他神情疏淡,只那一对凤眉修目,越发显得鲜明
……
大变之初始,乃是措不及防的
这一日黄昏,疏真正在灯下针走如飞,却听前殿一片人声鼎沸,一阵凄厉惊呼后,便是混乱的哭喊声,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
她放下手中绣品,蹙眉细听,却只听得哭喊声越盛,随后,仿佛有什么人冲入前殿,斥骂声,甚至是侍卫的粗嗓,映成暮色中一股诡谲旋涡
前殿……虹菱还在燕姬跟前当值!
她不及细想,站起身,三两步走出屋舍,随着闻声急跑的侍女宫人们来到前殿,刚来到廊下,就见一人倒卧在殿中白玉地面上,宫裙红袖拂垂,鬓上璎珞落了满地,仔细一看,竟是瑗夫人!
她面色青黑,呼吸粗重,一旁的随身侍女正在哭喊低叫
燕姬站在一旁,已是手足无措,她满眼都是惊惶的神色,面对由瑗夫人侍女引入的侍卫,她显得无比茫然,只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那侍女霍然起立,哭着怒道:「我家夫人前来拜访,喝了你一杯茶,就成了这个模样,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燕姬又急又怒,尖声斥道:「休要血口喷人!我好意邀瑗夫人前来茶叙,哪会做这等荒谬之事?!」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觉百口莫辩,顿时心乱如麻
先前,瑗夫人窥破她的行藏,她本该下手剪除,但顾忌她是燮王所赐,是以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可没曾想,瑗夫人竟会在她殿中出此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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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姬定了定神,连忙命人去宣太医,随即,她看着蠢蠢欲向前来的侍卫,怒声斥道:「你们又待如何,是想要造反不成?!」
侍卫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头领上前,踌躇道:「燕夫人,如今闹成这样,我们也不好交代,不若派人禀报君侯……」
「如此甚好!」
燕姬一口将他的话截断,她心中明镜一般――这事已然闹大,与其由他人转述,不如自己先发制人,捅到朱闻那里,也显得光明正大
她正要派人去银安殿,却听庑廊下一声冷哼,「是谁在说什么造反?!」
燕姬诧异回身,只见殿门大开,宫女侍婢云绕,一位老妇由左右搀扶着,款款而入
「是顺贤老夫人!」
有人轻轻低语道,宫人们各自交换了个眼色,知道今日这场不能善了了!
燕姬蹙眉,看着那老妇由众人簇拥着缓缓而来,两鬓银霜,面沉似水,心中也是一颤――顺贤老夫人乃是朱闻的保母,从小由他母妃派在身边服侍,可算是半个长辈,她生性冷肃寡言,长居于后殿佛堂之中,甚少露面,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贸然到来?!
顺贤老夫人一眼看到了倒卧在地之人,不由面露急怒,正好太医已经被拽拉着前来,于是沉声喝道:「快给她看看!」
诊脉之间,她森冷目光扫视四周,随即停到燕姬身上,「你刚才……说什么造反?!」
燕姬听她话意不善,于是默然不言,老夫人却是冷哼了一声,道:「这宫里真是出了妖孽――好好一个人,说倒就倒了,可不是要造反么?!」
燕姬听着这话,心中愠怒,她自谓问心无愧,于是忍不住回道:「这事是要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还楞着做什么,快去请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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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句,却是对着呆楞不动的宫人所说
| 宫人们答应着正要移步,却听老夫人一声断喝――
「谁准你们动了,都给我站住!」
这一声宛如雷霆乍起,所有人都惊得面色煞白,有胆小的已然吓得跪下了
燕姬的面上终于挂不住了,她抬起头,面色怒极而苍白,「老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人目光如电,直视向她,「燕姬,今天的事,你宫里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她指点着四周众人,目光尤其在几个奉茶送食的侍女身上凝视片刻,却是把她们几个吓得浑身战栗――「所有人都暂时不能离宫――把她们几人都给我拿下!」
燕姬一楞,欲要开口,却被老夫人不由分说驳了回来,「人多手杂,你敢替她们作保吗?」
这一句噎得燕姬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亲近侍女被拖下,顿时哭喊声四起,连同被禁足的所有人都叫起了撞天屈
一团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廊下有一道身影驻足静窥,随后,便如流云轻风一般消逝不见了
……
朱闻手拈黑子,对面卫羽以白子应对,银炭的暖火在殿中蒸腾而上,任凭外间天寒地冻,深殿里仍是温暖熏染,服侍的宦官们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他们两人却仍是神采奕奕
初上的夜色将窗纸染成浓墨,卫羽正要落子,却听后侧内殿处隐隐有人声喧哗,不由狐疑道:「出什么事了?」
朱闻斜倚榻上,只着单薄缎袍,眉目间一派悠然舒缓,他闻言,却是连眉毛也没有动半分,「听声音,大概是燕姬那边。」
「她是你心肝上的人,不去看看是什么动静吗?」
卫羽挑眉笑道
「宠了一阵,也可以放手了。」
朱闻淡淡道,随即,又补了一句,「她的动作频频,却偏偏都是小打小闹,惹得人心烦。」
「所以你任由她出事,却也不闻不问?」
朱闻默然不答,过了半晌,听那边人声越发鼎沸,他不由皱起剑眉,微诧道:「好似不是她本人有难……」
卫羽笑道:「她是世子派来的细作,其他几位王子那边也多少有些知觉――打狗还须看主人,真要惹得那位跋扈世子性起,另外几位大约也要闹得灰头土脸。」
两人边弈边谈,说话间,银安正殿外却也微微有了人声
「你不能进去!」
「那就拜托你……帮我通禀。」
低微的女声在夜色中响起,却宛如冷泉泻地,让人心神一振。朱闻一听,却随即从榻上坐了起来
「让她进来。」
他扬声吩咐道,随即,弹指朝炭炉里掷了一道劲风,顿暖意大炽
卫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才是你真正心仪之人吧……」
「说起心仪,未免过早。」
朱闻凝望着轻揭玉帘,缓缓而近的佳人,低声道:「只是目前,有些兴趣而已。」
话虽如此,他眼中的光芒,却仍昭显出心中所重,卫羽冷眼看着,倒觉得有些棘手了――君侯……陷得有些深了!
……
疏真的步履有些滞重,殿中的暖意将她身上的寒气驱除,周身开始暖洋洋的,随即,肺腑之间仿佛受不了这冰火两重天,她开始持续咳了起来
见她步履蹒跚,朱闻伸出双掌,扶了个满怀
掌中不盈一握,轻得仿佛要消逝一般……她的身子,竟弱到了这等地步吗?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疏真抬起头,乌发散乱,唯一一枝木钗也半坠挂落,唇上的一点朱红,因染上冰雪而显出粉绯
她轻轻喘息着,有些急切,但仍是一字一句道:「求你,救救我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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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是回夜宫中不宁静的一夜
燕姬宫中之人,只要和此事牵上一星半点的干系,统统被软禁到一处,留待廷尉慢慢审问,至于那几个递茶送食的侍女,更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顺贤老夫人一声令下,燕姬宫中便全数换过新人,虽然态度恭谨,却让燕姬恼怒欲狂――一举一动皆受人目光关注,这哪是伺候主子的模样?!
想到此处,她长袖一拂,将檀木几案上青瓷玉碗都摔到地上,碰了个粉碎,「岂有此理!这些奴才的眼光好生可恶!」
她的贴身女官也是一番灰头土脸,却只得娓娓劝道:「夫人且放宽心,君侯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一个清白的。」
「君侯?!」
燕姬的玉容上浮现一道苦笑――事发之后,朱闻只来了自己宫中一回,却是不甚在意自己的梨花带雨般的哭诉,只是详细问了瑗夫人中毒时的情形,便撂开了手――这与平日里的柔情蜜意,相去何止天上地下?!
想到此处,她指间的丝帕绞得死紧,好似要将什么扯个粉碎――
可恶,究竟是谁做的好事,却让我来背这黑锅?!
想到此处,她再也坐不住,眼窥着纱窗外,急急等待某人的出现
……
第一缕晨曦初现之时,一夜未眠的疏真在房中迎来了意外的不速之客
朱闻没有着玉冠紫袍,而是一身常服,看起来通身甚是儒雅,战场上的冷肃寒意却是淡了不少
他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命人将虹菱搀扶进来
见她站立不稳,疏真黛眉一挑,黑眸中瞬间透出冷意,朱闻静静看着她,开口道:「没出什么事,她这是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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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上前拉过,略一端详,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她发现虹菱雪白中衣的脊背处,染了三道红记
| 这是廷杖的红漆!
疏真眼中光芒一盛,凛然之气立现,随即,她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即使没有伤到筋骨,还是让这孩子受了辱!
「姐姐……我没事。」
一夜惊吓,让虹菱嘴唇犹自颤抖,却仍强笑着安慰姐姐道:「做奴婢的,谁没挨个打骂,这次只是我运气不好。」
「你先去躺着休息。」
疏真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转身朝着朱闻裣衽福身,「多谢君侯!」
朱闻的黑眸凝视着她,沉静而幽深,似乎要将人的魂魄都摄入――
「我为你劳心劳力,就换来这句多谢吗?」
他笑着调侃道,顾盼间既是亲昵,又带着玩笑的暗示
疏真的面上浮现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唇边一抹朱红潋滟,却是让朱闻看得口干舌燥,心中一荡
「我们出去说吧……」
疏真的声音低沉,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两人到了屋外,残雪压得青松沉甸,淡金的日光投下,连森黑的树阴都滚上了一层金边
疏真站在朱闻身前,两人靠得很近。冷香在朱闻鼻端飘忽不定,疏真的声音飘渺宛如梦幻――
「这次多亏君侯搭救,我实在无以为报……」
那就以身相许好了……
朱闻心中咕哝,笑得有些惫懒,眉目之间更见倜傥俊逸
「只有……告诉您一个真相了。」
嗯?!
朱闻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寂静松林下,疏真的声音宛如薄冰相击,带起涟漪无穷――
「这次所谓的中毒,其实不过是个局,真正的目标,是您。」
……
顺贤老夫人回到后殿佛堂后,便接到太医禀报,道是瑗夫人经过灌药,已然脱了险。她并不就此宽心,唤过太医又细细问了一遍,眉间细纹越发深了
「这药极是凶险,阿瑗差一点就死于非命――下毒之人,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喃喃低语,随即又道:「此事并非燕姬所为,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而且那几个小丫头都拷问遍了……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去暗算阿瑗呢?」
扑朔迷离之中,她陷入了沉思――
「如果阿瑗真的身亡,燕姬又蒙上这不白之冤,谁会从中得益呢……是那些姬妾?还是另外几位王子……」
瞬间,一道灵光闪入脑海――
「难道是他?!」
顺贤老夫人既惊且疑,随即却为自己的推测而惊骇不已――
「如果真是君侯暗中下手……那便要赶紧传信给王后和王上!」
……
「此次事件中,谁是最后得益人呢?算来算去,答案就是……君侯您了。」
朱闻耳边回响着疏真意味深长的一句,心中却是冷怒已极,一旁的卫羽以指叩着几案,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如果瑗夫人身亡,燕姬被惩,再波及一二宫人,我们这边的眼线便消亡殆尽了,在这个夺谪争位的节骨眼上,您若是剪除细作,那定是所谋非小,一夜之间,彼此剑拔弩张的王子们,便会警觉戒备,将所有矛头一起对准你。」
朱闻沉声道:「更何况,阿瑗是父王亲赐的,她若死去,本身就是对父王的莫大藐视――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燕姬那个蠢女人干的,所有人都会猜忌我。」
他怒极而笑,一掌拍在桌上,悄无声息的,檀木桌化为了齑粉――
「他们自己在王城斗个你死我活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动到我头上了!」
卫羽却不再出声,只是望着满地木粉,呆呆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么……」
卫羽皱起眉,有些懊恼道:「我这个军师太不称职了……居然没有及时看出其中诡秘……但是你那位疏真姑娘,一语惊破天机,却也实在太不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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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羽眯起眼,想起昨夜所见,断然道:「她那般风度、气韵,可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的。」
朱闻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一派从容,「我又岂会不知?早在先前,便在居延俘来之人中细查过。」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据说朝中也甚不安宁,神宁长公主一纸诏令,便有百余官员被大肆清洗,重则族诛,轻则流放,她大概就是这批官员的家眷……」
卫羽也对此事颇有耳闻,「听说京城那边闹得血流飘杵,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那位长公主殿下,也实在太过恣意跋扈了!」
「天子尚且年幼,她以长姐之尊摄政,掌有黄钺白旄,为人之深谋果决,须眉难及――天下间又有几人敢掠其锋芒?」
朱闻如此下了断言,又道:「朝中有此一人,诸侯便多有掣肘――自下唐、南晋、陈等以来,除去我燮国,各方在她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眉宇间涌起一道微带恶意的冷笑,「我燮国势大,眼看着就是朝廷下一步的目标,王城那些人却仍是肆意内斗,所谓不知死活,莫过于此了!」
午后的日光照耀着他全身,冰冷俊颜因激越讥讽而带上了一层微红,却显出一种不羁的男子气概,让人目眩神迷
……
午后的日光清浅寂淡,屋檐下残雪滴落,有些拖成长长的冰棱,映出五光十色的迷离
疏真以银剪利落割去尾线,端详着眼前这一幅绣品,但见洛神翩然,顾盼生辉,于是微微一笑,略觉满意
一道纤细身形在背后静静拖下阴影,疏真回过头去,不意外地,端详着虹菱,笑着问道:「可好些了么?」
虹菱披着羊毛大坎肩,仿佛不胜寒意,却仍笑着应道:「姐姐,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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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昨夜一场噩梦, | 蹙眉间只见一片惊惶,「如今燕主子也被禁足了,我们这西侧殿上下都惶惶不安――姐姐,你说,万一燕主子真被问罪,我们这一干人可怎么好?」
疏真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晶莹,却是一丝未动,「我们这些人下人奴婢,本就是无根浮萍,何必去管这些贵人们的事,左右我尚有手艺,在谁手下,都少不了我姐妹的衣食。」
她仿佛是在告诫虹菱,又仿佛是在自言心胸,银针在空中拖曳出一道优美弧度后,又开始跳跃不已,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只是不期然的,她想起那个长发幽黑近蓝,带起无边冰寒的男子,不由暗自叹道:「朱闻……如果我所料不差,针对你的布局,可是环环相扣,远不只这一着啊……」
她想得入神,却随即茫然自失,暗笑道:这些又与我何干?
她心中正在暗潮起伏,却听屋舍外一阵杂乱脚步声,随即,大门被粗暴推开,却是几个三十上下的健妇,粗手大脚,眉目不善,正冷冷看向室内
「奉顺贤夫人之命,带你二人去回话!」
说完,便七手八脚上前推搡拉人
疏真未及动怒,却听屋外一声响亮宣告――
「君侯驾临,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喧哗闹事?!」
随即,只见朱闻一身便装,在侍卫簇拥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冷眼一扫,不悦道:「你们在这闹什么?!」
健妇们讷讷不言,有机灵放肆的,倚仗老夫人器重,乍胆笑道:「君侯,我们乃是奉老夫人之命彻查这件鸠毒案,这两人牵涉其中,我们正要带人回去问话。」
「哦?」
朱闻微微一笑,语音却是犀利辛辣,「本侯什么时候委任你们在慎司监查案的?!」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甘心就此撤退,正要再言,朱闻剑眉一轩,低喝道:「滚出去。」
这一记宛如鞭子抽过,众人面上都失了颜色,纷纷目视姐妹二人,眼中闪过怨毒,随即络绎而退
疏真静静地看着朱闻,默然无语,只那一双黑眸幽深,几乎要看入他心中最深处
朱闻被她目光触及,只觉澄澈宛如冷泉,连肌肤都几乎刺痛,于是笑道:「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好歹又救了你一次……」
「君侯之恩,我们姐妹都铭记五内。」
疏真轻声叹道:「可是今日这一出,我们姐妹立刻便成众矢之的,这又当如何?」
仿佛料到她会兴师问罪,朱闻轻挥长袖,笑得越发不羁潇洒――
「你也看到了这帮人来势汹汹……若任由她们妄为,你们今日也不能善了。」
他含笑凝望,连眉眼也随之灼热熠熠――
「至于你问该当如何――到本侯殿中,做我的人如何?」
这一句石破天惊,让一旁的虹菱霞飞双颊,却也让疏真目光一凝,半晌,她咬牙道:「君侯……你这是故意的吧?!」
「何来此一说?」
面对朱闻无辜惊愕的笑颜,疏真心下怒意凛然,她心知肚明,对方刻意在人前为自己解围,宫中流言如飞,一夜便会闹得人尽皆知,此时此地,已无自己安稳过活的余地!
雪光映入她眼中,她低下头,咬住唇,瞬间,已然明白此事无回寰余地
不再看他,只是径直吩咐虹菱道:「收拾东西吧,我们又要搬家了!」
「如此不甘愿的模样吗……」
朱闻收了笑容,郑重道:「你在燕姬这里,也不过是忙于绣工,这般虚度岁月,真正是你想要的吗?」
「虚度岁月……?!」
疏真简直要大笑出声,她抬起头,黑嗔嗔的眸望定了朱闻,欲要反驳,却终究没有开口
朱闻……意气飞扬,少年天纵的你,可曾知晓,即使是虚度年华,也好过颠沛流离,如履薄冰……
无声的叹息在她心间响起,清澈的黑眸,染上了别样的黯然,却是让朱闻会错了意,眉宇间隐见压抑的不悦――
跟随在我身边,竟让你如此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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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贤老夫人看着下首这一众垂头丧气的侍婢,竟是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她一人独坐,枯对满室寂静,拔了头上银簪,看着镜中两鬓苍霜,轻叹了一声,「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天未明时,她便得到密禀,就近伺候瑗夫人茶食的侍女中,有一人已然被君侯下令放了出来,如今派人前去拿人,却遭遇君侯亲身斥退――
此事果然与君侯脱不开干系!
她尖利的指甲在银簪面上掐了狠狠一个印记,将素梅花形弄得面目全非,「他如今长大成人,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叹了一声,随即匆匆写就密函,唤人朝王城送去
……
接下来几日,宫里倒是异乎寻常的宁静,燕姬禁足,瑗夫人长卧养病,倒是各自安晏,波澜不起
疏真手中捻了一根浅翠丝线,在麻布上绕了个盘龙结,但见绣图中峰峦叠嶂,池上天波浩渺,一眼望去青翠墨黑不一,简直如同一幅上好丹青一般
朱闻坐在一旁懒洋洋地托腮看着,初春的日光照得满地光华,半边的金砖地面都映得沁暖,他半边身子侧坐在阴影里,看不清眉目神情,却是说不尽的舒畅写意
「你已经把我的大小四季衣裳都缝补清爽了,重描的花样子也都用上了,再等你绣好这幅屏风,这满殿上下可就没什么活可以给你做了!」
他的声音清朗,如此调侃,却带着亲昵的暖意
初春的风徐徐吹入,仍是微凉的,只是少了那种透入骨髓的寒,略微有些暖煦的味道了
疏真默默拿过刀剪,只听喀嚓一声,线分九股,齐齐而落,整幅屏风终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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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朱闻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只听她淡淡道:「我本身就是绣娘,做这些乃是份内之事。」 |
「宫中这些绣娘,虽然不如你的手艺,但阖宫上下,却也不是少了你就穿不得绮罗衣裳……比起你的手艺,我更爱你的聪慧冷静。」
朱闻说着,从座中起身,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身边正缺参赞文书之才……你这般人物,陷在这一堆琐碎针线里,实在埋没。」
朱闻见她仍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心中火起,大步上前,一把执了她的皓腕,「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那么让你不快么?!」
他的面容贴得很近,目若点漆,黑瞳中的那一点犀利而危险,却带着别样的清俊魅惑,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入其中
「当然不是。」
疏真的声音沉静淡然,半明半暗之间,朱闻觉得她每个字都敲打在自己心间――
「君侯的好意,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和您走得太近,就意味着……」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入他眼中,一字一句道:「数不尽,避不开的麻烦。」
朱闻被她的答案惊得无话可说,竟呆住了
疏真轻叹一声,收拾了绣架,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低沉声音道:「在你心目中,本君就是那么昏聩无用?!」
疏真回过身来,斜靠门扉,阳光在她身侧拖出淡金斜影,那清瘦身影几乎要化为透明,带着孱弱的不真实感――
「我知道君侯你所图非小,也知道你是在韬光养晦――可你若以为暗处敌手的手段只尽于此,那麻烦还会源源不断而来。」
她轻咳着,近乎叹息着说完,仿佛有些艰难似的,抚着心口离去,脚步有些飘忽
朱闻……
对不住……历经这红尘涤荡,悲喜沉浮,我已然是灰了心,失了意的人,只愿安宁和晏,了此残生――那些天下风云,计谋局变,实在是厌了,也怕了
她不去看背后,那个清俊男子的眼神――失望或是恼怒,与她已无任何牵连――然而鬼使神差的,朱闻方才那黯然的眼神,却烙在心底,宛如月影一般,打不破,碎又合
她脚步骤然停顿,摇头欲挥去这残象,却终究不能――她咬牙,随即一转身回返,取过桌上的纸笔,随意写了两字,折得细密,压在砚台下,这才重新穿过门槛,朝着殿外而去
朱闻心中狐疑,不知她在弄什么玄虚,展开一看,竟是银钩铁划的两字――
北狄!
……
「竟是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接过纸笺后,卫羽面上神色变幻不定,随即,却蓦然领悟,眼中放出强烈的光芒――
「从一开始,这便是个连环局,光是您身边的细作被纷纷剪除,只能让王城那边心有忌惮,真要说什么真凭实据,却也煞是可笑――几个姬妾,死便死了,谁也不能拿您来问罪,于是,这下一步,便是让王上真以为您心生反意。要想达到这个目的……」
朱闻瞬间已然明白,他的黑眸在昏暗中熠熠生辉,森冷近乎妖异
「你不用说了,我也明白了。」
他咬牙笑道:「真不知是哪位娘娘或兄弟的手笔,真是手眼通天,连北狄人都勾结上了,串通了这时候在边境滋扰,我一旦出兵,他便立刻化整为零,消散不见。大军这般异动,传到父王耳边,那便是我心怀鬼胎,拥兵自重――这样的猜忌,已然足够推我到风口浪尖!」
卫羽想象着那时的情景,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幸亏你那位疏真姑娘明眼如炬,否则父子相疑,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他对我猜疑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闻阴郁冷笑道:「小时候就有星象师说我有破军杀星之相,他心里一直记挂这个――真是可笑,几句信口胡诌,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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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多说,只是起身在殿中踱步,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等他们布置停当再来伤脑筋――我们先动手,只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须要破费许多了。」
卫羽知道他所言为何,也随之笑道:「那些边境小族积年穷困,你这一破费,便够他们渡过春荒了,只可怜我们辛辛苦苦,又是当劫匪,又是作商贾,好不容易才存下这些粮草――这可是我们将来造反的本钱哪!」
这话听着象玩笑,半真半假间,却是让朱闻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本君若是造反,到时候车裂之刑也会有你一份。」
说笑已毕,气氛不如方才凝重,卫羽道:「只是那些游牧小族被北狄吓破了胆,能出动多少青壮尤是疑问――而且,真正关头,还需你亲自出马,否则,那些老奸巨滑的族长会随便割些奴隶的人头来换赏钱的。」
朱闻点头道:「关键时刻,只需一两日便能扭转乾坤,我会亲自走一趟。」
他的声音恢复了淡然自在,「虽然是初春,也是冶游的好时候了。」
卫羽心领神会,却是微微挑眉,带着些坏笑,意味深长道:「不怕宫里的几位吃醋?」
朱闻的黑眸越发深幽,那笑容近乎得意诡秘了――
「我会带女眷随身伺候,没被选上的只好怪自己魅力不够了!」
……
「你说什么?!简直是荒谬!!」
燕姬从榻上直起身来,因着惊诧,手边的玉枕都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君上看上了虹菱那小丫头?!」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骇笑道:「那丫头不过十三四岁,人还没长开……怎么会有这等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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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在她跟边细语几句,燕姬惊得美眸圆睁,「你说君上亲自去救人,又斥退顺贤那老虔婆的人?!」 |
「总之,他是对那两姐妹很不寻常,但疏真姑娘那相貌……」
燕姬这会终于反映过来,怒极而笑,「真是不可思议――去给我把她姐姐给唤来,我要好好问问!」
便有人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功夫,竟空身匆匆而回。神情恍惚躲闪
「人呢?」
「君……君上带走了,他说要出外踏青,寄情山水几日……」
宫人犹豫了一下,仍是到燕姬耳边说了几句,随即,便见她瞬间暴怒,面目几近狰狞――
「原来……原来君上看中的,居然是她!」
一旁的女官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疏真幽幽醒来时,却觉得一阵眩晕,于是仍旧躺了下去,只是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环境
这是一辆马车
很是宽敞舒适的马车,身下的柔软皮毛减缓了路上的颠簸,皮毛的那一端,一人轻裘素衣,正手持书卷,神情闲适
「你醒了?」
放下书卷,朱闻很是体贴的起身,替她斟上一杯热茶
疏真接过茶,道了声谢,随即,开口道:「是你把我迷昏的?」
「当然。」
朱闻毫无愧疚的大方承认,神情恬静,看在疏真眼里,却是怒从心中起,她咬牙笑道:「能请教君侯,是为什么理由吗?」
朱闻微微一笑,冥黑眼眸中几乎透着快活得意的光芒――
「我身边缺个服侍的。」
这答案简捷了当,近乎厚颜无耻,疏真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干脆躺下身来,背对不语
朱闻却好似要生生把她气出个好歹,继续轻笑道:「这样,便正式昭告宫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疏真怒无可怒,胸中一阵厌恶,又开始连续低咳起来
宽大手掌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拍打着,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妹妹暂时安顿在卫羽府上,很是安稳妥帖,你不用担心。」
疏真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情绪,转过头来,只见朱闻就势倚坐在自己身边,炯亮眼眸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我们这是去哪?」
「寄情山水,冶游赏美。」
疏真忍了忍,却终究冷冷道:「这时候柳还未绿花未成蕊,是出去吃西北风么?至于赏美,君上宫里那一群姹紫嫣红,尤是不够吗?」
她撑起身,挑开厚帘,略看了看,只见十几骑轻身在后,再看路径――
「你是要去极北边陲?」
她心中了然道
「然也。那里异族美人甚多,我又年少多金,散财聘美,真正是风流雅事。」
疏真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越发了然地笑道:「聘美是假,散财之后借刀杀人,才是您真正的作风吧!」
朱闻闻言,笑得眼角微挑,说不尽风流意态,平日的冷酷荡然无存
「所以说,跟聪明人讲话,真是省心……尤其是,聪明的美人。」
不知是倚得太近,还因为车中紧闭,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一阵阵染入疏真四周,灼热的肌肤温度,透过皮毛铺盖传来
疏真微微眯眼,仿佛不适应这份暧昧,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过头,蒙头大睡起来
恍惚间,好似有人俯身贴近她的脸,轻叹道:「这么无所防备的睡颜……」
笑声染入梦中,一时也听不真切,再醒来时,已然到了欲往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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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北疆冰雪尤在,只是在牧草浓密之地,略微有些了些新绿。夜幕降下时,仍是北风飒飒,催寒入骨
疏真从帐幕缝隙中遥遥望着外间那密密一圈衣饰各异,却不失华贵的各族之长,火光熊熊,他们正围成一块,畅快喝酒切肉
远处,隐隐可见烟尘四起,厮杀之声惨烈震耳,鲜血的腥味从上风处熏染而来,混合着粗犷饮酒行令的谈笑之声,只觉得诡异恍如一梦
她无心再待在帐中,挑帘而出,但见左侧高台之上,朱闻正孑然一身站着,眯眼眺望着远处的烟尘
「你来了。」
朱闻瞥了一眼,随即仍将全副精神都投回惨烈杀场之中,只是将右手伸挽过来,将她一拉而上
「这次,君侯您真是大获全胜。」
疏真的声音清婉飘渺,仿佛从云端传来,朱闻却毫不在意地揽住她的肩头,笑道:「你这算是恭贺本君吗?」
疏真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挣,只觉不动分毫,便任由他这般施为,「击退北狄蛮夷,又没有伤到己方一兵一卒,君侯觉得不值得恭贺吗?」
朱闻闻言大笑,「是没伤到一兵一卒,但是本君的荷包大为失血,今年一冬,算是白作劫匪了。」
疏真听着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唇边勾起微微弧度,「你到底劫了朝廷多少粮草,整个玉门关都被你搬空一半了吧?」
朱闻的脸皮似乎厚地出奇,不以为忤,居然认真掐指点算,片刻之后,微微一笑道:「倒也没这么夸张……」
疏真正觉他这次不复狷狂,却不料朱闻又道:「其实算起来,劫我父王和其他诸侯的也不少……」
疏真顿时无语,撑了几瞬,却终于掌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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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很久没有笑得这般畅快,越笑越深,竟然弯下腰来,略微有些呛得咳嗽了
| 朱闻佯怒笑道:「好啊……拿本君来作消遣了!」
话虽如此,他仍是关切地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一轮明月从厚云中穿出,清莹月华照在疏真身上,素衣如雪,通身剔透,只那发鬓有些蓬乱,一向掩住的右半边面容,却终于遮掩不住,在朱闻面前展露无遗――
朱闻的黑瞳因震惊而收缩,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抽气声,却只觉眼前艳光一盛,竟是皎美更胜月曦!
绝丽容色之下,连天边的鏖战嘶杀声也仿佛逐渐远去,只留下眼前这惊鸿一瞥
疏真冷怒交加,急转身去,以簪子盘好发髻,回身时,便仍只见左半边那密布的青黑黥纹
「你居然骗……」
朱闻的声音戛然而止――疏真轻扫一眼,他只觉得心神荡漾,目眩神迷之下,连原本欲出的责备之言都荡然无存
此时有马嘶人声由远及近疾来,这才将他从幻梦中惊醒,朱闻眨了眨眼,却见斥候匆匆下马,跪地禀道:「君侯,那颜部首领的九头鹫旗出现了!」
「居然有大鱼在这!」
朱闻精神一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方才的旖旎之梦,却被这意外的消息惊破――
他疾步向前,早有知他心意的侍从,将甲胄一一套上,随即,便有人奉上玄铁长枪和佩剑――他竟是要亲自出阵!
淑真目光一凝,缓缓开口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要亲自去厮杀吗?」
朱闻有些惊愕,眼中闪过喜色――「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停了下,挥退忙乱的侍从,将披风的系带凑到疏真跟前,「帮我系上吧!」
疏真一楞,玉莹面容上竟有些迷朦惊愕,随意拈起丝带一系,却在下一瞬被朱闻握住了纤长五指
「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又追问道,黑瞳光华闪动,仿佛极为欢畅,满眼都是笑意
疏真怒极而笑,悄声道:「你自要去送死,谁管你死活!」
「不过是北狄一部的首领,他取不了我的命。」
「北狄人的弓马,不可小觑……」
朱闻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幽黑长发随风而起,火光映照下,又是那般近乎苍蓝的深广――
「即便他们弓马快利,我堂堂中原天朝又岂会惧怕?!六年前,清远侯萧策饮马扬鞭于谰江,北狄各部之血染红了整片江边――我若是早生几年,定能赶上这场大战。」
朱闻声音并不见如何激越,只是在眉宇飞扬间,仍可见悠然神往――这几年他镇守极北之疆,勇悍狡诈兼具的凶名,早已让北狄人暗中称他为清远侯第二――可朱闻,却从不愿作任何人的影子!
若是早生四年、不,只需要三年……只要有弱冠之龄,我便可以赶上这场轰轰烈烈的热闹!
朱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畔的疏真,面色已转为煞白――
她紧咬着牙,低下头去,月华的光晕,将她周身染成一片雪光――那是凄凉已极的颜色
萧策!!!!
那个熟悉的名字……千回百转,夜夜沉吟,如风一般过耳,化为冰刃,狠狠刺入心中……她抑制住全身的颤抖,垂下眼,看着脚底泥泞的残雪
风从天际吹过,浩远至苍穹尽头,而残雪泥泞,纵使曾经洁白出尘,却也低落而下……低到尘埃里去
「你怎么了?」
朱闻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她不愿听这些血腥杀戮,于是温言安慰道:「这里马上有大批的俘虏过来,满地血污,又不甚安全,你还是退到后方十里的驿所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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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疾驰,夜幕中但见一线烟尘滚滚,车驾四周也有侍卫随行,虽然并不显山露水,但仍可见朱闻的体贴入微
疏真略微挑开些帘幕,略带冷意的风掠过她的发鬓,四周飒飒,高山残雪镜湖在她眼前一一闪过,只化为黑黢阴霾,激越爱憎宛如天上云絮,在月轮的阴影中穿行
多久了,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名字……她咬住唇,雪白面庞越发不见血色,眉间浮起一道凄然微笑――
「为什么……要让我再听到这个名字呢?」
她对着虚空问道,身边仅有冷月如霜,远处隐隐是胡笳呜咽――那是欲哭难言的孤寂
风逐渐大了起来,马车突然一晃,顿时停了下来,外间一片马嘶人沸,在暗夜中听来,显得格外惊心
风声中夹杂了怪异的声响,鸣镝一般尖利――那是箭矢撕裂之音!
疏真黑眸一凝,瞬间现出犀利之冷,她下意识地伸手腰间,要拔出佩剑――然而满手空荡,却提醒了她目前的处境,下一瞬,只听夺夺之声连作,精工特制的车壁竟不能挡,箭尖力透而入,森然寒光乍现!
外间的厮杀声四起,疏真半伏在车中,静静听着一切动静
凄厉惨叫声逐渐歇止,帘幕轻晃,有鲜血飞溅而入,滴上了她的裙幅,只见帘幕一挑,松明的火光随即亮起,橘红火舌投射而入,带着张牙舞爪的狰狞――
四下稀稀落落站着些人,有一人探身前来,略微一照,见是一名女子,立刻「咦」一声,奇道:「闻侯竟不在车中!」
他身后好似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疏真听不真切,好似是什么「老贼酋」,「消息有假」,随即此人吩咐道:「既是他的姬妾,就地杀了!」
「不过一个女人,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近前那人哼笑道,好似全身都松懈下来,朝着车中伸出手,涎笑道:「倒偏要瞧瞧是怎样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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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手伸入,毫不费力地拽住了那纤弱瑟缩的手腕,正要拖曳而出――
| 珠光一现,热血飞逝!下一瞬,一道寒芒在他咽下穿透,倏然即没
他喉头咯咯作响,却偏说不出一句来,双目怒睁之下,满是不敢置信
疏真奋力一抽,带血的琉璃珠簪从他咽下最软处抽出,在火光下,显出五彩诡谲的光芒――
她纵身一跌,趁着死者背对众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从车上翻滚落地,顺着斜坡轱辘而下
这不过是几瞬几落,却已是生死之间!
刺客们终于如梦初醒,带头一人怒不可遏,抽出兵刃就直追而下
月光清冷,利刃的寒光越来越近,疏真一边发足疾奔,一边竭力调动真元,无奈丹田仍是空荡剧痛,她的一颗心沉下来,脑中却是越发冷静――
难道今日真要葬身于此?!
……
河滩边满是石子,被水冲得光滑无比,原本洁白晶莹,如今却满染血迹,远处,喊杀声却是逐渐停歇,旌旗也在风中时隐时现
朱闻收回长枪,早有人上前将半凝固的紫黑血污擦拭,他毫不在意地接过绢帕,净了面,却不脱甲胄,只是凝目往向东北角
「我军气势如虹,正在长驱直入……」
一旁的随军幕僚笑着指点道
朱闻理也不理,只是冷眼凝视那一片,但见旌旗乱摇,四下烟尘鲜血齐飞,却是越发远去
他眯眼看了半晌,断然道:「鸣金收兵。」
什么?!
众人听得真切,简直不能相信,幕僚讷讷道:「君侯,何不趁胜追击?」
「追什么?赶上那颜族那老贼酋,随后在前面的浑风谷被两侧山脊上的伏兵杀个精光?!」
朱闻冷笑道,眼中煞意冷锐,森然之下,宛如修罗再世,他瞥了一眼众人,笑容不带一丝温度,「你们下次再说这种蠢话,就自行去前锋营报到。」
他侧过头,一头长发在风中苍蓝冷凛,伸手接过羊皮图卷,略一思索,在右下一点,「如果我所料不差,那颜族长真正的藏身之地,大概在这里――我跟他打交道这么些年,这般怕死远遁的秉性,倒是深深领教到了。」
……
山坡之上,残雪尤在,新绿已生,却已被践踏得不成样子――一棵矮树之下,一道纤瘦身影背倚树干,正持着抢来的长剑,与四五人对峙
疏真连续咳着,全身凝滞,简直要瘫软下来,但手中长剑仍是丝毫不动,月光下雪刃映红――那是它前任主人的鲜血
四五人脚步盘旋,逐渐围上,头领见又亡一人,心中怒火更盛――众人追下时,又一人见她柔弱之姿,脚步虚浮,便大胆上前擒人,却不料大意之下,又被近身反噬
这番正主没有杀成,折损在侍卫手上的倒有一半,又被这女子莫名杀了两人,回去禀给上头,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却更添烦躁,怒喝道:「一齐围上去!」
瞬间便见雪刃纷飞,力道万钧。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下,却见那柄染血长剑险险避开刺客们,颤巍巍,好似有心无意的,竟又刺中一人!
惨叫声又起,半张脸满是血污,虽然没有刺穿头颅,却也让人重伤痛号!
疏真喘息着,只觉得胸中烦恶欲呕,几乎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她侧身一避,对方的刀剑仍是刺中了她右臂,顿时血流如注
没有任何内力,单凭绝妙剑招与之周旋,果然仍是不行……她心中电闪,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左肩又是一阵剧痛,她眼前已然开始模糊,奋力刺出的剑却仍是果断冷厉
好似又刺中了什么人……血的艳色从眼前掠过……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身形摇摇欲坠,天上的明月带着银白的冷光,在她的眼中扭曲破碎
眼前的冥黑越发深了,死亡的藤蔓仿佛从黄泉中蜿蜒伸出,逐渐将她卷入、收紧。即使再锐利的宝剑,也割不开眼前那无边无尽的阴霾―― |
延续以下段落的风格,进行相应的续写工作。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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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到了最后一步了么?
她此时脑中越发清醒,二十多年的岁月,那一幕幕,在眼前流光片影般飞逝
人生有这样的收梢,够了吗……
自己,真的还要继续苟活在这世上吗……
又一声惨叫响起,她却已浑然不觉,咽下口中的腥甜,她竭力地,用尽所有意志的,靠着树干,不倒,不动
虚空幻影中,宫阙千重,无数血泊在眼前涌动,一张张面庞……凄厉,含笑,欣慰,豪迈,最后,是可霓那安然恬静的笑颜――
主上……你要好好活下去哪!
不!
我……我不甘心……
那么……要继续活下去……
她睁开眼,但见雪刃扫至跟前――不避、不闪,她一剑而出,自那头领的右胸贯入!
迷茫的眼逐渐涣散,但下一瞬,她的瞳孔因震惊而收缩――
那人胸前裸露的皮肤上,竟刻着一个特殊的徽记!
那仿佛只是几个墨点,但在知情人眼里,却轰然一声,如九天惊雷――
「你们……是石秀的人?!」
她咳嗽着,血从唇边蜿蜒而下,眼中却瞬间升起狂烈的火焰――那是怨毒和仇恨到了极至的火光!
那人气若游丝,却因这一句而惊跳起来,面上闪过惊惶之意,随即,却索性不再否认,「你竟会知晓……」
身份被揭穿,他已然知道,自己即使回转也再无生还之理,眼中涌起绝望怨恨之色,切齿道:「可恨那颜部那老贼,自作聪明,给了假情报……」
他声音中怨恨更浓,「朱闻,你的命真硬!」
语必,他一咬舌,随即气绝
夜幕中,那迎风喷出的一蓬血雨,映着在地上逐渐熄灭的松明火光,格外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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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淡淡一笑, | 却令人悚然一惊!她的眼中,似冥黑最深处燃起的火焰,不再低迷,不再颓废,竟是睥睨天下的高华流光――
「你们这几个,一起上如何?」
她的眼并不看这惊惶失措的几人,仿佛无限倦意,又仿佛安稳静谧,清澈的黑眸,隔着千山万水,遥望着那宫阙千重的一处――
你们个个都想将我千刀万剐……
即使是冥冥中的司命之神,也始终不肯饶过我
可是,真要让你们失望了
她轻轻咳嗽着,低哑的声音在夜幕中传出很远,鲜血染满了她全身,也不知是敌手的,还自己身上涌出,温热腻人,几乎要所有的意识都席卷而去,剩下的,却只有那响彻心中的一句――
要活下去
素衣未成妆,却惟有血色长留,一天月明如霜,仍是独对寒刃冷光。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世上,再无人可以倚背而战,这个世上,终究,只剩下她一人而已
……
朱闻不疾不徐到达金庙时,那颜族长已然被五花大绑,身上却仍是金丝玉帛,奢华亮眼
朱闻微笑着走近,居高临下问候道:「族长,真是久见了!」
「闻侯哪!」
那颜族长抽搐着一张胖脸,却居然大声激喊起来――他并未老眼昏花,已然瞥见朱闻笑容下的凛冽杀意,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是高声喊道:「闻侯,你须得饶过我才是啊!若非是我,你今日纵使得胜,却也是命丧黄泉啊!」
「哦?!」
朱闻颇觉意外,挑眉冷笑,等待着下文
「你是燮国柱石栋梁,朝廷早就注意上了你……」
那颜族长喘息着,继续道:「寿山侯石秀大人,先前就遣使过来,愿与我合作,趁这场边境之乱,将你刺杀当场――是我骗他们你已然回转后方,你这才没有遭到毒手……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你不能杀我!」
朱闻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顿时也心中一凛,他沉思片刻,却终于笑道:「族长你如此作为,也是有自己的盘算的,我又何必称谢?!」
那颜族长老脸一红,他心中早有计较:寿山侯虽然说得天花乱坠,其势力却远在天边,鞭长莫及,自己若真跟他合作,一旦朱闻真的遇刺身亡,燮王就算再不爱重这儿子,也必然会发倾国之军,将自己这个小小部族杀尽――那颜部虽是勇悍北狄的一支,却是紧贴着燮国,须得看人家眼色行事
更何况……他眼中闪过一轮狡诈之色:在燮国王廷的那一位王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合作对象,他设下这边衅的局面,只是让朱闻有率军图谋不轨的名声,却并不希望他就此死在边疆……把水搅混就够了,不需要多生枝节!
他的美好遐想,在触及朱闻的讥讽目光时,瞬间冷却――自己原本是为了把水搅混,却怎会阴差阳错的,成为朱闻的阶下囚犯呢?!
朱闻瞥了他一眼,笑道:「族长你放心,你不欲杀我,我也同样不愿你死――你这条性命,可是能换来无数粮食钱帛呢!」
族长一听,面色都涨成酱紫,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朱闻你这个劫匪、小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朱闻微微耸肩,笑意越发加深,「你害我损失那么多粮草,不把你抢个精光,我的令名何存?!」
听这一句,左右兵士再也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
朱闻意态自自在,笑到一半,却随即心中一冷,笑容僵在脸上――
刺客已然去了后方……
那么,疏真!!
他仿佛五雷轰顶,惊得面色大变,随即疾奔冲出,信手拉过缰绳,长驱奔驰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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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一路疾驰,将马鞭得近乎脱力,终于在不远处的前方看到一地狼藉
夜色苍茫,冰霜将满地染就银白,但见明月于云端时隐时现,莹光温润
车驾在前方倾倒,毁碎一地,七横八落的尸骸,满地血污淹留,更是触目惊心
一阵凉意沁入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无形之手,攥住了他的心。朱闻的锐利黑眸中闪过焦灼,心跳也越发加快
他大步流星向前走,目之所及,都在倒卧的肢体中搜寻那一抹倩影,遍寻不见之后,心中却越发烦躁
他沿着血迹向前,山坡逐渐往上,树枝低垂,四下越发寂静,无声的萧瑟中,朱闻发觉自己掌心都有些出汗,一颗心吊到了最高处――
「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收尸的?」
微弱的话音,下一瞬突兀出现,却是清澈宛如冷泉,在暗夜中宛如珠玉泻地,字字清晰
猛然转身,朱闻赫然发现,山坡半腰处一棵矮树下,竟坐着一人!
唯一活着的人!
周围一圈狼藉的尸体,疏真背倚树干,一身素衣染血,却仿佛要溶入这淡淡月华之中,透明几近消逝
她漆黑的长发纷乱垂落,晶莹面容眉目都瞧不真切,惟有左手中那一截利刃,仍牢牢握在掌心,剑光吞吐间,竟似天光拂下,别有一重凛然之色!
朱闻凝望着她,却只觉她已是摇摇欲坠,可那看似经意摆出的姿势,竟是攻守兼备,完美到难有破绽可寻!
大概是失血的原因,她黑幽幽的眸子有些涣散迷茫,而周身戒备紧绷的杀意却越发深重!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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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惊慌关切。 | 只见疏真眨了眨眼,仿佛要奋力认出他的模样,却终究身子一晃,如雨中之蝶一般无力跌落――许久的搏命杀戮和紧绷心绪,终于在这一刻轻松释然!
「小心!」
朱闻一惊,连忙抢过去,极为惊险地接住了她
冰冷娇小的身躯,宛如其中灵魂一般,宛如渺云,杳不可寻
周遭都是冰冷,仿佛数九隆冬在满是冰渣的河里载浮载沉,满身疼痛已然哭喊不出,深重的云雾将一切席卷而入……这般昏沉迷茫中,她做梦了
两个月前居延
仍是大雪弥漫之时,呼啸的北风夹着冰渣,从帐篷的破洞中袭入,破旧的毡毯不能带来任何暖意,只是聊胜于无的披着,就宛如,此时幽微的生命火焰
疏真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个无声息的死物一般。原本精美绝伦的厚缎云裳,也染了炭黑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只有其中暗嵌的锦线,在微弱油灯下略一闪光
外间隐约有人声传来,随即,便是可霓沉重踉跄的脚步声,疏真不用抬头,便可看见她瘦得凹陷的面庞,原本英气勃发的神韵,如今也只剩下悲愤凄绝
可霓走到她跟前,低低唤道:「主上……」
她的声音低沉,仿佛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带些奇异韵味,疏真略一抬眼,却见她绽出一道温柔的微笑,在这破旧漏风的帐篷中,显得格外恬静安详――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出声!」
下一瞬,她蹲下身,吃力地抱起疏真――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帐角那一堆高高叠起的破衣垢被走去
疏真被放进这一堆乱布破絮中,可霓胡乱除下了她身上的锦衣重缎,一件件套在自己身上,随后,在她身上又堆了一堆满是污垢的破衣,那浓重的血腥味,显示这是从女犯尸体上剥下来的
重重垛起的布絮让疏真有些胸闷,她张口欲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到近乎微弱,可霓的微笑透着布料,瞧着越发模糊,越发诡谲
过了几瞬,便有粗鲁男声由外而入,随即,便是可霓的惊呼怒喝声,以及男子狂肆的大笑声――
「别在军爷我面前摆你这京城闺秀的臭架子!进了这红帐篷,你们就是专供大军享受的营妓!」
随即,便是衣料被撕的裂帛之声,透过朦胧的布匹,但见可霓的身影,在几条粗壮大汉的逼近下,终究无力挣扎――
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鲜红……疏真睁大了眼,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雪白的肌肤在油灯下无声地挣扎扭动,就算再多暴虐,却也听不见可霓的叫声――疏真心中无比清明:她是不想让藏身角落的自己担心难受!
……虐语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那交叠的躯体在眼前涌动,眼前的鲜红在油灯下静静蜿蜒流淌,鲜明妖艳,铭心刻骨!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却听一声急促的喊声――那是可霓的惨叫,痛到极致的一声!
一个大汉提起裤子,正狞笑着,将短刀刺入可霓裸露的胸膛――
「京城那边有贵人吩咐下来了,让我们好好玩过之后,便一刀杀了你!」
他缓缓的拔出刀,无视正在抽搐冒血的躯体,挑起了那件金缕华缎,「看这料子,你真是大官家的小姐?」
可霓全身抽搐着,鲜血喷射如泉,那样的血色,映入疏真眼中,便成这一生一世也不能忘却的梦魇!
疏真喉咙荷荷出声,却喊不出任何一句,她的左手筋脉已断,竟是连爬出这一堆乱帛也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兵痞嬉笑着离去!
好一阵,她翻滚摸索着爬出布堆,却也只赶上可霓最后的一道笑容――
那笑容恬静明丽,声音也弱不可闻,却是一字一句,都刻在她的心中,「主上……你要好好活下去!」 |
针对下文,以一种风格上连贯的方式进行创作性扩写。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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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入帐篷,最后的油灯火花,终于也悄然熄灭了,万籁俱静中,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浩然席卷到天之尽头
雪屑扑打在脸上,那般麻木冰冷的痛,让眼前一片模糊,惟有那血色如魇如癫,蜿蜒弥散,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幻景
疏真单手撑地,麻木受创的右手僵硬伸出,缓缓的,缓缓的,终将她满面血污抹去,那抹平静的微笑,只固定在气绝身亡那一刻
「呵呵呵呵……」
疏真将脸埋在尘土之中,许久,不哭不喊,随即,却笑得双肩颤动,禁不住又咳嗽起来――
老天,这就是你给我的宿命吗?
但是可霓何辜,竟会是这样的惨烈结局?!
「可霓一向悯弱惜苦,昔年在乱军之中,她曾救过无数百姓孤儿……苍天,你这般错勘贤愚功过,也配为天么?!」
她黛眉怒颤,伏在地上低喃道,声音虽弱,其中的激越悲愤,已非言语可表!
冰冷的躯体无一丝遮蔽,渐渐在眼前冰冷,疏真咬紧了牙,颤抖着手替她把那一件件金缕华裳穿上,最后,视线停在那青紫满是水泡的双足上――
天朝的习俗,死者入葬之前,定要衣冠鞋袜端正,光脚走在奈何桥上,是要被岩浆烫红烙印,下一辈子也是凄苦
毫不犹豫的,她将自己脚上的玉纹丝履脱下,替她轻轻穿好
鞋尖上绣纹繁丽,一对鸽卵大小的明珠在她的细细擦拂下,光芒熠熠――她轻轻抚摸着,想起当初萧策于戎马倥惚之间,为自己及笄之礼苦寻到这一对明珠,最后竟被自己缝到鞋尖!
那时征战正炽,;在短暂的花月旖旎下,自己是如何笑着对他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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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不知何时就会围杀而上,慌乱间,任何饰物都易遗失,惟独这鞋子却不能不穿!
| 那时候萧策是怎样回答的?
疏真眯起眼,想起月下花间,萧策凝视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只要我尚有一丝气息,就绝不让你有此隐忧!」
此时此刻,疏真抚摸着这光润圆洁的明珠,却几乎要大笑出声――世事无常,这般生死相许,坚如磐石的誓言,今日想来,竟已成最离奇、最恶毒的讽刺!
她无声叹息着,终于,不再有一丝眷恋的,将手从鞋上撤开
待一切妥当后,她手脚并用,踉跄着爬出帐篷,来到了外间的雪地上,静静地,望着苍穹中的银河霄汉
北疆的夜空清冷宁静,星辰明亮众多,她微笑着,任由自己的单薄中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终于……也该有个结束了。」
气运丹田,仍是空空荡荡,她并不气馁,只是缓缓盘膝而坐,渐渐的,一抹诡异朱红,从唇边流下,滴滴落到洁白雪地
「玉石俱焚的本门秘式……果然确能爆发潜力!可霓,对不起……让你最后的希望落空――可是京城那几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尤其是石秀和‘她’,是不会容我再继续活下去的。」
「而那些害你之人……」
她的话音低沉,却是一字一句,比万年冰雪更为冷冽,「我已无力一一替你报仇,只能这般……让他们全数为你陪葬罢!」
低声尽时,她盘膝端坐,眼中凛然神光一现,竟是轰然一掌临空击出!
内力如狂飙一般击出,力之尽处,不远处的雪山先是微微颤动,随即,却是无边的冰雪从山崖席卷落下,遮住整个苍茫夜空
「原来,西北的天空,却有这么多星星……」
这是她最后看见的世界光景,也是她最后留下的片言只语
……
我……果然已经死了吗?
可霓,最后,还是让你失望
对不住……
疏真的唇不停颤动,床榻之上的厚被紧紧裹住全身,仍在不断发抖!
虹菱坐在一旁垂泪,不停用手巾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冷不防鼻端嗅得药香,只以为服侍照应的宫女又至,正要伸手接过,却听头顶有人沉声问道:「她仍在发热?」
一抬头,但见君侯一身玄色外袍,竟是亲手端了一碗药到了床边
她急忙起身欲接,却被朱闻不由分说阻止道:「我来!」
他细细的,先用手背探了疏真的额头,又细细察看了一遍伤口是否渗血,随即轻轻吹动药羹,自己先尝了一小口,又拈起一旁小几上的糖片,放入其中搅匀,这才放心将疏真抱起,将碗盏凑到她的唇边
疏真仍是昏睡不醒,牙关紧咬,朱闻于是毫不犹豫地自己喝了一口,随即俯下身,就要以口渡之――
下一瞬,眼前羽睫微动,随即,淑真微微睁开了眼
「呀!」
一声短促惊叫,随即碗盏被猛的推开,她蜷缩到床榻一角,迷茫、悲愤、狂乱的神情交杂,好似什么人也不认得一般
「你醒醒!看清楚,是我!」
有什么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不停在眼前焦急呼唤……疏真的眼前逐渐清明,随即,朱闻因无限凑近而放大的脸,占据了目之所及
这一刻,所有的记忆潮水在疏真脑中涌起,她终于意识到,那个雪夜,已然成为了记忆
这一刻,自己是安全的,却也是最无能为力的――谁能改变既成之事?!
朱闻见她清醒过来后,并不理会自己,只是神色变幻不定,心下也是一阵黯然――
「你先好好休息吧,别的什么也不用想……那些刺客是冲我来的,是我把你拖累成这样,你要怪我也是应当。」
他随即起身,仿佛怕背后的佳人口出怨怼之词,逃跑一般的匆匆离去 |
在接下来的写作中,延续这一段落的风格,并进行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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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倚坐床前,静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黑眸幽幽,良久,才绽出一道清浅笑意――
「果然,每次被你拖下水,总没什么好事……」
话虽如此,却不见她声音中有多少怨愤,她接过床前几案上的那碗温烫得宜的药,略一踌躇,便一口口喝了下去
乌黑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药香袅袅,在殿中盘旋氤氲,外间隐约可听北风呼啸,雨雪交加,更让人曛然欲睡
这是哪一间侧殿呢……
疏真只觉得眼中发涩,也无心多想,让虹菱自去休息,自己也正欲躺下,却听殿外一阵珠卷玲珑,有一柄折扇轻挑开重重帷幕,一个儒衣青年正笑吟吟信步而来
「疏真姑娘……」
他的笑容明亮爽朗,几乎油然让人生出好感,「这次真是生受你了。」
「军师何必客气。」
疏真语意淡然,却是上下眼皮打架,连客套一二也不欲多说,却不料卫羽竟是深深一揖
「你这是……?」
「这一阵,多赖姑娘兰心慧质,对君侯多有襄助……」
卫羽笑容越发诚恳,「君侯魄力决断都有,只是他久在军中,一些阴谋机械之术,倒是有些生疏……今后,还要请姑娘多加照拂。」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却是意有所指,疏真黑眸一凝,「军师这是何意?」
卫羽笑得越发兴味,一双桃花眼在折扇轻掩之下,越发熠熠,「原来姑娘还不知道吗?」
他顿了一顿,偷窥着疏真的表情,道:「您这次舍命救护君上,不惜以身相代,君侯已然封您为昭训。」
这一句淡淡说来,却仿佛晴天霹雳,在疏真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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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已然大怒,却并不做声,半晌,才冷笑着瞥了卫羽一眼,「你们这是要拖人下水吗……」 |
卫羽轻咳一声,折扇轻摇,面作诧异道:「何来此一说,君侯的宠信,对这宫中每一位女子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姑娘这般说话,却是把君侯置于何地呢?」
疏真微微一笑,只觉得胸中一阵烦恶,也不欲与他多说,轻声细语之下,言辞越发犀利,「确实是梦寐以求……但不知她们求的到底是君侯的宠幸,还是他的性命。」
卫羽被噎了这一下,却也不以为意,「就因为是这等危局,才是姑娘您大展开长才之时――君侯对您的心意,您该是很清楚,难道不该投桃报李吗?」
「我不过一介女流,无才无德,当不起这等重任。」
疏真一口截断,又道:「说到投桃报李――他先前救我两次,我也已经还他两次,彼此早已互不相欠。」
「此言大缪。」
卫羽刷的一声将折扇合起,笑容不改,眼中却浮现冷意,「姑娘莫要忘了,这宫中诸人,包括你在内,都属于君侯一人,此身便不得自由,又哪来什么两清。」
疏真瞥了他一眼,寒光冰雪一般,沁入骨髓,卫羽竟不能正视,只觉得双目都似刺痛――「为人奴婢,不得自由的只是这一副躯壳,君侯若是愿意,绣工织物上只管吩咐。」
两人这一番唇枪舌剑,到了这步田地,卫羽已无计可施,他深深叹了口气,「姑娘若真要如此说,谁也强迫不了你――你是笃定了君侯不忍对你如何。」
「告辞之前,仍想问姑娘一句,先前你两度道破天机,真的只是想还君侯相救之情吗?」
他又深深望了一眼,但见素衣女子默然不语,于是又叹一声,转身黯然而去
疏真面上木然,心中却被这最后一句引起惊涛骇浪――
我是否,真只是想还他相救之情?!
她低声笑了起来,顾盼之间,流光晶莹,随即,却倏然沉寂下来――
「你说的真对……我的心中,却不仅仅是为还这两次人情。」
她微笑着,将脸埋入温暖的衾被之中,眼中的湿意,终于在这一刻释放氤氲――
「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让我忍不住出言襄助的,其实,只是不甘心三字而已……」
「不甘心天下名将这个头衔下,永远是萧策二字,不甘心你们将我一人之罪,延及无辜,不甘心哪,萧策……」
她的舌尖轻轻吐出那个禁忌的,暗夜梦回无数字的名字,「我不甘心,你永远是那般大义凛然……天下人皆可定吾之罪,惟有你,不能!」
「而朱闻,他是唯一可以与你相提并论的,即使,他还太过年轻。」
她的手握紧,几近痉挛,这一瞬,她终于苦笑着知道,自己不是完全无怨的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看淡荣辱沉浮,可以忍耐这一切的磨折;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忍辱安分,终此一生。但终究,她却并非天上谪仙,可以太上而忘情――梦中那铺天盖地翻涌的鲜血,注定将伴随自己一生一世,而石秀爪牙的出现,更是让自己内心最黑暗的怨毒喷涌而出!
「朱闻,有一日,若你真能让他惨败,狼狈不堪地跌落尘埃……那么,暂时站在你这一边,又何妨呢!」
淡金的日光隐约照入这一殿寂静,她的面容浸润在半边黑暗中,只有那眼角的冷光,越发显得凛然犀利――险死还生之后,她终于意识到,既然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总要做下些什么才是! |
请以与下面段落相同的风格,进行创作性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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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殿中,燕姬半倚在美人榻上,描金绛红的披帛下,一截玉臂露在外面,指尖蔻丹与红袖相映成辉,若不是她眉间的煞意破坏,真是一副美人春睡图!
「怎么可能……君侯他、他……怎么会?!」
她恨得咬牙攒目,香肩起伏之下,手中精巧宫扇被握得几乎破裂,木刺扎得手生疼,她却浑然不顾――恼怒与惊愕夹杂,已然让她全身都燃起了怒焰!
「那样一个面容丑陋之人,居然有幸得到君侯的垂青……!」
她手下用劲,绣有蝴蝶扑猫、以红宝石点缀的宫扇顿时被撕成两半,随意委顿于地
君侯居然封那个绣娘为昭训!
燕姬想到此处,心下便满是愤恨――昭训虽然只是六品女官,却向来是赐封给王侯们心腹爱姬的。况且,虽然品级不高,却是要禀报宗室的正经诰命,自己虽然被称作燕夫人,实在却是有名无实,没曾想,君侯居然把这样的名分,给了那个贱婢!
此时,正逢女官在院中斥骂着什么,燕姬心下烦躁,于是撑起身,扬声怒道:「你们在吵些什么?」
女官从半露的门扉进来,含糊道:「奴婢们不知道东西怎么放,倒是惊扰了夫人。」
「什么东西?」
女官面露难色,被燕姬目光逼视下,只得低声嗫嚅道:「是瑗夫人送来的礼物,她说先前之事,委屈了夫人您,所以致上区区薄礼……」
燕姬面色稍缓,却见女官目光闪烁,于是心下着疑,怒道:「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瑗夫人她还有一句话……」
女官硬着头皮继续道:「礼物一共三款,一份为您压惊,其二……却是恭喜您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恭喜燕夫人您得用之人也登上枝头了,大家又多了个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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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姬听完,已是气得颜色不正,双手都在颤抖,却是勉强稳住了,咬牙道:「你继续说。」 |
「第三份,却是为新妹妹添妆的,却不知新妹妹还住在您这里,还是……」
燕姬听着这吞吐迟疑的口气,眼前仿佛幻化出瑗夫人故作高深的得意神情,她深细一口气,缓缓道:「你去回了瑗夫人,就说燕姬谢过她的美意,只是新妹妹如今正在君侯阁中歇息,她若是马上前往拜见,说不定还能得窥久别的君侯,以慰相思之苦。」
她冷笑着起身,款款道:「她居然还有暇挖苦我?!君侯在她病中,根本只是探视一次,这半年来,更是难得宿在她那里,不过是旧日黄花,也敢猖狂?!」
她还要再说,想起瑗夫人背后那至尊靠山,于是敛了眉,恨恨不语
任由侍女们服侍着穿上厚缎华裳,玉簪斜挽,燕姬半晌都没有说话,女官试探问道:「燕夫人,您是要出去散心……」
「确实该出去散散心。」
燕姬抿唇一笑,眼中闪过得意厉芒,「听说君侯暖阁外的粉梅开得很好,我想去那看看。」
她心中暗忖道,顺贤那老妖婆绝不会坐视此事,去那周围转转,说不定还能还看场好戏
……
不速之客正如燕姬所想,已然亲临正殿暖阁中
九方鼎中的银炭灰烬未灭,灰白中略见火红,却正如来访者的样貌:两鬓染苍,正中央却偏偏插了枝殷红似血的石榴红珠花,越发显得眼角皱纹清晰
这位顺贤夫人真是老来俏……
疏真背靠软垫,双目看似端凝,实则却是望着那枝略显滑稽的珠花出神,心中升起好些让人捧腹的念头
顺贤老夫人实在不了解她的秉性,见她默然不语,越发声色俱厉,「君侯看重你,你更不可由着性子骄恣――这次君侯出外,若不是带着你这等女流累赘,又怎么会遇刺?!」
疏真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一通训诫,心中想起朱闻那唱念俱佳的「冶游遇刺」说,只觉得心下好笑,黑发遮盖下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顺贤老夫人见她不如燕姬那般狐媚桀骜,语气略微放缓,「我也知道,君侯他是浪荡惯了的――哪只猫儿不吃腥呢?今后他若再有突发奇想,你来告诉老身便是,也省得你为难。」
疏真心中越发想笑――凭这手段,就欲哄骗朱闻新宠为她透露行踪,难道真让自己是三岁孩童不成?
她咳了一声,低声道:「老夫人的金玉良言,我谨记在心,无奈君侯的秉性您也知晓,他最喜弓马征伐这一类的……,我也劝不住。」
顺贤老夫人见她含糊其词,精神一振,心里隐隐觉得挖到了大鱼,于是连忙追问道:「弓马征伐……他这次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疏真眨了眨眼,有些瑟缩道:「其实,我们去了边境……」
她耳朵颇灵,一下便听到暖阁外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于是唇边笑意越深,却只是低着头,讷讷道:「是君侯非要去的,那里歹人那么多,这才会遇到刺客……」
顺贤老夫人越发心急火燎,催促道:「到底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君侯他……他……」
好似不能启齿似的,听着窗外那人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疏真吊了半天胃口,才一咬牙道:「他到边疆去,命人抓了很多个北狄女子,大白天就……」
她抬起头,恰当好处的,面飞红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并非因为羞赧,而是因为辛苦压抑爆发笑意的缘故
只听窗外砰的一声响,好似什么重物碰上了,疏真听出那是人几乎跌倒的狼狈声响,全身都忍得颤抖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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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贤老夫人浑然不觉,只是因这晦淫晦盗之事而老脸微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孟浪了,太不知自爱了!」
她痛心疾首地又训斥了一通,这才转身而去
「你可以进来了,在外听壁角可并非君子所为啊……」
疏真等她走远,这才扬声唤道
朱闻揉着胳膊走了进来,越走越近,面色却是黑胜锅底,眼神有异
「真是好样的……」
他磨着牙,怒极反笑道:「我倒不知,自己此行艳福不浅……」
「君上又何必过谦,您‘寄情山水,冶游赏美’,逍遥度日,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疏真微微一笑,将他先前的调笑之言原封不动奉还,看着他气馁不甘的模样,只觉得清俊之外,神情更见鲜活,不复初见时的森然邪意
那般少年风华,意气风发,虽然颇历艰险,却也终究难至奸滑圆融,仍是有人的七情六欲,会恼怒,会难堪,会有那样鲜明的爱恋……
她垂下头,鬼使神差的,想起另一人来――
那个人,永远是举止雅逸,沉稳内敛,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即使,到了那金销玉错的最后,仍是那般冷漠……
心下又是一痛,摇了摇头,疏真为消除杂念,刻意玩心一起,拖长了声音,曼声继续道:「况且君侯的口味,又实在是特别了点……」
朱闻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看着她病恹恹的惨淡容色,又实在不好跟病人怄气,于是别过脸,赌气似的不理
僵持半刻,终究是他软下了心,放下了脸,苦笑不得的叹息一声,道:「你为我遮掩,又何必用这种借口?没的坏我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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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见惯他平日冷然的性子,听见这底气微弱,近乎纵容的声调,只怕是要惊出一身汗,连眼珠都掼到了地上
| 却不料这却正撞到了疏真的恼怒之处,她黛眉一挑,幽幽黑眸便泛上愠色――
「借口?!名声?!有人倒是连借口也不寻,就随意坏人闺誉清白了呢!」
她似笑非笑的淡淡道
朱闻暗叫不好,果然来了……他心中暗忖道
「奴婢倒是不知道,一觉醒来,便成了六品的昭训――敢问君上,我的名声又到哪里去了?!」
她声音低微,带着些虚弱的低哑,并不如何疾言厉色,这一句逼上来,却是让朱闻无言以对,恨不能再次落荒而走
可惜遁招只能用一次……他想起先前卫羽神秘兮兮的面授机宜,此刻想来,却是张口结舌,怎样的舌粲莲花也不管用
他清俊容颜上浮现了一层淡而可疑的微红,然而平素高傲的禀性终究使他不能再退让,朱闻于是一咬牙,蓦然转身,三两步走进床边
疏真背靠软垫,漆黑长发垂落身前,唯一完好的左手捧了茶盏,雪白的瓷身原本在她掌中,却在下一刻剧烈晃动,她抬眼,却见头顶上方,那人昂藏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光线遮挡不少,一只大手握住她的细腕,整个人竟是贴地无比之近――
「你要追问名声,本君不妨让它名实相符……」
暧昧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沉郁懊恼的眼神越发近了,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疏真的神色不见丝毫变化,她不闪,不避,将手中碗盏放在小几之上,任由腕间铁箍般钳制――
「想做什么,你现在便可随意。」
她居然笑了,雪白面庞上的青纹,在昏暗中几不可见,但见美眸灿然,闪着异样阴郁狠戾的笑意――
「只是……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不会管分毫。」
朱闻在这一刻全身都位之僵硬
不是为着她所说的狠绝之言――而是为着那复杂而凄冷的笑意,那般肆意自虐、毫不矜惜己身的狷狂不羁
她大概……吃了很多苦,才变得这般,连心都硬透了
心中胡思乱想着,他终究放开手,缓缓拉开彼此的距离――
「是我太过忘情了。」
他沉声道,却不敢再去看她一眼,转身欲走,「你若真不愿受这头衔之累,我会设法取消。」
才走出三步开外,便听帐中女音道:「你走这么急做什么――金册诰命呢?」
朱闻身子一顿,好几瞬才明了这话的意思,转身难掩惊喜之色――
「你……」
「我答应你,公务上头,为你谋划一二,这个头衔,也算方便。」
疏真轻咳一声,欲从帐中起身,绵密珠纱缠绕下,竟有些踉跄
朱闻连忙回身,将她的手扶住,稳稳的置于掌心
她的手很小,柔嫩滑腻带些凉意,近乎巧夺天工,一看便是在金玉锦绣中养就的
两人掌心相贴,只觉得珠联璧合,彼此契合,双掌相握,却也代表了彼此的合作和盟誓
……
暖阁之中,棋盘分黑白,两人正在对弈
疏真的面色仍有些苍白,却也斜斜坐了,随意拈了棋子放下
「你连棋盘都不用看吗?」
朱闻看着她走的步数,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疏真微微一笑,「都记在心里了。」
「这么多目数,千变万劫,你居然能全数记住!你幼时一定被人夸作神童吧?」
疏真听得这「幼时」二字,眼中流光一闪,随即沉寂,「我小时候……」
她顿了一顿,随即不愿再往下说,于是又下一子
此时暖阁外有人通禀,道是几位夫人前来看新妹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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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阵细碎笑声,中间夹杂有低语切切,随即便见一群侍女们簇拥着两人而来。瑗夫人由宫人搀扶而来,她步履缓慢,仿佛弱不胜衣,面上憔悴未退,身后跟着的燕姬,却是精神颇佳,她着一件重锦七宝纹曲裾,胸前玉肌如雪,华贵之外更添妩媚
疏真早已停局起身,她站在一旁暗自打量,只见两人目视自己,眼中神光各异
瑗夫人先打破了僵局,她清咳一声,一旁的侍女连忙递过熏香小炉,将雪白的皮褥子裹住了放入她手中,她这才开口道道:「这一阵时节不好,可可儿我病成这般,新妹妹也身子不爽。」
她转头朝着燕姬笑道:「君侯先前就说过,燕妹妹慧眼识人才,如今果然不假,新妹妹出落得这般深明大义,为君上挡去一劫,论起渊源,也要算上你三分功劳才是。」
燕姬听她刻意提起先前夜宴上那「慧眼识人才」的旧话,又见她眼中闪过暧昧的笑意,心中冷笑,于是回道:「姐姐这么说,却是想差了,俗话说,吉人自有天象。君侯文武双全,哪是那等区区蟊贼可以滋扰得了的?至于新妹妹……」
她仿佛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来,带些慵懒自矜的一笑,「虽然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可我那侧殿近前伺奉的,皆是齐头整面的――她也并非是在我手上调教出来的,又哪里有我什么功劳呢?」
这话语中带刺,却偏偏又是实情,各处的殿上近侍没有面貌有瑕之人,她拿这一点来说事,实在是冠冕堂皇,谁也不能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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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在一旁静静听着, | 到此处已是心中怒起,他冷冷瞥了燕姬一眼,正待发作,却见疏真在一旁泰然自若,虽是默然不语,眼中却是渺然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看这样子,这般姬妾口角争风,对她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他有些不耐地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好好一盘棋,被你们这两个聒噪的搅了……」
燕姬眼波流转,美眸中仿佛蕴含无限情意,她趋近朱闻身前,暗香萦绕中,越见风流婉转,「今日难得放晴,君侯何不出外狩猎或是蹴鞠?」
她显然成竹在胸――朱闻平日里颇爱这两项,她自己于这些玩乐之道上,也颇有造诣,这回夜宫中,只有她堪与之匹敌
瑗夫人正要出言讥讽,燕姬娇声笑道:「姐姐可莫要逞强,你身子尚未复原,这般弱不禁风的,可受不起颠簸――再说,姐姐忘记我的金钗了吗?」
后一句她细声笑道,仿佛闺中嬉闹一般,瑗夫人却是目光一凝,想起那日赏雪之事,心知有异,于是不再多言,只是一径浅笑道:「妹妹这么疼惜我,来日必有福报。」
朱闻冷眼旁观,见此情景,目光中闪过一道诡谲,从容笑道:「本君也正想活动下筋骨。」
……
瑗夫人回转自己殿中,却正逢顺贤老夫人来访,宾主叙话后,便见老夫人皱眉道:「燕姬那个狐媚子,老身总是放心不下……你先前离奇中毒,总也和她脱不开干系。」
她虽然口中如此说道,心中却是暗暗焦急――她往王后那边送去了密函,其中道尽了自己的怀疑,却是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她心下惊疑,却是要从瑗夫人那里得到些讯息,于是叹道:「你也是太过贤淑,怎么能任由她拉着君侯自去了?」
瑗夫人面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厌烦,随即却敛住了,温柔笑道:「她以金钗暗示,是欲从君侯那里探些口风,回来也会告知我的。」
「那也该谨慎小心些才是,君侯也是颇有心计,燕姬未必能称心如意呢!」
顺贤老夫人抿唇笑道,浑然不觉自己老脸线条越发刻薄,瑗夫人却不愿再听她喋喋不休下去,她深知,老夫人乃是听命于王后,而燕姬的主人乃是世子,这两者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的
两人又道了些闲话,老夫人这才辞出,瑗夫人亲自送出中庭,这才罢了
她回到自己殿中,却再不似平日的镇定自若,面上满是惊疑忧愁,连殿角的苦艾熏香,原本钟爱已极,如今却也觉得惹人心烦――
怎会如此?!
她双手绞着丝帕,连指间的疼痛都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刚到手的密报出神
纸上寥寥数语,却是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燮王朱炎,病势加重,已然陷入弥留之境!
素笺不过二指宽,这几字却似石破天惊,将惹起滔天巨浪……瑗夫人想到此节,不由心乱如麻,满殿的昏暗将她全身都浸染,却正似她如今的惶恐心境。窗外日光浅照,却丝毫也不能减少她的焦灼――
纸包不住火,不过几日,其余方面也会接到这个消息,到那时……
她狠狠的咬着唇,只觉得一筹莫展
……
「消息确实吗?!」
朱闻的双手紧紧握住信笺,只觉得胸中血脉奔涌,不可抑制,一时竟觉得日头都有些刺眼了
「绝对是真。」
卫羽也不复平日的自在潇洒,折扇不摇,只是面色凝重
「父王……」
朱闻的口中,缓缓吐出那个纠结至深的称谓,一时心中百味陈杂,无法言说
「竟到了如此地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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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低喃道,面色变幻不定,却是将手中的信笺都握成了碎片,四散飞扬
卫羽叹息着看向他,神色之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劝也无从劝起,只得咳了一声,轻声问道:「你如今是什么打算……」
朱闻却仿若未闻,只是信步踱去,殿门被他袍袖一拂,但见天光大亮,庭中初春的凉意顿时袭遍全身
枝头的粉梅盛极而衰,已然有些凋谢的意思了,颤巍巍之后,随即便有一两瓣零落,浅池中薄冰已溶,清亮宛如一道明镜
朱闻静静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幼时,父王抱着自己,对着池中嬉戏,曾经低语道:「我家闻儿,将来要做征伐天下的大将军……」
朱闻的眼中闪过黯然的恍惚,心中升起一道暖意和酸楚,随即,却被更多的记忆碎片冲去――
母后的厌憎,更多弟妹的出生,妃妾们的构陷中伤,那越发疏远陌生的蟒袍王服,以及,那最后变为厌恶不耐的眼神――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想这些过往,压抑住心中的波涛暗涌,深吸了一口气,他由幻境返回现实,拂身而过的,只是这北之边极的冷风,单调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他闭眼,再睁开时,已然平静无波,「既然如此,我们便要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走――箭,已然在弦上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暴风雨前的窒息和威凝,黑瞳瞬间为之一缩,仿佛修罗降临,周身的冷风都化为寒凛
他仿佛是在对身后的卫羽说,又仿佛只是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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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边境很是不宁, | 本君听说,一些部族居然跟那颜氏族长起了战端――事涉北狄,传我的手令,全军上下严加戒备,作好随时开拔的准备。」
「君侯……」
卫羽有些迟疑――先前他们为了不让王城那边猜疑,这才雇佣这些小部族去应付那颜部,如今一旦有亲自参与的迹象,那是前功尽弃啊!
他随即一个激灵,及时醒悟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想――
「君侯你是要……!」
朱闻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犀利光芒,瞬间,仿佛天边日光也无法抵挡这锋芒――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父王已然被小人所害,我率大军杀入王城,那就是靖难保驾,谁敢阻拦,又有能阻拦!」
……
由燮国王城开始,一道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旋风般的传遍朝野,甚至又向其他诸侯国渲染的势头――
燮王朱炎病重,已不能视事!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的说他已然暴毙,目前不过是秘不发丧而已!
疏真默默听着身旁两个男人的议论,仍是专心致志的静坐,身前一架绣屏,已然初见规模
唯一完好的左手轻稳柔韧,不再生疏,至于右手……她苦笑着,凌空挥动几下,仍是木然无觉
多年辛苦的剑术,因此而几乎全废啊……
她心中自嘲,耳边随意飘过一两句,朱闻和卫羽因着整顿全军的事项,正在热切讨论中
疏真微微一笑――男人面对这般血腥杀戮之事,总是满怀热情,她随意听了两句,心中顿时升起警兆――
「你们准备做什么?!」
她轻声问道
朱闻看向她,一派轻松笑道:「只是略微整顿一下边境,如今不用跟那颜部打仗,也该好好敲打他们一下。」
疏真心中冷笑,忍了一会,禁不住还是拂袖而起,心下怒道:满口慌话……
她随即头也不回的出门,到了朱红门槛前,她想了一回,终于忍住气,走到卫羽身前――
「拿来。」
「什么?」
遭遇池鱼之殃的倒霉军师无辜苦笑,却被疏真的恹恹冷眼盯住,再也躲闪不得
「关于燮王、王城近况的所有书件。」
见两人还在犹豫,她冷笑着咬牙道:「既然把我拖下水,为你们出谋划策,那就爽快些。」
朱闻干笑了两声,终于乖乖取过一叠厚纸,叹道:「我父王先前摔断了一条腿,如今又纵欲花丛,王城如今正是一片混乱呢,我可不愿去趟那混水。」
到现在还在骗人……!
疏真怒极反笑,接过书件,疾步而走,再也不理会身后二人
「君侯……」
「什么?」
「您又招惹她了?」
卫羽摸着下巴,悄声道:「该不会又是您上去乱摸――!」
一声痛叫被他及时压抑在齿边,朱闻取过他手背上的沉重石砚,轻笑悠然道:「手一滑,就落下来了,你没伤着吧?」
卫羽伸出红肿成馒头状的手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然无语
……
疏真一一看完手中书件,心中只觉一阵悚然――
「果然如此!」
「好一个陷阱!」
她望向窗外天光,只觉得浑身都在战栗微颤――这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更是洞察先机的凌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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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分的北疆大地,万物方才复苏,素来地广人稀的城镇里,满是人声笑语。连远在冰原之上各族族民,也来到集上交换猎物,度过这一春荒景
回夜宫所在乃是整个封地中最为繁盛之地,附近楼宇繁盛,也算一景。这几日,附近庶民和商贾却经常见到策马疾驰的兵士,马蹄的烟尘呼啸而过,越发频繁,却在他们心中投下隐约的阴霾――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市井的猜测之中,朱闻的银安殿里却仍是稳如磐石,并不见什么异样
朱闻披了件宽袍,接过燕姬纤手奉上的银耳莲子羹,却不撤手,在她白洁柔腻的皓腕上轻捏一把,神色之间,满是蜜里调油的柔情
燕姬别过身去,以袖掩住轻笑,腰肢却似花枝乱颤――
「君上,昨日狩猎之时,你的手就不老成……」
她娇嗔道,神色之间却满是妩媚的撩拨,让人心神荡漾
朱闻笑而不答,接过羹汤尝了一口,笑道:「真甜……」
两人又调笑了一阵,燕姬试探着问道:「君侯,这几天怎么老见些顶盔冠甲的兵将,路上偶遇了几次,害得我连忙回避,真是吓死人了……」
朱闻微微一笑,深邃黑瞳中但见流光闪烁,不可逼视,「没什么,只是些北狄蛮夷跳梁而已。」
燕姬心中一凛,正要再问,却听殿外支呀一声,黑桐木门竟被随意推开,一道清丽身影飘然而来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燕姬眼中露出嫉恨之色,咦了一声,却作出惊诧羞恼模样,脆声道:「妹妹,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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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着一件玄底紫云纹深衣, | 背后蝴蝶系带纷飞,竟显得腰间不盈一握,她逆光而来,连面上的黥纹也看不真切,竟是清渺高华,宛如天人
她黛眉深簇,仿佛也在发怒,朝着燕姬略一示意,随即竟一把将一叠文书扔到朱闻桌上,冷哼道:「我在那里苦苦誊写,君侯这边竟是红袖添香……」
她仿佛不胜羞怒,香肩颤抖之下,转身敛裾而走
朱闻见她这般作派,心知有异,也不理会那些文书,只是匆匆追去,到了中庭,两人拉扯之下,廊下宫人都目带暧昧地瞧着
「这要怎么继续往下演?」
朱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含笑低声问道
疏真瞥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此地甚好,我们再多待一会,让她看个够就好。」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朱闻又是劝解又是恳求,两人闹个不休,等到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身影从廊下匆匆而去,这才相视而笑,偃旗息鼓作罢
朱闻仿佛不胜吵闹,将疏真一把拽了,拉进大殿,隔绝了所有好奇暧昧的目光,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这究竟是唱的哪出?」
疏真倚在殿门上,雪白面庞浸润在一片昏暗中,闻言幽瞳中光芒一盛,冷笑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她走近一步,朱闻只觉万年冰雪的凛冽袭来,双目竟似微微刺痛,一片死寂中,只听疏真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是想趁着燮王朱炎将死,一举带军还都是吗?」
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让朱闻心中一震,正要开口,却听疏真轻笑一声,仿佛琴弦上至高一音骤然断裂――
「你打的算盘真不错……可惜。」
她宛然笑道:「你错看了对手。」
……
卫羽匆匆而来时,但见朱闻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一旁疏真慢条斯理的持了绣针,日光微照下,光芒乍然
「传令,中军集结,朝那颜部进发。」
朱闻静静道,却让卫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侯,这只是个借口,你怎么能当真……」
他的争辩,在见到朱闻轻轻摇头后,蓦然停歇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是怕王城中有人在燮王面前进谗言,这才不出军惩戒那颜部,如今燮王病危,朝外兴兵,这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无暇。」
疏真的声音清曼宛如流云,静静响起
卫羽剑眉一轩,急道:「燮王既然倒下,又何需向任何人证明?」
只听喀嚓一声,疏真左手剪刀一闪,丝线崩落,电光火石间,只听她轻笑道:「你真以为……燮王朱炎这么容易死吗?」
随着殿外轰隆一声,第一声春雷响彻天地间,闪电的白光中,但见卫羽面如土色,如见鬼魅
他艰难地开口,「难道是……这怎有可能?」
一叠文书被放在他身边,正是上次害他手肿的罪魁祸首,疏真叹了一声,「燮王朱炎,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死的人啊!」
她低声说着,仿佛沉浸在某种奇异的记忆中,眼神有些恍惚,飘渺之下,惆怅复杂,仿佛难以介怀――
白光照亮了她的衣袂,黑瞳中的一点,带着令人惊怖的亮――这一刻,她十指微颤,几乎要放声大笑,却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所谓的燮王将死,只是一个局……但是设局,却并非单独针对君侯你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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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微微颔首,对着疏真道:「你且慢慢说来。」
此时一殿寂静,四下里只听疏真娓娓说道:「燮王若真有恙,便正是世子登位用人之际,但是我看这些细作报上的消息,几位得用之臣却皆称病在家――天下间有这等忠耿不二的臣子吗?」
卫羽忍不住插言,「王廷里情势复杂,王后,世子,萧淑容都各怀鬼胎,这些人大概是不愿深陷政争之中,这才称病。」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么想倒也不奇怪。但是最关键的一人,王廷侍卫总领,这是最接近燮王的人,他的手中,可能掌握着燮王最隐秘的关键。」
疏真的唇边掠过一丝神秘微笑,「比如,不管真假,他可以宣称,燮王的继位文诏在他手上;燮王的身体急剧衰坏,是因进了某人进献的药材所致……诸如此类的隐性权力,本身就是任何一方势力所梦寐以求的。别人可以称病退隐,他不可以――无论新王是谁,他若不向一人效忠,那么,他的全家老小,都难逃一死。」
她翻动文书,一一指摘道:「这几天细作的消息,都显示这几位重臣都安居在家――连任何的访友和探望都没有,这般成竹在胸,就很不寻常了。」
四下里,只听她宛然一笑,最后道:「特别是这位太医正,他这几日又迎娶了第七房妾侍――若真是燮王弥留在即,他只怕要担心的是自己那颗脑袋,哪还有这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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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点头道: | 「京城中一片大乱,人们都忙着探听王宫里的一举一动,倒是没人留心这些细枝末节,没曾想,真相正在其中!」
卫羽已然惊出一身冷汗,欲端起茶盏,却发现手心凉滑,他心有余悸道:「你方才所说,设局之人乃是……」
他早已心知肚明,却沉吟着不愿说出,朱闻冷然一笑,腕间红玉髓鲜红欲滴,光华耀眼,碰到桌面上清泠泠一响,他不无感慨的叹道:「我那位父王,眼见身边之人各个对王位有所觊觎,于是想出了这一计,假死以观各方表现――如今他骗过了天下芸芸众生,却是在暗处观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呢。」
疏真微微一笑,带些慵懒将绣屏收起,「他见王妃世子他们图谋日久,活跃过了头,这才猜忌警惕。君侯你远在边疆,虽也不免见忌,却也不是他唯一的眼中钉。」
朱闻冷哼了一声,坐在窗前默然许久,才沉声笑道:「燮王之位真有那么诱人么?!」
天光暗走于他周身,清俊容颜因这份讥讽冷笑而越发熠熠,朱闻简直要大笑出声――父子,夫妻,兄弟,这般粉墨登场,上演着如此不歇止的闹剧,这是何苦来哉?!
「诱不诱人只是因人而异。一旦踏上这条争权夺利之路,便再不是旁观之人,算计与被算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疏真淡淡说道,神色间不见任何动摇,眼神却在怅然若无中逐渐幽邃,好似陷入南柯迷幻之中
她抬起头,目光正与朱闻相遇,四目相对间,于昏暗间晶莹生灿
那是不为人所知的,不同的感慨,挣扎,以及隐痛
「登上这燮王之位,便能一飞冲天――但你若想翔于九天之上,就要千万留心,不要被九地之下的藤蔓荆棘绊倒,落得个凄凉结局……」
疏真的话听起来简直是犀利无礼,但朱闻没有动怒,他静静凝视着,那背逆天光的清瘦身影,只觉得这其中包含着无尽萧瑟,让人悚然生悯
那般忧悒的自嘲,那般决绝的隐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心中如此忖道
疏真站起身来,又咳了两声,微微示意道:「虹菱还在房中等我一起用饭,我先告退了。」
她收起一应绣具,又裹了外兜,这才出门自去
宽广的中庭仍是一派萧条,费心栽种的柳条也远不似江南的妩媚风流,只是略微冒些绿芽,要想「万条垂下绿丝绦」,那要等到五六月间了――或许在这之前,就已然因为水土不服而枯竭
疏真望着那艰难窘迫的柳条,不由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随意淡定之间,却也不无苦涩――
她想起朱闻的话:「燮王之位,真有那么诱人么?!」
日光从头顶照下,却驱不走遍体的凉意,她无声叹息――这世上,有哪一份富贵尊荣是不诱人的?!
至高权柄有如让人生瘾的毒药,一旦握有,就再也离不得,放不开……
她叹了口气,凝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低喃着:「每个人都是如此……连我也不例外。」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周身的血脉却是几乎要冻结――
「所以,这就是我的罪,我今生所必须背负的罪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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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潋滟,清泓中却见人影摇曳破碎,点点涟漪之下,疏真只觉得意兴阑珊,一口郁气积于胸口,却是无处排遣
「天下人皆如此看我,那也就罢了……可是……萧策,到头来,连你也是如此认为。」
她咳了一声,终是不顾而去,身后庭院静谧,水波依旧
……
遵照朱闻的手令,镇边军调出最精锐之中军,奔赴边陲清剿
此番朱闻却没有亲至,而是坐镇宫中,阅览战报而已
他拈了一纸信笺,笑道:「那颜族长先前花了大价钱才赎身回去,此番又遭我军清剿,败退之余,竟写信来责我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真是可笑,本侯何时与他约定,从今后不再相杀攻击?!」
他停了一停,眉目间笑意更深,让一旁的卫羽心中一凛,有不好的预感,「若是本君将他擒拿送至王城,却不知他该抱着我哪位兄弟的大腿,哭诉救命?!」
卫羽一急,正要劝解,朱闻冷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真把他抓到王城献俘的――一旦边境靖宁,又要有人以此为借口,惦记我手上的兵权了。」
卫羽这才松了一口气,却是眼睛一转,笑得有些诡秘,「君侯这个模样,倒是跟疏真姑娘有些象。」
「哦?何处相象了……」
「都是这般阴阴的,有些狡诈的笑,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凉。」
卫羽在看到朱闻蓦然沉下的面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跳了起来,仿佛被火烧着了似的,朝外急奔
他尚未来得及喘息,却听殿中隐约有低沉笑声,仔细听来,竟颇是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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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笑不可抑,清俊面容因而染上微薄晕红,那并非是平日的森然怒火,而是心下的窃喜和温馨――
「 | 在一起久了,连神情也会酷似么?」
他喃喃低问,飞檐之下铁马铮铮,日光如水一般缓缓泻下,照得一殿安晏
随后几日,燮国王城的消息却越发诡异,王城中忽尔有私兵对峙撕杀,忽尔又紧闭城门,一人莫出
又过了一日,王城之中竟传出消息――燮王不仅未死,反而从弥留之态中醒来,身体大为好转!
此变一出,观望静待的朝廷自不必说,就连其他诸侯,也觉得目眩神迷,莫衷一是
且不管世人如何议论,燮王朱炎却是于三日后便升殿受群臣朝拜,据说面色红润,体态安详,实不象有恙在身
这话一传出去,天下为之哗然,闲人自是物议鼎沸,燮王朱炎却是浑然不顾,甫一露面,就施展雷霆手段,对暗中作祟之人快刀斩乱麻,一时城中有十数位达官遭殃,血染市口,人人悚然
随后便有王诏发出,道是世子身有宿疾,连月来为父亲侍汤药,终至病情加重,特恩准他回家暂休,一应大事却是不劳他烦心了
随即,王后宫中也连换好几位宫人宦者,王廷侍卫也是焕然一新,原本之人或升或调,更有人被唤去问话后,便生死不知
这般惊风密雨,一一传至朱闻案头,他泰然视之,心下却是暗凛,若真挥军而下,又懵懂进入王城……老狐狸奸诈狠辣,只怕不会容自己活着回来!
卫羽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看着密报上描绘那些旧相识的凄惨丑态,不禁快意道:「先前我们被贬到这蛮荒边陲,这些大人们那个嘴脸啊,啧啧,想要领全兵器粮草,都要受他们刻薄半天,如今真是报应不爽!」
疏真在一旁飞针如雨――她的左手已越发熟练灵活,「先别高兴的太早,没听说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朱闻一凛,皱眉道:「你是说……父王也会对我们有所举动?!」
卫羽在一旁听了,摇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我们有什么干系?!王上未必会这般昏聩。」
朱闻却是若有所悟,「如今王城中正在肃清,各方势力都遭到重创,他未必能让我们逍遥自在。」
……
诏令果然不日而下
朱闻接到白底黄绫专封,面上神情变幻不定,煞是古怪
「怎么了?」
疏真这回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原本以为,燮王要么吹毛求疵,下诏责问朱闻;要么褒奖他独善其身,把他放在众人嫉恨的目光上明烤。这番不赏不罚,却是什么意思?
朱闻清俊面容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丝涩意,他干笑一声,道:「那老狐狸……竟是要我回京,他要亲自为我赐婚!」
只听「噗」的一声,卫羽正在品茶,受这一吓,竟是掌不住,险险喷了出来
察觉朱闻的目光移开,异常阴沉不善,卫羽呛笑道:「如今还有名门贵女愿意嫁你吗――你的淫虐嗜杀之性,早在京城流传年余了!燮王想把哪家小姐赐你?」
朱闻瞪了他一眼,摇头道:「他没明说。」
他又仔细读了几遍,面色却越发沉凝,「说是赐婚,却已命人为我在京中开建府邸――这是要我在王城长居的意思吧!」
他顿时心中大怒,冷笑道:「真是如意算盘,以一句父子久别,就要将我长滞王城,架空我在北疆的军权势力――真要逼我兵戎相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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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用力,檀木书案顿时裂出好几道缝隙,摇摇欲坠之下,昭显主人的激愤恼恨
卫羽接过诏书仔细读了一遍,偷眼看这边动静,却也不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疏真干脆便是眼不见为净,手中绣针波澜不静,一派淡定从容
「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朱闻略微收敛了怒气,沉声问道
卫羽干咳一声,面色却是有些古怪,「这是君侯您的家务事,我们作外臣的,不好多说。」
他说话之间,双目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静坐的紫衣纤影,在「家务事」三字上,却是声调上扬,微微加重
朱闻又好气,又好笑,被他这一插科打诨,倒是怒火冰释大半,他随即看向疏真,声调略微放缓道:「疏真,你的意思呢?」
疏真闻言台头,双目清辉莹然,倒是让朱闻心中又是一动――
「若你打定主意继续忍耐,那便走一趟王城……」
她声音顿了一会,随即又冷然一笑,「贸然违抗诏令,只怕燮王手中之刃,便要朝着此地挥斩而下了――当然,你若是有十足把握可以接下这雷霆一击,那便可以高枕无忧,不去理会这道诏令。」
「若是他将我长留王城,又该如何?」
朱闻静静凝视着她,又继续道:「更有甚者,若是将我赚入城中,白刃齐下,我便是有通天之能,也难逃杀劫――事后他只要定我忤逆不轨之罪,那便万事齐备,再无人置椽了。」
疏真轻笑一声,清越高凛,让人心中一颤,「燮王朱炎……」
她缓缓吐出这个称谓,缓缓道:「是个心狠胆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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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来喜欢将万事都控制在自己手中, | 虽然刚愎自用,却鲜少受挫――这样的一个人,不会因恐惧你的实力而迫不及待地杀之,他只会慢慢的布网,慢慢将你周身尽数束缚,让你动弹不得,最终只能为他所用。」
疏真鲜少多言,这次却是一下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让朱闻颇为惊异,他细细品味,倒觉得真是将他父王的性情说得透彻十分――
「嗯……这倒将他一贯手段说得微妙微肖――听你的话音,倒是对他颇有了解?」
他看向疏真,眼中有玩笑亦有深思探究,疏真淡淡一笑,眼中波光一闪即逝,「何须见过真人,只要熟读他与官员司台的往来书件,再对当下政令多加详思,上位者的性情禀赋,便也能看出十之五六来。」
她好似不欲多谈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反问道:「君侯你自己意下如何呢?!」
「父王的性情如何,我倒不敢肯定。」
朱闻微微一笑,森然之中带出些自嘲的讥诮来,「只是,如今这边陲仍是不稳,在选定继承人前,父王是不愿让此地糜烂生变,随便便宜那些北狄人的。所以,我断定他不会对我下手。如今虽然冒险,也只能入王城一趟了。」
他主意一定,起身踱了几步,随即对卫羽断然道:「去把那使者唤来,就说我边陲仍有不稳,回夜宫中也未及准备。十日后,我便会带了一应女眷,亲自去王城觐见父王。」
……
君侯被召回王城受赐,并将带一应女眷前往长居!
这一消息如生飞翼一般,一个下午便传遍宫中,姬妾宫人们心思各异,念及远行,倒是各去忙乱不提
朱闻这几日与卫羽也是没日没夜的奔忙――两人已然商量完毕,卫羽将留在封地主持一应事务,但那颜族的善后仍要继续,敲骨吸髓之下,仍获得不少战利品,只是须防朱闻不在,那老贼酋会趁火打劫。此外,还要预防燮王派人朝君中渗透,此番种种,忙碌了七八日,送算大致有了眉目
到了第十日上,终于没法拖延,在王使的催促下,一行宫车队伍绵延数里,终于浩浩荡荡上路了
疏真坐在车中,微微挑开帘幕,但见日光明朗,风中寒意尽退,却是带了些柔暖宜人――北疆的春日虽然迟,却是终于来了!
她掐指一算,不禁自失一笑,「今日竟然是上巳节!倒是忘了个精光。」
京城之中,此时已然是桃红柳绿,一派草长莺飞了吧?
她眼中光芒闪过,想起年年此时,青年男女们结伴而出,到了灞水之畔,以兰草与芍药相赠,更有风雅之人,或以树叶题诗,或以灯盏画谜,曲水流觞,蜿蜒而下,留待有缘之人,结成一段佳话……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芍药……」
她喃喃念起《诗经・郑风》之句,心中却是黯然悲怆,不能自以――
「那年的诗谜,你到如今,大概也没猜出来吧……萧策。」
她清渺一笑,微微颤动的羽睫将一切心事遮挡,却是不愿将帘幕放下,只是朝外而望
「今日是上巳节,这可是姑娘们的好日子。」
朱闻轻骑而来,不着一片甲胄,日光映着他白袍飒然,眉目鲜明之下,更无半点颓意,只见少年的意气风发,宛如喷薄之日,不可抑制
「燮国也过这节日吗?」
疏真悄然问道,神色有些迷惘忧悒,眉心处总不见松开
「当然,都是天朝子民,便是相距千里,也是习俗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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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讲起本地风俗,眼中越见欢畅,「这里和京城唯一不同的,便是没有那般文雅,而是比较直接。」
他咳了一声,不知怎的,面上竟是一红,「少年男女若是有意,只管在河沐之时,彼此敛衣尾随而去,到了林中……」
他微微一笑,到此便不再往下说。疏真瞥了他一眼,神色间不见半点恼怒,却是极为平静道:「各地风俗,虽然一致,但总因民风有别,有所变迁也不足为怪。」
「这一日,虽然有些香艳,却也是有意的男女互诉衷肠,互赠信物的好日子。」
朱闻策马停在她的车驾旁,深凝一眼后,便纵身一跃,进了车中,却是引得周围众人面面相觑
他从长袖中取出一物,不由分说的,就要替疏真簪在头上
那是一支翡翠双色玉簪,巧妙环青黄二色,雕成一对翩然蝴蝶,珠联璧合之下,竟似真物一般
「上次送你的琉璃簪遇到刺客时失落了,这支你先用着吧。」
语意听着轻描淡写,却实在别有内蕴,联想起他方才所说「互赠信物」之辞,疏真眼中一片了然
她略微偏过,却并不愿接受这郑重心意,只是叹道:「何必呢……」
迎着朱闻焦灼炽热的目光,她清宛一笑,「我比君侯你大着好几岁,韶华将凋,却是配不起这物件了。」
挺拔的阴影瞬间逼近,将她钳制在车厢狭小一角,朱闻咬牙道:「本君从不把什么年龄放在心上。」
「再说……」
他近乎蛊惑的,伸出手抚摸她温润如玉的额头,「你若是韶华不在,这普天下的女子,大都要去羞愧投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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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载年华,宛如鸿沟,况且我面容有瑕,此番去王城,定会让你被众人耻笑。」 |
疏真正要再说,阴影蓦然投下,如流水一般无所不在,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间隔。她屏住呼吸,却只觉鬓间一丝凉意――却是那支玉簪,已然绾在脑后
「我还从未送过女子什么物件呢……」
近乎不平委屈的低喃后,朱闻仿佛怕再遭什么拒绝,转身跃上马,正欲策马而去,却又回身笑道:「差点忘了,今晚住在附近镇上,没有你们京城的‘曲水流觞’,倒是有一场水边会饮,你若愿来,一定能尽兴而归。」
语毕,便一骑绝尘,朝队伍最前方去了
「水边会饮……?」
疏真禁不住微笑起来,鬼神神差的,心中的郁结,倒是消散了些许
她别过头,望着东南方向,越过千山万水,眼前仿佛出现了环绕京城的灞河
她低语道:「在京城这些年,我却是从未尝试过在水边饮乐――灞河如此风仪,我们曾经放灯遥望,却从未想过轻亵玩乐。」
「也许,是我们太过食古不化了……」
她轻叹着,却是终究没吐出那个名字
……
天朝皇城南林殿
天色渐暗,宫人们已然点上蜜蜡灯炬,却被萧策挥退。踌躇许久,他终究从包裹中取出一物,以火折点燃
那小小一簇莲花灯在殿角静静燃烧着,耀得他眼角刺痛,萧策揉了揉眼,将书案上高叠凌乱的奏报轻轻推开,站起身来,望着那灿然一团灯焰呆呆出神
恍惚还是那年上巳夜,他与她含笑携手,鲜衣怒马,放灯猜谜之后,便渡过被灯火映得如龙宫琉璃般的灞河,去到那几无人烟的荒郊小栈
那时候疏真正好廿岁,却仍一手挽了盏莲花灯,一手被他牵着,甜甜蜜蜜在粗木桌前吃着水玉豆腐羹,昏暗而狭小的店堂里,豆腐在锅中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两个人的眼神暖得只能看见彼此,而檐外正是大雨如注
他揉了揉眼,一切的幻景都在下一瞬消失了,只有那小小的一盏莲花灯,在不远处幽幽闪光,在满殿辉煌映衬下,那般孤寂萧索……就象是,最后见到她的一眼
她就那样微微笑着,含笑看着自己从她胸中拔出利刃,颤巍巍伸出手,挣扎着,好似要抓住些什么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萧策眯起眼,想起自己那时,冷淡而鄙夷地将她的手拍开,残酷刻薄的一句,最终将那人凄清的眼神冻结成冰,随后,逐渐熄灭――
「你骗了我这么些年!如今真相现出,还有什么话说?!」
……
剧烈的疼痛从他心中漾起,事情已过去半年,萧策想起这一句,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口处空落落,好似丢失了什么
他打了个寒战,只见莲花灯因窗缝中吹拂的阴风而明灭不定,终究,一闪而灭
殿中又陷入了长久的昏暗之中,萧策孑然一身,就那般在大殿中央立了半宿,直到宫女前来低声禀报,这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长公主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他眼中冒出不易察觉的冷淡和不耐,却终究颔首,头也不回的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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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峦翠嶂,早已是草长莺飞时节,北地的春来迟,却也微带暖意。柔风掠过巍巍山峦,漫长队伍由官道缓缓向前,玄黑石岩砌就的城墙遥遥而现,王都五里外的接亭前,早有一应官员迎侯
朱闻远远就看见了,却是微微眯眼,慢慢收敛起面上笑容,一派冷然肃穆,略一示意,早有两旁从人收起绸幕
朱闻缓缓从中踏出,周围王臣们屏息凝神,都想一观这位长居北疆,传言中桀骜莫测的王子
朱闻着一袭玄锦衮服,广袖高冠之下,眉目因日光照耀而越发白皙清逸――这样的相貌,即使是在崇尚儒雅的南地,都有些过分柔弱了
一片不轻不重的哗然声微微响起,仿佛是在水波中荡漾的片片涟漪,若有若无的眼色交换下,众臣终究回过神来,上前行礼参见
朱闻微微一笑,薄唇勾起一道冷锐的弧度,「各位都是我燮国的柱石,孤在你们面前也是一介后生晚辈,如此多礼,实在生受不起。」
这话说得极为谦和,内中有几个倚老卖老之徒,就此顺势不拜,转而深揖,一时众人称颂之语云起
一阵忙乱见礼后,华盖仪队在前,越发庞大的队伍由金卫在两列引导,浩浩荡荡入了王城
车驾碾过青色巨石,粼粼作响不绝于耳,疏真坐在车中,由窗边挑起一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燮国王城
宽广至远的长街,略微粗犷却仍实在的巨砖,燮国以玄黑为正色,街道商肆虽不如天朝京城的非凡气度,却也是颇见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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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自诞于高祖,便分封诸侯于各地。 | 初时,北齐、下唐、南晋、陈等国土地丰饶,物产珍奇,乃是宗室和幸臣所有,而燮国土地贫瘠寒冷,又靠着穷凶极恶的北狄,于是被封给了一位朱姓的有功武臣,朝廷更顺势收其兵权,可算是极为划算的分派
却不想朱氏在此落地生根,二百余年间励精图治,又连连与北狄血战数十次,生生将疆域扩大了三倍,此消彼长间,竟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势力!
疏真心中闪过这一切,不由涌上无数感慨,只是如今龙困浅滩,落魄至此,除了空发感慨,却也无法可想
入城之后,一应女眷从人皆先安置于驿馆,朱闻须先去朝见燮王再作论处
一行人有条不紊进入驿馆后,用过了午膳,却也不愿打开行李,只待朱闻回转,一府人等全数进入新赐下的府邸
「你们猜……王上到底会赐给君侯哪一处宅子呢?」
瑗夫人微笑着拨弄绣帘上垂下的如意结,一边百无聊赖的问道
燕姬正静坐室内,由她两个宫人往指尖涂着蔻丹,她方才沐浴,洗去了一身风尘,却是要迫不及待装扮一番了
她闻言并不抬头,只是懒懒打着呵欠道:「论起消息灵通,姐姐乃是我们这里第一的,您若是知道什么,我们便洗耳恭听。」
瑗夫人轻声笑道:「妹妹这么说,倒好似我成了个包打听――王上的意思,谁能料得着呢?」
她目光宛转盈盈,「我只是在担忧……我们在王城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再住得远些,宫里的贵人们就越发想不起我们这些人了。」
燕姬闻言,嗤的一声笑,「姐姐感情还想在宫里夫人们面前挣些体面?!您可别忘了,君侯这次入京,可是要迎娶正妃的!」
她这句说得尖酸刻薄,瑗夫人面上挂不住,微微有些涨红,正欲反驳,却听前庭车马沸腾,人声一片,立刻喜道:「是君侯回来了。」
疏真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听见一声声通传,知道朱闻归来,勉强将眼帘开了一缝,却见朱闻大步而入,面色阴沉,半晌都不说话
「君侯……您这是怎么了?」
瑗夫人惊得从榻上起身,上前欲扶,朱闻轻轻一甩挣开,玄色朝服中央的蛟龙在日光投射下越发森然
「收拾东西吧,我们的下榻之处已经赐下了。」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压抑着万千复杂情绪,却终究说了出来――
「父王下诏,让我们搬入睦元殿。」
「啊?」
「怎……怎会如此?!」
瑗夫人与燕姬对视一眼,齐齐发出惊叫声,美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疏真在一旁冷眼旁观,虽然不清楚这个宫殿的具体含义,却知道事情有异:除世子外,成年王子不该在内廷居住,此番燮王赐下这个住处,到底是何用意?!
……
于是又是一阵忙乱,车驾齐整后,便开往王殿而去
朱闻到了疏真身边,这才将胸中一口郁气吐出
「睦元殿……」
他缓缓的,低声开始说道:「是我父王年轻时住的居所,他那时并非世子,但因兄长体弱,于是一直长居内廷――后来那位王伯薨了,他这才迁入世子专属的东明殿。」
疏真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这其中奥妙,「这是燮王龙潜之时的居处,是不能轻易赐人的――这其中涵义深长,倒是要恭喜君侯你了。」
她有些似笑非笑,朱闻被她这一句气得胸闷更甚,「你是在恭喜我早登极乐吧!」
疏真见他真有些动怒,于是收敛了笑容,低声道:「你父王真要把你放在火上烤了。」
朱闻剑眉皱出长纹,简直是咬牙切齿,「这哪是赏赐,这是在把烫手山芋往我怀里扔哪!」
停了一停,他面色越发阴郁不善,「我那位世子大哥,大概已是恨得夜不能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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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迤俪而去,入了王宫,向睦元殿方向而去,待收拾停当,却已近黄昏,草草用了膳食,却也不再讲究繁文缛节,各自安歇而下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按例宫中便排出宴席,也算是接风洗尘。因是后殿娘娘们出帖,瑗夫人与燕姬一干姬妾不敢怠慢,过午便开始梳妆打扮。忙个不休
朱闻倚在窗边,瞥一眼疏真,见她仍在运针如飞,一身素淡,于是奇道:「你不用梳妆打扮吗?」
疏真抬眼,「如此盛况,我去了也不过给你丢人现眼,只怕有人要讥讽你不识美丑……」
朱闻怒往上涌,「谁敢?!」
「这毕竟是王宫,娘娘们都是你的长辈,难道你能用刀剑让人闭口?!」
疏真放下针线,状似无意的抚上自己的脸,终究叹了一声,别过头去
朱闻见她如此,心中也黯然,想起宫里那群妇人的尖刻嘴脸,倒也不忍她去受这委屈奚落,他心下一软,正要答应,却若有所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心志坚韧如你,也会在意这些庸俗妇人的絮言?」
他目光犀利,眨也不眨地看向静坐的紫色纤影
疏真不慌不惊,「就算我不在意流言闲语,也要为君侯你的颜面着想,不可让你为难啊!」
朱闻静静听完这体贴温婉之言,禁不住大笑,「你何时变得这么贤淑?真让本君惊奇!」
疏真黛眉一蹙,正要反驳,却只觉上首余光在下一瞬被遮蔽,抬头看时,却见朱闻已到了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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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带些粗糙的大掌抚过她的脸庞,仿佛对待无上珍宝一般小心翼翼,那般男子的灼热气息在她肌肤每一寸间蔓延。 | 随后,手掌慢慢伸向发髻,触及温凉的翡翠蝴蝶簪,很是满意地把玩着,随即,将它由发间缓缓抽离
长发披散蜿蜒而下,另半边晶莹无暇的容颜显露出来,因久不见日光而苍白异常
「这半边面容……真是天上地下的倾城之姿。」
朱闻沉声笑道,黑眸中闪着危险莫测的光芒,看入疏真眼中,心中不由一颤,升起警兆――
只听朱闻低笑道:「你之所以不愿去赴宴,是怕这天姿国色被谁看到?」
他语带调侃,似乎一派轻松,疏真心中凛然一惊――平日里只见他率性诙谐的一面,但今日看来,却有着洞察人心的压迫力
她不动声色笑道:「君侯你说笑了,我这般蒲柳之姿……」
话没说完,只觉腕间一紧,长发飞扬间,朱闻已将她带入怀中
男子气息更重,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吹拂――
「说实话吧,你有所避忌,到底是怕见到什么人?!」
声音低不可及,却带着威仪自成的凛然压迫,排山倒海而来
还是太过小看你了啊……朱闻
疏真心中忖道,仍是丝毫不为所动,「君侯你这是何意?」
朱闻静静凝视着她,那目光似乎要让人无所遁形,「说起来,本君一直没问过你的身份。」
他停了一停,「我一直没问,你也一直没说……如今到了这王宫之中,你难道遇见了什么故人?」
这一句句直截了当问来,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却是层层逼问,让人无法搪塞
疏真叹了一声,「君侯,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她不等朱稳回答,望定了他的眼,徐徐道:「我自出生以来,从未踏上过燮国的土地。」
这一句轻描淡写,却偏偏无比郑重诚挚,朱闻一时默然,却听疏真又道:「至于我的来历,实在是天涯畸零,不忍多言,您若是想听,便等这夜宴之后再慢慢说来吧。」
朱闻静静听了,面色略微缓和下来,他正欲再说,却听外间有女子轻笑,正朝着这边而来――但见金乌略微西斜,是该先行去承德殿中请安才是
他略一整理身上袍服,便欲向外而去,却终究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你一个人也要按时用膳才是。」
……
疏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黛眉却越发深蹙,正在沉思之间,却听窗棂处有人轻扣几声,十分诡异
「既然来了,又何必多礼。」
她丝毫不见惊诧,气定神闲道
只听支呀一声,窗纱因声而起,有人从外一跃而入,笑道:「我倒不是多礼,是怕里面你侬我侬,撞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哼!你在这王宫里潜伏几月,活色生香的场面不知偷窥了多少,到现在终于修炼有成,知道非礼勿听了么?!」
疏真讥诮说道,随即冷冷一笑,抬眼望向那人,「你还有脸来见我吗?」
那人年纪不大,着低等侍卫服饰,面目可说是平凡无奇,只那一双眼睛,瞬间透出带笑神光――
「燮王朱炎并非等闲之辈,我一击未中要害,只能先行脱身――更何况,你先前只是让我杀了他,可没限定日期啊!这几个月间,我换了新身份重新潜伏,正是在等待时机。」
那人说到此处,笑声越发低沉诡异,「说起来,你让我刺杀燮王,他倒是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可是你自己……」
他有些轻佻地拖长了声音,笑声中带些恶意,啧啧有声道:「真是没想到啊,短短几月,你这位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居然落到这等境地!」
疏真默然无语,那人却越发乐不可支,「小师妹啊小师妹,你机关算尽,却终究输得这般凄惨――怎么样,需要师兄我帮忙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疏真冷冷一笑,眼中金芒一盛,在夕阳落日下,显得越发绝美冷艳――
「我给你的任务是刺杀燮王朱炎,你既然没有做到,那么就此作罢――此事既然不成,你就仍欠我一个要求……二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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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数月,师妹你之气势,竟不减半分,真真让人叹服――是方才这位少年王侯救了你吗?」
那人轻声一笑,不待她回答,又道:「你也真是厉害,即使面蒙刺黥,仍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神魂颠倒――这般倾绝之貌,大师兄也真舍得动刑……」
「住口。」
「怎么?提起他来,仍是让你心痛不已……呵呵,小师妹啊,我们这位萧策师兄,生就一副铁石心肠,一旦发觉这多年来被你所骗,为了一振朝纲,匡护社稷,可是不会对你有半分怜香惜玉的。」
「叶秋,再提这个名字,休怪我无情。」
疏真的声音越发低沉,眼神一片清朦,仿佛在竭力忍耐什么
「哦……武功尽失的你,又能对我如何?」
叶秋的笑容越发加深,「你现在已然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宁长公主了。所谓天子一怒,血流飘杵,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如今你两样皆失,又有何能为?!」
下一瞬,疏真望定了他,幽然一笑――
一蓬银光飞射而来,无声无息掠过他的脸庞,一抹血痕随之而生,叶秋只觉酥麻后一阵刺痛,他伸手抹去那一滴血,目光中隐现骇然
「我现在气力全无,一招一式全无威力……但若方才那针射的是你脑后风池穴,你现在也该去黄泉报到了。」
疏真强提内力,却只觉胸腑之间一阵剧痛,她强忍住全身冷汗,却只是不轻不重的咳嗽两声,低低道:「你若再挑战我的耐性,居延驿那些士兵就是榜样。」
叶秋闻言,眼中闪过激越光芒,笑道:「那些人果然是你杀的……天朝那边传来消息,都道是雪崩之灾,原来却是你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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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一阵啧啧称奇, | 「真是想不到啊,小师妹你这一双纤纤玉手,竟是如此狠辣――我们师傅那老鬼,当年还说我杀孽太重,将我逐出师门。他那一双昏花老眼怎么就没发觉,你这位金枝玉叶的高徒,竟是比我杀孽更重呢!」
他眼中流转无尽讥讽,哈哈大笑后,又转为邪魅低笑,「话说回来,我还欠你一个要求呢――如今你已不再是天朝长公主,燮王的死活自然也与你无关了。那么,你如今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疏真冷哼一声,悠然道:「二师兄你不用太过着急,当年我私自放你逃离,你便欠了我三个人情――这最后一个愿望,我当然不能浪费,须得好好斟酌。」
她冷眼看着叶秋那有些惊愕难看的神情,低声笑道:「怎么,急着还了我的人情,就此恢复自由之身么?」
叶秋咳了一声,仿佛有些不自在,又好似难以启齿,踌躇几瞬,终于说了出来,「我如今的身份是新进太医,在宫中混了几月,治了几例女眷的杂病,居然被那帮嫔妃缠上了,各个要我开什么保胎固宠的药……」
疏真听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笑得连连咳嗽,「你也有今天!」
她看着眼前这出名桀骜的二师兄这般沮丧尴尬,心中顿觉快意,面上总算有些欢愉之色,叶秋看在眼里,不禁面色转缓,唏嘘道:「你也真是不走运,那么些年都瞒过来了,居然被石秀这条狐狸戳穿――你当初就该让我去他那里斩草除根,而不是远赴此地来杀燮王。」
「我的事你不用多管。」
疏真听到这些,心下一颤,面色又转为冰雪般的孤寒,一口截断,冷冷道:「你也该回去了――外臣在宫里混得太晚,总归惹人口舌。」
「既然你下了逐客令,我这就告辞了。」
叶秋嬉笑着,踏窗而去,临走的一句,却是让疏真心头一震――
「你方才之所以推辞不去赴宴,是怕撞见燮王朱炎吧……他可是见过你在玉座珠帘后的真面目的。」
……
华灯初上,王殿夜宴却正是酒酣人笑之时
朱闻百无聊赖地看着阶下舞姬霓裳,种种翩然美态,却丝毫不曾映入他的眼中
「二弟,眼前美人如玉,你倒是看中了哪一个?」
粗犷而不怀好意的笑声在左首响起,出言之人身着七爪白蟒吞日王服,身形魁梧,也说得上相貌堂堂,只是那眉宇间的一丝阴鹜破了这大好长相
此人正是世子朱棠,如今朝野物议的中心
只见他仿佛多饮了几杯,面上也隐约见了红光,那种失宠禁足的沮丧神气,几乎要隐没不见了
他嬉笑着向朱闻举杯,刻意提高声量道:「听说二弟你对女子的鉴赏眼光很是特别,什么样的都不中意,倒是把满面刺青的女囚弄上了手,还要封她为昭训……」
他嘿然笑了几声,仿佛沉醉,却刻意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向此事上头
一旁的世子妃云氏也推波助澜,娇声笑道:「怎么不把这位美人儿也带来赴宴,二弟,你这般怜香惜玉,把人藏在深闺,却连父王也不禀告一声,也实在有些孟浪了。」
她美眸瞥了一眼微微皱眉的瑗夫人和燕姬,声音更是柔和,「可怜这两位妹妹,跟着你这么些年,有了新人就把她们抛过一边……」
瑗夫人和燕姬虽知她是在挑拨生事,却也禁不住心中委屈,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朱闻看着这位王嫂故作贤良的表演,想起传闻中她划花世子宠妾面容的狠毒作为,几乎要冷笑出声,话说到此处,他干脆站起身来,向最上首禀道:「父王……」
「吾儿,何事?」
燮王朱炎根本没有注意这一边的言语锋芒,他仿佛有些心神恍惚,径直想着什么心事,直到朱闻呼唤,这才略微回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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燮王朱炎着玄赤龙纹龙袍,端坐于正中央至高之处。他虽四十有余,发间却不见一丝苍色。他面容略见瘦削,却越发显得沉静清癯,远远看来颇为儒雅,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狰狞可怖
他手中执了金盏,正从沉思中醒觉,只一瞬,那黑眸一凝,便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威仪自现
朱闻凝视着自己的生身之父,亦是这燮国之君,心中五味陈杂,却是一闪即逝,「父王,儿臣今日有一事禀告。」
不等燮王回答,他径直道:「父王先前体有微恙,儿臣并不敢惊扰,今日既然兄长提起,便一并说了吧――儿臣身边有一女随侍,乃是我新封之昭训。她虽然出身微贱,面目有瑕,但我既给了金册诰命,她便已然是我王家的人了。」
他这般淡淡说来,众人听入耳中,却心下都是一震――这般与其说是禀报,还不如说是先斩后奏。二王子朱闻的胆子,实在大得惊人!
燮王朱炎深深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道:「寡人知道了,此事就依你所奏吧!」
他停了一停,又道:「你也该有所节制了――你在女色上头,名声可不好听哪!」
在众人别有意味的窃笑中,朱闻丝毫不见局促,冷然一笑,环视全场,一瞥之下,竟无人再敢取笑,他这才道:「是真名士自风流,好色是男儿大丈夫常有的一宗毛病,比起那些被河东狮拎着耳朵从床上拽起的,儿臣觉得这种名声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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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宴上一片哗然, | 众人笑声如浪,一阵阵哄了起来,世子夫妻却面色极为难看,只得咬牙强忍住内心怒焰――这说的正是他们夫妻,据说世子得了新宠,三日未进正妃云氏的房门,云氏于是率了仆妇侍女,打进新宠殿中,将世子朱棠揪了耳朵从床上拖起
朱棠虽然暴虐,但世子妃出身第一勋贵家族,他若要登位,少不得岳家扶持,是以云氏虽然奇妒成性,世子也只得让她三分,这虽是人所默知的事实,却从无人敢明言,如今朱闻这一比,众人终于轰笑出声――反正也没有指名道姓,世子也不能如何计较
世子夫妻气得浑身颤抖,云氏柳眉一扬,正要反唇相讥,世子眼尖,见燮王微微皱眉,于是急忙踩了云氏一脚,示意她闭口
燮王听着这底下一片私语窃笑,心中越发厌烦,只觉得肋下二指处又开始隐隐作疼。他不自觉地伸手抚去,想起那日刺客凌厉的刀光,眉头川字纹重又皱起
他从高处俯视着众人,看着他们眼中各色目光,无声的叹息在心头响起――世人皆以为他是诈死观察妻儿们的反映,却有谁能料到,数月前的刺客突袭,确实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病隐患
真是有些老了啊……那刀光虽快,换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却是可以避过的
朱炎心下如此感叹,却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袖中密报,那粗糙的纸面,让他重拾起方才被打断的思绪――
朝廷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何种变故……
百余官员被大肆清洗,重则族诛,轻则流放,由京城传出的消息,诏令乃是出自长公主宫中
但是被剪除的,却大都是神宁长公主的亲信――谁会自毁羽翼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神宁长公主……
朱炎想到此处,便觉心神微微荡漾,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那道倩影――
那冰冷高华、睥睨天下的微笑,那让自己忌惮怀恨,却又魂牵梦萦的面庞,那个十年前初见,就难以忘却的女子
初见时,她年方十六,风鬟雾鬓的狼狈,也无法消磨她半点的绝世风华。一滴露珠从叶间滚落在她额心,她信手拂去,深衣广袖翩然之间,将旭日的光芒都几乎要遮没。她抬眼,气定神闲地微笑着,对他说道:「燮王远道而来勤王护驾,真是辛苦了……」
她的身边簇拥着的,皆是毫无战力的老弱妇孺,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燮王眯眼,想起自己那刻意试探的一句,「臣此番前来,若怀有不轨之心,殿下又当如何?」
「那么,我就要恭喜燮国世子顺利继位了……」
冷然而微带调侃的轻笑,清雅之中更见不动声色的威胁,但见她手中柳条一挥,嗤然轻声后,直指自己眉心处一寸,剑气入肤,戛然而止,凛然生寒
……
「王上……王上?」
燮王想得正出神,却仿佛觉得眼前有人在殷殷呼唤,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身畔右侧的萧淑容一脸关切,正在娇声低喊
「王上,您是怎么了,是累着了吗?」
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温柔似水,试图抚平他眉间的疲惫涩意,燮王一边感受着肌肤相触的滑腻,一边却凝视着她的眉目,尤其是,那极为神思的两道弯眉――
「王上您到底是怎么了?!」
萧淑容见他又开始望着自己出神,神情变幻不定,心下一急,连声调都大了几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萧淑容你实在太过失礼!」
左侧的王后一声冷哼,终于也开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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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大陆,紫霞山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静静地笼罩着紫霞山方圆两百里的土地,橘黄色的阳光让整个紫霞山地域铺上了一层绚烂的毛毡,常年萦绕不散的云雾也被浸染成了金色,围绕着紫霞山波动盘旋,整个紫霞山在这一刻就如同人间仙境一般,怕也只有那些神灵般的人物才能谪居其中
朝阳镇,是紫霞五峰之一朝阳峰下属的一个小镇,因为坐落于朝阳峰山脚,便取了个土生土长的名姓,朝阳镇很大,方圆足有十来里的土地,此时傍晚一到,袅袅的炊烟从镇上升起,不断地汇聚缠绕,又在上升到半空时被朝阳山吹下的山风搅散,阵阵的油香直飘溢出几里地才慢慢地消散,这是镇上的猎户熬的兽油,野兽常年奔跑于山林之间,感受草木灵气,除了少数的一些种族,大都肉质鲜美,所以说熬的油相比于一些家养的牲畜也要香上许多
而相比于小镇周围淡黄色的炊烟,此时位于小镇中央的一座青石宅院内,阵阵灰色的青烟不断地升腾,却并不像其他的炊烟一般逐渐消散,而是不断虬结缠绕,宛若蛟龙交一般在宅院上空形成了一团青色的雾霭,其中甚至还传出阵阵隐约的龙吟声,方圆数里之内,无数人家的剑器乃至一切的铁器,铜鼎等,都开始响起轻微的颤抖声,家中木质的八角桌上,盛着烤肉的银质菜碗也逐渐地抖动起来,碗中的汤液荡起一圈圈淡淡的波纹,击打着光滑的碗沿,又被反弹到汤面中央
而朝阳镇的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没有人露出丝毫的惊慌,甚至有刚刚从外面打猎回来的猎户望着手中不断颤抖的铁叉,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继而将目光转到那小镇中央的青石宅院上,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敬佩之色,而另外的一些有识之士更是早已有了准备,原本盛菜的银碗在片刻后就已然换成了木质的海碗,而那些颤抖的器皿,也都用绳子固定好,除此之外,没有人脸上有任何的厌烦,有的,只有深深的崇敬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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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青石宅院内, | 中央的一间两面通风的黑色石屋,有若实质的玉色青烟正不断地从两边的通风口溢出,石屋内,入眼的是一方足有八尺见方,一人高的青金色铸造炉,铸造炉不知用何种材料打造,浑身流光异彩,光滑的表面有若琉璃一般反射着诸多颜色,此炉四面密封,只有底部靠外的一侧有一个一尺方圆的圆形进火口,赤红色的火光若隐若现
而铸造炉本身并没有封顶,赤红泛蓝的烈焰在炉口不断地吞吐,就连炉口四周的空气也被这高温蒸腾得扭曲起来,可见这火焰的温度之高,怕不是寻常的铁矿顷刻间便要被化做一泓铁水,而此时,却有一块奇异的金红色长条稳稳地漂浮在这烈焰之上,与此同时,大量的玉色青烟不停地从长条上升起,经过石屋两边的通风口,被疏导出去
金红色长条的一角是一柄如玉般透露着阵阵寒气的白色钳器,丝毫不畏惧此时铸造炉上足以熔金锻铁的高温,甚至还将那火焰隐隐地逼在身侧寸余,将金红色长条平稳地固定在炉火之上
在钳器的另一端,则是一只古铜色的强健大手,而这只大手的主人,是一名身高七尺有余的高大汉子,汉子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凹凸分明的虬曲肌肉,刚毅而棱角有致的面容,加上一头随意披散在肩上,被高温炙烤得有些弯曲的黑发,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强悍气质
汉子的另一只手上,是一柄足有人头大小的火红色大锤,大锤舞起,带起呼呼的风声划破空气,恐怕足有百斤的重量,垂头扁平,实实地落在金红色的长条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而锤面与长条一触即收,恢复到相当的高度后又再次呼啸着落下,如此往复捶打,那不断的撞击声,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韵律,节奏分明,仿佛每一锤都是精雕细琢一般如出一辙,深深地嵌入人的心里
「清儿,加大火力――」汉子突然沉声喝道。而此时石屋内的另外一人,一名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长相与汉子颇有几分神似,只是青涩了些,一头柔顺的乌亮长发用一根青色束带打了个结垂在脑后,也许是由于在铸造炉旁呆了一些时间,一张被烤得红润的脸上盈盈地布满了汗珠,此时听到汉子的话,原本有些疲累的面容立即一震,快速地将脚边的一些紫色的炭块从炉底的进火口填入,并双手连续挥动,一双肉掌上,隐隐的有些微的紫光浮动
随着少年的动作,清晰可闻的风声不断地从进火口进入,而先前填入的紫色炭块见效也快,经过少年的鼓风,那铸造炉中的火光明显大盛,原本只能波及大半个石屋的火光此时更是布满了整个石屋,温度更是有了明显的提升,那赤红色泛蓝的炉焰在短暂的闪烁后,便完全变成了清晰的淡蓝色,炽热的温度,连空气都发出了噼啪的声响,不用说直面炉焰的中年汉子
只见他双目一瞪,原本黑亮的眸子中顿时紫光暴闪,道道凌厉的紫色气流从全身射出,在其全身形成了一道不断流转的护罩,气流环绕之间划破空气,发出阵阵破空之声,将直面的灼热气流阻挡在外,而其右手的大锤则速度加快,剧烈的撞击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那金红色的长条也在不断的捶打中变换着形状,一首逐渐变得尖利,而另一边则慢慢地呈现出圆形的长柄状
「清儿,紫金拿来――」在金红色长条的形状逐渐成剑形时,汉子又一次对着掌管炉火的少年吩咐道,此时少年的脸上已经布满汗珠,不时地有小指大的汗珠从额上留下,在鼻尖稍微停留片刻,便落下身去,就在这加大火力的一会儿工夫,少年的身下已经积累了一滩数十滴的汗水,由于石屋内的温度太高,甚至还不断地蒸腾冒着热气,而对于汉子的吩咐,少年依旧一丝不苟
左手依旧不停地挥舞着鼓风,右手则伸到身后的黑色铁桌上,将上面一块拳头大的紫金色矿石抓入手中,从少年的右手微微露出青筋可以看出,这所谓的紫金也有着相当的分量。右手一甩,将手中的紫金抛向汉子,「爹,接好了――」
火红色的大锤急挥,在紫金飞到已成剑形的金红色长条上空时瞬间下压,嘭的一声闷响,半空中的紫金被准确地击打在了长条之上,蓝色的烈焰吞吐,须臾间那紫金便化做了一团紫金色的液体,随着汉子左手钳器的翻转慢慢地覆盖了整个剑身,片刻间,剑形长条就从原本的金红色变成了绚烂的紫红色,而原本从长条两边升起的青烟中也逐渐夹带了一丝金色,到此刻,看着不断变幻颜色的烟气,汉子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而一边打下手的少年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之色,要成功了吗?
汉子手中的大锤愈来愈快,到最后,直直地化做了一道火红的幻影,连绵的击打声连成了一道清越的长吟,随着已经变幻成青金色的烟气上升到宅院上空,慢慢地整个朝阳镇的人们都听到了这股绵绵不绝,有若长江大河般的击打声,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人,无论这一刻在做些什么,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将目光转向了镇子中央的青石宅院
而此时的黑色石屋外,一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已然伫立了许久,精致的面孔并未因为岁月的磨蚀而增添多少的皱纹,满头的青丝盘起,眉宇间甚至还透露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英气,身姿矫健,显然有着不俗的本事。而要是镇上的人看到她,就必然会知道,这就是当代朝阳峰铸剑世家陆家的主母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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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师,在剑神大陆拥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在这个几乎人人学剑的世界,一柄好的剑器无疑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这也导致了一段时间里,铸剑师的数量急剧的上升,不过真正能让人重视的,还是那些入了品级的铸剑师
真正的铸剑大师,是按照能够铸造的神剑等级来划分品阶的,除了那些不入阶的剑器,真正能当得起神兵利器的还是那些最低入了青凡级的神剑,其上还有着金天、白灵、紫皇三个等阶,虽然每个时期都不缺乏人才,不过真正能够入了品级的铸剑师还是非常稀少的,在剑神大陆十万大山的诸多宗门中,怕是也不及百数
铸剑,是一门十分严格的手艺,不但有着极其严谨乃至到吹毛求疵的手法要求,对于材料的需求也是无比刁钻的,不同的材料搭配,所能产生的效果也不尽相同,一旦出错,就可能成为一场切磋乃至厮杀最终人命归天的罪魁祸首
而相对于那些没有品级的剑器,每一柄入了品级的剑器所需要的手法,材料和各种冶炼器具都是十分苛刻的,甚至有些特殊材料的铸造还需要铸剑师本身有着一定的剑道修为,才能胜任铸剑所要经历的严酷环境,而每一柄出炉的神剑,也都会有它特殊的强大功用
这所有的一切,使得每一柄拥有品级的神剑都显得珍贵异常,与神剑的身份所相配的,每一柄神剑的出炉都伴随着一定的异象,是以剑神大陆有云:
青凡神剑出,青烟成玉蛟龙现
金天神剑出,金玉满堂天雷鸣
白灵神剑出,天之天外神雷殛
紫皇神剑出,九霄龙吟惊天变
此时的陆家大宅上空,如丝如缕的金色烟气漂浮群集,逐渐汇聚成一团遮掩了方圆十数丈的金色云雾,在夕阳已落的傍晚,就好像初升的朝阳一样明亮,片刻后,朝阳镇的街道上就已经汇聚了许多被异象所吸引的镇民,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多,对于平静了许久的朝阳镇来说,此次的陆家家主铸剑无疑是一年当中最大的盛事
黑色石屋内,原本被火光映照得犹如白昼的四壁,此时更是被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纱,连原本青金色的铸造炉和蓝色的烈焰也受到了感染一般,失去了原本的色泽,而依旧挥舞着大锤的汉子,也就是当代陆家家主陆云,那古铜色的肌肉也如同被撒上了一层金粉,合着外面一层浮着的汗液,整个人金光灿灿,犹如天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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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石屋内的温度已经堪比最炎热的夏日正午, | 滴下的汗珠被已经发烫的地面瞬间蒸发,抬头看,那蹲在铸造炉进火口的少年陆清脚步已经有些虚浮,手上的动作也比之前慢了不少,不是吗?前后近乎半天三个时辰地不停地扇风鼓火,就算是有已经习练了三年的剑元功支持,那点微薄的剑元气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也是经不起消耗的
目光紧紧地注视着熊熊的炉火,那正中的一柄散发着紫红色光芒的四尺长剑,周围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金芒,陆云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地跳动过了,那样急促地跳动,代表的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强烈兴奋,多少年了,几代人的希望终于将在自己的手中诞生,而陆家,也将重现五百年前的辉煌
五百年前,那是他铸剑陆家的一代鼎盛时期,那代陆家家主,也是千年一见的铸剑奇才,一生所铸的青凡级神剑不下五柄,更是在晚年退隐之时,以天外陨铁混合烈火精金铸造了紫霞宗传承至今的宗主佩剑,金天级神剑:烈阳。当初烈阳出世之日,天雷七响,传遍了方圆千余里土地,金天级以下,群剑朝宗,威势一时无二,也让紫霞宗借此奠定了方圆千里,青凡级宗门魁首的领袖位置
可惜这个世上是没有永恒的,在那代陆家家主后,最多就是青凡级神剑,再没有哪代家主铸造出金天级神剑过,一来是天资所限,自那代家主后,再没有哪代家主能将家传的大衍三十六锤练到十八锤以上,二来这铸剑的材料也难以寻得,特别是铸造入品神剑的材料,多是万金难寻之物,当年的那代家主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那烈火精金的,加之家族收藏的天外陨铁,才出世了一柄金天级神剑
而直到陆云这代,三年前,紫霞五峰之一的落日峰一名护法外出游历,无意中追杀一只凶兽时,在其巢穴发现了一块炽热的金红色矿物,后来经过陆云的辨认,正是极其罕见稀有的千年火金,而千年火金,却正是能够铸造金天级神剑的材料之一。这让陆云欣喜若狂,当即立下死誓,放下手头的一切,乃至深爱的妻儿,闭关钻研大衍三十六锤,直到最近偶然顿悟,领悟了第十八锤后才终于开炉铸剑。想到这三年来的闭关,握着火玉锤的虎口一次次的开裂,冰冷的闭关地洞,有的只是弥漫的沆瀣,清冷的让人无法忍受,还有那参悟锤法时无言的寂寞,都是言语所不能形容的,而所有的一切,在今天――
就在陆云思绪电闪间,目光不经意地一瞥,「不好――」只见目光及处,原本站在铸造炉后方进火口的少年已经面如金纸,眉头深锁,嘴角甚至溢出了一道深红色依然凝固的血浆,只是他的双手依旧在不停地挥舞着,哪怕挥动间已经几乎没有了风声,掌上的隐透的紫光也不知在何时不再出现
左手的钳器不敢放松,身形一晃,脚底紫光闪烁,横移数尺来到少年面前,握着火玉锤的右手将少年拦肩扶起,语带责备道:「清儿你怎能如此强撑,快出去,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神志似乎也有了一丝模糊,少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嘴角喃喃道:「我要帮爹把剑铸完,我要看着爹铸剑――」
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痛惜,目光深处还有一丝无言的惭愧,用手肘抹去儿子嘴角的血渍,握锤的右手并指成剑,反手向后连挥三下,顿时三道凌厉的紫色剑气流光般射出,轰隆一声,背后丈外的青木大门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拦腰搂住陆清,转身大力向门外甩去:「如玉,接住清儿――」
门外的妇人闻言一震,既而便见到一道人影从炸裂的石屋大门内飞出,「清儿――」妇人惊呼一声,左脚在地上急点一下,身子立时腾起丈余,准确地将人影搂入怀中,低头看怀中神志不清的儿子,双唇干燥得近乎开裂,再念及这三年来片面未见的点点滴滴,妇人心中瞬间涌起了一种深藏已久的悲愤,酸楚的泪水止不住地充盈了眼眶,一句早已堵在心里的话张口喊出:「陆云,为了铸剑,你真的不顾我们娘儿俩的死活了吗?」
石屋内,汉子闻言浑身一颤,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大锤再次舞起,石屋外,听着再次响起的锤声,妇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垂着眼帘流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抱着已然昏迷的儿子离去
短暂地停顿后,朝阳镇的人们便再次听到了连绵的锤声,而陆家上空的金色云团也翻涌地愈加的厉害,颜色也从原来的金色逐渐变化为亮金色,道道金色的气流在云团表面犹如群蛟出海一般交错穿梭,隐隐的龙吟声不断,震人心魄
此时路上观看的镇民几乎将所有的道路阻塞,一些外地过往的车辆也只能被迫地停留在镇外的驿站,不过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怨言,甚至连车上的人也在赶车小厮的引导下下车观看,相比于普通的镇民,这些能坐得起马车的也都有着不凡的眼光,那金色的烟雾所代表的是什么他们更加的清楚,在心里,他们甚至庆幸今天能够在这一刻赶到朝阳镇,哪怕误了行程,回去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陆家大宅,铸剑石屋内,青金色铸造炉所包裹的蓝色炉焰中,一柄通体紫红色的长剑已然成型,剑身修长,足有四尺三寸,状如燃烧烈焰般的剑镡左右参半,紧紧地连接着剑柄与剑身,除了尚未开锋外,整柄剑上下衔接,浑然一体。从铸造炉上空往下看,剑身盈盈得透着一股金色的光晕,光晕外,一层紫红色的烈焰虚浮,就连原本煅烧的蓝色烈焰也破不开这护体的气焰,被死死地阻隔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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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峰,紫霞五峰之一,也是五峰之首,历来由每一代的宗主所掌管,此时已即将入夜的紫霞峰静谧非常,原本萦绕的雾霭已然被将要来临的黑暗染上了一层犹如阴霾一般的色泽,整座高约千丈的山峰被周围的四座稍矮的峰头和其它数不尽的大小山头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犹如帝皇一样俯瞰着周围朝拜已久的臣民
峰顶,一座古朴的白石大殿前,四道人影静静地伫立着,这里的方位最好,向下可以轻松地俯视紫霞峰周边的诸多地域。五人中,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白发老者,此老神情平淡,只是双目闭合之间,一对幽邃的瞳孔几乎要将所有的光线吞噬,而双手很自然地背在身后,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势,让人一看之下心生敬畏。而在他身后是同样三名老者,只是看上去要比白发老者年轻些许,身穿的是淡紫色的长袍,而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一名老者的脸上自眉心至鼻尖处有一道颇为明显的伤疤,伤疤长约三寸,显然是被利器所伤,再加上老者的面容冷峻,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森冷的狰狞
望着远方天空下的那团金色,在逐渐黯淡的天空中显得异常的清晰,紫袍老者的神色凝重,「你们也都看到了吧,这天象,是陆家那小子的动作。」
「是啊,金天级神剑,又一柄金天级神剑要出世了,宗主。」其中一名老者出声道,这老者面目清瘦,只是红润的面容加上额上一层氤氲的紫气若隐若现,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厚重的气势,言语间更是举重若轻,丝毫没有做作的意思。而听他的口气,这面前的紫袍老者竟然就是这雄霸千余里地域的紫霞宗的宗主,落千峰
回首望了望大殿门上的红木大匾,那上面,笔锋遒劲地雕刻着紫霞殿三个大字,且笔走龙蛇间浑然天成,看不出半分斧凿的痕迹,显然刻字的当是一代大家,落千峰语带感叹道:「我紫霞宗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各位长老护法的共同努力之外,这陆家功不可没啊,金天级神剑出,金玉满堂天雷鸣,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有幸见到了,此生也可以无憾了――」
而就在落千峰心声感叹之际,左侧的一名老者突然上前一步道:「宗主,我想现在是个好时机。」其他两老闻言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此老身体略微发福,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珠中精芒闪烁,只是由于鬓角飘起的长发遮掩而没被其他人发现
随着他的出声,先前开口的那名老者不禁眉头一皱,显然对于此老的出言并没有什么好感
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落千峰转头道:「哦,四长老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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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轻笑两声:「高见到谈不上,只是我认为这柄即将出世的金天级神剑我们要好好利用。」 | 说完顿了顿,抚了抚下巴上足有三寸长的花白胡须,那胡须光亮柔顺,显然经过精心的整理,老者似乎永远也摸不够一般,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紫霞宗目前发展形式一片大好,门人子弟两千余人,特别是近几百年来的积累,无论是实力还是威望,在千里之内就算是青玉和浮云二宗也无法比拟,百年之内进阶金天级宗门当是指日可待。所以我认为这柄金天级神剑如果能够运用得当的话,当会为我紫霞宗的进阶造就万钧难挡之势!」
听到老者的话,落千峰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四长老以为该如何?」
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色,老者咳嗽两声:「禀宗主,我认为我们倒是可是拿五年后的五峰论剑做一些文章,这柄金天级神剑嘛,可以作为论剑的魁首奖励,一来可以激励五峰的年轻一代,只要付出相当的努力就可以得到宗门的承认和重用,提高我紫霞宗弟子的凝聚力,这二来嘛,也可以在其他宗门来宾的面前显示出我紫霞宗的手段,彻底地巩固我紫霞宗在这千里地域的地位,为百年内的宗门晋级蓄积巅峰的气势,只要大势一成,则万夫难挡!」
听到老者的主意,其他的三位老者都感到心神一震,似乎察觉到老者的想法,先前开口的清瘦老者眉头皱得更深,张口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深深的忍住
金天级神剑毕竟不是小事,就算是整个紫霞宗除了宗主佩剑之外,也就只有一柄,片刻的沉思,在将宗门利益与之反复比较之后,落千峰还是选择了前者,宗门的利益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将处在第一的位置,特别是如今的关键时期,百年内,说不定是七八十年,也说不定就在这二三十年内,尽早的准备总有它的好处
「好,难得四长老一心为宗门着想,这柄神剑我等也不再染指,这几年宗内也出了不少的天才人物,倒是让他们来争上一争,虽然五师妹闭关不在,但我想她也会同意的,而至于下山取剑的事――」
「宗主,让玄清去吧――」此时的清瘦老者上前一步抢先道
落千峰目光一转,眼神平淡地盯着毛遂自荐的老者,良久,「不用担心,宗门是不会亏待他陆家的。」
说完落千峰想了片刻,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也罢,毕竟陆家历代都是依附于你朝阳峰,这取剑之事就交由你去办,只要是与门规没有冲突的合理要求,你可以代替宗门全权答应了,另外,追加陆云小子一个宗门护法的位子,那朝阳镇的供奉也便全部划于他陆家,也算是宗门对于他陆家千余年来对宗门贡献的报答。」
如此丰厚的条件,就算是以其他三位老者的身份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便释然了,以陆家的贡献的确当得起如此的地位,千金可取,神剑难求,陆家千余年来所贡献的神剑怕不是已经有了近二十柄,更不用说当代的陆云,更是陆家千年一见的铸剑奇才,单是青凡级神剑,在如今日显财大气粗的紫霞宗的材料搜集下,就铸造出了五柄,谁还有理由去阻挠这样的功劳?
短暂的震惊后,几人也平复下来,不多时便各自散去,只是在转身时,没人发现那被称做四长老的老者嘴角泛起的一抹冷笑。而紫霞殿也并没有因为几人的离去而缺少些什么,依旧静静地端坐在峰顶,偶尔有夜值的弟子路过,便再没有生息
陆家,铸剑石屋内,在石屋的左上角,一方横竖七尺的方形池子中,阵阵彻骨的寒气不断地从中溢出,白色的冰霜在池沿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就算是此时石屋内滴水成烟的高温也无法使其融化分毫,池子中是一泓清蓝色的池水,池水明净,几乎映照了整个屋顶,寒气就是这池水不断散发出来的,而令人奇怪的是,寒气已经有了如此的低温,而池水却依旧没有结冰,哪怕是一丝的冰屑在水面上也找寻不到
沉下心神,将手中钳器上犹自颤抖的神剑横举到面前,陆云的眼中爆射出难以掩饰的激动,在自己手中,终于要再一次地诞生一柄金天级神剑了,祖上的遗命终于要在自己的手中完成了,家族的声势,也将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再次的达到顶峰,列祖列宗们,你们看到了吗?后代子弟陆云,要完成了
心神一定,左手的钳器转到右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右手瞬间下压,神剑顿时沉入了池水之中,嗤――无数的白烟升起,原本平静的池水有如瞬间煮沸了一般不断翻涌,池水中,神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原本围绕在剑身的火焰立时大盛,紫红色光焰丝毫不惧池水的冰寒,在其中熊熊地燃烧起来
陆云的眉头一皱,这碧寒潭的泉水还无法淬炼开锋这千年火金吗?肉眼可见的,池中的清蓝色池水不断地被光焰炙烤得蒸发,不一会儿,池水就下降了一半多,毫不迟疑,左脚一挑,将池边的一桶备用的泉水凌空激起,石桶倒倾,寒气氤氲的泉水顿时加入到淬炼的行列之中
而随着泉水的增援,神剑的反应也让陆云眉头紧锁,只见剑身上熊熊的紫红色光焰瞬间大盛,一层绚烂的金芒从剑身腾起,在陆云惊诧的目光中,还剩大半池的泉水刹那间化做一团炽烈的白烟冲向屋顶,轰的一声闷响,那精选来建造铸剑室的黑色寒岩铸就的屋顶就这样眨眼间缺失了数寸深的一层
真的不行吗?陆云喃喃道,汉子的眼中充满了失望,将依旧燃烧着紫红色光焰的神剑举止眼前,就差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步啊,又一柄金天级神剑就将诞生了,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以后到灵堂时,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拜祭父亲的灵位,而不需要心存惋惜,所有的遗憾,我,替您完成了 |
请以与下面段落相同的风格,进行创作性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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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地矛盾在心中犹如洪流与堤坝之间的碰撞轰响连天,一切的思绪在这一刻都没有了丝毫的意义,脑袋里一片空白,体内紫色的剑元力也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变得暴乱起来,博大厚重而不失凌厉的剑元力这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引导,而陆云此时也不想去引导什么
剑元力的冲撞让所流过的经脉不断的膨胀,剑师阶的剑元力已经颇为浑厚,如此的放任自流对于经脉的破坏无疑是巨大的,丝丝的血液从嘴角不断的溢出,瞳孔涣散的程度更加的严重,右手抓住紫红的剑柄,嗤――炽热的火焰将手掌瞬间烤焦,鲜红的血水顿时布满了整个剑柄,而奇异的是除了被瞬间蒸发之外,整个剑柄眨眼间变成了炽烈的红色,浓烈的红芒几乎将原本满屋的金色烟气挤去半边
仿佛没有了丝毫的痛觉,就那样听任手掌的残废,森森的白骨几乎在片刻后就裸露了出来,而后也被炽烈的温度快速的变黑,目光定定地看着散发着浓烈红芒的剑柄,陆云的心仿佛被什么挑动了一般,汉子浑身的肌肉慢慢的用力,手臂上的青筋暴涨,双眼迅速变得通红,禁不住仰天长啸,啸声犹如江河狂浪一般冲破屋顶的束缚,就连陆家上空那金色的烟霭也在一瞬间颤了颤
发生了什么事?朝阳镇的人们不禁面面相觑,为什么那啸声中夹带了那样的无奈,在这一刻没有人去考虑那啸声中拥有着怎样的深厚修为,只感到心中仿佛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无比的抑郁感让许多人泪流满面,整个朝阳镇由原本的喧闹在片刻间变得犹为的寂静,甚至很多多愁善感的妇人,擦拭眼泪的巾布已经用了不止一条
紫霞峰山腰处,一名淡紫色长袍的清瘦老人缓步走着,衣袖被猎猎的山风吹得呼呼作响,而老人却浑然没有感觉一般神情自然,一步踏出,短短的七寸长短却在落地时突兀地出现在前方的三丈之外,而又让人感到十分的正常
蓦的,老人的脚步一顿,这一刻,正是陆云长啸声响起的时刻,感受到那啸声中不同寻常的意味,老人平淡的神情第一次变了色,「陆小子,你究竟想干什么――」喃喃一句,老人毫不迟疑,浑身一阵强烈的紫光闪过,整个人立时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向着山下十数里外的朝阳镇急射而去,凌空虚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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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内, | 完好的左手并成剑指,缓缓地延伸出一道锋锐的紫色剑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百倍的笑容,陆云回头看了看门外那熟悉的事物,还有那依稀驻留的早已离开的身影,左手回转,紫色的剑气没有声息,轻易地破入了左胸心房的位置,剑气直贯而入,毫无声息地从后背透出,低头闷哼一声,潺潺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嘴里流出,「一切都结束了――」
虚手一引,那被剑气破开的左胸顿时激射出一道鲜红的血流,那是破开的心头热血,血流在金色和被染成赤红的烟气中冲开一条出路,准确地击打在紫红色的剑身,并犹如跗骨之蛆一般迅速地蔓延了整柄神剑,而那原本气焰无比嚣张的紫红光焰在这一刻却像失去了所有的威能一般,任由浓厚的血浆将其完全地淹没,仿佛受到了牵引一样,长剑在一阵震颤中脱离了陆云的掌控漂浮到半空之中
「云――」
「爹――」
在之前听到啸声的那一刻,颜如玉和刚刚清醒过来的陆清就感到右眼一阵狂跳,心中更是好象压上了万斤巨石一样难以呼吸,强烈的不详预感让颜如玉顾不得之前所说的气话,两人迅速从后厢房赶到中央的铸剑室,而看到的,却是那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流
快速地扶起陆云,手上淡紫色的剑元力急挥,奈何陆云刚刚的一道剑气已经将心脉完全破碎,取出了那维持生机的一道心头热血,没有了周边经脉的维系,那喷涌的血浆又怎是颜如玉的区区几道剑元力能够封住的,见到没有任何效果,颜如玉那温婉的面庞也立时没有了颜色,手忙脚乱地撕下一片衣襟将伤口堵住,而那雪白的衣襟也在快速地变成红色,加深,化为深红
「爹――,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陆清的眼眶泛红,语气颤抖地说道,作为陆家这代一脉单传的后裔,对于陆云如今的状况还是有着清晰的了解的,那左胸上前后相通的血洞,分明代表着位于此处的心房已经被完全的贯通,怕是大陆上最顶级的药师面对这样的情况也要回天乏力,又怎是母亲随手的几道剑元力能够挽救的
眼前的视线逐渐的模糊,脸上感受到往日熟悉的温暖,「是,是如玉吗――」汉子努力睁大不断沉重的眼帘,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我在……我在――」抽动着急促的鼻息,颜如玉抓紧了陆云已然趋向冰凉的右手,指间触及那让人触目惊心的黑色指骨,颜如玉不禁潸然泪下
「本来我以为――以为可以改――改善这千年火金的淬炼之法,铸完剑,我就――我就金盆洗手,到时候――到时候――」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颜如玉哽咽着说道,嘴角紧咬着鬓角垂下的发丝,在下唇留下一排排深深的齿印,妇人此时已经是花容失色
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丝苦笑,「可惜,我还是失败了――」
就在话音刚落的一刻,颜如玉和陆清只感到眼前紫光一闪,一个紫色的人影便出现在眼前,来人一习淡紫色长袍,瘦削的面庞眉头紧锁,却正是听闻陆云啸声而疾速赶来的玄清,而颜如玉显然与之熟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面前出现的玄清急声道:「玄长老,我求你了,你救救云吧――」
玄清眉头紧皱,以他的目光当然看出了陆云的生机已绝,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口鼻息,奈何看到颜如玉悲苦的神情和一旁陆清恳求的目光,不由的心中一软,虽然知道没有任何的希望,玄清还是挥手放出了一道紫色剑元力,剑元力划破空气,横亘成一座桥梁连接到陆云胸口,而颜如玉则与陆清两人紧紧地盯着玄清的动作,此时此刻,玄清的出现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从来没有哪一刻,陆清会感到如此的彷徨,在记忆中,爹永远是一个痴迷于铸剑的强壮汉子,从小他就是在陆云嘴中喃喃不休的炼材,锤法,火候声中长大,在他眼里,爹是那么的富有自信,特别是在他铸剑的时候,那样富有节奏的韵律让他深深的沉迷,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爹,就要离他而去了
感受到玄清精纯的剑元力,陆云仿佛一下子好了许多一般,原本近乎眯起的双眼缓缓地睁开,「玄,玄长老――」
看到陆云努力抬起的左手,玄清心下一痛,上前两步伸手握住,「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帮你完成。」
「帮我――帮我教导清儿,成人――」
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将他像亲孙子一样看待,你,安心去吧――」叹息一声,玄清不再说话,而陆云也在这短暂的回光返照后最终闭上了双眼
呆呆地望着手中松开的手,颜如玉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而这一刻,陆清虽然还是眼角含着泪水,不过那瞳孔中,却透露着一种异常的坚定,扶住晕了过去的颜如玉,陆清与玄清同时抬头看头顶漂浮着的神剑
此时的神剑通体血红,就好像鲜血铸就的一样,血红色就好像流水一般来回的流动,好似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一声清越的龙吟声中,原本附在剑体的鲜血快速地渗透到神剑体内,而包裹在其中的神剑也裸露了出来。此时的神剑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锋芒毕露,通体的紫红色光焰已经消失不见,如此一柄散发这淡金色光晕的紫红色长剑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最终淬炼开锋的金级神剑
与此同时,在神剑摆脱鲜血,淬炼完毕的那一刹那,朝阳镇的人们骇然地发现天空骤然间暗了下来,处于陆府上空的千丈处,一朵大约覆盖了百丈方圆的巨大乌云瞬间凝结,只闻得一声轰隆的巨响,一道紫色的雷霆在乌云表面快速地流窜而过,磅礴的威势铺天盖地直指下面的金色云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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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花,陆清就感到身上的压力一轻,定睛一看,原来玄清已经在下一刻出现在他前面接下了他所承受的压力。同一时刻,原本漂浮着的神剑直立而起,神剑有灵,对于高空紫色雷霆的挑战悍然不惧,先前隐没于剑身的紫红色光焰再次腾起,片刻间便化成了一柄丈长的火焰巨剑,一股炽烈的剑意冲天而起,化做一道无形的波动穿破屋顶
在镇民们目瞪口呆的神色下,那凝结在陆家上空的金色烟霭快速地变化,转眼间就凝结成了一柄纯粹由烟气组成的金色大剑,大剑长十丈左右,形状则完全和漂浮在铸剑室的紫红色神剑一模一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呼啸而上,剧烈的剑啸声响彻长空,千丈的高度在眨眼间穿越
而显然,乌云被神剑这挑衅的举动激怒了,又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响起,整个朝阳镇都在这一刻震颤了,又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在云层表面闪动,刹那间,巨剑与雷霆碰撞在一起,而诡异的是,没有人们捂上耳朵所想像中的巨大爆裂声,两者的接触之间,一点血红的光芒闪过,而金色的巨剑就在雷霆极力的阻挡下一点一点地刺入乌云中
石屋内,玄清的目光幽邃,黑色的寒岩所铸就的屋顶完全阻挡不了他的目光,而神剑此刻在他面前所展示的威势也深深地震撼着他,众所周知,金天级神剑出世所伴随的异象是天雷九响,一般的金天级神剑所能引起的也就是一至五响的天雷,真正上品的金天级神剑则是在六至九响的天雷下诞生的,就像是如今紫霞宗的宗主佩剑烈阳,天雷七响铸就了如今紫霞宗延续五百年的强大威势
但是此刻的这柄即将出世的神剑却大大超出了玄清所能理解的范畴,居然主动去攻击天雷,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如此的灵性怕是烈阳剑也无法比拟
陆云啊,你最终还是超越了你的先祖!玄清不由地心下感叹道。再看那千丈的高空,那雷霆闪耀的乌云在金色巨剑进入后突兀地静止了下来,雷声也在瞬间再闻不到一丝声息,数息后,乌云又再次地翻涌了起来,只是朝阳镇的人们发现,那乌云表面的紫色雷霆已然消失不见
噗的一声,仿佛一层薄膜的破裂,一道璀璨的金芒从乌云的一角透射出来,即而两道,三道,一瞬间无数的金光穿透了乌云,向着四面八方射去,而这片覆盖了千丈方圆的乌云也在下一刻被肢解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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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室内, | 漂浮的神剑感觉威胁已然消失后也安静了下来,剑身缠绕的光焰再次隐没进去,缓缓地从半空中降落到地上,乍一看去,就好像一柄普通的紫铜剑,浑然没有之前的磅礴威势
一个时辰后,陆家主厅内
「不行,你不能带走这柄神剑――」陆清一把紧紧地抱着已经套上了三彩鹿皮的神剑,目光坚定地望着面前坐着的长袍老人,而老人正是受命下山取剑的玄清
厅内的右首座位上,颜如玉面色苍白地靠着,不过眼睛也是非常坚定地望着主座上的玄清,「清儿说的没错,这是云留给我们娘儿俩唯一的东西,我知道玄长老一直很照顾我陆家,与过世的家父也有着不一般的交情,但这一次还恕如玉不能从命,还望玄长老收回成命。」
轻叹一口气,玄清摇头道:「可问题是不是我收回成名,这是刚刚我们四峰掌座与宗主共同议定的,想要宗主收回成命怕是很难,而且此事最先是由玄明老匹夫提出的,并且已经与五年后的五峰论剑联系到一起,事关我紫霞宗的利益根本,想让宗主改口怕是很难。」
顿了顿,玄清接着道:「与神剑相交换的,宗主也许给了你陆家相当的地位,其中这朝阳镇的供奉也由以前的一半全部划分给你们,云小子也被加封为宗门护法,子承父职,可以将其转授在陆清身上,此外,如果你们有什么合理的条件也可以提出来,只要宗门办得到。」
「我们不要……」玄清一说完,陆清就斩钉截铁地回绝道,「这是爹一生铸剑的巅峰,也是他唯一留给我们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护法还是供奉,我们统统不要。」
将目光转向颜如玉,而颜如玉也是同样的意思,只见她语气诚恳道:「还请玄长老看在我陆家世代依附于朝阳峰的情义的份上想想办法,哪怕这些所有的条件我们都可以放弃,只求能保住先夫的一点心血遗物,如玉在此深感大德,还望长老成全――」说完起身弯腰深深的一个大礼,一边的陆清见到娘亲如此也起身同样的动作
玄清见状也不再支声,只是低头仔细地沉思了起来,大厅里一时间沉静了下来,只剩下灯台的烛火还在颤巍巍地摇晃,半柱香后,在颜如玉母子俩期待的目光中,玄清终于抬起头来:「想要宗主收回成命那不可能,就算你陆家对于宗门千年来贡献巨大,但是相比较于宗门的强大与利益,我想你们也知道宗主几人的选择,这不是不顾你们陆家三朝元老的功勋,只有宗门的强大,才能保证你们陆家永久的安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要保住这柄剑,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颜如玉有些急切地道,脸上失去了往日镇定
「五峰论剑――」
「五峰论剑?那是什么?」陆清闻言奇怪道
「五峰论剑,那是我紫霞宗十年一次的盛事。」玄清摸了摸嘴下稀疏的几根花白胡须,语带回忆地说道,「每十年,我紫霞宗举办一次全宗论剑大会,大会的论剑者则限定在年轻一代弟子中年龄小于三十岁的弟子,一来是为了检验新一代弟子的修为状况,毕竟宗门的未来不是看我们这些行将朽木的老家伙,大陆,是属于年轻人的,也只有年轻一代的人出息了,宗门才能有着更好的未来,此外,宗门还会广发剑帖,邀请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宗门贵宾前来观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我紫霞宗的地位与实力,巩固我宗千年积累而来的威望。」
顿了蹲,将目光转向陆清:「而这柄神剑,也正是宗主亲点作为五峰论剑魁首的奖励,且在很大程度上,关系到这次五峰论剑的成功与否。」
颜如玉在一旁眉头一皱,不敢确定道:「长老的意思是,让清儿去争夺这论剑魁首。」这怎么可能,颜如玉清醒地知道儿子陆清在三年前刚刚接触剑道,虽然资质不凡,在三年内就从无跨越了剑奴阶,进阶到剑侍的阶位,不过想要在五年后的论剑大会上有所作为的话,也几乎没有可能,不过颜如玉也知道,陆家想要在紫霞宗稳步地发展下去,这次就不能公然抗命于宗门,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更何况如今的紫霞宗正处于进阶的预热阶段,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伤筋动骨的势力动荡,所以在此期间一旦出现什么不和谐的因素,恐怕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灭杀
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想要快速地稳定住如今失去了云小子的陆家,这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否则在十年之内,陆家原有的地位就将缩水一半以上。」玄清的话说得非常明确,也的确如此,对于一个失去了能力的下属,就算是他曾经有着怎样巨大的功劳,也会在不久之后失去重用,相对应的,以前所得到的恩赏也会逐渐的消失,这虽然很残酷,不过在弱肉强食的十万大山中却犹为的现实
双手握拳,陆清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完全没有任何的人情在内,一切的前提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足够的实力与能力
「大会我参加――」陆清抬头定定地望着玄清说道
平静地望着这个眼神充满了不屈与坚定的少年,玄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察觉的欣慰,「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这五年当中我会尽全力地教导你,陆家的人也不能弱了名头,等半个月后一切打理妥当后,我就带你上朝阳峰,入我门下,为第十六代弟子。」
颜如玉闻言脸色一变,十六代弟子,这不就是要收陆清为内宗弟子,「长老,这恐怕于礼不合啊――」
淡然地挥了挥手:「辈分是由实力来鉴定的,我想清儿是不会让我失望的。」说完眼睛直直地看着下首的陆清
被玄清这么一看,陆清只感到对方的目光犹若实质一般,直把自己的全身看个通透,什么秘密在这一刻也变得无所遁形,心下不禁骇然失色,不过一念及陆云的过世与陆家即将面临的冷遇,作为陆家现今唯一的传人,一股深深的责任与骄傲促使他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
良久,玄清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
针对以下段落,以相同的风格进行补充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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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峰,紫霞五峰之一,每当晨曦破晓之时,方圆千里的第一缕阳光临照在朝阳峰顶,是坐看旭日东升,云蒸霞蔚的最佳地点,又因前辈祖师在此创下旭日心经及旭日十三剑而得名,最终入了紫霞五峰的行列
半个月后的一日清晨,朝阳峰顶,两个人影静静地站立在山道的尽头,其中稍高的是一名身穿淡紫色长袍的老者,花白的长发垂髫,面目宁静而安详,略微瘦削的身材丝毫改变不了其一身飘然如风的气质,而在他身边的则是一名身高近六尺的清秀少年,少年面目冷峻,一身深青色的紧身练功服,背上一根被紫色素布包裹起来的长条状物,左肩则挎着一方简易的青布包裹,只是偶尔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又迅速的湮没下去
这两人正是玄清与陆清,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处理一些事情,陆家现任家主的逝世也给紫霞宗的宗域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出殡当天包括宗主落千峰,四峰长老和大部分不在闭关之列的护法尽皆到来,此外还有一人,那就是紫霞宗的另外一名青凡级铸剑师,明日,一名紫霞宗一手培养起来的拥有铸剑天赋的中年铸剑师,在面对陆云的灵位时,深深地行了一个三叩九拜大礼,后来陆云才从玄清嘴里得知当年这明日还没有成为青凡级铸剑师前,陆云给了他许多的指点,甚至在他铸就第一柄青凡级神剑的时候还亲自为其掌火,此等的恩情实不下于师徒之间授业解惑
而在一切妥当后,玄清也请示了落千峰,落千峰则相当的大度,对于陆家的赏赐依旧不变,只是传承到陆清身上的护法职位则要等到他进阶到剑主境界时才能接任,而那柄被颜如玉取名为念云的金天级神剑也被允许用于陆清筑基所用,并在五年后的论剑大会之前交由陆清掌管,另外,落千峰唯一的条件就是如果陆清无法在四十岁之前成为一名青凡级铸剑师的话,那么对于陆家原先的赏赐就要撤消
以上的一切已经是玄清所能争取到的最大程度,而颜如玉在当天也没有再向落千峰提出更多的要求,陆家目前的空虚状态也不允许
再将陆云体面地安葬,并将一切的杂物打理好后,半个月也过去了,简单的收拾后,陆清就在颜如玉泛红的目光下随着玄清踏上了朝阳峰的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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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山道的尽头, | 在朝阳峰顶部稍下的一座巨型平台上,一间占地数里的庞大宫殿赫然出现在眼前,大殿被青石墙围着,对着山道尽头的是一扇丈高的红木大门,上面清晰地雕刻着朝阳宫三个大字,门前站着两个守卫的年轻弟子,身背长剑,神色严谨,不时地扫视着周边的树林,这时看到出现在山道尽头的玄清,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峰主,您回山了――」说完两人还瞥了几眼站在玄清身边的陆清,似乎在猜测着陆清的身份
点了点头,玄清看着两人道:「我出去这两天峰上一切可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道:「回峰主,峰上一切安好,诸位师叔都在勤练剑法,不敢懈怠。」
满意地恩了一声,玄清便招呼两人去召集所有的弟子到朝阳主殿,转头对着一边的陆清道:「走吧,虽然之前在山下已经收你为徒,不过既然到了朝阳宫,这礼节还是不能废的,一些师兄弟你也要认识一下,以后切磋请教起来才不至于眼生。」说完带头向着朝阳宫内走去,而陆清也随行跟上,进入朝阳宫后,是一块足够容纳数百人的广场,空地上还有着一些晨练的弟子,陆清一眼看去,只见这些弟子的剑法颇为不凡,无论是身法腾挪还是剑招的衔接变换都森然有度,剑法陆清认识的有他目前正在习练的腾云九剑,而就算其中最差的也仅仅是比他略逊一筹,而看其剑上盈盈的紫色剑气,修为却比他高了一个等阶,达到了剑者的等阶,已经顺利的筑基了
一路上,随着两人的路过,不时地有弟子向着玄清行礼,同时也趁机打量着陆清这个陌生的少年。片刻后,朝阳殿大殿内,三三两两的门人弟子陆续来齐,分成两列在大殿两边站定,陆清仔细数了一下,大概只有五十余人,这朝阳峰的人也太少了吧,身为陆家的以前的未来家主,陆清对于紫霞宗的状况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紫霞宗,建宗一千六百余年,宗门地域内掌二十座大山,方圆两百里土地,拥有剑王及剑王阶以上剑道大师六人,剑皇一名,以及门人弟子两千余人。宗门位置处于剑神大陆十万大山的中部靠内,属于青凡级宗门,只在青凡,金天,白灵,紫皇四等宗门中处于末等,不过不要小看了紫霞宗,剑神大陆包括大陆上的十万大山以及剑神海的三千海岛,宗门数加起来不下千余,而青金白紫四等宗门在其中却不过百数,可见这其中每一个宗门都不是省油的,不然也无法屹立于这前一百的强宗之林,更别说如今的紫霞宗,就算在所有的青级宗门中也是近乎魁首的位置
至于如今的紫霞宗则是以紫霞五峰为宗门所在地,五峰分别为中央的紫霞峰,东边的朝阳峰,南边的云雾峰,西边的落日峰以及北边的缥缈峰,五峰周围围绕着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这些城镇村落都是依附于紫霞宗的武力庇护之下,由紫霞宗划分给下面的宗门子弟或是附属家族进行管理,相应的,这些城镇村落要向紫霞宗进行一定数量的供奉,或是进行一些矿山开采等等事物来交换,并每一代为紫霞宗提供资质良好的少年入宗修炼
剑神大陆没有国家,普通人只能依附于宗门生存,或是建立一定数量的城镇村落来互通有无,紫霞宗建宗一千六百余年,发展到如今已经拥有附属子民两百余万人,两者相互依存,缺一不可
至于为什么朝阳峰的弟子只有陆清现在所看到的区区五十多人,那就是玄清的事了,师父是他,收徒的数量也是由他决定的。仿佛看出了陆清眼中的疑惑,玄清开口解释道:「我朝阳峰的镇峰剑法耀阳剑式在两百年前由于第十三代祖师的意外比剑身陨而失传了最后五式,所以此后拜入我朝阳峰的弟子越来越少,相比于其它四峰的动辄四五百人,如今我峰就剩下这些弟子了。」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玄清顿了顿接着道,「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拥有再高深的剑法,没有长时间的勤学苦练和深厚的修为也是没有用的,普通的剑法只要使用得当,也能发挥出超乎你想像的威力,这些我希望你能明白。」
「还有你们也是,不要去羡慕其他四峰的弟子,我朝阳峰的剑法练好了同样不输给别人,另外――」玄清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电扫视着下面的一众弟子,良久,「谁要能在五年后的五峰论剑之前提前领悟出剑意,我就将耀阳心经破例传授给他!」
「什么――」底下的弟子闻言顿时一阵惊喜,陆清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除了他们现在修炼的旭日心经外,朝阳峰还有一门高深的剑元功,也是朝阳峰的镇峰剑元功,耀阳心经,足有九层的功法境界,足够他们修炼到那遥远的剑皇境界,比起旭日心经那仅有的六层境界,不但吸收天地元气转化剑元力的速度大大加快,对于剑元力的精炼也有着旭日心经无法比拟的效果。而且一般要得授耀阳心经的话,不但要有着剑主的境界,还要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不然就要等到进阶剑王后方能得授,如今去掉了一个条件,这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不过在最初的骚动后,一众弟子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因为大部分人清醒地认识到,就算只要领悟出剑意就可得授,其中的困难也是难以想像,并且还要在五年之内,要知道,剑意,那是只有领悟剑魂,达到剑王阶的剑道高手方能领悟的,要不然就是一些天才人物在前辈的指点或是机缘巧合之下也能提前领悟出来,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几乎一万个剑者中才能出现那么一两个这样的天才,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天赋
但是在人群中,却有这样一个人让陆清此刻注意到了,那是左列的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大胖子,圆圆的脸上,同样一双圆圆的眼珠子贼溜溜地转悠,一身在别人身上颇为合身的黑色武衣将他紧紧地包裹住,勾勒出两腰间不断晃动的赘肉,此时双手交叉,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斜视着右列的一名青年弟子,而那名青年弟子也是面有怒色,可能是碍于玄清在场而不好发作,只是双拳紧握着,眼中不时地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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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拜师也不是那么的繁琐,在简单的奉茶并叩拜大殿上首的祖师画像后,陆清就正式成为了朝阳峰第十六代弟子,并以十二岁的年龄成为了最小的师弟,在之前,最小的一名师兄拜师时也已经有了十三岁,如今两年过去,也比陆清大了三岁
在嘱咐下首的诸多弟子对于陆清这个新来的师弟多加提点帮助后,玄清再次开口道:「哪个院落愿意分出一间空房给陆清?」
众人面面相觑,以陆清的年龄来说,顶天了也就是个剑侍的修为,而他们就算其中修为最低的也都已经成功筑基,达到了剑者的修为,所以说陆清不管分到哪个院落都是垫底的份,同在一个屋檐下,平日里甚至还需要耗费自己的修炼时间来指点他,非亲非故的,谁又会干这样的傻事呢?
见到没有人支声,玄清的眉头微皱,刚想要出声训斥,却看见那原本站在左列的胖子大步走了出来,对于之前胖子的小动作玄清当然清楚,不过对于这些弟子之间的摩擦有些时候不正是促进修为提升的重要原因吗?而且这胖子平日里也甚为讨人喜欢,所以玄清也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训斥于他
只见这胖子上前一步拱手道:「我紫竹院还有一间空房,如果陆师弟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与我还有赵师兄三人同住。」说完将目光转向陆清:「不知陆师弟意下如何?」言语间眼睛还对着陆清一眨一眨,竟是丝毫不在意玄清还在面前,而玄清也没有生气,相反眼中还多了一丝欣慰
而看着胖子友善狡黠的眼神,陆清也是心中一暖,刚刚其他人的神色他也都看在眼里,对于众人的想法也能猜到一二,是以此刻对于胖子的毫不在意倒是好感大增,当下点头答应道:「多谢师兄,我去紫竹院。」
见到陆清有了去处,玄清也不再浪费时间,吩咐了胖子带陆清去紫竹院安顿下来,并向陆清讲解一下朝阳峰的规矩和平时的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玄清自己依旧静静的站立在大殿之内,定定地看着头上的画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了朝阳主殿后,朝阳峰的弟子就三三两两地一起离去了,而胖子则将陆清带到两个大约十八九岁的青年面前,两人都是一身青灰色紧身武衣,其中一个剑眉修长,面容俊逸,一头长发用一根紫竹簪别在头上,身背一柄紫金色四尺长剑,长剑上隐隐地透出一股凌厉的气息,以陆清的眼光来看,这柄长剑是用珍稀的紫金混合了上等的百年精铁所铸,虽然达不到青凡级神剑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在紫霞宗的年轻弟子中,能拥有这样的剑器无疑说明了其拥有的实力必定处于前列,而另一名师兄也是手拿一柄青色长剑背负身后,这柄长剑相比之前的紫色长剑就要差了一点,是用上等青铜加入了百年玄铜所铸,不过也算是一柄少有的好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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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两人都是一脸和善地看着陆清, | 而胖子也开始向陆清介绍道:「我呢,叫段青云,是你的十六师兄,平日里你叫我胖师兄就可以了,而你旁边的背紫剑的是你三师兄赵千叶,那拿青剑的是你七师兄余及化,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在紫竹院了,如果修炼上有什么困难的尽管说,我们会尽力帮你。」
「不错,胖子你虽然平时不务正业,不过这次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一边的余及化翻了个白眼调笑道
段青云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我说及化你也不用这么拆我的台吧。」
而一边的赵千叶接过话:「不过我倒是认为及化没有说错――」
「额――」段青云顿时无言以对,而赵千叶与余及化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引得周围路过的弟子一阵侧目
看着面前这无比和谐的场面,陆清不禁对于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似乎连原本不太多的信心在这一刻也逐渐地增加起来,向三人分别行了一礼,陆清诚恳道:「那以后就要靠三位师兄指点了。」
「哦,指点啊,我也可以啊――」就在陆清说话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四人转头一看,「是你――」段青云不由地面色一寒,冷声道
是他,陆清心下暗道一声,来人正是他刚刚看见的在大殿里和段青云颇不对眼的青年弟子,只见他身后跟着四名年轻弟子,四人落后半步,显然是以他为主,几人几步走到陆清四人面前
段青云上前一步挡在陆清前面:「泰云,今天陆师弟刚入门,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你还是离开的好。」
泰云眼中寒光一闪,伸手拍了拍左臂衣袖,眼睛一眯微笑道:「哦,你还是那么的爱管闲事,呵呵,你放心,陆师弟刚来我们朝阳峰,我这作为师兄的当然要好好亲近亲近了,对于你,我的兴趣可不大。」
段青云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冷笑:「亲近亲近,当初在大殿时你为什么不跟师父说,据我所知你们那清心院可还有好几间空房在那儿?」
「段师弟你这话可就――」
「泰云,凡事适可而止,我们现在没有空――」就在泰云刚刚想要回应的时候,站在陆清左边的赵千叶突然打断道
看着赵千叶看向自己平静的眼神,泰云脸上的微笑不由地一滞,在那目光中他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压力,仿佛重锤一般深深地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疲于应付,本来还要再说几句,可是在赵千叶平淡的目光下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等到他回过神来,陆清四人已经远远地走开了
旁边的一名弟子有些担心地上前道:「九师兄,你没事吧?」却发现泰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阴沉无比,不过一会儿后又快速地平静下来,只是淡淡地喊了一声:「走――」便当先一步转身离去,身后的四人相互看了看,嘴角同时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快步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朝阳宫靠山的一面,是大大小小数十个院落,每个院落都不尽相同,不过看上去都十分雅致,各种奇花异草星罗棋布,甚至还有悦耳的鸟声时不时的响起,实在是居住的好地方,陆清第一次来到这儿,不禁有些眼花缭乱,不过随即又有些疑惑起来
而看到陆清脸上的疑惑,旁边的余及化微笑道:「是不是在奇怪这里有如此多的院落为什么刚刚在大殿不分给你,还要让你在别的有人的院落落脚?」
陆清闻言脸色有些微红,毕竟被看破了心思,任谁都会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抬头等着余及化的答案。反手将手中的长剑插入腰带中,余及化看着陆清沉声道:「因为实力,只有实力达到了剑师阶才能拥有自己独立的院落,而我们朝阳峰这代弟子中拥有独立院落的只有大师兄。」
「大师兄?」陆清奇怪道
「刚刚他没有到大殿来,」一边的段青云插话道,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抹崇敬之色,这让刚刚看着他幽默跳脱的陆清有些诧异起来,这大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余及化接着道:「大师兄聂清天,十三岁入门,转修我朝阳峰的旭日心经,十四岁成功筑基达到剑者阶,两年后以旭日十三剑在每半年一次的大比中大放异彩,成功晋级为五师兄,之后两个月后修为再次突破,破入剑道第二境剑客阶,并在随后又一次半年的大比中以清风醉剑技压全场,成为我朝阳峰的大师兄,而之后的三年,在师父的指点下又再一次破入剑师阶,被誉为我紫霞年轻一代十大高手之三,直到一个月前的大比,没有人能在大师兄手上走过五十招,刚刚他之所以没有来大殿,是因为――」
说到这里,余及化顿住了,沉凝的双眼透露出一股摄人的精芒,而一边的赵千叶也是神色凝重,让一旁不了解情况的段青云不由得抓耳挠腮,困惑不已
「因为什么?」
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羡慕,余及化感叹道:「因为他在上一次大比后就开始闭关,而为的就是――」
「领悟属于他的剑意!」
什么!
段青云与陆清两人尽皆骇然,剑意,那是如今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而聂清天仅仅还是十九岁就已经摸到了门路,难道这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别人辛苦努力四五年都不一定能突破的境界,在聂清天面前却是如此的轻易,在这一刻起,陆清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而同时他也感到了彷徨,自己真的能在五年内超越他们吗?那样的境界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就算对自己的资质比较自信,但现在他还是茫然了
「所以说陆师弟你记住了,在朝阳峰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实力来争取,其他的什么手段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希望你能够明白,只有实力的提升才是你每天需要做的,而你进了我们紫竹院,平日里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只是不要惹是生非。」余及化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段青云,而胖子则有些畏缩地转过头去,扫视着周围的花木,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
续写下面的段落,并确保风格与原文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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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院,四间紫竹搭就的厢房两两一排,周围是无数的紫竹,竹叶婆娑,沙沙的声响显得格外的清新,偶尔有归来的竹鸟落巢,引起一阵悦耳的鸣叫,厢房前是一块数丈方圆的空地,一张石桌,四个紫竹编就的凳子,而紫竹的外层被一圈整齐的木栅栏包裹着,颇有一番怡然自得的意味
带着陆清来到第二排的一间空房内,段青云道:「以后师弟你就住在这里了,一些日用品之类的马上会有负责常务的弟子送过来,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今天师弟你刚来,上山的山路也不好走,现在想必也累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早上我再来叫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厢房内比较干净,显然是经常打扫,中央一张竹床,旁边一张精致的竹桌和几张椅子,厢房一角是一个书架,上面林林总总地摆着几十本书,大都是一些关于朝阳峰的历史记载和一些紫霞宗历代的人物志,另外还有几本基础剑法要诀,不过这些陆清早就滚瓜烂熟,只能作为摆设而已
半个时辰后,一名当天执勤的外门弟子将陆清的东西送了过来,一床被褥,一套黑色的劲装武服,一块身份腰牌以及一本记载了旭日心经全部六层心法的手抄本,手抄本后面几页则是一些朝阳峰的日常规定和地形分布,另外还有一柄经过百炼的黑铁剑,并通知了陆清参加明天早晨的晨练,晨练的剑法则是朝阳峰最基础的朝阳七式,这套剑法陆清也会,或者是说他从三年前刚开始接触剑道时,第一套习练的正式剑法就是这朝阳七式,因为陆家依附于朝阳峰,所以陆家世代习练的也是朝阳峰的剑元功和剑法,包括陆清现在所习练的剑元功就是那旭日心经,只是当年陆云怕他修为尚浅乱练以致伤身,只是传了他前面的三层
是夜,陆清静静地躺在床上,竹窗外一轮明月升起,月华如水静静地泻下,一切显得是如此的不真实,短短的半个月中人生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不能不说是天意弄人,当人力无法抗天时,就只能被天道的轨迹牵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宿命
摸了摸枕边包裹着的念云剑,丝丝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念云啊念云,我们只有五年的时间了,陆清心中默默道,仿佛感受到了陆清的心情,紫色素布中传来一声微微的剑鸣,爹,是你在鼓励我吗?陆清抚着包裹的剑身,轻声低喃道,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中,月光依旧,紫竹婆娑
第二天清晨,早早的天刚刚破晓,段青云就将陆清叫了起来,晨练的时间到了,等陆清洗漱完出了门,赵千叶两人早已在院子中等候了,几人闲聊几句便一起向着前宫的广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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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四人来到广场时, | 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只有两三个未到,不过在不远处也渐渐地看到身影了,而按照段青云的说法,晨练的位置是按照师兄弟的排名来站的,越往前也就需要越强大的实力,而如今陆清刚入门,师兄弟的排名在最后,就只能站到最后一排了
和段青云三人说一声,陆清便一个人来到了队伍的最末尾,拔出了身后背着的黑铁剑,至于念云神剑陆清并没有用,一来是怀璧其罪,免得引出什么闲言秽语,二来是他的修为还只是剑道的第一阶段,仅仅剑侍阶的修为如果就过分的依赖神兵利器的话,对于自身修为的增长和领悟无疑是一个大的阻碍。不过陆清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此刻的散开站立的五排人中,前两排的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剑器,或是精铁打造,或是沉银熔炼,又或是混合了玄铁的黑铁铸就,五花八门,而后三排的就要平凡的多,几乎统一的百炼黑铁铸成,虽然说也还趁手可用,不过与前两排的根本无法比较,这就是阶级的差距
而且陆清还注意到那第一排的的前面丈许有一块凸起地面寸余的圆形石台,大约宽有六丈有余,不由奇怪地向旁边的一名弟子问道:「这位师兄,敢问这前方的石台是作何用?这晨练师父不来吗?」
那弟子也大不了陆清几岁,大概十四五岁模样,此时正用衣袖仔细擦拭着剑上的灰尘,只是在陆清看来那剑上一点尘土都没有,倒是越擦越显得铮亮,此时听到陆清问话,那弟子也颇为和善地答道:「陆师弟你刚来不知道,这晨练只是我朝阳峰例行千年的传统,只能算是每天修炼的热身而已,真正的修炼那是要到晨练完,各人自寻地方,无论是朝阳宫旁的枫林或是后山都是一个好去处,而师父也不是每天都来,一般来说每个月也就来上一两次,至于那前面的石台――」
说道此处,那弟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敬畏的颜色:「那石台又称耀阳台,是当年祖师爷日观炎日,顿悟创演耀阳剑式的地方,而在晨练时又是历代大师兄登台领剑的地方,只是如今大师兄一心只问剑道,这晨练经过师父允许也不常来了,如今便由二师兄领剑。」说完语气颇有些遗憾
而在这弟子话音刚落,一个青灰色的身影缓缓踏上石台,陆清定睛看去,只见此人相貌普通,大约二十三四,一身青灰色的束腰武服,踏步间如行云流水,气度飘逸而又不失大方,走到台中站定,反手拔出背后的一柄乌金色的长剑,剑有三尺六寸许,以陆清的眼光来看这柄剑倒是与赵千叶的那柄紫云不相上下,乃是用百年份的精铁混合了乌金百炼而成,在青凡级神剑下算是一等一的好剑
至于这二师兄凌霄陆清昨天也听段青云大致介绍过,乃是师父的一个远房侄子,到这代父母早死,便被师父带上山来,剑道天赋也十分不错,虽比不上聂清天,但也有剑客阶中天位的修为,在紫霞宗年轻一代中也颇有威名,一手紫宵青云剑出神入化,就算是赵千叶也坦言如今还不足以相抗,此时往台上一站,原本飘然的气质顿时变化,右手握剑,一股沉稳如山的大气隐隐浮现,「开始――」
听到口令,陆清连忙收敛心神,心境沉入古井不波的境界,倒是让旁边听到口令后显得有些紊乱的那名弟子眼睛一亮,暗中嘀咕陆清的心境怎的如此平稳有度,那可是他们这些排在末尾的弟子身上很难有的。却不知道陆清自三岁识字知礼以来,陆云便开始向其灌输陆家历代的铸剑传承,八岁后更是在其指导下尝试铸剑,从第一天开始,陆云便言传身授地教导他一名真正的铸剑师所要拥有的心境,铸剑一道博大精深,铸剑时无论是选材,熔炼,还是火候的调控乃至淬火都大意不得,而相应的,这就需要拥有一颗临危不乱,山河压顶而不变色的心境,锻炼至今陆清虽不说已经完全达到,但一般的事早已无法轻易动摇他的心境
朝阳七式,与腾云九剑乃是朝阳峰的奠基剑法,虽说只是奠基,但经过朝阳峰十几代的门人不断地修改精炼,已经将基础剑法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两套剑法陆清已经基本上融会贯通,体内第二层的旭日心经运起,黑铁剑上顿时附上了一层淡紫色的剑元气,跟随着石台上凌霄动作,从第一式的拨云见日起,黑铁剑在陆清手上化做一道紫芒化破空气,长剑由下而上,隐隐的剑啸声响起,眼睛紧盯着凌霄的动作,但见石台上一道白影腾挪,乌金色的长剑上吞吐着尺长的紫色剑气,数十人同时演练,陆清只感到前方令人心惊的锋锐气息扑面而来
不得不说凌霄的剑法已经登堂入室,隐隐有了一股大家风范,从第一式的拨云见日到之后的朝阳初现,云蒸霞蔚,乃至第四式霞光万丈,第五式映日山河,五招之间毫无间隙,衔接有如流水行云一般流畅自如,一柄剑器在他手中仿佛与手臂连成一体,,剑式厚重沉凝,只见紫色的剑气在剑上铺展,瞬间封锁了周围的所有方位,又骤然铺开,宛若云霞聚散,数十道剑影清晰地在周身形成一圈密集的防线,剑尖上星星点点的闪耀紫芒让人不禁心神沉醉。对照着凌霄的动作,陆清拿它与自己相比较,却无奈地发现自己差得太多,无论是招式的熟练程度还是衔接变化,自己的剑法太招式化了,招式之间斧凿的痕迹太重,像这样的剑法也就只能自己练练而已,真正拿去对敌的话很容易被别人把握住招式的变化,一击制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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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陆清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前一个大大的胖脸,圆嘟嘟的双颊,不是段青云又是谁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
陆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道:「只是刚刚有些体悟,想了一会儿――」
段青云闻言一惊,不过又随即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子悟性还不错,得,走,我们去练剑――」
说完便拉着陆清向朝阳宫大门走去,而赵千叶和余及化早在一旁的路边候着了,见到两人过来,赵千叶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明显的诧异,很快地隐没下去,而余及化则是毫不掩饰地向陆清投出赞赏的目光,语含鼓励道:「虽然第一次参加晨练就能有所体悟的绝不止你一个,不过毕竟不多,也难能可贵了,继续努力,相信你会很快赶上来的。」显然是之前晨练时发现了陆清前后剑法的变化
陆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离各位师兄我还差得远呢。」
「你不必妄自菲薄,」此时站在一边的赵千叶突然开口道,眼睛定定地看着陆清,瞳孔平静却又让陆清感到一种莫名的深邃意味,再听他接着道:「有能力就是有能力,不必有着任何的谦虚,不然反而会蒙蔽了本心,剑道一途想要勇猛精进,就要有着鹤立鸡群的心志,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谦虚之语,十万大山最重实力,这里也是如此,希望你能够记住。」语毕又深深地看了陆清一眼,即而转身缓步行去
这几句话说得陆清有些心下沉重,不过仔细想来却又意义深厚,只见段青云上前拍了拍陆清的肩膀,解释道:「三师兄虽然平日里冷了一点,不过说得还是很对的,本来是想以后慢慢引导你的,没想到三师兄这么直接,现在先别想了,以后日子长了你就会渐渐体会到了。」一段话说得他身边的余及化直翻白眼,让段青云的话是越说越感到背脊上肉跳动不已。当下也不等陆清反应过来,拉着一把当先走了,余及化也只能忍着笑意跟上
四人逐渐走到一块,出了朝阳宫,沿着右首的与上山相反的一条山道盘旋而下,越过一块颇为茂盛的枫林,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深绿色的枫叶遮住了火辣的太阳真火,,树荫下十分的凉爽,倒是一个练剑的好地方,而此时也已经聚集了十来号人,但四人的目的地显然不在此处,也不停留,只是和遇见的师兄弟打了个招呼,便越过枫林而下,直到大约半山腰的时候,又弯过了几条不显眼的小路,才逐渐地听到了隐隐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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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四人的接近, | 轰鸣声愈来愈大,渐渐地震耳欲聋,好在四人最低的陆清也有着三年的剑元气修为,对于这样的声音倒是毫不在意,最后过了一条三尺宽的狭小岔道,目的地才终于显现出来,那是一条高约近百丈的宽大瀑布,白色泛银的流水从百丈高处的一口嵌山泉眼中喷涌出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浩浩荡荡,有如九天银河一般夹杂着万钧巨力轰然扑下,击打在一块通体光滑浑圆的乌黑巨石上,弹起的水花在空中散开,化成一粒粒珍珠般的水滴落入周围的一泓碧青见底的潭水中。而潭水前则是一方大约三十余丈宽的青石空地,一直延伸到陆清四人的脚下,除了边缘处尚有些翠绿的青苔,中间倒是十分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的清理
常年在生活在朝阳镇的陆清哪里见过这样磅礴的景致,心神一时间震动不已。「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那可是我当年发现的。」段青云见到陆清的样子不由得得意道
「你还好意思说――」余及化倒是毫不留情地打击段青云,「当年要不是你不好好练剑,在这后山随意游荡,至于被一只一阶的三趾禺猴追得无路可逃,掉下这百丈瀑布吗?要不是我和千叶及时赶到,你早喂了这明月潭的鱼虾。」
「这个――」段青云顿时哑口,讪讪地抓了抓多肉的后脑勺,一时间无言以对
余及化显然也只是开玩笑,摆了摆手便放过了这胖子,只转过头对着陆清道:「来,小师弟我们过两招,虽然我们平日里自己也要修炼,但一日里跟你过几招指点一下的时间还是有的,可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说完脚尖点地,直腾起有三丈高,挥手一道紫色剑气从旁边的一棵楠木上取下了一截三尺余长的树枝,右手持着斜斜地指向陆清,到不是余及化瞧不起陆清,只是背上的清风剑太过锋利,以陆清那分发的黑铁剑实在经不住两下就要断裂开来,而此时这树枝上已经包裹了一层凌厉的紫色剑气,紫光流转之下护住树枝,也抵得上一般的铁铜剑器
面对着余及化此时的挑战,陆清不惊反喜,如今玄清还没有半点动静,不知何时才会指点于他,此时余及化的指点对他来说无疑将助益极大,岂有放过之理
缓缓地退后六步,黑铁剑也随着后退慢慢地拔了出来,当六步退完,陆清的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紧紧地盯着余及化的动作
余及化不动,但身上的气势却不断地攀升,遥遥地向着陆清压去,但在陆清感到到达了剑侍阶后就停了下来,显然余及化不想占陆清便宜,将修为压制到了同等的程度
作为师弟,陆清也不矫情,全身的剑元气运转到极至,黑铁剑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氤氲的紫气,进阶到剑侍阶所掌握的腾云九式瞬间展开,剑元气从脚底喷出,整个人眨眼间横越过三丈距离,手臂疾速抖动,直接运起第三式云横西岭,长剑化做七道紫色流光上下笼罩了余及化的全身
眼见余及化就要伤在剑下,陆清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欣喜,只是隐隐地感到了一丝危机,当机立断,右脚急踏地面,嘭的一声闷响,身形立时向后倒退,而此时的余及化却动了,同样的一式云横西岭,身形只眨眼间便与陆清近在咫尺,手中的树枝化做了十二道剑影连点陆清全身要害
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树枝与黑铁剑碰撞之间发出阵阵金铁交鸣的声响,呼呼的风声吹起两边散落的枝叶落入潭中,看得一边的段青云不住地咂舌,以他剑者阶的修为也不过能与余及化交手二十余招,虽然余及化不像现在一样压制了修为,但陆清能与余及化交手十余招而不落败足可以看出他的剑法领悟当能排到朝阳峰的三十余名左右
可此时的陆清却是有苦说不出,短短数息的交手,他的动作招式完全被余及化压制,一来是他剑法领悟不如余及化,二来余及化虽然压低了修为,但是剑道境界却依然存在,体内剑元力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流转不息,无形中一股浑厚的气息就死死地压制了陆清的感知
一套腾云九剑总共也就九式变化,九式使完陆清已经技穷,只能再次将剑式一变,转为第四式干霄凌云,长剑幻化成一片紫色锋刃猛地劈下,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而几乎是同时,余及化上身微荡,身子违反常理地向右化出一个弧形,右手的树枝刺出一道绚丽的紫芒,几乎在陆清长剑劈到头顶尺短时点到了陆清握剑的手腕
陆清只感到腕骨一痛,黑铁剑顿时把持不住,噗的一声斜斜地插入地面寸长,犹自不住地颤动。陆清呆呆地看着脚下的黑铁剑,从交手到现在,自己连十二招都没能够撑过去,想着刚刚余及化刺中自己的一式,正是第五式的行云流水,而自己明明已经感到了危机,但却无法收回剑式躲闪,只能任由余及化一剑刺在手腕上
「知道自己为什么败了吗?」
听到余及化出声,陆清有些呆滞的目光瞬间明亮起来,紧盯着余及化变得有些飘逸的眼神。微微地沉思了片刻,余及化开口道:「你如今的剑法在你这个阶位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无论是融会贯通还是对于力道的把握都有了几分成就,所欠缺的只是火候而已,不过――」
余及化话锋一转:「你的剑法死气太重了,剑招的变化仅仅局限于一式收尾后所能衔接上的剑式,要知道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最有效的剑招在最需要的时候使用出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像我刚刚刺你的一剑,你完全可以运用朝阳七式中的第六式云消雾散来顺势隔挡,而不需要去考虑它只是最初剑奴阶所习练的基础剑法,威力低微,这就是所谓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陆清低声喃喃道,脸上露出一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
对于下面的Paragraph,使用一致性的风格进行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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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潭的潭水清澈如镜,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但这潭水中却游荡着数群透明如水晶,长约数寸到尺余不等的奇异鱼种,按照段青云这胖子所说的,这是一种罕有的雪鱼,肉质鲜美,且有疏经活络的功效,特别是对于筑基之前的剑者,食之以后对于剑元气的修炼很有助益,但一般只生存在一些巨湖大泽的深处,常人根本难以寻到,而之所以会流落到这深不过数尺的明月潭中,大概是因为误入了地下河道,被流水冲到了这瀑布所在的泉眼,才会顺着瀑布落入这潭中繁衍生息
等到陆清与余及化比完,段青云就下水捉了几尾尺余的雪鱼,四人生起一蓬篝火,将雪鱼用尚且泛绿的树枝穿透架上,然后在陆清有些诧异的目光下,段青云从腰间摸出了大大小小四五个瓶子,对着陆清得意地一笑,便打开向雪鱼上撒弄起来,鲜红的,赭黄的,熟褐的,草绿的乃至雪白色的粉末均匀地被覆盖在鱼身,片刻后,雪鱼渐渐烤得酥黄,一股奇异的浓香飘散开来,惹得几人恨不得十指大动,就连赵千叶有些冷漠的性子此时双眼也紧紧地盯着段青云的动作
不得不说段青云这胖子在吃食上确实很有一手,等到宣布摆弄完毕后,陆清三人已经同时伸手,抓住一条雪鱼就开动起来,也不管表面的一层清香滚烫的浮油,直吃得满口鲜香滑嫩的鱼肉,那外面一层鱼皮更是酥脆万分,让陆清恨不得连舌头都咬掉了。而随着雪鱼入腹,陆清只感到小腹丹田处升起了一股微弱的热流,热流旋转几周便归入了丹田里那团属于旭日心经的温暖剑元气,而那团剑元气则忽然一涨一缩,又迅速归入平静,但陆清却欣喜地发现体内的剑元气更加浑厚了一分,虽然增长的量很微小,但肉再少也是肉,凡事都有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
早饭完毕,四人便各自散开练剑,赤裸着上身,陆清一步一步地走入潭水中,来到潭边不远处的一方较为平静的水面,潭水直没到脐上三寸,潭底不时地有几道从底部孔洞中喷涌而出的暗流冲击在腿上,好在陆清习剑三年,底盘马步的功夫还是十分的扎实的,只是最初的几下让身子晃了晃,随后就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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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地想了想适才余及化的指点, | 陆清已然深有所悟,朝阳七式展开,黑铁剑顿时变做一道紫色洪流破入水中,刚一入水,陆清就感到手上的阻力大增,长剑破开潭水,潭面白色的水花翻滚,沉闷的水浪声不绝与耳,第一式拔云见日后,陆清发现自己不但难以把握运剑的方向,就连体内的剑元气也比在岸上的消耗快了足足三分多,一时间虽然威势十足,但实际上华而不实,速度反应都大为下降,空有架子而已
没有气馁,陆清知道这是自己刚刚尝试,还不能适应水中练剑的力道变化,多是用强力运招。而剑道一途万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还需要不断地练习才是,等到自己能够在着潭水中运劲自如后,到了岸上那剑法造诣必定会大大的增长
手中的动作不慢,努力地感应着剑锋破开潭水的力道变化,力求让每一剑的消耗不断地减少,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朝阳七式,再到腾云九式,每舞一遍陆清都会有着不同的感触,每当剑元气消耗完毕就上岸对着逐渐升起的红日打坐,这样剑元气又出现了些微的增长,正所谓破而后立,大概说得就是像陆清现在一样
从最初的在潭中坚持三柱香左右的时间,到日落十分已经逐渐增加到了小半个时辰,中途段青云又下厨烤了几条雪鱼解决了午饭的问题,他们还没有几大长老的修为,每日的三餐还是要吃的
岸上,余及化三人已经收剑而立,静静地看着明月潭中那个不断翻腾起跃的身影,眼中都有着一丝满意的神色,只是程度上各不相同,余及化与段青云是含笑而立,赵千叶则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脸色便再无变化
潭中,陆清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手中的黑铁剑上,感受着剑锋破开潭水的每一分变化,腾云九式施展开,潭面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紫色雾霭,剑光流转斩起了数道丈余高的晶莹水柱,体内的剑元气更是全面的调动起来,从丹田沿着经脉流通全身,心境前所未有的沉凝,手中握着的黑铁剑在这一刻也好像轻了许多
蓦的,就在陆清渐入佳境之时,一道潭底的暗流突兀地挡在了陆清剑招转折的右侧,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陆清只感到手上一轻,抬起手来一看,原本握着的黑铁剑已经在剑元气与暗流的双重压力下断成了两截。陆清不禁眉头一皱,这黑铁剑虽然也是经过百炼千锤后铸就,但究其根本还是最普通的黑铁,这样的硬度根本无法同时承受暗流与剑元气的力道压迫
走上岸运转剑元功将身上的水汽蒸干,再将衣服重新穿上。余及化已经开口道:「剑断了再去铸剑屋领一柄就是了,也练了一天了,剑道一途也要张驰有度才行,我们回去吧。」
却见陆清歪头想了想,开口问道:「师兄可知道这铸剑屋有什么禁忌,我想自己动手铸柄剑。」
「哦――」余及化看向陆清的眼神顿时一亮,「小师弟你还会铸剑不成?」
「等等,」一边的段青云突然大叫一声,双眼放光似的看向陆清,「大半个月前我趁师父不在下山到那朝阳镇溜达,正好那陆家家主铸剑,那金天神剑出,金玉满堂天雷鸣的盛况我是亲眼目睹,而且我似乎听那里的镇民说那陆家家主膝下尚有一子,好像也是叫陆清来着,一时间没想到,不会就是你吧!」说完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清,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肯定,而一边的余及化与赵千叶脸色也是微微的变化,听到胖子的话,他们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是陆清了,先不说同名姓的可能,师父玄清也不会随便收徒,而且也只有陆家的下代家主才能在如此的年龄坦然地说自己要铸剑,那是千年传承而来的深厚底蕴
而陆清此刻却是静默无声,显然已是默认,眼神中一时显得黯淡无光。原本还有些兴奋的段青云见到陆清如此,顿时想到了半个月前的那场葬礼,陆家家主过世,整个紫霞宗都有不小的震动,他们这些各峰弟子当然也都有所耳闻,只是碍于身份不够,没在葬礼的邀请席之内
有些歉意地拍了拍陆清的肩膀,段青云和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至少你爹已经留下了传世的名作,作为儿子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别伤心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才是。」
抬头看了看段青云,而赵千叶眼中也罕有的出现了一抹温和,使劲地点了下头,让心境重新恢复平静,将眼前的阴霾扫光,这时余及化也笑着道:「好了,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尽管跟我们说,再大的事不是还有我们三个给你扛着。」
此时夕阳已经落了大半,四人收拾了一下便上山回了朝阳宫,当四人重新站到朝阳宫门前时,夕阳只剩下了小半边脸依然挂在天空,由段青云领着陆清去往铸剑屋,而余及化两人则转向藏书阁借阅一些典籍,四人在入了宫门后便分道扬镳
铸剑屋在朝阳宫的最后方,陆清两人沿着朝阳宫右边的白石过道前进,路边的绿树成荫,都是四季常绿的树种,偶尔一些弟子栽种的奇品花卉恰在此刻开放,馥郁沁鼻的花香弥漫,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过了白石道是一块十丈见方的清蓝色池水,阵阵彻骨的寒气不住弥漫,池边一层厚厚的冰霜凝结,陆清识得,这是缥缈峰的碧寒潭独有的泉水,乃是淬炼剑器的上好水质,却不知这朝阳宫怎么能拥有如此大的一池泉水,就是当初陆云为了铸炼金级神剑上缥缈峰求取也是在付出了一柄早年炼制的青级神剑后方才得到了三四桶而已,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